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着,明护秋开始有一点点改变,惊讶渐渐消失,他的身上散发出魔一般的杀阀之气,氤氲血腥的红盈入他的眼睛,堕落,堕落……
蓦地,紫色的魔刀发出耀眼至极的光芒,宛似燃尽天地般的烈火明亮,毁灭之中,杀戮之魔横空出世!
“轩辕!”一声宛似来自地下的喟叹,明护秋蓦然抬首,诡然一笑,忽然扬手,将臂弯中的少年抛了出去!
“小莫!”凌霄决然弃剑,张开双臂似大鹏腾跃而上,轻轻托住那袭红衣,尽己之力以血肉之躯守护!秦子羽生怕明护秋以此为饵进行追击,也急忙凌空而起,张开“龙神”在后护持,三人三体,三位一体,结成完美的平衡!
明护秋的目标却不是冷若寒,在一旁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但仍有呼吸的有琴慕霜,才是他真正想要置于死地的!而箫音挡不住他。
彼岸花再次在明护秋的胸口怒放,邪恶而指引死亡的花,究竟把谁引向幽冥?明护秋的脸被惨青的光晕笼着,紫刀幻化出魔的笑靥,在一切未明以前,就已经照亮了有琴慕霜的幽冥路!
那个昏迷的少年毫无还手之力,可明护秋早已抢在了众人之前。唯一来得及看清他的行动的箫音,却无力阻止。寂语琴殇,轩辕之血尚未泽及三界,琴弦竟要尽断,琴声呕哑?
刀光没入了冰肌玉肤,鲜血炫如烟花,点点调零,哀然而舞风里的挽歌凄凉,落下的泪珠儿,滚了一地的寂寞。
那一刻,明护秋魔性尽失,刹那心碎……她,原来姓轩辕。
“夫君……”刀光湮没的胸口,不断有血珠涌出,慕容依然半伏在地上,向明护秋伸出柔荑般的小手,红泪啼妆,追逐着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
慕容依然早已来了,放走了岑风,她悄悄躲到这里,想放走那个尊贵的少年,可是先一步闯进的,却是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呵,记忆里笑得春光明媚而今却冰冷如霜的孩子,记忆里会奶声奶气叫姐姐而今却连自己也不相信的孩子,九年前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如今,他已出落成如此美丽脱俗,傲视红尘的翩翩少年。慕容依然泪如雨下,九年不见的孩子,竟孤身闯到这里来,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亲弟呀!
慕容依然揪心般地痛,她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杀死自己的弟弟呢?九年前已经做错了,紫刀再一次张开了嗜血之眼,血液里的情缘让她无法左右自己,毫不犹豫地飞扑上前用娇躯护住那孩子,只求……你别再恨姐姐!
“依然!”明护秋悲鸣,抱住了慕容依然,她的脸色急剧灰白,血沫不断从口中涌出,染红了两人的衣衫,可是,她在微笑。
“依然,依然,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明护秋脸色惨白,他清楚自己的刀法,慕容依然眼看活不成了,可他不愿意接受,不断把内力传入慕容依然体内,哪怕延缓片刻也好。
“夫君……不要……不要怪……我的弟,他是我的……啊……”
“为夫知道……为夫知道……”明护秋已惊慌失措,捧着慕容依然逐渐冰凉的身体,小心替她拭去血沫,可血还是不断地涌出,“依然,依然你撑着,你不要有事……”
“夫君……”慕容依然已至弥留,哀然地望着明护秋,她的眼里有着无限的眷恋,“来生,你不为蚩尤子孙,我不为轩辕子孙,可好?”
“好。”明护秋点头允诺,已至泣不成声。
“那……我们……击掌为誓……”慕容依然勉强抬起纤手,气若游丝,那一缕香魂将尽未尽,是恨也是爱s镆艏骰で镒ㄐ挠谀饺菀廊唬Τ没郎锨埃延星倌剿顺隼矗说角刈佑鹕砼裕欧畔滦睦础?font color='#E7FAEd'>的76dc6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凌霄扶着冷若寒,有些犹豫,若按他平时的性子,不杀明护秋他绝对不甘心,然而现在握着青鸾,他却下不了手,那个冷酷无情、背叛兄弟的男人,竟为了一个女子痛哭流涕,他竟是如慈滑落,慕容依然靠在明护秋的怀中,安安静静地,睡了,并且再也不会醒来。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明护秋抱着慕容依然的尸体,忍不住一声悲嘶,接着竟号啕不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诸人看得目瞪口呆。箫音见明护秋专心于慕容依然,连忙趁机抢上前,把有琴慕霜带了出来,退到秦子羽身旁,才放下心来。
凌霄扶着冷若寒,有些犹豫,若按他平时的性子,不杀明护秋他绝对不甘心,然而现在握着青鸾,他却下不了手,那个冷酷无情、背叛兄弟的男人,竟为了一个女子痛哭流涕,他竟是如此多情!
