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他和你性别相反，还是因为他是他？”我反问。
　　“这……根据圣书的说法，男女才能相辅相成……”
　　“别管圣书，你的心呢？你的心怎么说？”我用热烈的眼神望着他。
　　即使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仍然一派义正言辞的模样。
　　“我是绝对不会喜欢男人的。”
　　绝对？
　　“那怎么办？我喜欢你耶。”我的声音不大，但已经足以让他听得清楚。
　　他像是当众被人打了一巴掌，脸色倏地红了，还憋着气。
　　“别开大人的玩笑。”
　　就这样，我第一次的告白被他轻易当成了笑话带过，以失败告终。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07

　　很多人都说我和哥哥长得不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毕竟是异母兄弟。以前……我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当我还住在马厩里的时侯，我听别人说过，哥哥的生母是个天仙般的美人。
　　可是哥哥长得也不像母亲，他比较像我们的父亲叶天。
　　我很庆幸自己不像父亲，因为我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打颤，实在无法想象每天早上起床照镜子时都看到和他相似的脸是什么感觉。
　　我看着哥哥，也会由于他们过度相像而恐惧。
　　所以请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不是不晓得哥哥疼我、希望我跟他一起住的心情，只是……我会怕。
　　像现在这样看着境中的人，我的脑袋也会一片空白。
　　这个人……是谁？
　　我不小心把头发烧坏后，华特帮我剪过几次头发，这一阵子我们的关系陷入僵局，他便不肯再替我理发，而我也赌气不去理发厅，头发又渐渐长了（我已经接到学校两次警告，不过我没有理会，盘算着等华特被叫到训导处去，他便不得不继续帮我剪头发）。
　　及肩的头发柔顺的贴着脸庞，瘦削苍白的脸上双眼显得特别大，挺直的鼻梁下是微微带笑的嘴，一张说不上英俊的脸，但眉梢眼角尽是妖媚之气。
　　没错，妖媚。
　　从来没有想到我会在自己身上看到这样的特质。
　　由此可见，即使在外貌上不尽相同，我和哥哥真的有血缘关系，而我性格上潜伏着的恶劣因子会不时冒出头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说自和华特约法三章，我算是循规蹈矩了一小段日子，直到哥哥频繁的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说得好听是来看我，但我晓得哥哥别有居心。无论原因是什么，华特被他搅和的心神大乱。
　　哥哥来约我一起用餐那天，华特打破了第一个承诺。
　　他受了伤，而且还是为了调查哥哥委托的案子。
　　“需要那么拼命吗？”也不管哥哥在会议室可能会听到我们的谈话，我朝他大吼。“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这是工作，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啰嗦？”
　　好啊，嫌我烦！
　　我哆嗦着给他包扎，心疼得几乎掉泪。我讨厌血我讨厌血我讨厌血！尤其是华特的血！那会让我联想起我的人生一夕被毁的景象。
　　气恼之下我不觉加重了手劲，华特这才呲牙咧嘴的叫痛。
　　“你干嘛！很痛好不好！”他怒道。
　　“你也知道痛了吗？”我故意在他的伤口上用力一捏。
　　冷汗从他额头冒出，要不是碍于哥哥的存在，他一定当场发飙了。
　　后来和哥哥一起到餐厅吃饭，他果然化悲愤为食欲，连隔天的晚餐都顺便吃了。
　　看他这样我反而食不下咽，并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份。
