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尝情欲的我们除了体力，也没有其他的，那一天我足足要了他三次，缱绻过后我们一起洗澡，一起做晚餐，本来要留他下来过夜，不过顾忌这房子的另外一个住客，我依依不舍的让他回去了。
　　躺在床上回味刚才的情事，我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顺道一提，我想‘回光球’也令我有了比常人更敏锐的听觉。
　　我跳起来跑到客厅，是华特回来了。
　　“你饿不饿？我做了晚餐，热一热就可以……”
　　他脸色为何那么难看。我住了嘴。
　　华特疲惫的在沙发上坐下。
　　“很累么？”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想帮他按摩。我的手劲够大，他向来喜欢我这项服务。
　　“小成……”
　　“嗯？”我按捏着他的肩膀。
　　“我要回家一趟。”
　　“啊？”我很意外。“伯母叫你回去？”
　　华特点头，神色凝重。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停下手上的动作。
　　“她看到了。”
　　我愣然。他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
　　“你上载了那个片断对吧？教会里有人把那段视频放给她看。”
　　视频？想起我做过的好事，我的脸霎地变白了。
　　华特的语气很冷静，完全听不出任何怒意，但是却比他狠狠揍我一顿更能使我心慌。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22

　　华特当天晚上就回家了，我则坐立不安的整夜没睡，隔天考试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连易人杰来接我放学也没有办法让我高兴起来。
　　“小成，我好想你。”易人杰来办转学手续，顺道接我去吃东西。
　　在车上他的手不住揉捏我的颈项，像在撒娇又似挑逗，换作平时我一定回敬，非搔他的痒不可，把他欺负得哭爹叫娘是很好玩的。
　　“去吃拉面？”他征询我的意见。
　　无可不可的点点头，老实说我没有什麽胃口。
　　在冰冷的天气里吃碗热腾腾的拉面真是一种享受，我最近迷上日式料理，不过华特吃不惯，和易人杰在一起就不同了，他虽然是混血，但口味和一般东方人没两样。
　　“小成，你考试考坏了吗？”易人杰敏锐的察觉我的异样。
　　“嗯咳……”的确考得不怎麽理想。
　　“难道感冒了？”他伸手抚上我的额头。“不是都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麽？”
　　“喂！”我朝他挥了挥拳头。得寸进尺的小子！
　　他宠溺的笑了笑，“这样才对，打起精神来嘛！”
　　我心中一动，不自觉的也对他露出笑容。
　　“有什麽不开心的事，你可以告诉我。”他的手越过桌面握住了我的手。
　　我咬了咬下唇，几经犹豫，终於吞吞吐吐的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你会怎麽办？”
　　易人杰微微皱起好看的眉，认真思考我的问题。
　　“诚恳道歉，然後想方法补救。”
　　很实际呐，就不知道华特会不会接受我的道歉……可是……要怎麽补救？他妈妈不该看的全看到了，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那麽多事把视频拿去献宝，我一定宰了他！话说那个视频我也只是上载了一个小时便撤下，这样也会出纰漏，我的运气还真背！
　　“你做了什麽天大的错事？背著我偷人吗？”易人杰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催促我回神。
　　“才不是！”精神上出轨应该不算。
　　“不然咧？”
　　“吃面吧，面要糊了。”我不能说，一来是要顾及华特的面子，二来是要保全我和易人杰的情谊。男人其实都是很小气的，尤其是易人杰这种天之骄子。
　　易人杰把我送回家後便被打发走，我愧疚忐忑外加眼皮直跳，没有心情和他缱绻，他後面的伤想来也还疼著，所以也并不纠缠，只是搂著我亲了亲就离开。
　　我扭开电视，从一个节目转到另外一个节目，快半夜了华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我很想打给他，但又怕给他带来更多麻烦，他妈妈从来都不是太喜欢我。
　　可恶的华特，明知道我会担心也不联络我！等到後来我生气的将遥控器丢开，赌气在沙发上睡了。
　　大概是三点多的时候，我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你回来了！”我立刻跳起来。
　　果然，我的监护人一脸倦意的在玄关脱鞋。
　　我三步并两步的上前，帮他把室内拖鞋摆好，然後伸手接过他的外套。平时我在易人杰面前都一付老大的模样，要是他看到我为华特做小伏低到这份上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华特拖著脚步在我睡暖了的沙发上坐下，脸上的神色不定，我见了暗暗心惊。他越是不动气，就越是让我害怕。
　　“你被骂了？”我故作轻松。
　　“那还用说。”他苦笑。
　　我有些心疼，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华特最近瘦了，摸得到突出的骨节。
　　“小成……”华特搓著手，但没有看我。
　　“嗯？”我直了直身子，有不祥的预感。
　　“我要回西城一阵子。”他说。
