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花见美晴
  发于:2009年08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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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说起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在眼前,人人都有新境况,唯独没有大师兄的消息。我联络不到顾明眸,所以也无从问起,不过始终觉得他还活的好好的。
  用过饭,院童把爆竹烟火给拉来了,劈里啪啦的响起来震得耳朵受不了,孩子们尖声叫起来很是兴奋。可惜把杨润的二公子吓得哭了,谢梓规脸色一变抱起明轩就往屋里走,後头跟著半大的哥哥跟屁虫似的说“弟弟不哭,弟弟不哭。”琼宵也只好跟著进去了。
  闹到很晚过了子时大家才散,回了房里,骆静让人备了热水,绞了巾子给我擦脸。
  “还要守岁吗?”
  我摇摇头,“都三更了,还守什麽?”
  脱了袍子,我把冠子也除了,他走过来瞧著我,“今天高兴吗?”
  骆静难得穿了一身杏黄的衫子,在烛光里分外的明亮,就好像他自己就是那明黄的火苗似的。
  “高兴啊,真是热闹。”
  “你呀,在王府里不是嫌人太多了麽?还当你喜静呢。”他坐到我身畔轻轻替我揉肩。
  “这哪能一样啊?今天这些都是你我的朋友。”
  他闷哼了声,“我知道你交友广阔。”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怎麽一股子醋味?”
  他也不否认,“惜怀,我想守岁,你得陪我。”说著把我往床上一带,翻身压了上来。
  这一夜,我们的确是守岁了,鸡鸣时分我撑不住睡了过去,直到哺时我才醒过来。
  骆静笑容满面,“你醒了?”
  我莫名其妙的望著他,什麽事能这麽高兴?
  “你那叶师兄要回去了,我刚和他道别回来。”他说话时得意的很,我暗自感叹,果然不管几年过去了二师兄这个醋他都会吃下去的。
  在床上挣扎了几下,终於在他的搀扶下下了床,腰就好像不长在自己身上那样,後面那地方就更别提了,我瞪了他一眼,骆静不过是志满意得的笑笑。
  屋子里很软和,铜盆里烧的炭火是混了熏香的,我勉勉强强的坐下,他把百果粥递到我手里。一股清香钻进鼻子里,甜蜜柔软的却直直的钻到心里。
  他望著我,忽然说:“兰章忽有赠,持用慰所思。”我想起那是我们重逢时他所沈吟的诗句,有点恍惚,骆静在无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我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就好像身体的某个器官那样不可分割,究竟是什麽时候我爱上了这个人呢?我也不知道。谜团未必非要解开,只要我了然此刻彼此的心中最重要的是谁也就足够了,夫复何求呢?
  全文完
  敬请期待番外系列~

  GB向 番外 孟无忧篇

  半缘修道半缘君
  青纱帐,一豆黄灯,三两卷经书。
  我有点伐了,抬头看见窗棂外树梢上的月,如钩一般印在夜空里。
  照影山的夜很静很静。
  夏然还在练剑,他的功力又精进了。
  我以前没想过自己也有为人师表的一天,如今,徒儿们都出师了,连徒孙都有了,这样一想又有点怅然,人的半生也就弹指一挥间而已。
  我看到墙上兰若的画像,她笑得嫣然,眼波里也是柔情。
  可惜那笑不是对著我的──这画是我抢来的,从项天痕那里。
  现在想来很无谓,项天痕也死了,她也死了,他们自在黄泉下面团圆了,而我只能这样孤独,上天真是不公。
  我叫孟无忧,还有人叫我无忧子,这名字好像是讽刺,讥讽我贫乏的生活,而我偏要顶著这样的名字过活,让那些信以为真的人嫉妒,嫉妒我的无忧洒脱。
  我也曾嫉妒过。那时我还年轻,是轻狂多情的少年,在江湖中任意遨游,但我嫉妒一个叫项天痕的人,他是百鼎教的教主,是该人人诛杀的魔教头子。
  但他却娶了我最爱的女子,所以我也跟著说要铲除魔教,虽然我觉得白道黑道是没有意义的事情,练什麽样的武功也是没什麽可计较的事情。
  我受不了的是兰若居然不爱我。
  那个像空谷幽兰一样的兰若,她说:“孟大哥,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她决然毅然,哪怕众叛亲离也不後悔的嫁给了那个男人,我绝望了。
  我对那些白道中人说:“杀!”