　　我躲到洗手间沉淀心情，走出来时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你和小成在交往吗？”
　　“我是他的监护人，就这样而已！”
　　“你对他没有意思？”
　　“小成是男的！”
　　“你比较喜欢女的？”
　　“当……当然！”
　　真的够了。比起存心要打击我的哥哥，我更受不了的是华特没有担当的回答。
　　他竟然可以理直气壮到这个地步。
　　比较喜欢女的？
　　哼，怎么说我也是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还带给他极乐的高潮过，大爷我哪点像女人了？
　　当你幻想着哥哥手淫的时侯，你有当他是女的吗？
　　恶心的伪君子！
　　我气得发昏，跟他拿了车钥匙后便飞奔回家。
　　我要把那天拍到的画面传上网，到时再看他怎么坚持只喜欢女人！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08

　　我把车子开得飞快，风风火火的回到家里，打开电脑，稍微剪辑了一下，便把画面上载到一个同性恋网站。
　　哥哥的名字已经被我消音，不管他再怎么使坏，我还是很爱他，不想将他扯进我的泄愤行动里。
　　这是我和华特的战争。
　　不到一小时，各式各样下流露骨的留言开始涌入，什么‘漂亮的小雏菊’、‘只用手指太可惜了’、‘真想用我的棒子帮他通一通’等等，我浏览了一会儿，越看越不高兴，再点开视频重温一遍华特在我手下承欢的样子，我突然很后悔。
　　我不应该把他娇媚的样子呈现在那么多人面前。
　　哼，凭你们也配？
　　本来只是想折辱他，为什么我反而觉得像是自身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一怒之下，我将画面撤了下来，然后开始陷入深切的自我厌恶（若是我能预知日后要为此付出代价，当下会连带把电脑也砸了）。
　　华特是违反了约定，但是我也没有遵守承诺。至少他没有再提出要我去跟哥哥一起住这件事，而却我轻易把那段录像放了上网。
　　不晓得是生他的气多些还是生自己的气多些，接下来我有整整一个礼拜不跟他讲话。
　　这叫做冷战。
　　我反省过了，所以我也希望他好好反省。
　　“喂，你没听见我跟你说话吗！”他收到学校的约谈通知书，问我闯了什么祸。
　　不过是头发长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当然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他。
　　我一言不发，用沉默抗争到底。
　　“小成，你有完没完！”他不耐烦了，绿色眼眸像荡漾的湖水。
　　啊，又令我想起了他到达顶峰的媚态。该死的华特，他横眉竖目的样子没来由的能勾动我的欲火。
　　深吸一口气，我站起来洗碗，把他的叨念置之脑后。
　　我们之间彻底进入冰河时期。
　　华特对这种情况有些不自在，可是也没有特别在意。反倒是我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不跟他说话好像只有我不舒服而已，华特还是照常过日子，甚至大大方方的和哥哥约会！
　　每天晚上等他回家的我像个怨妇一样，华特对哥哥越来越沉迷的表现也令我担心不已。要猜测哥哥的心思有点困难，要看穿华特的想法却很容易。
　　“你和哥哥上哪儿玩了？”有一晚我忍不住主动打破僵局。
　　“没……没上哪儿。”他没想到我会开口，吃惊得结巴起来，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真的？”我挨近他，闻嗅着他身上的古龙水香味。
　　“我们只是偶尔去酒馆喝酒。”他后退一步，拉远了距离。
　　“哥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我眯了眯眼。
　　“没有！”他恼了。是气我问得多余，还是懊恼哥哥没有对他做什么？
　　“小心点，别被吃掉了。”我阴森森的警告。哥哥是吸血鬼，搞不好哪天胃口大开，到时你就准备变人干吧！
　　没想到我的预感还真准。
　　有一天哥哥送华特回家，我撞见了他们在楼梯口接吻。
