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中)----clairekang
  发于:2009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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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纪!”小夜子打断道:“有些责任既然有了就是一辈子的,不管你累不累,不管你想不想,你都必须承担。”小夜子厉声道:“决不能因为自己有才华便推卸责任,每一个人,若条件成熟了都会成为一名艺术家。如果一名母亲不做母亲该做的事,一名太太不照应好家庭,一切就乱套了;在众多责任之下依然坚持自我、追求艺术的人是高尚的人,推脱责任、除了玩儿艺术什么也不管的人,你不能做。”
  “谁有这么多时间照顾好所有事?”真纪怒道:“有几名艺术家是负责的丈夫,负责的爸爸?”
  “不要跟人家比,跟你自己的良心比!”小夜子的声音比真纪尖:“跟你自己的良知比。扪心自问,用你对绅一还有小莲的爱来比,你不爱他们麽……”
  真纪哭得好大声,小夜子也在那头哭。外面客厅里,两位丈夫呆呆地看着书房,米亚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了。小夜子在电话里哭道:“真纪,你是一位母亲,你一定不能让小莲受苦……不能像我家健司一样……你们夫妻两人怎么都可以,但不能对不起孩子……”
  “我家宝宝摔了,都是我的错……”小夜子哭着,电话摔落在地,里面咣当响了阵,只剩下模糊不清地哭声。

  上半部最终章

  第七十三章
  下午,藤真正和那位先生在休息室弹琴,真希硬着头皮敲门进来道:“健司,卫生局居然来人喊我过去……”
  “过去做什么?”藤真奇怪地抬头,那位先生立刻站定了,走去了角落。
  “不知道,”真希摇头:“要不要缓一缓,先看两天?”
  “卫生局喊你,该去就去,你缓两天,反而不好找借口。”藤真看看时间:“你早点下班,就说是我说的——那边怎样了?”
  “不知道,笛木医生和诚野教授一直在等某个数据出来。”
  藤真点头,想让真希多留会儿,真希却是落荒而逃。藤真回头看看墙角的先生:“难得您今天不需要接受治疗,您怎么不开心?有什么话想说麽?”
  对方温柔而忧伤地将双掌贴在自己颈子两侧,指尖朝后指,手掌逐渐朝上移,反向捧住了自己的脸庞——我常想——他走来藤真面前,抬起藤真的手,俯身吻了吻藤真的手背,站直身体,牵着藤真,要带他去哪里——能有幸邀您——双掌合起,头向右侧,做了个睡觉的姿势——来我家。
  “我知道你家在哪里。”藤真搁下眼皮:“……我知道有关你的一切。比如,你和我一样,出生在山里。”
  对方突地凌空朝下扑,在地上做出了类似俯卧撑的动作。他像野人一样,做出粗鲁地动作,再像正瞄准猎物的猎豹般,压低身子匍匐前进,颈椎到脚跟拉扯出了好看的曲线。他狂野地舞着,那些动作决不是都市里生长的人做的动作,而是介于野兽和野人之间的、生物的动作。他扑向藤真,将藤真扑到在地,居高临下看身下压着的男孩。藤真温顺地躺着,轻声问他:“回家的话,你要做什么呢?”