“明护秋,你既然这么重情,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对我和二哥!”终于,凌霄忍不住怒吼,他想起惨死的楚佩玉,悲愤交加。
明护秋蓦然回头,悲伤的眼睛里带着猩红,宛如野兽般凄厉,他对凌霄的话根本无动于衷,直直地盯着箫音怀里的有琴慕霜。
半晌,明护秋忽然狂怒:“滚!你们全都给我滚!滚!”
“你!”凌霄青鸾一振,几乎就要出手,却被秦子羽拦住了,怀里的少年睁开了眼,木然地望着他,清纯的眼眸宛如出水芙蓉。
这少年不喜欢血的,凌霄忽然醒悟过来,悻悻收了剑。
默默望向已近癫狂的明护秋,可怜又可悲,虽然终有一天要与他一战,那也不该是今天吧,叹息着,凌霄向怀里的小莫微微一笑,“小莫,见到你真好……”
卿须怜我我怜卿
“汝,轩辕黄帝之子孙,继承汝之圣祖,泽被三界,须当以生命承志。”
“汝之敌,蚩尤的邪恶之血,已自业火之中复活,汝当承天景命,汝当立于命运之先端。”
“汝当与蚩尤之恶血,破天之战!”
……
自幼便在耳畔萦绕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了梦中,喃喃地谕告着不得不背负的命运,是注定了悲哀的结局,也是有琴慕霜摆脱不了的梦魇。
有琴慕霜双眉紧促,独自挣扎在黑暗的梦中。这里,他找不到那个给他救赎的孩子,不管他是烈烈红衣,亦或是渺渺白衣,他都找不到。
寒,你已经抛弃有琴了吗?
有琴慕霜用力的呼吸,伤口的疼痛和持续的高烧让他几度想要放弃,就这么睡着,永远不要醒来,可是心里唯一还有割舍不下的,哪怕只再看一眼,也好……
寒,再让我爱一次好吗?
有琴慕霜终于睁开了眼睛,柔和的光线倏而驱走了黑暗,他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逆光里那个红衣少年,有着惊人的美丽。
“寒。”有琴慕霜伸出手,追逐着红衣,仿佛怕自己仍是陷在梦里,要确定那是否是真实的存在,指尖触及了冰凉的身体,那少年猛得一阵战栗,缓缓转过身来。
有琴慕霜的心跳蓦地加速了,两片红霞染上苍白的脸颊,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孔上,正带着淡淡的微笑,星眸里闪烁的光辉,纯洁无暇,原来他依旧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寒,你认得我了?你认得我了是不是?”一阵恍惚,伤便奇迹般地感觉不到疼痛了,有琴慕霜又哭又笑,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紧紧抱住了冷若寒,“寒,寒……”
冷若寒依旧保持着微笑,惘然而空灵的眼睛,弥漫着令人心疼的失落,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灵魂的孩子,就如木偶般任由有琴慕霜拥着。
“主人。”门被轻轻推开了,裹着面纱的箫音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略微失神的凌霄,仿佛早已预料到了屋中的情况,箫音并没有多么惊讶,半跪于有琴慕霜面前,面纱后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属下见过主人。”
有琴慕霜哀然望着灵气尽失的冷若寒,对面不相识,这是何等的痛苦,为了能再看他一眼,连死神也可以战胜,可是见了,却还是看不到他失去的灵魂。“为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箫音垂下头,歉然:“世子中了‘回忆’,已把过往的一切都忘记了,我们也都无能为力。”
“难道没有解药么?”有琴慕霜的指尖轻轻划过冷若寒的眉梢,蓦地似疯狂了,拥住他,狂热地吻他冰凉的唇。
醒吧,醒吧!有琴慕霜的心咆哮着,肆意掠夺冷若寒的吻,用这种曾给予他屈辱的方式,企图唤醒属于他的记忆,醒吧!醒来吧!