　　说是接吻，其实哥哥是在汲取生气。
　　我怔怔的站在黑暗之中，华特背对着我，然而我似乎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一定是闭上了双眼，尽管被动且手脚僵硬，他的心却狂跳得仿佛连我都能察觉到。
　　他在感受、体验一种前所未有的狂野能量。一种名为迷恋的能量。
　　哥哥是罂粟，能轻易让人上瘾。
　　当哥哥把手伸进他衣服里的时侯，理智敲响了他脑海里的警钟。
　　看着哥哥带笑的眼，我知道华特已经输了。
　　什么道德礼教，在哥哥魔魅的美貌面前不堪一击。
　　哥哥离开后，华特又伫立了好一阵子，一回过头，便和我打了个照面。
　　我交抱着双臂睨视着近乎无地自容的男人，心中下了两个决定。
　　第一，必须找个不怕死的人好好管束哥哥。那个人嘛……非默希莫属。
　　第二，华特需要好好教育，这个任务……
　　自然由我负责。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09

　　华特自那天被我撞见和哥哥出轨的行为后就变得很乖。
　　像今天，他居然起了个大早准备早餐，甚至煎了平时被他判定为胆固醇过高的火腿来讨好我。
　　我心里暗暗冷笑。以为不逼我把红萝卜和青椒吃完我就会感激你么？哼，那有这么容易！
　　我脸上越是不动声色，他就越是惴惴不安，最后他清了清喉咙，说：
　　“待会儿我送你去学校，顺便见一见你们的训导老师。”
　　我无可不可的点点头。
　　他喝了一口牛奶，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小成，那天晚上……”
　　“头发长了。”我扳着脸打断他。
　　“啊？”
　　“训导主任要见你，是因为我的头发太长了！”我狠狠的瞪住他。你当什么监护人！就顾着和哥哥约会，你看不到我的头发已经违规了吗？
　　他恍然大悟，说：“那……”
　　“我要你帮我剪。”我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哦……好。”他不敢拒绝。
　　吃完了早餐，他让我坐在小巴台的高脚椅子上，帮我围上毛巾后拿出剪刀和梳子。
　　我喜欢他双手温柔的触感，还有轻捻我发尾的那种细心和专注。趁着他两手悬空，我把手放到他腰际揉捏着。
　　“喂……！”他怕痒的缩了缩，“剪坏了你可不要哭！”
　　剪坏了就剪坏了，有什么好哭，反正头发会再长的。我的双手继续在他身上游移。
　　“再闹我就把你剃成光头！”他恼怒的威胁。
　　光头就光头，挺有型的不是？不过学校可能不允许。
　　我不为所动，手指绕到他前面的重要部位。
　　这下子他再也无法用空洞的恐吓之辞来阻止我了，放下危险的剪刀，他伸手就要将我推开。
　　华特曾是个受过特训的警官，身手好反应快，只是我的际遇十分奇特，在我体内待了百年的‘回光球’不仅在那段期间保护了我的肉身不朽，也大大增强了我的体力。
　　我的外表看似文弱，实则可以轻易扭断他的脖子。
　　后发先至的反剪他的手，我将满心讶异的男人压到巴台上。
　　华特显然被我的蛮力吓到了。
　　“你要干嘛！”他语调里的怒气有掩饰不住的惊慌。
　　“你说呢？”我暧昧的在他耳边吹气。
　　“放开我！”他生气的命令。
　　“你在害怕？” 我低下头仔细研究他的表情。
　　“谁……谁怕了！”
　　呵呵，他嘴硬的样子很可爱。
　　“华特，我很好奇耶……”我亲昵的含了一下他的耳朵，满意的感受到他颤栗的疙瘩。“哥哥吻你的时侯，你会怕吗？”
　　华特张了张嘴，无法决定应该否认还是承认。
　　那美好的嘴唇就这样无辜的张合着，所以我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吻下去。
　　他惊愣得全身都僵直了，我一手制着他不让他乱动，另外一只手固定着他的脸，不让他闪避。
　　我直吻得他快要闭气昏倒才放开他。
　　“你怕我？你不怕我那个吸血鬼哥哥，反而怕我？”语气委屈得仿佛我才是受到欺负的那一个。
　　华特刚才完全没有和哥哥亲嘴时那种陶醉，他即僵硬又抗拒，甚至不肯让我的舌头伸进去。
　　“不要闹了！”他气喘吁吁的挣扎起来。
　　被他扭来扭去的身体磨得失去耐性，我眉头一皱，一只脚顶在他股间，用硬起的下身隔着布料摩擦他。
