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悔----默默竹
  发于:2009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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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转寂寞的力道
  作者:默默竹

  1.君无悔

  序
  震南镇是境内一个小镇,光景繁荣,气候温暖舒适。震南镇旁有座高山,山顶直冲云峰,山头云雾缭绕,大部分的居民都靠山上的野果维生,老天也从来没出过什麽差错,让震南山资源丰沛,终年果实纍纍不怕饿肚子。
  震南镇的镇长牛二是个老实人,家中开米店,米对震南镇的居民来讲是不可或缺的粮食,虽然有野果可以摘采,但野菜也总得配著饭吃才不觉得缺了什麽,因此牛二家中也算挺有钱,做人又直又憨厚,所以就被选当了镇长。
  牛二閒来无事喜欢上山走走,尤其是每天早上都会上震南山采些野菜,给妻子媳妇下厨用。
  想到妻子的手艺牛二是赞赏不已,当初果真没有娶错,妻子温柔贤慧,厨艺更是好的不得了,每次有客人来访,看著他们对香喷喷的菜饭露出羡慕又忌妒的神情,牛二就十分自满。
  牛二一早就起床了,今天是他孙子的满月,他们不上馆子去庆祝,从来都只在家里吃妻子煮出的一手好菜,但配菜都是牛二负责摘采,所以他一骨碌的下了床,小婢女给他换上衣服之後他就出门准备上山去了。
  牛二经过大厅的时候媳妇正抱著小孙子逗著玩,他凑了一脚过去,抱过了小孙子心满意足的哄著。他年纪也不过才三十有八,就已经抱得孙子,不禁感慨上天对他的眷顾有加,让他家境富裕又美满,想到这牛二就感激的差点掉下泪来。
  「爹,您还好吗?」小媳妇有些紧张的看著眼眶泛红的牛二。
  牛二擦擦眼把孙子还给她,然後高高兴兴的上山去采野菜了。
  但牛二一踏上山的时候,天气就开始转热了,他卷起袖子不断的擦著汗。
  怪哉,这天气怎麽说变就变?
  牛二的汗越来越多,他有些吃不消,於是找了一棵阴凉的大树坐下休息。他觉得有些奇怪,这路,走了也有半个时辰,却连半颗菜都没看见,是怎麽一回事?
  牛二对自己的采野菜技术是非常有自信的,他熟知山上每条小路,也知道哪一类的菇和哪一类的果长在哪,每一次摘采都可以精准的采到最甜的果子,还有最好吃的野菜。像牛二这样的居民并不在少数,因此震南山的前山总是不见野菜和野果的踪影,这就是为什麽牛二都要走小路,因为小路总是有著不易被人发现成熟果实。
  「真是怪了,或许该去後山去看看。」牛二自言自语道。
  震南山的後山鲜少人去,传说中的狐妖就住在那里,不喜被打扰。牛二走过几次,比起前山後山有更多的果菜,而牛二也没碰过什麽妖魔鬼怪,正因为如此,他更不把传说放在眼里。
  「没有什麽妖魔鬼怪,都是自己人吓自己人的。」
  每次儿子劝他别去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回答。
  牛二抄近路往後山走去,他知道山里有个山洞,只要穿过山洞走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後山,但是洞口十分不易被察觉,必须扳开许多树叶和杂草才能见到入口,这些草都长得很人一样高,又会刮伤人,因此山洞的隐密性可想而知。
  山洞的另一个出口很快就发出光来,牛二拨开草堆,眼前多的是果实和野菜,他高兴的不得了,提起篮子就开始寻找好看的菜叶。
  「这是……」
  牛二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呆了,他十天前也来过这里采野菜,这豪房之前还没见过,怎麽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篮子,然後像是著迷一样的往那豪房走去,牛二注意到天色忽然暗了,他只觉得今天实在太奇怪了,怎麽一下子发生了那麽多怪事?
  「门好大!」那扇门少说也有两个牛二的身高,牛二并不矮,但这门也做的太高了一些,有什麽人那麽高,会需要这麽大的门?
  牛二忽然起了鸡皮疙瘩,儿子说的那些妖魔鬼怪的话一下子回到了脑海中。
  「呸呸呸!」他拍拍自己的脸,一定是自己吓自己,哪来这些蠢话!
  牛二还没走近,门就「伊呀!」一声自己打开了,他吓的往後一跳,拍拍自己的胸脯,然後才往前移动。
  他把头探进去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帮他开门的人,难不成是风吹的?
