他的哥哥燕河就是希望西洲国能在战胜之後,让人民有太平盛世的好日子过……
可如今就连燕河自己都还生死未卜……
汜在心里,不停地呼唤著燕河的名字。
他日夜思念著燕河,却只能感到忐忑不安,无数的想念彷佛化为了点点飞散的轻尘,一滴滴,杳然无迹地消失在大漠的尽头。
数日过後,汜平安抵达了敌国边境,当他一出现在玉门关的边城外,王秦斨的人马立刻派人将他接走。
自此,汜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燕河的消息。
直到--
千年(8)前世篇 暗真著
与汜分别之後的燕河,其实并不好过。
当他被王秦斨释放并送回西洲国时,人已身受重伤,一度濒死。
因为那日一战,燕河誓死不降。
他浴血奋战,不懈到最後一分、一秒,可无奈王秦斨使出人海战术,西洲国的勇士再无敌,终有气空力尽的时候!
那时怒不可遏的血红双眼,一笔、一笔……刻划出最令人痛心疾首的过程。
燕河如困兽般,眦目欲裂地看著西洲国的一兵一卒,在他面前遭受中原兵将剚刃断首,残破了的完整身躯霎时血肉横飞、鲜血狂涌如柱!
死亡地狱似的修罗战场只剩下不停屠杀,无止无尽的死伤纷纷,到最後西洲国的将士们几乎没有所谓「完整的人」了。
奋勇杀敌的燕河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倒下的,他阖眼前的记忆,满满的都是血腥杀戮,眼前宛如人间炼狱!
「啊啊啊啊啊啊--」痛苦的嘶吼声顿时惊天动地,划破西洲国宁静的夜空。
随著那记石破天惊的吼声方歇,族长燕凛的屋内响起数道慌乱的脚步声,下人们准备热水、毛巾,急忙唤来大夫、巫师,大夥的脚步通通向著燕河所在的房间而去。
「杀--杀杀--」咬紧牙关,身受重伤的燕河紧紧地闭著双眼,他浑身发著高热,口中呓语不停:
「杀光汉人畜生--杀、杀--」
燕河双手紧握成拳,牙齿几乎快要咬碎,仇沉似海的恨意宛若滔天巨浪,狠狠地啃蚀著燕河的意志,他彷佛坠落恐惧晦暗的梦魇之中,无法清醒过来。
正当众人紧张不已,为燕河不稳定的病情所苦恼,不知所措的同时,最後一个走进房间的人是服侍燕家的一名侍女,只见那名侍女走到燕河床边,将遗落床旁的一只白色弯玉放到燕河的手中。
这时奇迹出现了!床上骚动不已的燕河突然间静默下来,他握著那只玉佩,指尖细细地描绘那只玉的形状,燕河竟哀伤的喃喃自语著:
「……等……等、我……凯旋……归来……」
因为这场苦战,燕河这身伤重得令他足足躺在床上休养了整整四个月之久,才完全痊愈,而在他重伤养病,整个人总是半梦半醒、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
西洲国数次派人与王秦斨签订新的停战盟约,愿以公子汜为交易人质,对中原皇帝进贡称臣,换取双方为期五十年的休战协定。
表面上,两个国家似乎暂时和平了,可暗地里,双方却隐隐还有些磨擦的火花出现。
泰半西洲人民对此都是感到不满、疑惑的,尤以性格向来好强、不轻易服输的西洲族勇士们,心中更是甚为不解!要他们卑躬屈膝地向中原的人民与高官低头,这麽低声下气的表现,对他们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西洲族男子天性英勇豪迈,在草原上个个所向披靡,无人可以抵挡。但如今,一场败战,族长燕凛却要族人对中原人士这般容忍,语气和缓不说,甚至每年贡献大量的宝石、黄金、羊毛等等珍贵物资。
这种仁慈的妥协是妇人之仁!
不是所有要纵横沙场、作风剽悍的大漠男儿所为!
