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泪----春更
  发于:2009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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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勉力仗剑撑起极度疲惫的身躯,一拄一拄地往树林穿越。
  「宣澈,哪里逃!」一声喝斥。
  宣澈不禁苦笑,刚毅面庞恢复倨傲,转身挺立相迎。
  「你这叛徒可真丢脸!竟然想去请求汉罡的帮忙!」尹狄勇将军弘武怒道。
  「叛徒吗?弘武确定没搞错对象?」宣澈扬起讽刺地笑。
  「你……」弘武一时语塞,心一定即破口大骂:「叛臣贼子还理直气壮,来人,谁砍了叛徒,重重有赏。」
  宣澈将剑奋力平举胸前,向弘武无惧地划一圈。这架势与起式,在尹狄是代表勇者无惧的挑战,至死方休,是一种战士最崇高的荣誉与价值。
  只见弘武暴怒,随身边数十将士冲向宣澈。
  宣澈淡淡一笑,他哪有力气作一个荣誉的战士?那一举已是他用尽他所有的力气,他勉力维持剑的举起,且不愿阖眼,他要看清楚,自己曾经的下属是如何的忠心,怎样的是非曲直。
  一道白影挡下所有将士,宣澈一愣後不觉笑了,他缓缓倒下……
  未落地便被人抱住,连塞几颗『紫凤丸』。
  「脩快退……」棠仪往宣澈另方一扶,护著文脩与宣澈,当然文脩也护著棠仪与宣澈。二人十足默契,将人护往林外,直到躲进狼难关。
  来人正是白昼、文脩与棠仪,他们只是想说出关碰碰运气,没想到才跟著白昼出狼难关,原本不确定是否进林子瞧瞧,後来因为文脩说了一句:「那林子真密呀……」於是棠仪心里一动,拉著文脩就进林子,见文脩、棠仪进了这样的林子,白昼只得跟著。
  没想到走没几步,就听见打斗喊杀声。那时他们为宣澈的气度激起义气,所以白昼上前之际,他俩赶紧带人走人。
  「你们不可以带他入关。」守城兵挡住文脩与棠仪,棠仪挑起眉:「你不让人进去?」
  文脩拉了拉棠仪,温笑扶著宣澈上前数步:「不救这人,狼难必破。」
  那守城兵那懂事情严重,他摆手:「不许便不许……」
  「那这个呢?」文脩依旧温文亮出掌心上的令牌。
  那守城兵即使铁般心志坚持,一见那『如朕亲临』字样,愣了一阵连忙闪到一边:「大……大……大人!」
  「不是大人,只是道免死护符罢了。」文脩眸中带笑,但却神色黯然。
  棠仪轻拉他的袖襬,悄声说:「渊不舍得罚你的。」
  「唉,此事事关重大,我一介平民先斩後奏,竟然还是利用这样的交情,他怎会不气?况且,此举或许招致临城烽烟,你是『魁官』,你说罪大不大?」
  「救人要紧,况若保住宣澈,一朝尹狄局势暂定,对两国未必不好。」
  文脩深深望著棠仪,见他一脸满不在乎,他但笑不语,心里却想:对两国未必不好也得熬过一场硬仗呢……
  两人赶紧合力将人抱进狼难,等白昼会合。
  在惠安的绍渊阅毕十万加急,心里震怒:这二人真会给朕惹麻烦。不过,却误打误撞合了自己的打算,他当机立断退了尹狄联姻之请,任何人不得再议,王翰知道严重,不敢再劝,他想反正王虽退了联姻之事,却已收下此次商议馈礼……
  绍渊倒真的忘了馈礼之事,没料到尹狄居然心怀迥测至斯,居然因为当日棠仪那舞,馈了一批掀起巨浪的大礼来……
  *
  棠仪很火大。
  自从他与文脩救了人後回到陇镇,就一直很火。
  因为,在文脩顾著照料宣澈之际,他无意间听到悲星向白昼透露的『案情』,原来『韩家庄』暗中勾结尹狄已久,虽未存谋反之心,但果然不愧是奸商,联同『严家商会』多次藉故挡下该送南华的物资,部份便是流入尹狄。
  更夸张的就是,他们居然还与李宏裕合作,暗中使不少手段。这些还不够,棠仪微微喘气,卑鄙的尹狄居然以为他与脩是男宠,还送了十分羞辱汉罡的馈礼──一批男宠!
