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往事之欧罗巴的天空----琴挑
  发于:2009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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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出来跳舞也是为了给她治病?”
  “嗯。”
  我按下他的手指说:“这个好办,我有钱,可以先替你还债,不过你要配合我,我带你去找冈察洛夫,为了表示诚意,我必须在他面前暴打你一顿,不要紧张,这也是为了救你,因为你骗了他,只还钱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还不会彻底安全,怎么样?”
  他很高兴,又犹豫起来:“挨打没问题。可我想不出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放心,肯定不会牵累你,我们互惠互利,谁都不吃亏。”
  “可你的钱,我一样还不上。”
  “还不上就不还,就当你中了头彩,我是卖你彩票的人。”
  “那可不行,一定要还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呵呵……”我有些受不了他的罗嗦了,维托能按住冈察洛夫多久?
  “好吧,随便你用什么还,不过假钻石就免了,我的眼睛很厉害,一眼就能分别真假。”
  他的脸红了,嘟囔着:“那个是不值钱,但是我爸送给我妈最贵的东西了,我妈一直舍不得戴呢,要不是他追得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偷,害得我妈伤心。”
  “好了别再磨蹭了,再耽搁一会儿他火气更大,把你脑袋当鸡头切,到时我也帮不了你。”
  我拎着他的胳膊,把他重新带回酒吧大厅。
  维托和冈察洛夫正在坐在墙角,桌上已经摆满了酒瓶子,冈察洛夫脸色阴沉,不停地灌着啤酒,看来他觉得自己这次面子丢大了,搞不好真能把达里诺的脑袋拧下来。
  我暗中朝维托摆了个手势,维托看到了我,正劝冈察洛夫往我这边来。
  一见到达里诺他立刻暴怒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冲刺般跑过来,头发也好像鬃毛一样竖了起来,还真是个火爆脾气的“神父”。
  “达里诺你这个臭小子,今天我不打死你我他妈就不叫冈察洛夫!”
  趁他的老拳还没到达抖成一团的达里诺的脸前,我先发制人对达里诺招呼起拳脚来。表面上看下手凶狠,但我心里有数,我的拳脚都落在他的非要害处,可能会吃些疼痛的苦头,但不会伤筋动骨,要了他的小命,总比被那头发狂的狮子的利爪撕碎要好太多。
  一边打还一边破口大骂: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不睁大眼睛看看你得罪了谁?冈察洛夫老爷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识相的就快把钱拿出来,否则今天要你死无全尸!”
  为了骗过冈察洛夫,我尽量让自己演得逼真,甚至揪住他的衣领把他甩来甩去,还把他的头按在水池子里,呛得他差点透不过气。
  冈察洛夫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我偷偷瞄了他两眼,显然我的凶狠也出乎他的意料,与其说他还在因为达里诺而愤怒,还不如说我的暴力让他更叹为观止。
  “该交钱了。”我悄悄在达里诺耳旁说,然后大吼一声抓起他后脑的头发往镜子上撞去,“咔嚓——”镜子应声而裂——不用担心,达里诺的头不伤一根皮毛,我暗中发力,真正被撞的是我的手。
  “别打了!我,我交钱,还不行吗?”
  听到我的暗示,达里诺晕晕乎乎地从大挎包里拿出我事先准备好的钱。幸亏临出门为了以防意外我带足了钞票,否则这出戏还真演不成,达里诺也只能悲惨地沦为鱼肉了。
  “不是没钱了?怎么又有了?你还敢骗老子!”
  冈察洛夫抢过这沓钱塞到口袋里,还要继续教训达里诺,达里诺连忙求饶:
  “这是我妈看病的钱,救命呢,您行行好吧,饶了我。”
  哼,这小子还真会演戏,完全进入角色了。
  看他跪下了,也看到钱了,再加上我和维托在一旁给他降火,冈察洛夫还是眼开了,决定放过达里诺。
  “以后别让我看到你,滚!”