  “我也想回家,”藤真让对方扶着坐了起来,两人肩并肩坐着:“我家和你一样,在山里,但离海边也不远,有空的话,欢迎你来我家。神奈川今年夏天很热,我们那里永远不会热。夏天,我们那里有很多小吃,但都用土话叫,我也不知道标准日文怎么说。”藤真拿起钢琴上的画薄,边画边说:“……当然还有海鲜,我喜欢吃螃蟹,不过,一到夏季,也有鳟鱼,大马哈鱼,海胆,比目鱼。虽然和本州的品种一样,但我们那里的鱼,好吃很多,吃这里的鱼,我会病得厉害。我们那里鱼的做法也不一样,鲁伊拜,麦基卡,托基西拉咨……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藤真看看对方,对方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但摊开双手,做了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动作。藤真又道:“周末,我和太公去登别,会见太公的朋友,他家屋后可以泡温泉,边上也有很多小吃店。”
  “你们泡温泉,不穿衣服?”——对方比划着,微微埋头看身旁的少年。
  藤真摇头。
  对方竖起大拇指比了比,藤真哈哈笑,拍了拍对方的肩。
  “我要过去了。”对方比着,再次托起藤真的手吻了吻手背,随后退后一步,鞠躬,手掌在胸前贴了一下,翩然出了休息室。
  藤真带着沉静地表情独自站着,他打开钢琴把之前两人谱的舞顺了顺,拿过谱子开始记舞谱。晚上该他值班,他去斜对面面包店买了点晚饭,店主要送他其他地方进货来的小点心,藤真怕拉肚子,微笑着拒绝了。回来时他在通往院子的那扇门后面看了看对面,对面还有灯,大概还在折腾。他看看今天的记录,那人过去了还没回来。
  十点左右,那人还没过来,再不过来这边门就要自动锁了。藤真坐在办公室书桌前,手上拿着份资料,他埋头看看资料,再抬头看看时钟,想了想,去走廊看了看。对面的实验室八点左右就熄灯了,现在却又亮了,藤真这边瞧过去能瞧见一个身影,认得出那是“怪医秦博士”笛木。专家已经走了,那人却没有过来;那人没过来,却也没人管;最奇怪的是,那人没人管,自由散漫,藤真居然也不吃惊。
  藤真观察着对面笛木的动作,过了阵,他看见了那人,看他拿着纸张一类东西仔细看。藤真摇摇头,再次回了房间。他在办公室的床上看这个月的报告,看着看着,他逐渐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一下,随后很明显地暗了一下。藤真立刻睁开了眼睛,觉得哪里不对。他看看床头的灯,再轻轻打开房门,走去门口的电表,看了看。
  对面肯定在大量用电,藤真回到走廊检查了下病房,有几位一期病患正处在冷火鸡期间,呻吟声回荡在走廊上,扰乱着藤真的听力。他再次走去门后面,侧身看对面在做什么……
  对面所有办公室的灯都亮着,里面人来人往,虽是慌张样子,却没有任何声音——隔得太远,玻璃门太隔音罢。藤真看着对面的人手忙脚乱地倒资料收东西,抱着一个又一个的纸箱跑来跑去,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个时候电子锁已经开启了,他无法去对面,便马上掉转头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电话要打给牧。
  牧的手机关机,藤真稍稍皱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今天下午真希竟然无端端被卫生局招过去了……他本能猜到这是牧安排的,因为他和牧商量过,他拜托牧帮助自己解决掉实验室,但前提是把真希保出来。藤真想莫非牧就在今晚动手?他再次走去门后面,看着对面人惊恐地样子,内心暗自佩服牧的能力。
  他没有看见笛木也没有看见那个人,藤真一愣,赶回自己办公室,拿起手机,给牧去了条短信:他们要带着成品药离开,你快来。
  看着短信发出之后,他相信牧很快就能看见它,那时他总觉得牧的手机之所以关机是有意的,是暂时的;这种关键时刻,牧不可能没有理由地关机,既然是故意关的,之后肯定会立即打开。藤真在办公室内避了避,清理了下自己办公室的东西,万一查到这边,自己可不能出漏子。整理好之后他再次出房间,走廊上没有信号,但他还是带着手机。他第三次来到门后面……
  刚刚还一片宁静地小院突地站满了人,黑压压地。院墙外面蓝色和红色地灯光交替闪着,一眼即知警察到了。藤真大大吃了一惊,想牧动作这么快?刚刚还没看见半个人影呢。自己这么站着很是不明智,藤真再次确认了下状况,确定警察是在抓人之后,慢慢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回到办公室,站直,思索了几秒。他迅速转头,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位是笛木,一位是那个人。
  什么时候过来的?藤真一愣——怎么过来的?
  “你们不是带着药走了?”藤真问,并摸了摸自己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暗自想这可好,人还没走,药也就还没走,牧派的人不会扑空。他回忆了下院子里的情况,想警察搜了那边再搜过来,最多不过半小时。
  笛木问:“藤真医生什么都知道了?”
