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 魇黄昏 下----狐弄
  发于:2009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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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嘛……”长鸢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类似毛皮的东西,“啪”的扔到沈挽面前的桌子上。“也许这个东西会派上用场。”
  沈挽拿起那毛皮打开来瞧了瞧,毛皮一面是厚实的黑色长毛,而光滑的一面上则刻著很多的古怪文字,虽然他不认识那些字,但是他觉得那些字的写法与血池墙外画著的符号很相似。
  “这是坤天宫丢的那个写著诡界秘密的毛皮。”寂寒烟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毕竟这东西是他当初从法界潜伏在诡界的暗桩手中得到,并亲自护送回法界的,不过後来又被陆峥弄了回去。
  “哦?”沈挽当然也知道这个事,所以略有吃惊,不过随即他便看向长鸢,问道:“这东西怎麽在你手里??”
  “东西自然是陆峥给我的,说是如果他有不测便将这个给你。”长鸢回答道。
  “给我?可是我也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麽啊?”沈挽将那块毛皮翻过来转过去的看了半天,再次确认上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这我就不知道了。”长鸢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只道:“陆峥这个家夥历来神神秘秘的,想来他当初什麽也不说,就应该是知道你有办法能够看明白他的意图吧?”
  沈挽不禁皱了皱眉,只觉莫名其妙。陆峥对他从不拐弯抹角,做什麽都是很直接的,这一次竟然留了个难题给他解,还真让他一时摸不到头脑。
  三人又研究了一会,依然没什麽头绪,只好暂时作罢。这时,魅姬来了,说是佰单派人来请沈挽。三人甚是惊奇,沈挽回诡界不过一天,鬼族那边便知道了,还派人来请他,这其中的目的还真是不好说。
  沈挽接过请柬看了一眼,便告诉魅姬回复那人说自己过两日便去赴约。魅姬命人传令出去,却又走回来对沈挽道,她是不同意沈挽去见佰单的。原因很简单,沈挽现在算是诡界的最高领导者,身份尊贵不容有失,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位冥王,不能再轻率的将冥後也搭进去。
  沈挽闻言,笑道:“迟早要跟他对上,先见见他看他有什麽意图也好。”然後又开著玩笑说,自己的身上戴著个“神鬼勿近”的护身符,绝对不会有事的,让魅姬放心。
  魅姬虽面有犹豫,却再没反对的意思。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对付鬼族的办法。长鸢就说,“看来陆峥将元神一分为二来稳定诡界的事,鬼族是不知道的。”
  魅姬点头,说:“此事原本只有主上与我知晓。”
  沈挽便笑道:“若是那鬼族知道这诡界的安危其实是捏在陆峥的手中,想必那佰单也不敢轻易的算计陆峥,做这种鸡飞蛋打的蠢事。”然後,他看了在场众人一眼,继续道:“我们倒是可以利用这件事来与鬼族做个谈判。”
  魅姬又点头,说:“主上如此安排也确实有这个意思。”
  长鸢摇著玉骨小扇,懒懒问道:“若是那鬼族不信呢?”
  沈挽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下回答道:“那就想办法让他们信吧。”
  这夜沈挽睡的极早,因为知道了陆峥没有死的消息,他心情好了许多,所以拉著众人一起喝酒的时候也就不小心的多喝了几杯。他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半夜,只觉得嘴里干的厉害,便想去找些水来解渴,谁知他刚一睁眼,眼前的景象就把他吓了一跳。
  这屋子还是他的屋子,床也还是他的床,不过床下的地面却变成了一片血色。沈挽拍了拍自己的脸,不疼……果然是在做梦,不过自己怎麽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好像他今天并没有想到血池方面的事情吧?