  於是,千百个声音激动不已的跟著响起了,他们喊得更响:“杀了项天痕,铲除魔教!”
  我满意的看那个骄傲的男人被伤的满身伤痕,更得意的从他身上抢走兰若的画像,他的眼神像极了受伤的野兽,我高兴得大笑,跟著告诉所有想要杀了他一举成名的人。
  我不关心是谁杀了他,就像杀他的人也不关心他叫什麽名字一样,只要他是魔教教主,只要杀他能一举成名,最後是一个叫严世川的後起之秀手刃魔头,成了人人敬仰的武林盟主。而我倒变成了所谓的世外高人,我又对他们说魔头的家眷是无辜的,何况兰若本来就是白道中人,只是受了魔头的引诱。兰家剑本来就很有声望,那些大侠更是乐得卖这个面子。我本来还想说斩草要除根,但是我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脸,我马上闭了口,那是另一个兰若,还只是稚嫩的花蕾,眼睛也是清澈的,我不忍心看他凋谢。
  但我已再不能见兰若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我的任性而为毁了她的幸福。我只好躲到照影山,关起门来再不问世事。
  直到那一天,她突然在漫天飞雪中出现,把一个小小的人推到我面前,我还记得她说:“章儿,快跪下,这是你师傅!”
  那口气不容我拒绝,我也无法拒绝。
  她说她恨我,恨我出卖了她丈夫,恨我背叛了她的信任,但她又不想恨我,因为我是她的大哥,她恨不起来。她哭得很伤心,又现出一丝决然的样子,我不敢上前安慰。只能看著她,直到她止住了哭声。
  她又告诉我,她已经活不了了,不能照顾儿子了,所以把儿子交给我,因为是我亏欠了她。我看出她中了毒,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我问她是谁下的毒,想杀了那个人为她报仇,她却怎麽也不愿说。最後,她也死了。
  她死在我的怀里,我对她说:“我才不愿做你的大哥,你下辈子一定要嫁给我!”她没有答应,但是却是笑著的。我没有把她和项天痕合葬,而是把她留在了照影山,我想她一定是怨我的,但我就是这麽任性可恶的人。
  她的儿子成了我第四个徒弟,我讨厌他的名字,项颖章,让我想起那个死掉的男人那种当爹的希望儿子能脱颖而出的白痴愿望,我替他改了名字,兰章,因为有句诗说得好“兰章忽有赠,持用慰所思”。我教了他很多诗词文章,对他的武艺随便敷衍,所以,他成了弟子中武功最差的那个,这也是我的报复。但是这个孩子却毫不在意,他好像也不喜欢习武,性格也冷淡,竟丝毫不像那个男人。
  慢慢的,他长得越来越像他的母亲,我有时候甚至以为兰若又活过来了,但看他的神情和姿态又明白他不是,他也到了出师的年纪,我问他想做什麽,他居然说想要隐居,让我很是愕然。我虽然讨厌他爹,但对他还是有几分疼爱的,本打算再好好教习他几年,谁知他真的寻了个地方过起了山民的日子,让我有点惋惜。
  今天,这个孩子又回来了,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带了他的孩子来见我,要我收留。我答应了,他那惆怅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他娘。他把承枫家的孩子也带来了,那个冷漠乖顺的样子和他爹丝毫不像。我不太喜欢承枫,他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总以为能只手遮天,掌控一切,如今正是骄傲的时候,但总有天会参悟的。
  我给兰章取了字,叫惜怀,他也不问我为什麽。我的字便是让兰若起的,她叫我“惜之”,孟惜之,劝我好好珍惜年华,不要虚度,但是兰若,你又怎麽知道,没有你,我哪一天不是虚掷时光呢?
  画中的兰若依旧微笑,还有那娟秀的字,“愿与君同天下游,不拘尘俗共枕席”,便是这样悠悠自在,悖经叛道的女子,让我魂牵梦萦了半生,今夜你也还会入我梦中来麽?

