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弯进了客厅才发现沙发上坐了个人。
“小林子,你回来拉~”
沙发上那热情张开双臂的,正是失踪已久的暮寒,两个同学兼室友就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在诡异的地点重逢了。
林泠在沙发上坐下,躲过那火热的拥抱,暮寒正在吃奥利奥,满手满嘴都是黑乎乎的,张口时都难见到白牙。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将饼干递过去,“来点不。”
“谢谢,不要了。”
暮寒诡异地笑着:“来点吧,否则一会儿会饿的。”
“饿了就吃饭啊。”看了看表,12点了,森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开玩笑,森怎么会饿到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家伙的确是个不速之客。
“嘿嘿,你不知道吗?这儿本是程颢的公寓。”
林泠有点黑线,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鹊巢鸠占。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林泠发誓说话的时候看到暮寒的青筋在抽搐。
“程颢在厨房。”
林泠莞尔:“原来这俩兄弟都会做饭啊。”
暮寒的青筋抽搐地更厉害,“呵,会做的只有你家那位,否则我吃什么饼干!吃他的饭想要吃饱,那你绝对是只猫,当然加菲猫除外。”
“加菲的品味可不低。”
“呵呵,他一共就会做三样菜,番茄炒鸡蛋、西红柿炒番茄、鸡蛋炒自己。”要知道我们程少爷以前只会煎荷包蛋和冲鸡蛋水,学会这三道菜已经让他宛如鹅在水中寻食——尾巴翘上天了。
这回轮到林泠青筋抽搐,果然人跟人是不能比的,还是自己眼光好!
暮寒不甘心地啃掉最后一片饼干,砸吧砸吧嘴。
“那个蠢女人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林泠寻思,这话不假,只是吓跑一个男人的胃就惨了。
“哎,我真是委屈自己,可做饭这种原则性问题,绝不能退让!哼!相当我媳妇儿,就得成家政全能!”
林泠暗想,越是受就越爱说自己是攻,不对不对,不包括自己,自己还是做过攻滴!
突然感到后颈一片凉寒,有什么光滑而又嶙峋的东西滑过皮肤。
林泠忍住尖叫,猛然回头。只见一只大蜥蜴安然地卧在沙发靠背上。
看的林泠的反映,暮寒好心解释:“那是程颢他儿子,从云南倒卖来的。”
林泠这才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开空调了,感情是怕这家伙冻死。没见过这么大真蜥蜴的林泠好奇地打量着“程淅淅”,对方一脸傲慢,因水土不服依旧想冬眠。
不过这种短暂的好感马上就如流水般逝去,在酥痒的感觉爬上手臂时林泠就彻底抓狂了,一下子跳起来,拽过暮寒的衬衫打掉身上的东西。
“这是什么!夫子他孙子?!”正常人看到类似于蛆的肉虫在自己身上徘徊都应该会有这种反应。
“那是程淅淅的口粮。”暮寒说的很无辜,这也不是他的错嘛。
再瞧瞧一身褶子皮的大蜥蜴,林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怄气地说:“你确定夫子没有背着你搞外遇?”连两栖类的儿子都生出来了!
“呵呵。”暮寒讨好地笑着,“其实我也捞够本儿了。”不好意思地从茶几下掏出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满脸不爽的竹叶青!
这下林泠就崩溃了,他发誓自己看到一只小白鼠窜进卧室,那是什么?“暮青青”的口粮?
“哎呀,小林子来啦,快开饭开饭。”
绑着围裙手托餐盘的夫子满脸灿烂地招呼。
三人围坐在餐桌旁,程颢殷勤地给暮寒拿馒头。林泠郁闷地看着表,冷寻怎么还不回来啊,难道真要吃这一桌红红黄黄?
暮寒一脸嫌恶地端起碗筷,“你就不能换个花样?总是程咬金那三板斧。”
夫子一脸委屈地辩解:“你就没看出来吗,今天我可炒了个新菜。”说着把炒鸡蛋推到暮寒面前,“今天不是‘鸡蛋炒自己’,是‘蛋清炒蛋黄’,你瞅瞅,黄白分明!”