  棠仪凤眸清豔与美丽端雅全扭曲一团,攒拳攒到指甲几乎陷入肉里,很好,很好,他咬牙切齿,我便将计就计,一方面也帮帮脩那个痴人吧!
  吸气转身,推门,一脸绝丽笑笑:「脩,我来帮你……」
  刚刚棠仪所站前方花盆,插满金针……
  *
  总算送走那批尹狄来使,脩他们救了宣澈,肯定打算要与尹狄一战。绍渊看著手里十万加急送回的『如朕亲临』令牌,苦笑想著该再找什麽理由送给文脩?
  当日,尹狄来使回国前,似乎暧昧地笑著……他总有不好的预感……
  他心里忐忑的往自己寝宫走回……
  咦?怎红光宝气的?
  「尹狄说此行带有馈赠?相国要朕尽情享受?……」
  绍渊步履越行越慢……心里不安越来越深……
  鼓起勇气推门,深吸一口气……
  定睛一望竟有一名凤冠霞披的纤秀女子坐於床前……
  可恶!这尹狄欺人太甚,棠仪那舞就让你们献了男宠!
  咦?男宠?但眼前这位明明身段像极女子……
  「报,陛下,仪主子回来了。」
  绍渊一听大喜,也不顾寝宫这人是女子还是男宠,跨步不迟疑地离开。
  床上纤秀女子依旧一动未动……烛泪无语……
  *
  棠宁宫
  棠仪疲惫极了,想著总算回到这里,正感动这样的舒适,想起温柔的文脩……他眉目弯弯,想著他会如何感谢自己,心念一黯,反而越有苦涩,他们能幸福就好了。
  未料……
  「仪主儿,陛下十万火急来了。」芹儿有些著慌。
  嗯?他这会儿不是该与脩一块儿卿卿我我?来他这里干麽?
  只见还未想完,绍渊已经三步并二步推门冲至眼前……
  他甚至还来不及行礼,看著绍渊一喘一喘的,他倒先愣了。
  「朕……刚刚到……临和园,可是脩不在……他在你这儿吗?」
  「唔……嗯……他……脩!」棠仪忽然明白似的惊醒:「你没回寝宫吗?」棠仪激动地扳住绍渊的肩头。
  「嗯?那有个女子……凤冠霞披……天!」绍渊忽而心底一阵泛凉。
  「天,你居然将他一个人留在寝宫……你气死我了!枉我这样辛苦与韩家庄将人……」棠仪抚著心口,他气,但对象已一阵烟般匆匆离去……
  *
  汉罡王寝宫
  绍渊更喘了,他苦笑地奔至床边,挑开红盖头……
  的确便是自己日夜惦念,梦里梦外撩得揪心的清丽绝颜,他美得不可方物,即使未施脂粉,嗯,他面色胀红,被点穴了!
  绍渊心里暗自叫糟,赶忙为脩解了穴,只见他人仍一身疲软,温顺地靠在自己心头,他忍不住将爱人的脸捧起,深深一吻。
  文脩勉力回应,他很恼很气,但这人好像视若无睹,他很想念绍渊,所以越吻越深入、越激动,难分难解,直到两人几乎过不了气方休。
  绍渊心里满溢甜蜜:「你总算回来了。」
  文脩心里一酸,泪再难抑止落了下来,滴在绍渊手背。
  见文脩眸色温柔,却略含埋怨,神态好不娇柔,他心里爱极思极念极想极,却不知该与他说些什麽好。
  「渊……你倒狠心呢……」文脩清幽瞋道。
  喔喔,这语气危险哦……绍渊一时语塞:「嗯……我……我不知道你会被仪直接……直接送来这里……」还是以尹狄馈礼『男宠』之名义送来……绍渊冷汗忍不住飙上额际,他头好痛!
  「你还想要几个馈礼呢?」文脩继续淡笑道。
  嗯……完了……他会给棠仪害惨……「嗯,这是意外,我只要你一个,其他送我打死都不要!」这样下注对吧!
  只见文脩真的抬起手要捂上绍渊的唇:「别说了。这反正也没什麽。」
  「……」汗又渗了……没什麽,春宵一刻值千金,脩现在无力,正好任他为所欲为!绍渊大乐,连忙继续展开攻势,将人吻得迷迷糊糊,然後……然後……
  「渊……没想到你真那麽好……连一眼也没看馈礼呢……」文脩语气虽仍镇定,凉凉地吹过他的耳际,但绍渊却知道,文脩已微地沉吟,唉,尹狄害人不浅,他一定得讨回这笔帐,绍渊咬牙立誓!