　　“我也去……”我慌了。
　　“恐怕不行。”他为难的抬起头。
　　“为什麽？”我的声调拔高了两个音阶。
　　“我要筹备婚礼，会很忙。”
　　“婚礼？谁的婚礼？”如同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我的脑袋一阵晕眩。
　　“……我的婚礼。”
　　果然，这就是我今天眼皮狂跳的原因。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23

　　我从来没有那麽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接下来几天，我过得有如行尸走肉，生命之於我，差别仅在日生月落。唯有在花园里忙活的时候，我才能确定这个世界尚有生机。
　　能够在寒冷的地方种出漂亮的花，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办到的。不多时我便成了邻居太太们竞相讨教的对象，还平白无故得到许多可口的点心。
　　这天易人杰又跑来我家里吃免费的派，一边吃一边看我在花园里工作。
　　“小成，你有心事？”他放下碟子，拍了拍衣服上的食物屑。
　　“没啊。”我很自然的撒谎，还抬头给他一个灿笑。
　　似乎被我的笑容蛊惑了，易人杰走近我，揽著我的腰轻声道：
　　“小成，我们很久没有……”
　　这阵子的确是冷落了他。自从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他，由於华特的事我实在没心情。
　　“抱歉。”我摸摸他的头。
　　“小成，不用向我道歉。我只是想知道 ，你为什麽不开心？”
　　我沈默著。我不止不开心，我还很想暴打自己一顿。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我都快疯了。
　　“小杰，来较量吧。”我丢下手里的工具，摆出架势。
　　易人杰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在我动手後也只得奉陪，因为我每一招每一式都没有留情。不过易人杰毕竟是我师父，不消片刻我便被他捉住脚踝，揪翻在地。
　　我喘著气，大汗淋漓的感觉真舒服。
　　易人杰看我的目光深沈了几分，低下头吻住我的唇。
　　这家夥……我们是在室外咧！我想要推开他，但转念一想……管他的，老子我爱吻谁就吻谁，谁要是不爽就不要看！
　　“好点了吗？”易人杰放开我。
　　“……”
　　一点都不好。
　　“华特要结婚了。”我终於说了。
　　“所以？”他侧了侧头。
　　“我不希望他结婚。”总之这件事我得负起大部分责任。
　　“你怕被後母虐待？”他居然还拿来开玩笑。
　　靠！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住！
　　我捂住脸，眼眶热热的很想哭。
　　“小成……”他顿了顿，“你喜欢华特。”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我点点头。他知道了。也许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恋爱中人的敏锐度千万不可小觑。我感觉得到他眼里的悲伤，根本不敢直视他。
　　“小杰，我们分手吧。”我决定到西城去找华特。
　　“别说分手，你还会回来的。”他连我打算做什麽都猜到了。
　　“这样对你不公平。”我侧了个身，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我不要公平，我要你。”
　　这个笨蛋。为著他这句话，我几乎打消了去西城的念头。然而我不能、也无法放下，华特是在我孤独沈睡百年後首个对我表示友善的人类，他湖水绿的双眼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
　　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我独自踏上旅途，飞机上被陌生人包围的恐惧感令我反胃，勉强撑到下机，我立即截了计程车前往华特的公寓。
　　快步跑上楼梯，要开门时才发现我没有带钥匙。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吃闭门羹，我怄得直想爆粗。
　　拿出手机正想打给华特，门骤然开了。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孩站在门口，惊讶的看著我。
　　“请问……华特在吗？”我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尴尬的问。
　　“华特，你有客人。”女孩回头唤道，接著放下门闩，将门拉开。“请进，他在里面。”
　　曾几何时，我在华特的公寓竟变成客人了？
　　愣在原地，我犹豫的当儿，一个熟悉的身影挨近，系著围裙的华特在女孩身後出现，他见到我也呆住了。
　　“小成，发生了什麽事？”他忙把我让进屋里。
　　我环顾四周，才几天而已，这里改变了不少，增加了许多之前没有的小摆设。
　　“不介绍一下吗？”女孩娇滴滴的偎在华特身边，紧紧牵著他的手。
　　干！用不著介绍了，我知道你是谁。
　　“小成，她是安妮，我的未婚妻。”华特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我盯著女孩，她一闪而逝的敌意瞬间被甜美的笑容取代，随即落落大方的对我伸出手。
　　这个安妮，我肯定她是个狠角色。

　　暗夜番外之百年孤寂 24 （上部完）