  藤真不确定对方具体指什么,静静站着不说话。他越过笛木看那个人,那个人很沉默,手上拿着些纸张。藤真看见那几页纸张之后眨了眨眼睛,腮帮子稍微鼓起了些,对方看着他,缓缓扬起手中的纸,随后将另一只手掌贴在胸口,深深一按——“我伤心了。”
  笛木问:“姓牧的是你喊来的?”
  藤真侧头看一边,没作声,没动静。
  笛木回头看了看身后人——看得出身后那人是头头——笛木说:“伸市,你中套了,我都喊你不要感情用事。你竟然还想带他走,你的底他早摸清楚了。”
  伸市捏着手上那些纸,手抖动着,那些纸发出“簌簌”地响声。笛木靠近藤真,拍了拍他的背脊,手指转了个圈,示意他转过身去。藤真站着不转,对方只好拔出枪,对着藤真的额头说:“好奇心害死猫,你不去好奇伸市的背景,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我有义务知道每一位病患的背景。”藤真的眼睛避开了伸市的眼睛:“你没有名字,没有年龄,没有家族病史……没有过去,你要我怎样治疗你?”
  伸市突然开口了,可怕地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你的存在就是治愈。”
  藤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可以说话了?”
  “伸市,不要傻了,这人早了解了你的动机,只不过在等待时机把你交给警察而已。”笛木将手中那袋东西挎上肩:“我们走吧,反正药已经做成了。”
  笛木正要扣枪,伸市抬手制止了他。他用手势示意笛木带着药先走,笛木转身要走,藤真哪能让这人带着完成的药又出去害人?——利索地转身,扬臂抓向笛木肩上的袋子,口中说:“药留下,你们……走吧……”
  一只手臂横着压上藤真的小腹,把藤真整个人捞了起来。下一瞬间,笛木挎着包消失在了门外,门关上后,笛木在门外说:“快点,警察要来了。”
  哪知等了十秒钟,当两人都还对立着不看彼此眼睛时,伸市突然回臂将电子锁锁上了。藤真回头看了看,轻轻地说:“了解你的背景并不为任何事。我在市立图书馆就能查到这些消息,要了解你的背景,其实很容易;你是当年东京艺术团的领舞,那几年的报纸上,经常有你的照片。”
  伸市不再舞蹈了。眼中全是怒火,他问:“为什么要让警察抓我?”
  “不是抓你,是……”藤真觉得伸市误会了:“……是不想让实验室成为活体基地,也不想让实验室再制作这些药,所以顺着药物查了上去……恰好查到了你。”藤真侧耳听着走廊外的声响,奇怪,警察还没过来。藤真走去电子锁面前:“你走吧,我对你没有任何成见,但是那些药不能再流出去了,那些病患不能再受苦。”
  伸市的胸膛压上了藤真的后背,他俯下身子,贴在藤真耳边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一切的主使?”
  “知道了些时候。”藤真诚实地回答。
  “你憎恨我做的这一切?”
  “难道你要我喜欢?”
  “你恨我麽?”
  藤真看着墙壁:“我不知道,我很少因为一件事情恨一个人。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每天看我跳舞?”