“主人……”箫音微微一颤,放弃了阻止,侧目去看凌霄,那少年脸上的惊怒转瞬即逝,只是悲哀,无穷无尽的悲哀。
冷若寒依旧毫无反应,睁着无辜的眼睛,任由有琴慕霜吻着,吻着,终于不得不绝望地放弃,伏在他怀里声嘶竭力地哭泣。
“寒,为什么?为什么不记得我,为什么不把我刻骨铭心?”
有琴慕霜的泪,淌到了冷若寒的手心,闪烁着冰蓝的辉光。
凌霄再也无法忍受,咬了咬嘴唇,抬起手腕,一小串铃铛束成的链子玲珑精致,轻轻一摇,便是一阵脆响:“莫晓寒。”
冷若寒仿佛受了什么召唤,甫一闻铃,脸上的表情竟变得鲜活起来,茫然的目光渐渐出现了焦点,落在有琴慕霜披散的长发上,微微一怔,唇际滑出一声轻叹。
“寒?”有琴慕霜蓦然抬首,瞳眸相对。
冷若寒依旧什么都不记得,瞳仁中的漂亮男子是陌生的,他轻轻拭着有琴慕霜冰蓝的泪珠儿,笑容有了些许暖意,“不,要,哭。”
三个字,有琴慕霜泪如泉涌。他等了多久?是不是已经等了一个轮回?
“不,要,哭。”冷若寒一字一顿地重复,尽量使自己的发音清晰,看见有琴慕霜泪流不止,他竟微微俯身,小心地吮去泪珠儿。
凌霄走上前,抚摩着冷若寒的额头,他最重要的小莫,即使失去了灵魂,他亦怜他,爱他,成全他……
对面不相识,这对苦命人,还须要承受些什么呢?凌霄退下铃铛递给有琴慕霜,黯然销魂:“这是慕容依然给我的,名为赎魂铃,每摇一次,小莫就能以莫晓寒的身份活上一个时辰,虽然依旧什么都不记得,至少已不是一具木偶。”
有琴慕霜接过铃,又望了望眼前的冷若寒,心猛得一痛,便欲摇铃,“住手!”
凌霄低喝,按住有琴慕霜,“此铃只能摇三次,方才已经摇过一次了,还有,记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要摇第三次。”
“为什么?”
“因为,”凌霄咬了咬嘴唇,“他……或许会受到伤害。”
有琴慕霜呆住了,凌霄已掩面奔出了小屋,箫音也随之退出去,只留下他和冷若寒,相见不欢!
“抱抱……”冷若寒的声音软软地响起,伏在有琴慕霜的身上,笑得柔软而满足,像个孩子。
呵,迷梦片刻,庄生梦蝶。
愁到天地翻,相看不相识
旧欢如梦中,惆怅思无穷,往事已成空
思往事,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
卿须怜我我怜卿!
有琴慕霜惘然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
时光如指间砂,在不经意间流逝了,走过炎热的仲夏,羽情雅轩前的池塘里,接天莲叶,映日芙蕖,一日日在风中凋残,转眼已至暮秋,红枫似火,情怀淡淡。
这或许是有琴慕霜一生里最无忧的日子,没有纷争,没有仇恨,每日里抚琴赏花,拥着心爱的人儿看云卷云舒,日出日落,若一生如此,又夫复何求?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有琴慕霜的心,渐渐闲了。那日六月初一,是他的生辰,面对着心爱的人儿,他又忍不住摇了一次赎魂铃,一个时辰也好,不记得也罢,看着恢复生气的冷若寒,他已忘情。
那是有琴慕霜最后一次奢望了,第二日他便将赎魂铃交给了凌霄,生怕自己忍耐不住,又去摇第三次,既然事已至此,即便是一个木偶,也总好过永失所爱!
有琴慕霜微微笑着,瞥了一眼池畔的少年,心底掠过一丝暖意。轻轻挑起竹帘,进了雅轩。
“你怎么回来了,小莫呢?”
