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世----暗真
  发于:2009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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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出发打仗前,汜将最宝贵的随身玉佩给了他,祈祷自己一切平安!
这份用心怎能不令他万分感动?
可他能为汜做的,究竟还有些什麽?
「汜,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要珍重!我保证一定会活著回来……你等我。」珍惜地捧起汜的脸颊,以温热的指腹轻轻磨蹭著汜的肌肤,燕河痴迷地望著汜的脸。
一个动情,他低下了头,弧线俊凛的唇缘轻轻地擦过汜柔软的薄唇……
但最後他还是没有真正吻上汜的嘴唇。
那一日,燕河与汜有段时光是不语地相望著对方许久,像是要将彼此的形象永永远远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上似的,深怕少看对方一眼,此後便成遗憾。
兄弟之情终究令他们很理智,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举动。
可在彼此的心中,相信或许早已甜蜜的相吻、热切的相拥。
或许一切便是自这个拥抱开始,就是不说,两人心里也有著相爱的痕迹。
一生一世的辗转於心,久久不愿……放开。

千年(4)前世篇 暗真著

一个月後,燕河浩浩荡荡地领著西洲国十万大军,前往边关一战。
西洲国大军离开的前一晚,燕河在族里接受了西洲国长老们与西洲族众人英雄式的欢呼洗礼。
大夥在族中专司祭祀的石砌广场上点燃庆典的篝火,举办了盛大的晚会。
当晚,燕河与将士们把酒言欢、喝得烂醉如泥,大夥儿兴高采烈地丝毫不见开战前的人心紧张与畏惧之意,可其实燕河背负著长老的赏识、众人的期待,他的心里早已拟定了一套作战方针。
西洲国的将士们个个都是奋战不懈的勇士,族中随便一人都有以一挡百的气势。
他们虽不及中原人多势众,可在心态上,却是战意高昂、坚毅无比!就是这点勇气、这点胆识、这点拼劲,让西洲国的战士们个个精锐、勇冠卓伦。
每当两军出战,西洲国壮士向来令中原边将们闻风丧胆,甚至望风而逃!
但……这点对中原朝廷其他的边关将军们或许有用,燕河大可不费吹灰之力便赢取胜利,可对现在这位把守玉门关的天朝将军王秦斨--
却要三思、再三思。
西洲国暗布在中原的眼线屡次来报,关於王秦斨的评论都是老谋深算、智慧过人,说此人心机之沉、深不见底!
况且早些年,王秦斨南争蛮夷、北伐女真之际,还能为那时尚是皇子的当今皇帝李瑨暗中铲除敌对势力,进而顺利登基为帝,光是这点就值得众人为他赞佩不已。
权谋、算计、功绩,甚至强大无比的後台都有了,燕河知道此次他的对手有多难缠,不是单以西洲将士们的匹夫之勇就能轻松应对。
所以,他决定采用故弄玄虚与故布疑阵的两面手法应敌,今晚虽在族中大开酒宴,可其实他早已先派遣一万乘的战车,至玉门关附近的三处重要谷口,设下伏阵。
明日一早,他再发兵五万人出战。