林泠忍笑瞄了一眼,除去黑色的,果然是黄白分明。
门锁的转动声响起,林泠心中流淌出一片喜悦。
“森。”林泠起身,笑着迎了上去。“我饿了,怎么才回来。”
那边夫子的脸色不大好看,“嗯,阿寻,我做好饭了,一起吃吧。”
冷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泠肠胃不好。”
从电饭锅里取出一碟……宠溺地摸着林泠的头,“小傻瓜,没看到我在桌子上的留言吗?”
暮寒缄默不语,要知道为捉一只在逃的老鼠,桌子上的东西可都乾坤大挪移过。
打哈哈地笑着:“呵呵,程颢你咋没发现电饭锅里有现成的呢。”
程颢气堵:“那又不是我做的爱心午餐。”
冷寻给林泠添饭,慢条斯理地说:“他不会用电饭锅,自然不会去看。”
暮寒郁闷了,怪不得顿顿馒头!
四人、两对儿,围着桌子吃饭,不一样的饭。
“程颢!你确定你放的是盐?”暮寒满脸怒容。
“那个,番茄本来就是甜的啊,吃盐多不好,容易得结石。”
“需要鸡蛋壳一起炒吗!”
“额,金蛋壳高蛋白,你看你瘦的,多补补。”
“……”
远远望到厨房里那口斑驳地炒锅,冷寻敲着餐盘,“你不知道炒菜前先放油吗。”
“那个,吃油多不好,容易高胆固醇。”
“思姨来找过我了。”冷寻将挑出鱼刺的鱼肉放入林泠的碗里,慢慢吐出这句话。
“是吗。”程颢苦笑一声,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饭桌上的气氛顿觉压抑。
暮寒满不在乎地吃着,只是觉得放了糖的番茄却倍感酸涩。
“别让思姨太伤心。”
程颢没心没肺地笑着:“我喜欢这个‘太’字。”毕竟,已经伤了母亲的心。程颢自嘲道:“你说这东西是不是遗传,咱家怎么总出这种事。”
“你是身在福中而不自知。”冷寻抽出纸巾帮林泠擦去唇边的油渍。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程颢吐了吐舌头,牙齿摩擦间咯吱一声,好吧,高蛋白。
“永鼎这几个月的分红我会打到你账上。”程家只是封杀了程颢对股份的使用权,冷寻这一招算是曲线。冷寻知道程颢想靠自己的实力向家里证明,但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熬了这么久也表明了他的态度和决心。既然如此,不如帮帮他吧。
程颢的双眼立刻星光闪耀,满脸崇拜,最后下定义般感叹:“表哥,您真实一伟人!”
暮寒默默地吃着,不知不觉中,已将身前的那盘蛋清炒蛋黄消灭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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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上午,冷寻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冷画思——程颢的母亲。
“思姨。”冷寻或多或少猜到了她的来意,倒了杯茶,等待她开口。
女人和蔼地笑了笑:“小寻啊,回国这么久了也不回家看看。”
“会的,最近一忙就忘了。”
对面的女人也有不少年岁了,时光只在她的眼角撒下微影。有时女人就如一坛酒,人们都喜女儿红,喜爱那份带着女儿羞涩的香醇,却忘了酒是历久弥香。
对于外祖父一家,冷寻并不想有过多牵扯,
毕竟三十年前,大家也算恩断义绝了,只是思姨,让冷寻有难言的羁绊,这是与母亲血缘最近的人。即使相貌千差万别,但那种记忆中相重叠的影子,总让冷寻有一种温暖的错觉,或是错觉的温暖。
“回国还习惯吗?”女人对冷寻甚是怜爱,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唯一的孩子,一段不愿触及的记忆,一份无法抹杀的血缘。
“很好。”
女人无奈地笑了笑:“我想你知道我来的意思了。”
“我也想帮您。”
女人的眼眶已经泛红,她转移着实现,企图挡住滑落的泪水。
冷寻心中也有些不忍,她和母亲都是那种柔弱而又坚强的女人。
“孽啊,小颢只是年轻贪玩,你多劝劝他”
“他也倒了认真的年纪。”
女人有些恼怒:“认真?他只应该和女人认真!”