正当西洲族人对族长燕凛的决定感到忿怒不平,族中一片人心浮动,此刻的燕河却清醒了。
「汜、汜……」睁开眼,燕河的第一句话 ,焦切急唤的是心中最看重之人。
远处似乎有人听见了他的声音,一道轻巧的脚步声旋即走了过来,蒙胧之中,燕河彷佛看见汜向他走来,并对他温柔一笑,感到安心的燕河情不自禁的柔声道:
「汜……我没有失约……」
可迥然不同的女孩说话声,却猛地将燕河拉回了现实。
「少主人,您醒了!太好了!该喝药了。」一名侍女捧著药碗,出现在燕河床前。
「你……你是谁?我怎麽会在这?汜……人呢?」看清楚来人是一名西洲族侍女,并让这名侍女扶他坐起身後,燕河疑惑地等著对方回应。
「少主人,小蝶是族长派来服侍您生活起居的。」
将药碗端到燕河床旁的桌上放好,小蝶再解释道:「中原一战,您受了重伤,半梦半醒昏睡了快要四个月!今早,奴婢还兀自忧心您的情况呢,见您终於恢复过来,真是太好了!」
他睡了四个月?听见小蝶的话,燕河重重拧起如飞的剑眉,疑惑再问:
「小蝶,汜在哪?他怎麽不在这?我要见他。」倘若他真受了如此重伤,卧病在床四个月之久,那麽汜不知道有多为他担心,此时此刻肯定日夜陪著小蝶一起照顾他。
那麽细心又温柔的汜啊……
燕河想著汜,心中颇为不舍,说到底他还是让汜为他操心难过了。
可当小蝶听见燕河的话後,却露出为难之色,她嗫嚅著:「少主人,公子汜他……」
隐约感觉不对劲,燕河随即追问:「他怎麽了?」
「公子汜,已经离开我们西洲国了……」小蝶小小声应道。
燕河一听,整个人登时激动起来!他抓住小蝶的胳臂急急的再次逼问:
「汜离开了!怎麽可能?你快告诉我,这是怎麽一回事?」
「少主人……我……」小蝶吓了一跳,胆怯的欲言又止。
-------------------------
一天一更新^///////////^~
恳请赏文滴朋友要记得投下您滴一票唷~~~^O^//
千年(9)前世篇 暗真著
「燕河,别难为下人。」一道低沉的命令适时化解燕河逼问小蝶的动作,族长燕凛自房外走进。
「父亲。」见燕凛突然出现,燕河知道父亲定会给他一个解释。朝燕河一个颔首,燕凛接著转头对小蝶道:「你先下去吧。」
「是。」
待小蝶离开後,燕凛开始对燕河述说这四个月以来,西洲国与中原发生的种种事项,包括如何赎回二万名战俘、签订停战协议,以及为何如此安排的用意等等。
「签署此举只是假意对中原人伏首,正因西洲人民遭逢如此大祸,内心忧痛不已,如此,一方面可以养精蓄锐、一方面还可暗中整顿军备,等待东山再起之时。」燕凛滔滔不绝著。
而燕凛所说的事情,燕河在一开始就猜到他的用意了,但他却发现燕凛说了大半时间,语意如同在绕圈子般,根本没有对他阐明自己心中最挂念之事。
父亲似乎有意隐瞒他什麽,关於汜……汜究竟怎麽了?
「父亲,」燕河打断了燕凛的话,注视著这阵子为了族中大小事务操劳,显得疲惫不堪的父亲。
「告诉我,汜为什麽要离开西洲国?」燕河终究忍不住心中执拗,恳切一问。
可燕河的话,却令燕凛蓦地脸色一沉、默不作声,心知燕河与汜的感情甚笃,光瞧燕河醒後不顾自身伤势,频频追问汜的下落,燕凛不知如果燕河知悉了汜的去因,会如何反应?
就在燕凛心中两难,不知如何开口时,聪颖的燕河见一向严峻的父亲竟敛容不语,心底多少有了谱。他想汜的离去,肯定与此次的战役有关。
看著燕河坚定非常的眼神,燕凛明白就是再难启齿,也必须向燕河坦承。身为一族之长,他的考量应当,但为人之父,他却是失格了。
久久,燕凛终於松口道:「汜自愿成为西洲国人质,交换我方两万战俘。」
「什麽!?」闻言,燕河顿时一阵错愕,心中万念俱灰。
虽不忍苛责老父,但明白了真相,燕河仍免不了痛心疾首!
满腔激越的热血在刹那间尽数冷却,燕河感觉自己的心让人给狠狠撕裂、血流战栗!