  正疑惑著,沈挽发现血色的水面上起了细微的涟漪,仿佛有什麽东西正在从那下面钻出来。沈挽很是好奇,便用手撑著床边,努力的将身子探出去好看个仔细。片刻间,涟漪变成了轻翻的水花,紧接著一只通体乌黑的莲花花苞便自血水中伸了出来,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支倒立著的蘸满了墨汁的毛笔。
  沈挽觉得挺稀奇的,便安静的等待著。不一会,那朵黑色的莲花便缓缓的展开了花瓣,层层叠叠的花瓣似墨玉雕成一般,在这并不明亮的空间里泛著淡淡的光泽,诡异却又如此的平和。沈挽看著那黑色的莲花,立刻想到他曾经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他也见到过这麽一朵莲花,独自摇曳在血池之中……
  这花有什麽特别的含义麽?沈挽想不明白。
  紧接著,不等沈挽再好好的欣赏那朵盛开的莲花,那花的花瓣便开始片片飘落,落在水面上又立刻沈了下去,仿佛是生铁铸就的一般。眼看著那花瓣凋零散落,沈挽心中只觉得一阵惊慌,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抓那莲花,想要保留住那一刻的美好。可惜沈挽忘记了他之前为了看花便已经将身子探了出去,此刻又是因为想要保住那花,这心中一急,那撑著床的手便不小心的一滑,整个人便从床上摔了下去。
  耳边只听得“噗通”一声,接著他便觉得自己似乎被什麽冰冷的东西包裹了起来,渐渐的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沈挽下意识的一睁眼,只觉得满眼的血红,不由得心中暗自奇怪,这梦里的血池竟然如此的真实,连浑身被血水浸泡的冰冷潮湿都与现实中的一般无二。
  忽然,他心中一动,几个扑腾从血池中站了起来,好在血池并不深,站起来也不过才没过了他的腰。他捧起一捧血水仔细的看了看,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最後才忍不住伸手在自己手臂上捏了一把,於是他的内心再次惊奇的大叫起来。
  这里竟然是真正的血池?!他明明应该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啊,怎麽会跑到这里来了?
  挣扎著从血池中爬了上来,沈挽坐在血池边沿的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心里想著刚才做的那个梦以及现在的状况,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池的血水浸透,湿乎乎的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沈挽用手拧干已经被血水染成片片桃花的衣袖,又用力的甩了甩想要将袖子弄平整一些,不料这一甩却将一样东西从袖子中甩了出来。
  沈挽连忙拾起来看,原来竟是长鸢白日里给他的那块毛皮。此刻这毛皮已经被血水浸湿,原本干皱发灰的皮革变成了暗红色,摸在手中也柔软了许多。沈挽怕那毛皮上的文字被血水浸掉了,便打开来观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是不禁“呀”了一声。
  原来毛皮上刻写的那些如同鬼画符一般的天书文字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用红色的线条绘制的简易地图,下面还有用魔族文字书写的注释和用法。
  “用法?”沈挽有些奇怪,但是他先看的还是那个简易的地图。
  根据那地图上的道路标示以及一些参照物的特点,沈挽看出那上面绘得是诡界最高的那个山峰。当初他刚到诡界的时候,陆峥曾经带他去过那里很多次,所以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陆峥和长鸢都说过陆峥的另半个元神是被放在那山下用来保持诡界平衡的,看来这地图上标示的就应该是那半个元神的埋藏地点。
  接著,沈挽又看那下面注释的文字,这一次的文字已经变成了普通的魔族文字,陆峥曾经半哄半逼迫著沈挽学了不少,所以阅读起来并不辛苦。文字主要是说明那元神的详细位置和开启使用的方法,以及如何将两个分裂的元神归一的方法。
  沈挽看著手中的地图,心中不知该是敬佩陆峥还是骂他,因为很显然这幅地图并不是做来给陆峥自己使用的,他想收回自己的元神绝不用这麽麻烦。再看著地图的制作时间也有些年头了,难道他早就算到自己会有这麽一天,才提早留下了这个?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的什麽计划?只是自己竟然完全被他蒙住了,被设计了进去不说,还一个死心眼的要替他报仇。
  哎呀呀……沈挽蹲在地上,郁闷的抱住了脑袋。
  郁闷了一会,沈挽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既然他都接了陆峥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总不好甩手不管吧,何况……“不把这个家夥弄活的话,就不知道他到底在计划什麽啊,真愁人。”沈挽自言自语道。
  把地图又打开来仔细的看了看,上面关於元神合一的方法写的倒是简单,不过却要将两个元神同时置於血池中,这样一来诡界的平衡就会被破坏掉。沈挽想到的是山崩地裂、海水倒灌,於是脸色不禁黑了黑,他比较担心的是魔族的安危,如果诡界真的毁了,那魔族该居於何地?