  BL向 番外 叶承枫篇

  华年已逝 物是人非
  叶承枫篇
  雪融了,无暇来问我燕山会的宴请要不要去,我摇摇头,困顿得靠在坐榻上──借酒浇愁。
  兰章走了,兰景自然也不见了。连叶蚩也失了踪影,严诗屏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此事,吵闹不止,我让人将她关在房里,涂个耳根清净。
  我还清清楚楚记得那怀里温暖的体温,瑟缩的躯体,还有紧致的触感。我以为我已经牢牢得捉住了他,但是他就像轻烟一般逃逸了。
  家奴从柴房里找到了燕露,她瑟瑟缩缩得说被人点了穴道扔在那里好几天了,只知道那是个年轻男人,却没看清面目。
  我终究还是尝到了颓丧的滋味。
  桂花香依旧浓郁,只是酒已经没有酒的味道了,我反复玩味,可惜索然。
  照影山传来消息,叶蚩和兰景都在那,兰章已去,不知去向。
  老师只留了四个字:各由其命。
  我不敢忤逆。
  我也知道自己有些事做得过分,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或者说我总是做一些违心之举。但是对兰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来的时候我在照影山已经呆了十年,我依稀记得自己出生在念平的一户农家,六岁那年我跟著爹娘兄姐去赶集,遇上了人贩子,後来半路上逃了出来,荒山野地的差点让狼吃了,还好遇到老师。
  於是我跟著老师上了山,勤学苦练,不知寒暑。
  蔚迟是我师兄,他长得很漂亮,我曾经以为他是个女孩,为这我们打了一架,接著成了好兄弟。
  他是辽原猎户家的孩子,家里人全让北边羌族的土匪杀了,他说总有天要为家人报仇。他如今果然成了将军,天下共知的英雄。
  我没有任何理想,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想要我就能得到,我和蔚迟不一样,我对人察言观色、投其所好,为的是花少的力气得到更多的东西,在家时我本是末子,家中穷苦,若不是伶俐懂事,便要忍饥挨饿,因而我自小识得为人的根本,断不让自己吃亏。
  後来越意来了,他是坊间歌伎之子,洪汛时和亲人失散了,流落至此。他的资质奇高,剑招内功一点就通,很得老师的欢心。奈何行止狂放,偏喜欢弹琴弄曲,沈迷於靡靡之音。
  照影山的门人不算少,不过能做弟子的没有几个。
  兰章来的时候,我们躲在屋後远远地看,他的娘亲很美,简直像仙女一样;而兰章站在他娘亲身边,穿著白色的皮袄,脸冻得通红,抿著嘴,木愣愣的。
  我们看了很久,忘了心里到底是什麽感觉,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羡慕──我们都是些孤儿。
  兰章那时不叫兰章,他叫项颖章。我听说过百鼎教的声名,实在没办法把那个邪教和眼前的小孩联系在一起。
  才几天工夫,他的娘亲便死了,老师故作冷漠,却在夜里叹息流泪。我看到兰章在雪夜里跪在他娘亲的坟前,忽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我没有经历过死别,但是旁观的感觉也一样惆怅。
  我把他按在怀里,他的头刚到我的腰间,那时,我十六岁,兰章才八岁,我至今仍然记得他的手紧紧抓著我的衣襟,强忍著不发出声音的哭泣的样子,微微抖动的双肩。
  他叫我:“二师兄。”
  那声音像溺水的人在寻找求生的希望一般,我一遍又一遍的拍著他,答应他,直到他睡去。
  雪融了,燕子飞来了,尉迟下山了,他去了西疆参军。越意忽然喜欢上了丹青,老师把他送去了晚山书院。照影山上冷清了许多。我带著兰章练剑,他总是无精打采的,剑法学的不算慢,但内功却不见成效。我对他说:“不要紧,师兄以後武功高了,做大侠,一定会保护你的。”他摇摇头,说以後要做个隐居山野的野夫。我以为那是玩笑话,没想到却是真的。
  许千晋和夏然陆续上山了。兰章渐渐的长大了,出落的越发清丽,甚至於千晋曾开玩笑说不能多看兰章,看多了容易著魔。我一直不以为然,现在想来,我恐怕早已著了魔。他的一颦一笑我都目不转睛,他的武功依旧平平,老师倒是没有责怪,反教了他许多的诗书。我练剑的时候,时常见他在桃林边徘徊,口里喃喃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云云。
  後来,他又迷上了喝酒,总带了葫芦在身边,躲在树地下就喝,酒量又浅,常喝得面红耳赤,叫人哭笑不得。
  那时,我已下山游历,不过时常回来。他常拉著我的手臂问:“二师兄,你还下山去吗?”我见他一脸期待,心里虽然不忍,又想到已经在江湖闯出的那些名声,总让他失望。
  “等二师兄闯出了名堂,一定天天陪著你!”