  烛光开始呼息不稳。
  帘帐缓缓垂低……再低……风吹春香,好不温柔,软语暗羞……

  垂泪(十)

  次日
  文脩习惯见了光便会醒来,通常他睡著後就不太翻身改变姿势,所以他稳稳地贴近绍渊的胸膛,昨夜他不只被点了穴,而且还被下了药,绍渊又无知节制,他现在……微露苦笑,真是一点力也使不上,全身骨架像错位一般,见他挣了几回绍渊都没醒,不觉羡慕这人睡得熟。
  记得当时他正给宣澈服过药……然後棠仪笑得很美走进来……
  接著他正准备要出门……然後……白昼走进来……一切都算好呀!
  而且棠仪不擅使药,那究竟他是怎样被带回宫里来的?
  渊睡得真熟呀……文脩伸手怜惜地轻抚绍渊俊颜……忽然他想起先前每夜潜回宫里时,绍渊好像顶多只睡一至二个时辰而已……
  唉,难怪他睡得熟,大概很久没睡得这样安稳了……再让渊多睡会吧。
  嗯,一夜春宵後,在意识昏迷前,依稀他有特意提醒绍渊为他清理,所以现在感觉挺舒服的,而且他坚持要绍渊为他脱去那套凤冠霞披,而且也有提醒绍渊以後不要再看见这些,他暖暖一笑,基本上对爱人的贴心体己深具信心与感动。
  渊好香呢……文脩鼻间一直传来绍渊沐浴後香料的馀味,他喜欢这味道,将脸映上爱人的唇,满意见到绍渊甜蜜满足的微笑,文脩将脸贴近爱人温暖胸口……
  绍渊自然地反射,将怀里爱人搂得更紧实:「脩……」纯边漾起更甜、更满足的笑意……
  文脩不觉颤动,泪就这样眼眶打转,他小心张臂,小心环抱住爱人,同样感到甜蜜满足。可惜,他的心愿是希望绍渊永远以万民为念呢……
  他抿紧唇,尹狄呐……临城烽烟呢……如果,真有美好的可能,他想自己是想试的,可惜他只是不能。
  「渊,我从来不觉得因为你够强了而能去承担,只是坚持既已成为你的责任,便理应负责到这样的责任,再不是你该担负的责任为止,你明白吗?」文脩软语低喃道。
  绍渊未答,俊颜依旧沉浸重逢的喜悦里……
  当日君王未早朝,棠仪顶著『魁官』之职代为简单批奏。相国原先料定君王定难早朝,却未料棠仪此人竟姗姗来迟,即使心里明白君王是身陷温柔窝,他仍有些不甘心……
  棠仪垂目,静静听著朝臣奏报,似乎想起什麽,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绝魅的气质,第一次带点凌厉与冷冽,让相国暗自心惊,这人实在惹不起,太可怕了……
  殿外,漫天乌云密布,小楼似乎欲将风雨……
  嗯……文脩再次睁开秀眸,长长睫毛轻轻扇了扇,纯真清丽的小脸写满倦态与迷乱,文脩痴了好阵子才发现爱人正深情款款、一瞬不瞬望著他。
  唇边的笑似笑未笑,意味深长……
  「脩,你醒啦。」他宠腻而深情吻上文脩,顽皮轻啄,直到文脩天鹅般脖颈时,使劲一啃。
  文脩吃疼,瞳眸水色微漾,娥眉轻蹙,小巧的鼻微皱,一脸迷蒙茫然。
  「渊……」文脩忽而轻喘一声:「唔……」微露不悦地瞋怪绍渊,竟然偷袭他腰间敏感的一点。
  「好了,我们得聊聊尹狄的事了。」虽这样说,绍渊还是眷恋不舍难移开文脩纤秀的身子。
  「我……还了你……令牌……」文脩呼息微地粗重。
  听文脩开口,绍渊才不乾不脆、不情不愿拉开些距离:「我知道,所以……」绍渊自脖颈取下一块玉佩:「这给你戴著。」他温柔为文脩戴上脖颈。
  「这那是玉佩呢……」文脩感觉脖间一沉:「太沉了呢,你确定是这一条?」有些难受。
  「唉,好吧,的确不是玉佩,也不是一定得戴上脖颈……」绍渊再次为文脩解了下来,续道:「你收好,答应我别再轻易拿出来用了,嗯?」
  绍渊将那甚沉重的『护符』包在文脩掌心里。
