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 魇黄昏 下----狐弄
  发于:2009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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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挽愕然的看著那柄长刀,他的脸上也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那柄黑刀是属於陆峥的,是陆峥用魔气幻化出来的魔刃,陆峥死了之後它自然也会随之消失,又怎麽会出现在这里?而让他更为难以置信的是,那柄漆黑的魔刃此刻正握在他的手里。
  寂寒烟抱著沈挽却迟迟等不来那要命的一剑,不禁扭头去看,於是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是被沈挽的表情吓到的。此刻沈挽的面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愕然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冰寒萧飒,一双赤红的血目之中尽是狂傲的战意。
  沈挽一手推开寂寒烟,另一手轻轻一挥,那被黑刃贯穿的暗卫尸身便被甩了出去。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白衣上沾染的尘土,并将漆黑魔刃反手挽於背後,才用冰冷的目光扫了将他与寂寒烟围困在当中的追捕者一眼,说道:“很好,不怕死的就上来。”
  追捕的众人哪知会有如此的变故,一个个被沈挽的冷目扫过之後只觉得心中骤升惧意,双脚不自觉的发抖,哪个还敢轻易上前。但是上命不可违,他们若不能将此人带回坤天宫,恐怕自己也没命继续活下去,不由得咬紧了牙齿并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便一起冲将上来,打算以多取胜。
  寂寒烟见众人竟一齐出手,心怕沈挽有失,便抽出双刃护在沈挽的身前。谁知沈挽却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肩膀向後一扯,将其护在自己的身後,与之同时沈挽手中那把突然出现的黑色长刀也同时出手,刀刃前送穿透了一名冲在最前的暗卫的胸膛,又一斜劈砍断了旁边一用刀偷袭者的手腕。
  众人见沈挽如此阵势,一送一劈之间己方便一死一伤,心中惧意更甚,却又不得不大喊著给自己壮胆。“别怕他,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
  “就凭你们十几人也想赢我,实在是痴人妄想!”沈挽忽然一声冷笑,缩手回刀用刀柄架住从左侧砍来的一剑,再旋手甩刀削掉了那人半个脑袋。
  寂寒烟在一旁也没有闲著,袭自沈挽身後的攻击大多被他拦下,不过他心中却甚是疑惑。此刻在他身旁的沈挽无论是人还是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变化,但是沈挽那嗜血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却完全与平日里的温和开朗不同,更加上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卓越战力……这简直就好像是被什麽怪物附身了一般。
  眼见著自己一方死伤惨重,侥幸存活下来的几个人自然明白他们想要抓沈挽回去的计划已经无望,遂改变了进攻方式,其中两人撤出战局回去报信,剩下的几人则拼死缠住沈挽,以望能为求救去的同伴多拖延一点时间。
  “跑不掉的!”沈挽大喝一声,手中魔刀的刀气瞬间暴涨,隔空将挡在他面前的一人劈为两半,又快速的挥刀斜砍,身前三丈内所有在他刀气范围内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草木石头都被凌厉凶猛的刀气切成了几段,就连地面都被刀气划出了几条深深的裂缝。
  寂寒烟为他这一阵势所震,一时间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挡在沈挽面前的人没一个幸免的,但是那两名回去报信的却仗著马匹的快捷已经逃出了魔刀的刀气范围,此刻竟逃得仅能看见模糊的背影。沈挽看著那逃走的二人,神色愈见阴冷却并没有去追赶的意图,只将漆黑魔刃收回反背於身後,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忽然,两道白光自沈挽身後不远处的两界桥方向射出,自头顶飞过时还发出了破风的急啸之声,紧接著那逃得几乎就剩两个黑点的身影便在马上摇晃了几晃,身子一歪直直的跌了下去。