冷寻无乃地叹了口气:“意姨,你觉得我应该以什么立场劝他?”
“你是他表哥!”
“我也是同性恋。”
冷寻的平静让女人几近崩溃。
“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
“她会理解的。”
“你……你……”冷画思连受打击之下,俨然泣不成声:“造孽啊,真是造孽!我……怎么就有你们这样的孩子……”
冷寻轻轻拢住她,淡淡道:“想开点吧,毕竟他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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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受能做什么?干家务?这四只艺术家的手可谓细润修长,绝对不占阳春水。
冷寻去公司,程颢重操旧业,屋里只剩林泠和暮寒。
暮寒一边给他的暮青青拍着写真,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林泠说:“你别用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我,像个怨妇。”
林泠拿他没办法,“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就是知道才不想听你说,你不要问我将来什么打算,我向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别问我太遥远的事。再说少爷我本就是一玉树临风的大好直男,花见花开,车见爆胎,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关了灯还不都一样。”
林泠扯了扯他不正经的耳朵,“能一样吗?你咋不是你爸生出来的?”
暮寒撇了撇嘴:“反正对攻来说都一样,不就是多块肉少快肉的区别。”
林泠也跟着不正经:“是啊,还不止一块肉的问题。”
暮寒气恼地一屁股砸到沙发上,忍不住戳了戳程淅淅,大蜥蜴坚守“我是死人我很酷”的原则,不为所动。暮寒恼怒道:“关我什么事,他自己缠上我的,他一家子破事,我爸妈还不同意呢!”
暮寒有时觉得,或许他和程颢就是两个孤独的孩子,沉醉于玩具的新鲜感。当感情不再新鲜,乏味又会像浑水中的泥垢,沉渣泛起。刻意地,两人都没有提将来,没有将来,何来承诺。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在时间的摔打中渐渐褪色,更何况多一些挫折。
说到底,是爱得不够深吧,诚然,两人相处很愉快,但这世界依旧是里了谁照样转的。就算爱得深又如何?许多事,并不是感情能决定的,不是畏惧抵抗,而是畏惧抵抗后的万事依旧。
不在乎……只要不在乎,就好了……
“你家里同意了?”暮寒戳着程淅淅,后悔应该买个变色龙,好歹有颜色能动动,还不至于像个死尸。
“嗯。”鼻音重带着丝丝甜蜜。
暮寒四脚朝天仰躺在沙发上,感慨道:“哎,你家那位生猛异常啊,你也就万年受的命了。”
林泠没好气地瞪他,真想大呼“我也是做过攻的”!但碍于家里那位的面子还是忍忍吧。现在总算知道项羽为啥死活要把都城安在老家,锦衣夜行的感觉的确很不爽。
“哎~哟哟~咱们351宿舍果然是总受联盟,如假包换了。”
“喂,你忘了还有一直男?”
“咦咦?居然有直男这种稀有动物?在哪里?让我好好瞻仰瞻仰。”暮寒作装四处张望。
林泠踢他,“你眼睛出气儿用呐,萧大记者呢?”
“他?”暮寒笑不可支,半天憋出一句:“他也算男人?”
林泠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道:“鸡婆男也是男人的一种,虽然只是残次品。”
经过学术性地讨论,暮寒也点头附和:“嗯,姑且算是吧,就算他是直男,为了我们打假315的金子招牌,一定要把他掰弯,嘿嘿,掰弯直男最有成就感了!”
林泠暗想,还没等萧大记者被掰弯,暮寒和夫子的亲密热照恐怕就在各耽美网站置顶加精了,扮猪吃象这套萧记者耍的最风生水起了。
继而气氛一转,暮寒老生常谈道:“听说你遇到车祸?”