  “陆峥啊陆峥,你不会是舍不得对自己的地盘下手,才将这烂摊子扔给我的吧……”沈挽再次抱头,并郁闷到了极点。
  哎哎哎……魅姬姐姐,恶赭将军,我要做对不起你们的事了。
  “我有你说的那麽没责任感麽?”冷漠且熟悉的声音忽然自沈挽前方响起,小狐狸立刻如受惊了一般快速的抬起了脑袋,并张大了嘴巴。“陆,陆……你,你!”
  “沈挽,几日不见就连我名字都记不得了?”陆峥的身影出现在血池之中,不过却十分的模糊,仅能听清楚他的说话声音。
  “我,我不会是还在梦中吧……”沈挽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後猛的向陆峥扑了过去。可惜陆峥的身影只是由稀薄魔气凝结成的虚幻影像,沈挽这一扑不但没扑到,还害得自己掉进了血池中。
  “沈挽?”陆峥的身形动了动似乎想伸手去扶他,但是也知道自己碰不到他。“我现在只有元神,魔气很弱没有办法凝结成实体。”
  “果然不是梦,水好冷。”沈挽从血池中站起来,打了个哆嗦,看向陆峥时脸上立刻露出了大大的微笑。“你这家夥,竟然惨到这个地步了,连个实体都没有。”
  “还不是因为你……”陆峥的语气有些不满。
  虽然看不清楚陆峥的模样,但是沈挽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翻了个大白眼给自己,他当然知道陆峥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他,於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不是故意的……”沈挽心想,这话说起来怎麽觉得有些心虚。
  陆峥伸手在沈挽的脑袋上摸了摸,算是安慰了。然後他指了指岸边,说:“你别站在这里了,去岸上再慢慢说。”
  两人坐在岸边,沈挽总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陆峥的影子,仿佛不真的抓住对方便不能证明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沈挽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什麽是现实什麽是梦了,到底是现在与陆峥说话的自己在做梦,还是之前陆峥的死是做梦呢?
  “陆峥,摸不到你很不舒服……”沈挽沮丧的嘟囔著,手指在魔气虚幻出来的陆峥身上戳了戳。
  “用元神凝聚魔气是慢了一点,何况我现在只能使用半个元神。”陆峥做了个扭头的动作,似乎在看著沈挽。“不过,就算慢一些,过个几百年或许就可以恢复身体了。”
  “几百年……”沈挽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抽搐。“没有别的办法了麽?”
  “元神合一会快一些,不过……”陆峥这麽说的时候,自己也有些犹豫。
  “那样诡界会崩溃吧?魔族该怎麽办?”沈挽问道,这个问题困扰他半个晚上了。
  “魔族原本生於魔道,诡界若是崩溃了,业火莲城便会沈入魔道之中,这一点倒不用特别的担心,只是出入有些麻烦而已。”陆峥回答道。
  “那你在担心什麽?”沈挽不明白陆峥之前在犹豫什麽。
  “也……没什麽,不用在意。”陆峥摇了摇头。
  “唉唉,又不说……”沈挽耸了耸肩表示他对陆峥这“只说半句话”的坏毛病很无奈,又接著问道:“现在外面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觉得我们接下去该如何打算?”