  我下山时,他总是送到山脚,我策马远去,回过头总能看到那小小的身影远远的在那里眺望。
  我遇到了许多事,中人计谋,吃过暗亏,也替人出头,风光潇洒过,最後终於成了人人皆知的剑气怒涛叶承枫,得到了武林盟主的赏识,他甚至把女儿也许配给了我。
  师兄弟们都很高兴,我害怕看到兰章伤心的表情,他却快活的对我说:“恭喜你,二师兄!”
  我惊喜而诧异,但是等我发现的时候,兰章已不是我记忆中那个缠著我的,年幼而稚嫩的孩子了。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带著冷淡而客套的笑容平静的对我说话的时候,我心里忽然被什麽东西刺痛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有了武林盟主的头衔,以及骄横的妻子。我讨厌看到她的脸,哪怕听到声音也觉得厌烦。繁杂的事务,众多的奴仆,虚伪的应酬,我想去看看兰章,照应山传来消息,兰章下山了,他也到了下山的年纪。我想他一定会来看看我,我吩咐门房,时常期待著。但是兰章没有来。
  严诗屏忽然有了身孕,我很愤怒,更多的是好奇──我好奇是谁对我,叶承枫,用这样迂回的手段表示宣战?
  我在她的床底下找到了那个沾满了灰尘的情夫,他似乎也有武功,是青城派的身手,我把他打断了腿,废了武功,丢出了门外。严诗屏吓得瑟瑟发抖,孩子还是生出来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我取了名字──叶蚩。就像我对於这类事情的态度只是嗤笑一声而已。
  我的好友莫庾信交托了一个孩子给我,他是一个很好的刀客,是我的朋友。性格不羁,武功也高,我不知道是和什麽人比武让他这麽快就死了,我把他的孩子带回了家,那孩子叫无暇。我很喜欢这个孩子,就像我很喜欢我的那个朋友,我对他倾囊相授,他学的很快,我十分的欣慰。
  而那时我终於得到了兰章的消息,他给我来了一封信,原来他已成家。
  我推掉了华山论剑,风尘仆仆赶到浮云山。我终於见到了他,那一夜,我很开怀,只有一个人让我介意,林碧落。
  我曾经听说过摘星阁菀香堂的左使就叫林碧落,那不是什麽好地方。我不愿意看到兰章被人欺骗,於是我让人递了一笔银子给摘星阁……後来,後来的我不想说了,我没料到他竟那样痛苦,我只想把他留在身边,还像小时候一样。
  可是,太多的事情超过了我的控制范围。我所爱的人看我时的厌恶的眼神……
  番外之叶承枫篇 完

  GB向 番外 应远亭篇

  西江月
  应远亭篇
  我记得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人装进竹笼,口里塞了布团,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後,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她不住的挣扎,但是旁边的人纷纷推搡她,她脚下一滑跌在地上,又被拖著往竹笼里塞。
  我不好奇,这是山村里的陋俗,但凡有大过失的妇人,宗祠总会如此处理。
  我只是路过这里,累了,在河边歇歇脚。
  我远远地眺望著,一边吃著干粮。我并不是什麽大侠,不想管什麽闲事,刀下死的人多了,大概血也冷了。
  那女子看见了我,目不转睛地盯著我,那眼神我见过,像是在说:“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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