馀下的四万人以敢死队的轻骑兵姿态,分别自西洲国的南、北方出发,目的在大军交会之後,隐於暗处趁其不备突击敌方军营!正前方则是自己率领的五万大军,将正面攻打王秦斨,至於後方乃是攻城策略中的腹背受敌,若敌将反抗逃窜,玉门关外两侧山谷中暗藏的西洲战车,将以毁灭者的姿态出现!
思及此,燕河大口吃肉,畅饮著浓郁芳香的美酒,并与众将士们开怀的大笑著,为明日一战的胜利提前乾杯。
就在西洲族人在广场上为大军出征庆祝,极尽喧哗热闹之能事时,唯有一人,没有参加这场盛会--
那人便是汜。
在西洲部落的雪山山顶是他们的圣池--月牙泊,而在雪山之下的半山腰处,建著一座观音庙,庙中供奉的是美丽善良的白云仙子,族人们称呼她为白云菩萨。
跪在白云菩萨的金身前,独自前来的汜,双手合十、闭著双眼,虔诚地向白云菩萨祈祷著,希望菩萨可以庇佑他的哥哥燕河此次出征一切平安顺利。
「慈悲的菩萨 ,汜自愿减寿十年、甚至二十年……不求我族此次的战绩辉煌,只希望菩萨能让我的哥哥燕河平平安安,让西洲国的人马伤亡减到最低。」真诚的说完话,汜便自蒲团上跪了下去。
他在地上磕头、拜了三拜,之後便睁开眼,望向白云菩萨慈爱的容颜。
此时,汜的四周并无半点风吹,可庙中的香烛却似有风吹拂般,散乱了迷雾般的烟气,冉冉飞升的香气,令菩萨金身座前的烛光忽明忽灭,恍惚中,汜彷佛看见白云菩萨的眼中隐隐含泪。
可待他揉揉眼睛并定睛一看,又见菩萨依旧完好如初地坐於高堂之上,素手轻捻著莲华法印,慈悲的表情犹如唱著梵曲一般,向世人怜爱著。
虽疑惑,可汜并未过份在意,他一直相信心诚则灵的道理。
千百年来,白云菩萨在此建庙,守护著西洲族民,经历了不知多少位西洲族长的更迭、兴衰,方才的预兆或许是菩萨不忍见战事後的生灵涂炭吧……
汜可不是笨蛋,他知道两国交战必有伤亡、死难,自己一直反对并忧心燕河出战,可他的力量终究太薄弱,无法反抗父亲燕凛与族中长老们的决议。
更何况燕河也是主战的一方,所以无论他多麽极力劝阻都没有用,战事分明底定。
汜并不想杞人忧天,无论如何,唯有希望一切只是他多虑了。
就在此时,观音庙前的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匹宝马。
乌马玉勒、四蹄如雪,宝马上坐著一名身穿墨色斗篷的中年男子。男子悠閒的骑马而来,将马栓在观音庙前的门柱上後,便走了进来。
庙里出家的和尚上前招呼,不多久,男子便进到了汜所在烟雾腾腾、浓香迷漫的庙宇之中。
汜没有半点分心抬头看向来人,他尽是痴痴地望著白云菩萨许久许久,直到中年男子离去後的天方大白,他才自观音庙离去。
离庙之前,汜若有所思。
找来观音庙的住持一问究竟,汜得知那名中年男子个把月来,天天都在同一时间骑马来到观音庙参拜,并说曾受观音庙的菩萨显灵救过一命,还贡献了许多香油钱。
汜原先还担心是不是中原方面的间谍?
但了解对方不过是一名信仰虔诚的中原商旅後,他才真正放心离开。
下山之後,汜在离西洲部落的不远处,听见了西洲大军准备出发的战鼓齐鸣。
远远望去,象徵西洲国的白旗挥舞成一片白色的旗海,旌旗猎猎、战云密布,族中勇士们个个威风凛凛、士气高昂!
担忧的眼望向远方晴朗无云的天空,耳中回旋的尽是战鼓轰隆隆的鸣响--
汜知道,再过不久,酬神献祭的仪式後,西洲国大军就要出发到战场上与敌军厮杀!
他的哥哥、西洲将军燕河将奉命领兵出征中原,一会天朝将军王秦斨。
可直到大军出发的前一刻--
汜,仍旧虔诚祈求著。
此去路途多有凶险,还望白云菩萨保佑我的哥哥一切平安无虞……