　　华特正在准备晚餐，我理所当然的以‘客人’的身份留下来吃饭。
　　“她知道我以前是这里的住户麽？”我对正在摆设餐桌的安妮努了努嘴。
　　“当然知道，这有什麽好隐瞒的？”华特翻了个白眼。
　　我把厨房和客厅之间的拉门关上，面对著他：
　　“你对她完全坦白？包括你喜欢男人的事？”
　　“小成，”华特的脸色变了。“你是来干嘛的？你哥哥没出什麽事吧？”
　　哥哥哥哥！到这节骨眼上他还只念著哥哥！
　　“有默西在，他能出什麽事。”默西将他当个宝似的，恨不得含著刁著，谁敢委屈了他。
　　华特像是松了口气，背对著我不再说话。
　　“喂，”我叫他。“如果哥哥要求你别结婚，你会答应吗？”
　　华特的身子僵了僵，“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啧！果然是当过警察的，要套话还真难。
　　“那你爱她吗？”我决定换个方式，单刀直入。
　　深吸一口气，华特转过身来，道：“小成，你必须明白，我得给家里一个交待。”
　　“交待什麽？你认识这个陌生女人多久？我敢打赌你不知道她的眼睛是什麽颜色！”我握紧拳头，压抑著揍人的冲动。
　　似乎被我说中了，华特顿了好久，才挣扎著说：“安妮是我妈妈那边的远房亲戚，不是陌生人！”
　　“远房亲戚？哼，从来没见过面的表妹之类？”我冷笑。“你们还真熟。”
　　“你到底想要怎麽样！”他终於恼羞成怒。
　　“华特，跟我走吧。”我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我们到东城去，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照顾你，给我几年时间，等我长大，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我无法承诺他快乐，但是给他幸福我肯定办得到。
　　就像默西把哥哥宠上天一样，我也会把他宠得没有我不行。
　　所以求求你华特，就说‘好’，可以麽？
　　“我……我不能这麽做。”华特低下头。“小成，对不起。”
　　对不起……我只配得到这句话吗？
　　由於太过绝望，我居然笑了。其实华特没有欠我什麽，他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
　　“我是不会祝福你的，也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我很跩的说。
　　“我也不打算邀请你。”华特啼笑皆非的反击。
　　“那就这样吧，我想……我该回去了。”我主动告辞。
　　“咦？你不吃了再走麽？我已经弄了你那份。”他倒是不舍起来。“留下过夜也可以……”
　　“不了，明天还要上课呢。”我摇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呐，结婚礼物。”
　　“谢谢。”华特惊讶的接过。“是什麽？”
　　“种子。”正确的说，是彼岸花的种子。它的花语是没有结果的爱情。
　　“我会试著种种看。”华特来了兴致。
　　“好啊，花开之时，就是你我重逢之日。”
　　“为什麽这麽说？我会去东城看你，要是你愿意，也可以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华特皱眉。
　　我无可不可的耸耸肩，“我要走了，能不能跟你要一个吻？”
　　华特一脸为难，最後还是从了我。我攀著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他。要是吻能传情，他会感觉得到我的心碎。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华特不爱那个女人，一点儿也不爱。
　　我知道她在门外偷窥，故意吻给她看的。我想华特以後的日子会很难过了。
　　乘搭夜班飞机回到东城，我拖著沈重的脚步刚踏上石阶，便发现门口蹲了一个人。
　　“小杰！”我丢下背包，扑进他怀里。这笨蛋一定是等了一夜，他全身都凉透了。
　　“不是叫你不要不告而别吗？”他轻拍我的背。
　　我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也不管半夜了邻居听到会觉得奇怪。易人杰了解的摸摸我的头，从背包中找出钥匙开了门，再将我抱进屋里。
　　抽抽嗒嗒的哭了一夜，我暗暗发誓，从今以後不再为华特掉一滴眼泪。
　　五年後。
　　好不容易摆脱跟我要电话号码的美丽空姐，我运用职权快速通关後，一眼便见到了百般无聊等在入境厅的易人杰。
　　“小杰！”我欢呼一声，丢下行李趴到他背上去。
　　“下来啦，你很重！”他笑骂。“大家都在看！”
　　“哈哈，你好日子过太多，体力大不如前了。”我故意在他颈项上啵了一下才放开他，对周遭诧异的目光视若无睹。
　　“让我好好看看你。”易人杰将我拉近他身边。
　　“怎麽样，很帅吧？”我当然还是及不上他的个头，但我也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
　　我们家专出美男子，虽然比不上哥哥，摆脱了少年青涩的骨架和轮廓，我现在也是万中选一的帅哥了，从那些空姐的殷勤服务就能证明。
　　“少自吹自擂！”易人杰嗤之以鼻，可是眼里满是掩不住的爱恋。“这次要待多久，神探？”
　　“我在休假。”我微笑著，露出雪白的牙齿。“可以待久一点。”
　　至少要久得足以让我和那个人聚首。
　　我回来了，华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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