  寂寒烟知那两道白光定然是激射而出的箭矢,不过这种快如疾光的箭矢他还真没见过,这射箭的人的臂力得有多强啊。下意识回头去看那箭矢飞来的方向,却见一座如马车一般大小的软轿自两界桥的方向缓缓的飘飞而来。
  待到近处看来,那轿身完全是用白色带暗纹的厚重锦缎包裹的,暗红色的轿杆泛著金属特有的光泽,四座镂空镶碧玉的银白色八角宫灯悬挂於轿顶的四角,宫灯的八角又挂著八只小巧的银铃,下垂朱红色龙凤璎珞。软轿一路飘来,朱红璎珞随宫灯轻轻摇摆,灯上银铃声音悦耳仿如天籁。
  轿门的纱帘是掀开的,一身著暗红长袍手持金弩的美人正站立在踏板之上。银蓝色的长发随风飘摆,露出了他比女子更胜三分的妩媚面容,一颦一笑无不动人心弦,迎风而立倒有些个谪仙的味道。
  “来的真慢。”沈挽回过头看了那人一眼,语气却冰冷依旧。
  “哪是我慢,我可是在两界桥的那一边等了整整的一夜啊……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再说,若不是我那两箭射的及时,让那两个人逃脱了岂不是麻烦?”长鸢倒是丝毫也没有在意沈挽的语气,反倒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沈挽也不理他,转头对寂寒烟说:“走吧,呆久了,麻烦就该上门了。”
  寂寒烟还是有点不太能接受沈挽的这个变化,不过却立刻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长鸢的软轿。长鸢笑呵呵的将他从上看到下,才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人品不错,沈挽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寂寒烟听他这麽一说,脸不禁红了起来。他虽然是半妖之身,毕竟年纪还轻,与沈挽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想过年纪问题,这会儿被长鸢一口一个孩子的叫著,反倒有种面对长辈时不习惯的感觉。
  “喂,知道他是沈挽的朋友还欺负,你这人品真要不得。”沈挽也跟著上了软轿,撇了撇嘴,面上尽是不屑之色。
  “呦,别说的这麽正义凌然,”长鸢那美豔的脸蛋上挂著一副流氓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有些搞笑。随後他伸手拉过沈挽,忽然低声道:“你这老混蛋别占著他的身体时间太长,这对他不好。”
  沈挽闻言看了他一眼,便忽然闭上眼睛倒进了长鸢的怀里。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寂寒烟见沈挽竟这样昏了过去,也不禁紧张起来。
  “没什麽,其实啊……”长鸢很喜欢这个模样漂亮,为人又善良的年轻人,所以故意想吊吊对方的胃口。不过他的话刚说了一半,怀中的沈挽便醒了过来。
  “寒烟……怎麽……”沈挽刚醒过来,似乎意识还不甚清醒,看著面前的寂寒烟刚想说些什麽,忽然一转头正与长鸢看了个对眼,於是立刻扑住长鸢兴奋的叫道:“长鸢!长鸢!哈哈!!”
  “沈挽!沈挽!嘿嘿!!”长鸢也立刻笑著抱住沈挽叫了起来,幸好轿门前的踏板不甚宽,否则很难说这两个人不会再做出抱在一起转圈的行为。
  寂寒烟看著面前这两个年纪都比他大了不只十倍却像小孩子一样抱在一起的家夥,只觉得脸皮有些抽搐,脑袋里立刻蹦出了七个大字:点点点点点点点。
  “啊,好奇怪,我怎麽会昏过去的?”过了片刻,沈挽才终於想到正事上,开口去问寂寒烟,却见寂寒烟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而长鸢又出来打断道:“有什麽事等安全了再问,现在还是先离开的好。”
  沈挽也觉得有道理,便拉著寂寒烟进入软轿之内。软轿内的布置也甚为华美,除了三面轿壁皆是白色锦缎包裹之外又覆上一层月白的轻纱,地面覆盖著用华丽的羽毛织成的厚密地毯,正中摆著一张矮几,上面放著一张半透明的水晶棋盘。
  “长鸢你这软轿不错啊,以前可没见你拿出来用过。”沈挽抚著那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纹路,好奇的问道。
  “这东西太招摇了,若不是为了接应你方便,我才懒得用它呢。”长鸢懒懒的坐在沈挽的对面,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茶盘,倒了几杯香茶分别送给沈挽和寂寒烟。而软轿也在长鸢坐进轿内之後,缓缓的升回空中,并转了个弯向空界方向飘去。
  沈挽一边喝茶,一边伸手轻轻拉起轿帘往外看,他发现这软轿的移动速度甚快,可是坐在轿内却感觉非常的平稳,於是忍不住问道:“这个莫非就是神界的飞龙辇?”