千年(5)前世篇 暗真著

中原一战,西洲国大败。
原以为西洲国出征定是凯旋而归,但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料想不到西洲国此战竟是败了--
还输得无比惨绝!
话说,西洲将军燕河虽是采用两面手法应战,可初生之犊终究算不过老谋深算的天朝将军王秦斨。
三路包夹的攻城战术并没有为西洲国勇士开辟胜利的康庄大道,反而因此让敌军采用消耗己方战力的拖延战术,场上顿成两方拉锯的局面。
战事开始,当西洲大军启程,一路开拔来到玉门关外迎战中原兵士时,为了要攻下玉门关这座固若金汤的堡垒,燕河在西洲大军前设置了百座以上的投石车。
大军抵达关外五里,双方整装待发,战场上一鸣鼓,西洲大军首先便以投石车射击巨石,攻击玉门关的外城墙。
王秦斨虽派众多将士立於城墙上射箭,但木造箭矢的威力却万万不敌千斤巨石投注的强劲,中原兵士顿时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哀鸿遍野!
过不了多久,玉门关的外城墙就被攻破了许多大洞。
中原兵马为抵抗西洲大军也是猛烈还击,箭矢如雨、黑鸦鸦的一片犹如乌云蔽日,万千死伤,只在一眼瞬间!
正当西洲国远距离射击的攻阵稍停,此时,燕河见中原人马多有死伤,攻城的时机似乎成熟了,他便再命先锋数十队的重甲骑兵往城门内冲!
精心的布局只为制敌机先,燕河心想必须把握此次机会趁胜追击,於是他命人燃起狼烟暗号,给埋伏於附近山谷中的一万乘战车,待援军加入,我方便拥有压倒性的胜利。
但当西洲国四万大军一窝蜂地涌入玉门关外城之後,重骑部队虽斩杀了一万左右的中原兵马,可除了这一万人马之外,城中却再也空无一人!
王秦斨也只在开战时露面一会,而这留下一万人守卫的空城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燕河蓦地恍然大悟--
此乃甕中捉鳖、诱敌深入的阴谋诡计!
可当他登上玉门关城楼并意识到此时,燕河的大势已去。
尘风中,黄沙飞舞,战鼓声隆隆、骏马奔腾的嘶啼声如雷贯耳。
原来王秦斨早有预谋,眼下西洲国十万兵马对上事先暗藏实力的中原兵将,少说有百万人之多!
人山人海、杀气腾腾的中原兵将此时终於出现,他们以圆形包围的方式,自关外、关内两方包夹,围困西洲国的五万大军!
情势至此,燕河不得不承认王秦斨果真是天朝第一谋士,竟以一万中原将士的舍身换取西洲国十万勇士的性命,料他会求快轻敌。
「高招、高招啊!」
这种时候,他就是想撤离大军也已经来不及了,想必关外那一万乘战车与四万南北两路的轻骑敢死队,也早已全军覆没!
心中生恨不已,但燕河知道如今之计,惟有拼命一搏!
集结了残馀的兵力,燕河披上战甲、跳上战马,气势磅礴的大吼一声:
「我、西洲勇士誓死不降中原猪狗!杀、杀、杀--」
浴血、奋战。

千年(6)前世篇 暗真著

开战至今,已过三日。
当前线战马火速驰回,告知西洲族人此战不幸败北的消息,西洲国上下均是心灰意冷、毫无生气。
守在众多族人中等待,忧心多日、心急如焚的汜,一闻讯,顿时更是心乱如麻,他的脑中如临雷响,一片空白。
西洲国战败了,我方的十万大军被困玉门关那做困兽之斗,大夥儿虽然奋勇杀敌,但却人人生死未谱,那麽他的哥哥如今在哪,是生、是死?
汜瞬间转念一想,战事不过三日光景,就算西洲国会败,也不可能瞬间就输得如此惨不忍睹,这当中……一定藏有什麽原因。
「族长,小的这有敌将王秦斨的书信一封!」此时,报信人忽然跪地一呼。
「呈上。」在西洲国的石砌广场上,族长燕凛面色严峻的命令道。
「是!」自报信人手上接过信,燕凛速速将信看完,原先了无生气的脸上,表情竟如绝处逢生般,自黯淡无光中燃起了一线生机!
鹰似的隼目立时在族人中搜寻,随即,他大喝一声:「汜!你过来!」
彷佛失了魂的汜,此刻的面容如同槁木死灰,担心著燕河生死的痛苦煎熬著他,所以当汜听见了燕凛的叫唤,他只能满脸哀戚地走向前,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就在众人纷纷疑惑族长为何有此举动时,无数双眼却见燕凛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汜,要他观看。
瞪大双目看向自小待他便是不苟言笑、冷漠不已的父亲燕凛,汜颤巍巍、心惶不已地接过那封信。
他不知信中的内容是好、是坏,是否攸关燕河生死。
可待他一瞧,霍地发现敌国将军王秦斨竟开出一项不合常理的条件。
王秦斨打算与西洲国来场交易,首先要求西洲国族长燕凛,以其次子「公子汜」为两国谈合的人质,交换中原朝廷俘获的两万名西洲国战士。
若燕凛愿意交换人质,并诚心诚意的对中原皇帝伏首称臣,那麽将可换取两国五十年的和平;反之,若燕凛不肯答应送出公子汜,那麽两万名战俘将即刻命丧黄泉,绝无一名生还者,其中更包括西洲将军燕河。
汜看完,难以置信的瞠目!
王秦斨这人在故弄什麽玄虚?偌大西洲国的命运怎会拿他一人的性命做交易?
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如王秦斨手握如此有利的筹码,应当以此要胁西洲国族长,或降、或杀,怎会将众人的生命与西洲国的未来,通通系到如此不起眼且毫无地位的族长次子「公子汜」手中?
「汜,你的意思如何?」燕凛冷漠一问,严肃的表情波澜不兴。
对燕凛而言,由宠妾所生的次子公子汜之命,比起成千上万为西洲国搏命的战士们,根本微不足道,只是在他心中同时也疑惑王秦斨此举究竟为何?
若想拿汜的命做为以後要胁西洲国的筹码,那麽改成以燕河的性命相抵,岂不更有利些?
眼下是迫在眉睫的威胁,燕凛虽疑信参半可也不得不从了王秦斨的提议。
「汜,听著!为千千万万的西洲族民,你必须拿出大漠男儿应有的勇气,行当为之事。」在石砌广场上的众多族民面前,燕凛面色冷峻地朝汜宣布道。
汜一听,脸上却不见任何悒郁与惧怕之意,因为他心中早有了明确的答案。
正当西洲族人心里一片愁云惨雾、心焉惕惕之时,汜竟当著众人面前一跪,跪别他的父亲燕凛,并扬声回答:「公子汜,谨记父亲教诲。」
就算父亲燕凛不提,他也打定主意要为燕河舍命。
只要是为了他的哥哥,纵使要他慷慨成仁,汜亦是义无反顾!