  想到这里,忽然咻的一声刮起了大风,牛二的眼睛被风吹的快睁不开,他往前跑进了宅子里头,门又碰的一下关起来。
  「自己吓自己,自己吓自己……」牛二觉得有些邪门,於是喃喃自语起来。
  这宅子里头十分乾净,但照样子看来也不像是最近才新盖的,厅堂的角落放著几把大刀,看起来是比武用的。
  「什麽人?」厅堂忽然传来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哇!」牛二吓的跳了起来。
  「什麽人,敢进来震南馆?」
  一个庞大的黑影从旁边一面墙飘了进来,以黑影的高度来讲,这大门对他来说或许是最适合的尺寸。
  牛二吓的跌在地上。
  黑影渐渐的有了型态,这先冒出来的,是黑影头上的两支角,再来是血红的脸,最後才是绿色的身体,牛二吓得差点尿湿裤子。
  「啊!」
  牛二尖叫著冲向大门,大门也像刚才那样打了开来,外面雷电交加,牛二也顾不著草地上的篮子,奔向山洞就不见了踪影。
  当天晚上牛二发了高烧,大夫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当然孙子的满月也被大家抛到脑後,贤慧的妻子一整个晚上都陪在他的身边。
  没过多久,後山的妖魔鬼怪被绘声绘影的更严重,有人说牛二被打伤了,有的人则是说牛二看见了三头六臂的大狗,甚至还有人说牛二死了。
  「唉……」牛二叹了口气,那七天前的际遇现在想起来还让他瑟瑟发抖。
  「爹,我就说了别去後山了吧!」
  他的儿子端了一碗鸡汤给他补身,自从退烧之後,妻子每天给他补这补那,补的牛二都快流鼻血了。
  牛二忽然坐正身子,然後用力一拍桌,儿子被他一吓手上的鸡汤掉到了地上,瓷碗发出框啷一声。
  「我要颁布禁令!」
  「什麽?」儿子错愕的看著牛二。
  「从今天开始,後山禁止进入,违者重罚!」
  告示很快的被贴了出来,後山的传言越来越多,几个月之後,就再也没人敢到震南山的後山去了。
  一个年约十三岁的男孩直挺挺的站在厅堂,怒气冲冲的看著窝在角落的一个小身影,男孩的脸上净是怒意,让他原本好看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扭曲。
  「呜……」
  角落的小人影发出了啜泣声,其实说是人影也不太正确,他的头埋在膝盖,黑色的头顶有两支耳朵,身後冒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尾巴还发出柔顺的光泽,看了让人忍不住想前去摸一把。
  这时小人影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哭得红肿,粉嫩的脸上充满了委屈,稚嫩的脸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抽泣的样子让人看了万般不舍。
  但这男孩可没这种同情心,他正准备开口要训斥,却被一个声音给阻止。
  「炎儿,又在骂小六?」
  一个头发几乎接近白色的男人走了进来,虽说头发已白,但脸庞却不是如此,他的脸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十分年轻。
  「师父,是小六方才又在胡闹。」
  角落的小六一听,连忙摇摇头,黑色的头发配著两支小耳朵,看起来非常可爱。
  「大师兄你别骂我,我只是不喜欢那些凡人这样乱闯进震南馆。」
  小六的音质清脆带点哭腔,白发的师父走过去将小六抱了起来,然後转身对著君炎有些严厉的说道∶「小六还小不懂事,别事事为难他,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
  君炎低下头来,两手抓紧了衣摆,他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错的是小六,为什麽师父每次都骂自己?