  “哦?你知道?”长鸢呵呵一笑,便垂下眼眸用手指轻轻敲打著茶杯的外壁,似乎在想著什麽。
  “听陆峥说的,说是……”说到这里,沈挽冲著长鸢咧嘴一笑。
  长鸢的俊脸不禁一抽,连忙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魅姬将军早已在半个时辰前将黄泉道降下,只等咱们过去了。”
  “哦?看来我们真的迟到了,希望见面的时候不要挨魅姬将军的冷眼才好。”若说沈挽在诡界比较惧怕谁的话,那真是非魅姬莫属。
  他与陆峥成婚五年,唯一还敢当面对他冷眼冷色的人便只有魅姬一个,不过沈挽对此倒不觉苦恼,反正魅姬除了对陆峥偶有尊敬之色外,对其他人都是一般的对待,倒不是特别看不上他。不过,他倒比较可怜追求魅姬的西方将军恶赭,这位面恶心实的大哥在魅姬面前从来就没有抬起头过,就算成了亲也是一个标准的妻管严。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人之间的那点事,不过都秉著看热闹的心态不去说破,也省得弄不好还得挨魅姬的冷眼。
  诡界的三位将军分别守护著三条黄泉道,开启方式也随个人的喜好。像西方将军恶赭就会将黄泉道与地面连接,这样上下黄泉道都会十分的方便。而南方将军魅姬则历来将黄泉道开在高处,大有没能耐就别上来的架势,也因此沈挽第一次上黄泉道的时候是被陆峥当绣球抛上去的,才不小心撞进了美人怀。
  沈挽此回乘的是神界的飞龙辇,想登上魅姬的黄泉道倒也不难,不过待他们到了黄泉道的左近时,才发现黄泉道下竟然是如此的热闹。
  “师兄,沈挽不过是回乡而已,何须师兄亲自相送,真是折杀沈挽了……况且此处乃空界所属,师兄摆出如此排场,就不怕那空界之主不满麽?”沈挽自辇中伸出了头,懒懒散散的与下方的近玄打著招呼,语气虽谦和却暗藏冷意。

  月清浅 魇黄昏35

  “师弟离开却连个招呼也不打,才真的是伤了师兄的心呢。”近玄微微挑眉,却也没露出什麽过於愤怒的表情,只是眼中的柔意比之往日略减。
  虽然近玄料到这小狐狸必然不会安生的呆在法界,却没想到竟然会逃的这麽快,若不是这小狐狸自来是他养大的,肚子里的弯弯肠子他多少知道一些,恐怕就真的让其逃脱了。不过,终究还是有些麻烦……近玄微微扫了一眼与黄泉道同样居於高处的飞龙辇,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既然如此,沈挽就在此向师兄赔罪了。”沈挽自辇中钻出,隔空向近玄一揖到地,随後笑著登上了黄泉道。
  “魅姬参见冥後大人。”守在黄泉道上的南方将军魅姬一见沈挽,便立刻上前施礼。
  如此一来,倒弄的沈挽有些意外,连忙上前托住魅姬的手臂,说道:“将军何须如此多礼,沈挽无能没能保护主上,却劳得将军前来搭救,自是愧不敢当。”沈挽微微一叹,面上尽是羞愧之色。
  “冥後大人莫要妄自菲薄,主上之事已是无奈,并非大人之错,还请大人节哀。”魅姬的面色虽仍是冷冷的,语气却温和了许多,不过这话听在沈挽的耳中,倒觉得难过起来。
  “你们这套感人的场面先放在一旁好不好,解决眼前的状况才是根本。”随後登上黄泉道的长鸢适时打断了即将出现的煽情场面,并用手指了指黄泉道下虎视眈眈的法界众人,笑道:“摆这麽大的阵势送你,沈挽你的‘情债’还真是深重呢,哈哈。”
  “哎,什麽啊,那可是我师兄……”沈挽刚要解释,忽然又笑骂道:“长鸢你这个小心眼的家夥,我之前不过是取笑了你一句,你就在这等著给我下套呢。”
  “哈哈,好说好说。”长鸢又是懒懒一笑,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把精致的玉骨小扇打开来扇了又扇,故做随意状。
  一旁的寂寒烟则是保持沈默外兼头挂黑线,心想:这两个……真是半斤对八两。
  相较於黄泉道上的热闹,下面的法界众人则是一排肃静。近玄微微仰著头看著谈笑自如的沈挽,面上也没有露出什麽不满之色,只是那麽安静的望著,好像在想著什麽。良久,他开口道:“沈挽,你已经决定要与我为敌了麽?”