  藤真也不知道:“我希望看你跳舞,我并不清楚原因,但既然这么觉得,我就这么做——它也没违反什么。”
  “你不是正义使者麽?”伸市抱住藤真的腰:“你怎么能跟邪恶的化身谈笑自如?你又想毁了我,又想在没毁之前借我靠靠。你这个毫无原则的人。”
  “可能我真的不懂原则。”
  “你欺骗我的感情。”伸市颤抖着,勒着藤真的腰,脸痛苦地埋在藤真颈侧。
  “没有人的感情会被欺骗,你心里的感觉永远真实,只有自己才能欺骗自己,”藤真吃力地转过身,面朝伸市:“你对谁的感觉都不假。”
  伸市气得全身颤抖,藤真不忍心伤害他,可是也不想说谎话。藤真埋头道:“知道了那几页纸上的东西,和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一直一样,也不假。”
  伸市慢慢抬起手臂扣住了藤真的脸,巴掌大的脸圆润而柔嫩,伸市的手指在藤真的脸颊上压出了深深地凹陷。他避藤真正视自己,藤真也相当问心无愧地正视着他。他们两人都知道警察快来了,藤真不着急,想你如果不走,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伸市似乎也不着急,他捏着藤真的脸,体内的愤怒和惊恐无法发泄,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什么初恋般的感觉,什么一个眼神就能获得比□还畅快地感觉,”伸市喃喃道,藤真一愣,不知这人在说什么;伸市剧烈地颤抖着下颚,看着藤真的眼睛说:“全天下的爱情都是谎言,你们通通欺骗了我……”
  藤真不知道这人怎么了,他正面对着从未应付过的状况。伸市无比奇怪,眼白是血红色的,脸是惨白色的,眼珠是瞪出来的,下颚的肌肉是僵硬扭曲的。伸市的躯体是有力地,四肢是纠结如钢筋水泥地,身躯像一座爆发地火山一样滚烫。
  藤真抬头看着,不见害怕,不见愤怒,只是这么看。要让初生的小牛理解虎的凶残是不现实的,藤真压根无法估计这人之后可能会对自己做什么,他觉得对方做什么他总还是能应付过去,这辈子不还没碰上应付不了的事么不是。就在他想要使力气挣脱伸市的时候,伸市突然双手一用力,抓住藤真的两只胳膊,把他甩去了床上。
  这下藤真突地明白了,他终于预测出了眼前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接触到床之后他立刻弹了起来,真是如猴子一般,缩起身子,想要从伸市的胳膊低下钻过去。然而伸市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再次将藤真推倒在了床上。伸市的力气比藤真大,可是藤真没料到一个人的力气可以比另一个人大这么多——他未曾经历过这种情况——藤真本能地恐惧起来,在力量差别如此巨大的情况下,物种地本能开启,他霎时间低吼了出来。
  藤真像头受惊了的小鹿,四处冲撞,拼命反抗着,想要逃离眼前的状况。对方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单手压住藤真的双掌,撕扯着藤真的衣服和裤子,并将自己的躯体死死压在对方的躯体上。这是他能想出的最耻辱的事,也是他能做出的最粗暴最伤害人的事;是啊,这件事深深地伤害着他,性事,□,物种最基本的本能,却对他造成了如此大地伤害。他狂怒着,他是那样渴求被救赎,他以为这么多年的漫长等待,到头终是盼来了希望,他得到了重生的契机……结果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没有人看重爱情,没有人像自己一样相信纯净不受性玷污的感情可以洗净罪人的灵魂。他怎么能这么傻呢,四十多岁了,离初恋二十五年远了,日日被迫于肉欲中挣扎的自己,居然会相信少年才热衷的纯洁地爱情。
  身下的少年或许是对的,感觉永远是真实的,自己骗不了自己。他早已失去了纯真,丧失了爱的能力,昙花一现的、曾经的美好不可能再属于自己。看看吧,这就是自己曾一度相信的纯净地爱情,到了自己手中结局是一样的,在他的世界里,一切纯真沦为性。如果心已经不相信柏拉图式的爱情了,身子再怎么做得相信也没有用。
  他像发疯地公牛一样摧残身下的少年,少年越是撕喊越是挣扎他竟是越兴奋。能刺激起他兴致的不再是少年的眼神少年的声音,不是欲说还休地尴尬气氛;挑起他欲望的,是少年青白地肉体和美好地体态,是少年凄惨地、在他听起来却是媚叫的乞求声,是少年樱桃色的□和柔嫩地肌肤,是□官摩擦带起的低俗地欢愉。
  藤真不要命地朝门外逃,他早已失去了理智。可他的动作反而更加灵活了,生物本能地求生技巧在他身上一一得到了展现。他竟然能从伸市的身下滑出,拖扯着扯破了的衣裤奔向门口。只是几步奔跑,他却能轻盈地点地再跃起,仿佛这等动作不需要助跑一般。他像跨过小溪的鹿,像追逐猎物的雌豹,像捕猎苍蝇的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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