  达里诺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逃开了,我也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何必跟这种小子斤斤计较,别让他破坏了兴致,不如我们继续去喝酒?”
  “哼,算他命大!”冈察洛夫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转身搂着我的肩膀,关系一下子亲密了好多,边走边说:“话说回来了,今天要不是你,我这钱和这口气还不一定顺得过来呢,看你小子还有点手腕儿,马科他倒没看走眼。怎么样?跟着我一起干吧,有你吃香喝辣,财源滚滚来的好日子,如何?”
  正中下怀。
  我马上顺水推舟:“求之不得了,在那不勒斯,谁不知道克拉莫的厉害?”
  冈察洛夫笑着使劲拍拍我的背,注意到一旁的维托,说:
  “那么多酒也不能白喝啊,不如你也一起来?”
  维托刚要张口,我连忙抢过话头:“我弟弟就免了,他有份体面稳定的工作,虽然报酬不多,发大财的机会就让给哥哥我吧,阿哈?是吧,维托?哈哈哈——”
  维托一脸的不情愿,可是既然我这么说了,他也不敢执拗:
  “谁不想发大财呢哥哥?不过进了克拉莫你就忙得没时间了,还是我牺牲些默默支持你吧。”
  我捣蒜似的点头,亏他没意气用事,否则全盘皆输。
  “那么……明天早晨8点钟你到第五大街的香拉里披萨店来找我,我在店里等你,带你去会会兄弟们。
  “好!”
  第一步,成功。
  然后我们三个又继续喝酒到深夜,各自返回各自的住处。
  快到旅馆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们躲到一个拐角的地方,等那个人跟过来,正好抓了个现行。
  我把他扭在地上,借着路灯看清了他的脸:
  “怎么是你?达里诺?”
  “啊哈,是我,怎么样?”
  我把他拽了起来,他脸上还有几块被我打的淤青,看看身上的装束,还是酒吧的那一套,看来并没有回家,一直在跟着我们到这里。
  “这么晚了不回家,跟着我们干什么?”
  他擦擦嘴角,疼得歪着嘴巴:“咝——好疼!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将来怎么还你钱?”
  我哑然失笑:“不是说不用还了吗?”
  “不一定用钱还,可以用别的。”
  “嗯?”我忽然来了兴致,“除了钱,你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我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破衣服破裤子,看不出他还有什么包袱可抖。
  “我跟你回去。”
  “回哪儿?”
  “去你住的地方。”
  “干什么?”
  “还你的人情。”
  “怎么还?”
  “用我自己还。”
  “你自己?”
  “冈察洛夫也说了吧,我不但作舞男,还是个死同性恋?”
  “这有什么关系?”
  他忽然抬起眼睛,像抓住什么秘密似的,神秘地笑道:“我知道,你也是。”然后又转向维托:“你也是。”“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无限制性服务,随便你们怎么玩儿,直到我还清了债为止。”
  我和维托都一愣,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语出惊人。
  “你弄错了,我们不是,即使是,对你也没兴趣。”
  他丝毫不以为意:“没想到你这么不坦白……咳,我刚才还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呢。同性恋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吧?即使你不是,也不会对同性感到抵触,我还敢确定,你俩不是一对儿。这样就没什么障碍了吧?”