他咬牙恨道:「您回去吧,让我一人静静。」
不愿多言,燕河闭上眼。
燕凛见燕河成了这副痛苦的模样,也不便再多说什麽,适时默然的离开。
但是燕河此後却一直想著汜,想著他的汜……
流光在瞬息之间消去,燕河开始惧怕,因为汜的笑容竟也在尘光中慢慢褪色,淡去不复记忆,心凉的燕河此刻终於忍不住凄怅,他痛苦至极的向天哀嚎:
「父亲啊!汜虽为庶出之子,可他终究还是您的儿子啊……您怎忍心?」
就这麽丢他一人,无所依的独自前往中原边境,要他背负终生不见大漠的可怕承诺,成为人人任意践踏、任意唾骂,眼中不屑至极、最下品的阶下囚。
毫无犹豫的,燕河根本割舍不断与汜的牵绊。
今生他就是粉身碎骨、葬身地狱,他也发誓要将汜带回来!千万苦难都磨不去他的坚定意志。燕河一想到汜的处境,他知道愤懑无用,自己必须尽快振作!
为了汜,为了他今生惟一挚爱的……
弟弟……
千年(10)前世篇 暗真著
江南风光一片好,徐风暖暖、春日融融。
洛阳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华贵庄园里,一名身穿浅蓝绸衫的玉面公子,自庄中一处别致典雅的厢房中步出。
他百无聊赖地沿著园里弯弯曲曲的长长走廊,一路漫不经心地走走逛逛。
直到他步入园中曲池,一处供人歇脚的小亭之中,脚步方歇。
玉面公子烦闷的在小亭中坐下,一旁马上就有服侍的奴仆端上精致点心,他不悦又木然地看著众人的动作,心中无语挣扎,眼中彷佛全无颜色。
玉面公子愁眉苦脸的在亭中坐著发呆,他没有伸手取用桌上可口的江南点心,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单纯的念头,自己根本不属於这个地方。
这名愁眉不展的玉面公子,便是西洲国的族长次子「公子汜」。
甫到中原,汜便让王秦斨的人马给接到这里来,在此居住的这段期间,王秦斨不曾出现过,惟有命人带话予他,告诉他在此生活将衣食无虞,可安度馀生。
明白王秦斨打算将他软禁在此,汜原以为自己来到中原会面临非人的对待,但如今的他好吃好住不说,这座庄园还驻有近乎一城守备的兵力!
拥有如此足够的防卫性,汜不懂王秦斨这麽保护他这名西洲国的人质,究竟为了什麽目的?
汜并不是没想过要逃跑,但就是想逃也根本逃不了,身系国仇家恨,汜明白自己责任重大,可心里就是抑郁……
他丝毫快乐不起来。
曲池之水,波光潋滟有致;园中楼阁,起伏不绝绵延。
百样名卉,明媚风光荡漾;唯此心厌,痴看朱红成碧。
汜痴痴地望著远天火红夕金的晚霞出现,当金乌西坠,形影孤单的汜仍兀自靠著亭中一方的石柱而坐,他无法轻易寻死,只能漠然远望,遥望西方。
西方的大漠之国才是他的家、他的归处,汜虽身在中土,但却无比思念他的故乡,满心所盼的都是他的哥哥。
「燕河……」
忍不住悲伤的轻唤,汜闭上眼,忆及了曩昔最美好的回忆。
千年(11)前世篇 暗真著
蒙蒙胧胧之间,汜彷佛听见远方传来一道急切呼唤他的沉嗓。
「汜!汜--你在哪里?」
温煦的徐风吹来熟悉的声声呼唤,一点一滴,抽丝剥茧般敲开了汜脑海中封存珍藏的回忆片段。
「你竟然躲在这里!」
燕河洪亮的嗓音跃进汜的脑海,当他缓缓地睁开眼,汜的眸中映入燕河一脸严肃却又忍不住待他温柔的矛盾面孔。
「呵呵。」见状,汜忍俊不住地笑出来。
他瞧燕河浑身汗流浃背,摆明刚自校武场上练兵回来的模样,燕河汗湿了的发上还参杂几根俏皮的枯草叶。
肩膀宽阔的背後,是像火一样燃烧的整片夕幕,可在汜的心中却觉得燕河的存在,比起璀璨如金的夕阳更为耀眼。
坐起身,为燕河取下枯叶,汜亲腻的问:「怎麽来了,校武场的练兵结束了吗?」
躺在草地上悠閒地看著夕阳西下,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就睡著了。
「汜,在这里睡著,你就不怕得了风寒?」瞪著衣衫单薄的汜,燕河脱下外衣罩住他的身子,表情变得明显不悦。