  “打算?你不是有自己的计划麽?”陆峥道。
  “我哪有什麽计划,只是想给你报仇而已……可是你又没死。”沈挽第三次抱头道。
  “沈挽,‘走一步,算一步’可不是好习惯。”陆峥忽然道。
  “知道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说教了……”沈挽立刻叫了起来。虽然陆峥没死,但是以他现在这个状况恐怕离开血池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兵法策略麽?”陆峥问道,“那时候我们讨论过,如果诡界被孤立的话,该如何应对……”
  “我记得你那时说的是‘隐忍不发,查其弱点,攻其不备,各个击破。’”沈挽的记性倒是不错,只是他又叹气道:“我们现在就是在‘隐忍不发’……不过,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将鬼族的反叛计算在内,所以现在真的是内忧外患啊。”
  “鬼族,不过是不值得计较的一碟小菜,他唯一让我觉得出乎意料的地方就是──他竟然有能力伤你伤的那麽重。”陆峥说道。
  “不,其实,那个伤也是有原因的……”沈挽将自己如何设计佰单,然後毁坏黄泉道阵法的事说了一遍。
  陆峥听完只是沈默,过了半晌才说道:“以後不要做这麽危险的事。”
  “我当时没想那麽多,就想保住黄泉道,心里觉得若是自己连黄泉道都保不住就太没用了。”沈挽说这话时笑的有些苦。跟陆峥这种太过强大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在心里生出那麽一点小小的自卑感,更何况陆峥身边的朋友以及各位将军也同样是那般强势耀眼的存在。
  陆峥又是沈默,之後才伸出手摸了摸沈挽的脸,说道:“虽然这话我不说你也明白,但是不说出来你会觉得不安吧……沈挽,我与你在一起并不是求你在能力上的强大与否,而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嗯。”沈挽曲起了双膝,将脸埋在膝盖上,隔了半天才应了一声。
  陆峥又伸手在他背上抚了抚,可惜他碰触不到沈挽,这安慰的意思也没办法传达给对方,只得轻轻叹息了一声,安静的坐在沈挽的身边。
  两个人都沈默著,过了不知多久,沈挽猛的抬起头看向陆峥,一双暗红的眼珠泛著明亮的光。他忽然道:“我後天去见佰单。”
  “哦?”陆峥倒没太过惊讶,他早已习惯了沈挽这种“跳跃”的思维习惯,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追问了一句:“为什麽?”
  “你不是说要找到对方的弱点然後再各个击破麽,我就先去拿他鬼族开刀。”沈挽自怀中摸出了那卷毛皮,打开来又看了一遍,继续道:“既然诡界的安危现在就握在我们的手里,何不利用一下。”
  “看来你已经发现鬼族的弱点了。”陆峥低低的笑了一声。
  “是啊,”沈挽也笑了,道:“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做事太绝,以至於没有退路了。”

  月清浅 魇黄昏37

  沈挽在血池直到了天亮才离开,陆峥则因为需要血池的魔血来凝聚魔气便留在了那里。
  依沈挽的话说,既然外面所有的人都以为陆峥死了,那麽就继续装死下去吧,这样也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那三界原本勾结在一起便是顾忌诡界这一边,如今陆峥死了,鬼族与魔族又内讧,对他们不构成了威胁,那麽三界间的利益冲突就会显露出来。
  “先作壁上观,看他们耍够了再说。”沈挽笑道,十足十的狐狸精嘴脸。“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去搞定那鬼族,省得他们天天围著业火莲城折腾,就算他们这麽折腾也成不了什麽气候,但总是很碍眼不是?”
  “我不能跟你去,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防止对方狗急了跳墙。”陆峥是个谨慎的人,见沈挽说的随意,又怕他过分轻敌,便出言告诫道。
  “放心,我会谨慎的……啊,狐狸我最怕狗了,如果他真的咬我,那你就直接毁了诡界替我报仇吧。”沈挽继续没个正经的与陆峥打趣,言罢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草屑。
  “又胡说了。”陆峥历来拿沈挽的这张嘴没辙,便也不与他计较。
  走出血池大门时,沈挽瞧著守护血池的魔族侍卫们脸上露出的讶异神情,心里那叫一个爽,於是冲著对方咧嘴笑道:“早啊,今个天气不错。”并在侍卫们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时,甩著他那半红半白的衣袖故作潇洒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沈挽倒头便睡,足睡到了中午时分才爬了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换了套干净的衣服,他才慢悠悠的晃去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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