  “听着小子!”我真的生气了,揪住他的衣领说:“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如果你还惦记你生病的妈妈,就赶快回家,不然我还有很多力气在这里教训你,把你带到冈察洛夫那里也行!”转身就走。
  他愣住了,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送上门儿的鸭子也不吃吧,我猜他会这么想。
  “我妈早死了,家也没了,被高利贷的人拿去抵债了……”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泣,与方才嚣张的语气不同,达里诺的声音听起来可怜至极。
  我转过身,发现他蹲在地上,正把头埋在肩膀里哭呢。大挎包皱皱巴巴地窝在他的脚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维托走到他的面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摸摸他的头,对我说:
  “皮耶罗,这次你一定要答应我,同意我留下他。”
  他的眼睛闪烁着,一脸的坚决。
  我很快就明白,在达里诺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所以,他对这个男孩儿心生怜悯了。
  “维托,你知道我们很不方便……”
  “我知道!只有这一个请求,就这一个,皮耶罗,算我求你了。”
  “这……那好吧,不过你要看住他,不要妨碍到我们。”
  “谢谢你!谢谢。”
  维托摘下达里诺身上的挎包背到自己肩上,搂着他慢慢朝旅馆走去。
  我在后面默默跟着。
  这样做是福是祸?此刻我的脑子里并没有出现这个顾虑,在我脑子里出现的是临走前佩洛的那个“忠告”:杀了维托。
  可是这样的维托,我下得去手吗?
  佩洛他下得去手吗?此刻他又在做什么?
  我望着维托和达里诺两人的背影,心中的怅然一下子把方才的成功冲得无影无踪。

  街头

  维托把原来的客房调换成一间套房,他和维托睡在双人的里间,我睡在外间。
  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更愿独门独户居住,这样的安排我并不赞赏,可是维托有他的理由:其一方便联络和商量问题。其二如果我进了克拉莫,房间总空着,还不如给他们享用。套房也比独立的三人间更省钱。
  我没有执拗下去,如果换作别人我肯定不会答应,但是维托,到了那不勒斯之后,我总能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他正陷于极度的不安中,他之所以收留达里诺,让我和他们住在一起,除了同情,无非是想增加一些安全感罢了。看来克拉莫在这可怜男人身上留下的烙印实在太过深刻。
  第二天早晨7点钟我独自出了旅馆乘出租车到第五大街的香里拉披萨饼店与冈察洛夫碰头。
  饭店不大却很整洁干净,色调以淡绿和柠檬黄为主,方桌上铺着红格桌布,墙上挂着各种美味披萨的招牌广告。店里的人不少,都在享用丰富的早餐。
  冈察洛夫还没有来,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拿铁,从杂志架上抽出一摞那不勒斯时报随意浏览。
  很奇怪,报纸上对克拉莫这个组织的犯罪行径并没有太多的报道,用得最多的字眼无非是“疑似”,“怀疑”、“推测”。这样写的原因恐怕只有两个:第一,警方无能,根本找不到相关证据,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又不愿放弃用舆论造势,只好用这种方式“强词夺理”。第二,克拉莫用了什么他们作为黑帮所特有的权利:暴力,威胁、或贿赂,与警方或者媒介达成了某种交易,以掩人耳目。这些惯用的伎俩我都太过熟悉了。
  没过多久,冈察洛夫就来了。
  “嘿,老弟!”
  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古铜色皮大衣,歪戴着一顶同色礼帽大笑哈哈地同我打招呼。
  “没点东西?”
  “在等你。”
  “我肚子可是饿扁了。”
  他迫不及待地招呼服务员,点了两份皮萨,还有一些通心粉。
  “一会儿吃完早餐,我带你去个地方转转。”
  我敏锐地意识到,他所说的地方一定就是克拉莫成员的聚集地。
  “又是讨债?”
  “讨债?那倒好了,这样我也不用为克拉莫卖命了,做债主多么轻松。”
  “在那里干活儿很辛苦?”
  “不,也不是,只是……”他瞅瞅左右,勾了勾手指示意我把头凑过来,低声说:“组织里最近不安定,理查德那老不死的总想当头儿,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就喜欢挑刺,还有老大的两个叔叔,因为和自己侄子意见不合,也暗地里使劲儿呢,我看过不了多久,克拉莫就快起内乱了。”
  “那你是那一头儿的?”
  “我?”他撇撇嘴,靠到椅子后背上翘起二郎腿说:“最强的那个是哪个,我就是哪头儿的。”
  “谁又最强?”