  文脩心里一阵感动,硬是遏止落泪的伤怀情绪:「渊……你真傻……」
  绍渊轻柔抚触文脩乌黑细软的发丝:「脩,与尹狄一战势在必行了。」
  「……嗯。」文脩同意。
  「你要随我一道吗?」绍渊低头认真望著文脩问。
  文脩大讶:「渊,你是说……你这一战要亲征?」见绍渊点点头,文脩微抽一口气,续道:「而且……我可以一起去吗?」文脩心里实在惊喜著。
  「你是军师,少不得,不去怎行?」绍渊温柔望著爱人微笑著。绍渊心想:况且还得好好让尹狄付出代价!咬牙。
  「唔,渊,烨他的山寨你知道的吧。」文脩定定望著绍渊,见他点头後续道:「我想写信请他帮忙,还有,我想通一件事,有个人才气纵横,他写了万言『陈情书』给你,举报南华药材之事,我想此次找他来帮忙。」
  「这人似乎很不简单,能让你一直留意著。」绍渊宠腻碎吻文脩的脸。
  文脩红著脸,很佩服自己能馀有定力,和爱人在床上还可以镇定想著这样事关重大的事……他闭眼……
  「你到底……还谈不谈……唔……尹狄肯定已在动作了……」文脩怀疑爱人根本没在听,他苦笑:就这样相信他吗?他伸手握住绍渊不规矩的手,尽量克制、尽量镇定认真地望著不情不愿的爱人。
  「好吧。你继续说,我在听。」绍渊心里暗恨:尹狄果然害人不浅、罪孽深重、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俊容极其温柔、含情脉脉回望爱人。
  「此次救回的宣澈,他的夫人与儿子,我想一起请来护城,只要他们两人在城里,宣澈肯定不会让任何人攻进城,即便是尹狄亦是如此。」虽然这样的暗步向宣澈讨救命恩情,实在不甚光采呢……
  「嗯,我倒觉得,不将人带来比较好。」绍渊安抚地笑笑,续道:「因为就算他没见著夫人与孩子,就凭汉罡保了他,他拼死也会保住汉罡这一战。他的夫人与孩子到城里,反而容易让他分心。就像我答应让你一起迎战,你得小心自己,不然我会分心的道理是同样的。」绍渊语气淡淡地,就像一阵风,一缕轻烟,但却撩得他感动,揪得他心疼,他将爱人紧抱:「我会小心的。」他将欲泪的清丽脸颊贴进绍渊怀抱,很温暖。
  「脩,还有什麽要说的吗?」绍渊心想:他很规矩、他很规矩……
  文脩感觉到爱人的僵硬,忍不住低笑:「没有了。」也许有,但他现在不想说,有些气氛还是不宜太杀的……
  浓情绵绵,深情款款,唯心可鉴日月,窗影烛台摇……
  ※※※※※※※※※※※※※※※※※※※※※※※※※※※※※
  尹狄果然耐不住,开始零星向丘岭关发动攻势。
  「尹军已在关外三十里驻扎了。」绍渊站在城墙上,风起衣带,身著战甲的汉罡王看来威猛英勇。
  「宣澈说,是他的兄长与弟弟联手拉下他的,却不知这次领军的是谁呢?」文脩也是一身战甲,虽身形仍显纤瘦,但却英气勃发,格外俊逸。
  「总之本魁要他们好看!」
  咦?文脩赶紧回身,棠仪!
  棠仪面色无辜,朝文脩笑笑,绍渊面色凝重,没回头,也不惊讶棠仪的出现似的……
  「他说要报那一舞之仇,说什麽也要跟来。」绍渊淡淡道。
  「这……这很危险的呢。」文脩英气的秀气面色微感不妥。
  「总之,你别担心,本魁相信自己总会等到那一刻的。」棠仪绝魅的丽颜与战甲……嗯,也很般配,看起来神武盖世,他的确不是担心他,他担心的是尹狄……
  据说,『魁官』考取後有场特训,特训有关『武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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