凌霄正一个人猫在竹椅上,怀里抱着子衿剑,细心地为它一络一络系上剑穗,看见有琴慕霜进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有琴慕霜的目光在子衿剑上凝了片刻——他亦听过那个剑客的故事,返身揽了案上的琴,淡淡一哂:“我忘了带琴。”
“正好,我有事找你。”凌霄从椅上跳了下来,见有琴慕霜反应冷淡,又补充了一句,“是与小莫有关。”
有琴慕霜正欲离开,闻言,停下了脚步,“嗯?”
凌霄目光微微黯然,望着风华绝代的背影,半晌才道:“三天后,我要送小莫回长安,文轩飞鸽传书,说……”
“他已经不是冷若寒了!”凌霄语未毕,已被有琴慕霜打断,转过身,烟眸中狂泻着怒火,“那个什么世子身份害得他还不够么,还想怎么样,即使他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肯放过他么?”
凌霄被有琴慕霜逼得连退数步,望着他狂怒的眸子,不由在心中苦笑,桀骜如他,又怎么会屈服于权柄之下呢?凌霄横剑于胸,勉强定住了身形道:“你听我把话说完,是护国亲王要小莫回去的,更何况我们在这里已有三四个月了,我们不送小莫回去,自有人来接他。”
“呵,谁敢碰他试试。”有琴慕霜冷笑:“护国亲王?好把他带回去继续当傀儡么?寒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他!”他凉凉地扫了凌霄一眼,杀气在瞬间滑过,决然地转身。
“喂!”凌霄勃然大怒,足下轻点,拦住了有琴慕霜。
有琴慕霜杀气愈炽,指尖轻触丝弦,漾开一串儿乱音,他用小指勾住第六弦,冷冷睨着凌霄。
凌霄丝毫不惧,亦护剑当胸,两人之间的战斗一触及发。
“呵,谁有空和你打架?”竟是凌霄先撤了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显得有些迷惘,“你说得不错,不能让人再伤他,可是父亲要见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护国亲王听闻小莫有呕血之疾,特地派方文轩寻回了外出云游的沐言医神,我们当然要送小莫回家。”
凌霄特地加重了“回家”二字,可有琴慕霜的注意却不在此,若不是言语中提及他几乎已经忘了,冷若寒数月以来,竟已不再呕血。
他的身子能够复元,有琴慕霜自然很高兴,但如此不药而愈,却又实在蹊跷,更何况这又正好是他出事以后的事情。“寒的呕血之疾痊愈,会不会与‘回忆’有关?”
“谁知道。”凌霄轻叹,却又忽然勉强微笑,“正好送他去见医神,也许还能了解‘回忆’。呵,说不定他呕血也是明护秋使的。”
有琴慕霜双眉微蹙,对明护秋数月不曾有什么动静颇有疑虑,但见凌霄说得有理,思忖了片刻,才点头道:“好,不过,我要跟他回长安。”
“这自然,有你才放心。”凌霄微微颔首,转身挑起湘帘,与有琴慕霜一道出了雅轩,远远望着池畔娴静如水的少年,不由泛起会心的笑。
一阵微风拂过,少年的发丝与白衣轻扬,梦一般遥不可及,他就那么怔怔地对着池水出神,失了魂魄的瞳仁,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小莫哥哥!”满头大汗的罗小米不知从哪个地方玩疯了回来,浑身脏兮兮地靠近了冷若寒,才六七岁的孩子,出落得如同一朵小花,在那绝美的少年身伴绽放,他牵着少年的衣角,笑声清脆。
不知怎得,脏得像只小猪猡的孩子与干净超脱的少年,竟构成了一副和谐的画,就算再怎么漂亮的东西加进去,也会破坏这份完美,凌霄与有琴慕霜一时竟看呆了,驻足在远处没有靠近。
“这小子!”有琴慕霜撇撇嘴,显出几分不悦,手指不自觉地勾了勾弦,“喂,快把你徒弟带走。”
“你去赶喽。”凌霄在心中偷笑,看有琴慕霜泛着几分红晕的脸,揶揄:“好人你做,恶人我做,谁干?”
有琴慕霜脸色一沉,被说中了心事,闷闷地转头不语,又怕再被凌霄看穿,低头去玩弄怀中瑶琴,勾着细细黑黑的弦儿,不由想到那少年,那少年的泪,那少年的无弦之曲,还有……那少年玉体横陈,玉洁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