  “现在看起来嘛,当然还是沃里亚,毕竟老当家的死了之后,沃里亚已经领导克拉莫十几年了,各个方面都作得很出色,虽然我也是后来才进组织里的,但是总能听到底下人对他的赞美。”
  “他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性格脾气没人摸得透。我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平时很少能看到他本人,不过听人说,沃里亚出了名的狠辣,办事果断,赏罚分明,你为他卖命,他就不会亏待你,你要是吃里爬外,他也决不手软,杀你全家都手下留情了。他本人倒是魅力非凡,还不到四十岁,情妇一大把,个顶个的美艳风骚,妈的好女人都被他霸占了!不过……”
  “不过什么?”
  “呵呵,呵呵”他干笑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那些女人也不见得多得宠,比起女人来,沃里亚可能更喜欢男人,尤其是长得漂亮又野性难驯的那种。也难怪,像他这种男人,一般甜奶酪似的女人早没胃口了吧。”
  “呵呵,不会吧……”我也跟着干笑,忽然想起了维托,就再也笑不起来。
  “怎么不会?他身边的保镖一个赛一个的年轻威猛,说不定除了保他的命,还顺带床上服务呢。哈哈,这可真叫彻底的保镖了,哈哈哈哈——”
  我哑然。
  正说着,早点上来了,冈察洛夫不再和我说笑,专心致志地与一堆披萨和通心粉作战。没有什么能比吃更让他如此认真。
  用完了餐,他带我来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在一家工厂的后门早已聚集了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笑,抽烟,东张西望。从外表上看,这些人与普通市民无异,没有什么不妥,但我知道他们不过是些小喽罗,真正的大鱼总是隐藏在深海里,不会轻易露头。
  冈察洛夫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说是新来的弟兄,还请他们多关照。
  他们并不以为意,没有提出异议,也没有因为有新帮手而感到欣喜,一切都平淡无奇,我的加入丝毫无法引起他们的兴趣。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最好谁都不要注意我,这样干起活儿来就轻松多了。
  冈察洛夫与别人随意交谈,我就在一旁作个微笑的倾听者。他们除了谈天气,谈女人,谈哪家酒馆的酒好喝,还会说一些我比较感兴趣的话题,比如他们做了那些“买卖”,哪些失手了,哪些很顺利,还有理查德,沃里亚,以及沃里亚的两个叔叔都会被他们谈及。关于那些“买卖”无非是暗杀、绑架,还有毒品,虽然只是零碎的线索,但积少成多,我一一记在心中。
  之后一大群人去了酒馆喝酒,这种生活和习气非常对我的胃口,我饮酒的豪迈和现编的冷笑话一下子增加了我的人气,结束之后,他们已经把我当自己人称兄道弟了。
  晚上我用街头的公共电话给教父打了电话,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并请教父放心,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克拉莫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我们的毒品工厂。当然我没有说收留了达里诺的事,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有些事情还是要隐瞒的。
  很想听听佩洛的声音,但是教父说他去了西班牙探望母亲,我只好失望地挂掉电话。
  他去西班牙探望母亲还会再回来吗?厌倦了黑帮的生活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他想通了,斗牛士无忧无虑的生活更适合自己,还有卡门,也在西班牙平安过活吧,如果他们能安定下来,结为夫妻,忘掉以前发生的一切,他们仍是幸福的。
  再生几个孩子,开个小酒馆,每天唱歌跳舞,过些安乐的日子——我甚至这样想。
  回到旅馆后,我把大概情况告诉了维托,希望他能尽快联络一个小说家,或者根本不用什么小说家,找个能吹牛文笔又不赖的人,付他足够的佣金,让他着手酝酿一部克拉莫令人发指的罪行大揭秘的著作,我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素材,让这个毒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为此,我必须尽可能多地参加他们的各种活动,暗杀也好,绑架也好,以便找到更真实有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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