“车祸是有,不过受伤的不是我。”
“哦,那我就不担心了,你家那位爷铜墙铁壁,被火车撞恐怕火车都得开飞机。”
林泠笑着拿抱枕敲他的脑袋,“火车还没撞上,恐怕就被夫子给吹跑了。”
“非也非也,要是火车碰上程颢那厮,肯定不是被牛皮吹跑的,是铁轨被他的酸气儿给化了,比那硫酸加盐酸的王水还牛。”
暮寒抢过抱枕,舒舒服服地垫在腰下。
“说真的,你不担心?程颢他表哥貌似身世坎坷,来历复杂。”
“贼船易上难下啊。”林泠无奈地叹口气,活脱脱的小媳妇。
暮寒一脸鄙夷道:“瞧你那出息,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林泠似笑非笑地扫视着暮寒,“枕头是拿来枕的,你垫在腰上干嘛?”不等暮寒回答,一脸了然地向卧室走去。
暮寒羞恼地将枕头砸向迅速关闭的房门,猛扯程淅淅的大尾巴,“乖儿子,咬他!”
该死的设计
卧室两间人四只,怎么分?若是两两各有奸情,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我们的主角攻受毫无疑问地占据了主卧。林泠好奇地向冷寻打听:“你对夫子说了什么?刚才还吵吵闹闹地争主卧,立马就屁颠屁颠地奔客房了?”
冷寻掐掐他粉嫩的小脸,“我告诉他客房的床比较小。”
“邪恶啊,真实邪恶。”林泠笑着把门关上。手刚离开把手就身体凌空被抱到了床上。
冷寻揉着他的头发在头顶闷笑:“那个白痴,床大了才有更多的体位。”
林泠用胳膊肘抵着冷寻的小腹,被冷寻抓得既痒又舒服,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还是你最阴险,别笑得那么y荡。”
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的林泠躺在冷寻的坏了,啃着他的下巴说:“夫子回来,你就不代课了吧。”
“嗯。”冷寻半眯着眼,很享受这份安宁。
林泠不甘心地扯着冷寻的睡衣,“真可惜,我喜欢上你的课。”
冷寻满意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也不愿我整天被当做稀有动物一样参观吧。”
林泠大手一挥,将冷寻揽到怀里,趾高气扬道:“谁敢抢我男人,灭了他!那杀千刀的暮寒竟敢说我是万年受,话说我也是当过攻的!”
冷寻把他扯下来按到怀里,拍着林泠的屁股说:“看来有必要再对你灌输一下夫权至上的理论的。”
林泠不满地用头忘冷寻胸口撞了撞,有些担心的说:“我总对他俩有点不放心,夫子家里很难搞定吗?”
冷寻嘴角噙笑,不冷不热地说:“摊上这种事谁家里容易搞定,你以为谁都像你家相公这般?”
林泠扯了扯那张很臭屁的嘴脸,“你弟弟耶,你不担心吗?”
“被宠坏的大少爷,该让他知道柴米油盐贵了,想自由就得付出代价,这种游戏胆小的人可玩不起。”
两人说话的间隙,隔壁传来似有似无的声音,林泠笑道:“说不定咱们多心了呢。对了,明天买对枕头送暮寒吧。”
说话间冷寻将手伸进林泠的衣摆,表情甚是魅惑,“你确定自己不需要?”
“你!”林泠拿眼瞪他,然后乖乖地开始解睡衣扣子。
冷寻不难烦地帮着忙,嘴里还嘀咕着:“得赶快搬出去,不穿睡袍就是麻烦,一会儿叫响点,别被他们比了去。”
林泠脑子混乱前还在想,家里还有没有枇杷糖浆啊,这东西可不止上课会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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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林泠和暮寒都顶着熊猫脸,夫子容光焕发,冷帅冷峻依旧。
餐桌上,林泠小声指责暮寒:“你们至于吗,搞那么大声,吵得我睡不成!”
暮寒气红了脸,辩解道:“程颢那龟崽子一晚上把我踹下去三次!”
林泠窃笑:“没想到夫子斯文的表皮下竟如此孟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