  沈挽闻言,上前几步道:“师兄,何谈为敌?你为法界,我为诡界,各为其主,各行其是。”言罢略停,眼中瞬间浮现一片血色杀意,又道:“沈挽自幼得师兄教养,原本是不敢与师兄相悖的,但是陆峥之事……我不可能当做从没发生过。”
  “你要替他报仇?呵呵……呵呵……”近玄忽然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轻轻的摇著头,仿佛沈挽所说的事甚是不可思议。随後,他再次扬起头,面上依然是那万年不变的温柔之色,眼中的柔意也重了几分。“好啊,那我等著你来报仇,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定当从命。”沈挽遥遥向近玄一抱拳,转身走回到自己的一方。
  近玄知道以今日的形势,他是没办法将沈挽带回法界了。先不说黄泉道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单看魔族女王魅姬带著魔族气势汹汹的架势,这若是强行抢人的话,难保不会在空界的地盘上重新上演一次法诡之战。虽然现在他们在这里对峙,空界还没有人出来管一管,收个地盘使用费啥的,但是若真的把空界那帮人当做空气看不见,这法空两界的联盟恐怕就要完蛋了。
  再者……近玄又瞄了一眼那悬在半空中的飞龙辇,再看了看沈挽身旁的长鸢,心道:不知沈挽什麽时候与这神界中人有了来往,如果诡界真的与神界联合,恐怕就不好应付了。如此看来还是早些与师尊联手的好。
  近玄如此打算著,便也不想再与沈挽众人起什麽冲突,直接命令手下法界众人整队撤退,打道回府。他心思沈重,故而离开时无意中忽略掉了黄泉道上沈挽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从登上黄泉道之後,沈挽表面上一直保持著沈稳冷静的态度,与近玄说话时也不让分毫,但是他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虽然黄泉道高高在上易守难攻,又有魅姬率领魔族将士压阵,但如果近玄真的要坚持拼上一把的话,那麽这仗打下来输的还不一定是谁。
  沈挽之所以敢跟近玄叫板,不过是起了打赌的心思,赌他师兄敢不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手。当然他师兄特别瞄了长鸢的那几眼,也没逃过沈挽的眼睛,虽然长鸢只是一个人来的,但是他身边那一看就不是凡物的飞龙辇却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想来他师兄定然以为他与神界的上层有所勾结了吧。
  如此一想,沈挽倒真有种想给那飞龙辇磕头的冲动,不管当初送长鸢飞龙辇的那人是打的什麽主意,今天好歹是救了沈挽这一回,沈挽自然要在心里好好的感激了那人一番。
  近玄回坤天宫的时候,舒明献刚刚结束了早朝。舒明献只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近玄,就知道他没能将沈挽追回来。这要是按照舒明献平日里的脾气,早就冷哼一声把脸拉的老长,不过今天他却没有发脾气的冲动,只是沈默的等著侍女们将他厚重的朝服换下,又换上了轻便一些的软袍。
  待侍女们下去了,舒明献便走到近玄的身旁坐下。近玄似乎在想著什麽,舒明献坐在他身边也没太在意,直过了有半刻锺的时间,他才忽然“嗯”了一声,转头看时却发现舒明献在摆弄他无意间被压皱了的衣袖,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极了他们当年初识不久的样子。
  “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失神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舒明献摆弄完近玄的衣袖,忽然开口道。“怎麽打赢了诡界,你反倒变得心事重重?”
  “哦?……嗯。”近玄没想到舒明献会突然这麽问,先是一怔,然後很轻的“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又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舒明献见他这副模样,便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并与之十指相扣。又仔细的端详了近玄一会,道:“这段日子你太过操劳,该好好修养一阵子了。”说著,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近玄的脸颊。
  近玄的神色又有些恍惚,向来平静的眼波中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就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涟漪荡漾摇晃但随之又恢复了寂静无声。良久,他将头转开,并用试探性的语气对舒明献问道:“你……可不可以放弃沈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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