千年(7)前世篇 暗真著

大漠飞沙,黄烟漫漫。
离开西洲国之後,西洲族长燕凛仅仅派遣了十人一组的小队伍,护送公子汜往玉门关的方向前进。
他们一行小队走在广阔的砾漠里,自烈日当空的正午至白茫星光的深夜,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往中原边境。
这一路上,汜的心思乱成了一团。
他并不担心自己此去是凶、是险 ,而是忧心燕河如今是否真的平安无事了。
汜不断想著数日前的那封信,信的内容既然言明了中原方面,王秦斨以他当做交换人质,那麽西洲国与燕河目前的处境应当不会太过危急。
不过他一直弄不明白,对方意欲交换的人选为何会是自己?只要稍加打听,王秦斨应该不难知晓自己在西洲族中根本毫无地位。
虽为族长次子,但「公子汜」之名,乃因父亲燕凛不愿意赐「燕」姓予他。
自己从的是母姓,全名是叫「姚汜」。
对於西洲国,他的存在可有可无,母亲姚姬更是身故已久,自己背後更无任何势力,所以他万般不解为什麽王秦斨会执意选上他?
心中虽是种种迷团盘旋,但汜最在意的,惟有一人而已。
沙尘冰冷的风劲吹痛了他的脸,汜仍不畏坚苦,因为只要到得了中原,就能确保燕河平安,此去他就算葬身劫火、粉身碎骨,为了他的哥哥,汜知道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沙漠里的风势越来越强了,汜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西洲大漠。
空气中有著故乡戈壁的味道,可是属於西洲国的部份却越来越淡薄了……
脑中是在西洲国的回忆,是他与燕河相处的种种过往,一幕又一幕,纷至沓来,汜想著燕河,想著燕河出征前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汜,我保证一定会活著回来……等我。」
这条不归的漫漫长路上,有他无尽的想念。
但黑夜却总是如此漫长,彷佛再也等不到晨曦出现。
即使千山万水终将过去了,他仍旧与燕河离得如此遥远。
汜满心怅然,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注定要对燕河失约了。

这一路的行程,汜不曾遇上任何风险,只除了当他与西洲国队伍越走越靠近边境战场时,亲眼目睹那许多无头战士们的尸骸。
眼之所见,处处血迹斑斑,幕幕触目惊心。
虽然明白战争本该是这副模样,满怖血腥的残虐,四散骇人的尸首,可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可怕,谁都不能断言这一幕幕有多麽令人感到震撼!
脚下所踩的领土,不知是由多少前人的血与汗所堆砌而成,百年来,中原与戈壁诸国两方的战事不断,和平一直都是人们心中最奢侈的想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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