「我知道你会来。」
温柔的对燕河笑,汜抬手抚摸著燕河刚毅的脸庞,轻轻的说:
「所以我在等你啊……」
汜用一种柔情的目光,柔和地望著高大俊美的燕河,这让燕河感觉脸上一阵温热。
今天的汜好似哪边不太对劲。燕河略微羞涩的应了声:
「傻瓜!你就是等我也不必害得自己著凉,大漠风寒,你要多留心一些。」
「好。」汜乖巧的点头,之後他与燕河在校武场外的草皮上,亲密地坐在一起欣赏著火红夕金,当夕阳坠入戈壁的尽头,天色完全变黑,燕河却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汜,再过不久就要开战了。」简单的一句话,燕河知道汜懂他的意思。
最近西洲国与中原国界交接的边境,常有敌军发动小规模攻击,汜不久前得知这个消息,就直觉知道离出战的日子不远了,只是没想过大战竟这麽快。
听见燕河的话,汜不想破坏心情,故意转移话题道: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
「今天?不知道。」燕河摇了摇头,却见汜突然漾出了个似水的迷人微笑,他语气柔和的道:
「今天是我的生辰,也就是母亲的忌日。母亲亡故後,在西洲族中的我顿失依靠,如果不是哥自小就一直陪伴我、安慰我,或许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汜说完,哀戚地敛下了眼睫,再抬眼时,他望向燕河,眸中满逸柔情的恳求:
「哥,可不可以给我一绺你的发?」
燕河闻言,想也不想地抽出佩刀削下一撮黑发,递给汜问:
「你要这东西做什麽?」
只见汜小心翼翼的,他将燕河的头发包在一个造型雅致的小小香囊里,然後再细心地绑住,并放置在掌心之上。
「这是我亲手缝制的香囊,香囊是种中原文物,虽然中原人蛮横无道,但传说是一种吉祥的避邪物,更是彼此约定的信物……哥,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汜的要求,自当尽力而为。」燕河应允道。
只要是汜想要的,他都会尽可能的弄到手,从小到大一直如此,但汜总是那麽贴心,从来不曾主动要求过什麽。
「我希望今後的每一年,哥都可以跟我一起过生辰。」汜温雅的笑著道。
「这有什麽难?我答应你!」
燕河豪爽地拍著胸脯承诺,这时的汜却将他手中那只香囊珍藏似的收起,并取出另一只为燕河佩带上,温声道:
「有了这个,无论身在多麽遥远的地方,都能保佑你的平安,愿你早日归来。」汜满脸哀愁的说完,忽然不舍至极地向前拥住燕河。
「汜……呵,都长这麽大了,还这麽爱撒娇!」
让汜忽来的举动给吓一跳,燕河安慰地拍拍汜的背,犹豫著是否要回抱住他,可却隐隐觉得汜似乎有些不对劲。
汜总是因他而不安著、担忧著,唉,都是他的错,无法为汜做到最好。
眼看大战开打已是迫在眉睫,燕河心想,或许是这阵子他忽略了汜。
思及此,燕河叹了一声,他不再细想,向前紧紧地抱住了汜。
突然间感觉温暖了起来,汜偎在燕河胸前,与燕河紧紧相拥的温热体温让人好安心,悄然的,他拿起了那只香包,偷偷地放到唇边。
汜闭上眼,几乎是深情的轻轻一吻。
那时还有些话,他欲言又止,不敢向燕河诉说。
他其实……其实……
------------------------------------
一日一更新……嘿嘿嘿=/////=
汜啊……冲冲冲……(噗)
明明内容是这样子悲情滴说QQ
千年(12)前世篇 暗真著
回忆至此,汜取出怀里一直珍藏的小小香囊。
这便是那时他不敢向燕河坦承的秘密,香囊虽是彼此约定的信物,却也是情人间馈赠的礼物,还记得那日在月牙泊,他与燕河在湖畔嘻戏,燕河差点吻上他的唇……
汜不是没有任何感觉,当时的他很紧张,却又渴望那如梦般真实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