　　“你再乱动，我可不担保会做出什么事。”我低声警告。
　　“浑蛋！小成，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华特不听从劝告，挣动得更加厉害了。
　　“是吗？你打算怎么办？”我心头火起，俯下身吮啃他的后颈，一只手已经不规矩的从他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我本来没有打算这样做的，我……是被他气昏了头。
　　他宁愿和吸血鬼接吻也不要我？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10

　　我被怒气蒙蔽了大脑，一时忘了即使我在力气上占了上风，华特身为前任警官的打架技巧肯定远胜于我。
　　我的手还没有达到目的地，被翻身压着的华特手肘往后一撞，结结实实的撞中我的胸口。
　　吃痛之下我放开了他。
　　重获自由的华特摆好架势，我抚着疼痛不已的部位，想也不想疾扑而上。
　　我们从厨房扭打到客厅，我全无章法的胡乱攻击，他被我胡搅蛮缠得手忙脚乱，不过很快便掌控了局势。
　　“小成，住手！”他喝道，同时将我一只手反扭到背后。
　　几乎凭着自然反应，我另外一只手反射性向后击出，他头一偏，但拳头还是擦过了他的下巴，我清楚的感觉到手骨处一阵火辣的疼痛。
　　回头一看，他的嘴唇磕破了，血流了出来。
　　我一见血就慌，被澈底激怒的华特反手一掌甩到我脸上，力道之大，想来足以令我半边脸暂时变成猪头。
　　“少得寸进尺！”
　　我噙着眼泪，努力不让它流下来。不是因为脸颊上的痛，而是后悔弄伤了他。
　　华特试去嘴角的血迹，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命令道：“坐下！”
　　这回我毫无异议正襟危坐，他顺利将我的头发剪短，居然也没有报复我刚才的行径，还是十分专业的手艺。
　　趁着华特回房间拿车钥匙，我伸手到沙发下捡起一只怀表。这是打闹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华特把这只怀表当宝贝，我一定要看看里头放了什么。
　　还来不及细看，他已经走了出来催促道：“快点，你迟到了。”
　　只字不提我们打架的事，他要不是鸵鸟政策早练就高段，就是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坐在训导室里头，主任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华特的脸上，神色古怪。简单的训诫了几句话，嘱咐我不要再犯后，主任便让我们离开。
　　“嗯咳，华特先生，这个……”主任在我们走出房间前叫住我的监护人。“教孩子嘛，要有耐心，随便动手不太好。”
　　华特森然瞅了我一眼，对主任说：“我的耐性是很好的，你问小成就知道了。”
　　我背着训导主任向华特扮了个鬼脸，假意装痛摸了摸脸颊，哼哼两声，说了句‘我去上课了’，便丢下满头黑线的华特跟满腹疑团的主任。
　　下课后路卡跑到我身边研究我的脸，“小成，你今天酷毙了。易人杰又找你麻烦么？”
　　哼，易人杰算什么，我才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我摸着手心里怀表上的花纹，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
　　“不然咧？你的脸怎么了？首领看到会心疼死。”他追问。
　　“别告诉哥哥。”我警告他。
　　“好，可是你得说说是怎么回事。”他缠着我。
　　“我和华特打架打输了。”我不甘心的招供。
　　路卡的褐色大眼睛眨了眨，一付明白了什么的模样。
　　我们默默的往图书馆走去，一路上我不断把玩着手里光滑冰冷的金属。
　　“路卡，哥哥和默希……他们很要好，这个你知道的不是？”我小心斟酌着用辞。
　　“嗯。”他点点头。
　　“你……喜欢我哥哥吧？”我偷瞄他的表情。
　　他再次点头。
　　“你都不会难过的吗？”我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