  「我知道了师父。」君炎不甘心的说道,然後转身跑开。
  白发男人叹了一口气,然後无奈的看著小六。t
  「白云,小六没有胡闹。」小六委屈的看著男人。
  男人摆起脸色,这小六,说话都说不听。
  「叫我师父,讲了几遍你都听不懂!还有,把刚才两角绿妖的布偶给我,老是乱整居民!」他放下小六,身高的差距让小六抬起头来看著他,白云低头,严厉的指责小六,和方才护著小六的样子大不相同。
  小六不甘不愿的指著方才蹲著的地方,有个黑色的布偶被放在那,白云转身拾起布偶,然後收进衣袖里头。
  「师父,你要没收吗?」小六眼眶一红,又要掉下泪来。
  那个布偶陪了他三年,是小六五岁的时候练成的,他常用来吓吓路人,搞得震南山的後山人烟稀少,一个人影也见不著。今早小六认出了镇长牛二,心想或许吓得了他,後山就不会再有凡人来打扰。
  「对,你别再乱耍花样。」
  小六一听,眼泪便掉出了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盯著师父的衣袖,但这次却没让师父心软,以前这招都管用的。
  「师父,你还给小六,小六保证不敢再乱吓人了……」
  小六边哭边说,一手跩住师父白色的衣角。
  「不行,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说,每次都赖皮。」
  师父这次是铁了心,即使他很宠小六,但不代表小六可以这样胡来,小六已经被其他师兄欺负的够惨,他知道小六的外貌让其他徒弟很不能接受,如果再继续宠著小六,那些徒弟私底下一定又会不安分。
  「可是……可是小六这次真的不会乱来……」小六哭得淅沥哗啦,师父有些於心不忍。
  那个黑布偶是小六唯一的玩伴,师父收了六个徒弟,而小六是最小的徒弟,师兄们大都不喜欢他,嫌他是杂种,半人半狐的杂种,只有大师兄偶尔会跟他说话,但大师兄很凶,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开始骂他。
  刚才他又让大师兄生气,大师兄一定会好几天不跟他说话,现在连黑布偶都被师父没收,那就没有人可以陪他玩了。
  白云无奈的看著小六,好一会儿才把袖子里头的布偶拿出来,小六破涕为笑。
  「再吓人,下次就真的没收了。」白云这次连语气都非常凶,为的就是希望小六别再乱来。
  白云抱起小六,摸摸小六的头,他的额际露出一道浅色的伤疤,那是他带回小六时差点害死小六的伤痕,他轻轻的摸著他,脸上的宠爱毫不保留。
  「师父,大师兄是不是讨厌小六了?」
  小六小巧的耳朵有些往下垂,那是他伤心的时候特有的表现。
  「别胡说八道了,君炎是气你早上吓了镇长,才会对你凶。」
  「师父,我是胡说八道呀!」
  「啊?」白云有些不解的望著小六,他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有些肿,但现在却笑开了脸。
  「我是胡说八道呀!」
  「你说什麽呀?」
  「嘻!胡说八道嘛!」
  白云愣了一会,才知道小六说的是什麽,此「胡」非彼「狐」,但小六的童言童语却让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2.君无悔

  小六从师父那里拿回了心爱的黑布偶,又跟师父要了最爱的葫芦糖然後脚步轻快的往武场移动。在震南馆很难吃到葫芦糖,因为镇上才有得买,而师父和师兄们每隔一个半月总是留他一人在後山,然後成群的下山采买用品,这时师父才会带回葫芦糖给他吃。
  小六到了武场,师兄们都在那边练武,他舔著葫芦糖,羡慕的看著师兄们,他年纪还太小,不能像大师兄一样可以轻松的拿起刀来耍弄,
  大师兄站在正中间,拿著刀在和二师兄比画,三师兄瞥见小六来了,转过头去故意大声的说话。
  「呦,原来是狐狸来了,难怪闻到一股狐骚儿味!」
  师兄们全回过头来,看见小六各个表情不一。
  大师兄君炎一脸冷淡,他刚才被师父训过话,现在不想理会小六。二师兄萧缘是对小六是最冷淡的一个,从来不主动和小六攀谈,也不太常笑话小六,但小六想找他聊天他也是一脸爱理不理。
  三师兄徐曹戊最爱欺负小六,动不动就说话讽刺他,他看不起小六是半人半狐,也总是不满师父最宠小六,一逮到机会就想欺负他。
  五师兄曹敏虽然也会嘲笑小六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但他并不像徐曹戊一样讨人厌,偶尔才会刺刺小六。
  四师兄宁仁对小六最好,也是最关心小六的师兄,他觉得小六可爱,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是第一个拿给小六。
  「三师兄,你别又欺负小六!」宁仁白了他一眼,然後拿了最轻最小的剑往小六那里走去,这支剑是师父专门为小六打造的,正好适合他的体型。
  「你以为他是来练剑的啊!没看见他嘴里含著糖,叫他旁边看著就好了。」曹敏也开始讥笑小六。
  小六咬掉最後一个糖葫芦,然後困窘的舔舔嘴巴。
  「小六也是来练剑的,小六要跟宁仁师兄一起练!」小六往宁仁那里跑去,从他手里拿走了小剑,然後也有模有样的挥起剑来。
  师兄们都一脸玩味的看著小六,果然没多久,小六就被自己莫名奇妙的招式给绊倒在地上,差点还给剑划伤了脸。
  「练的是什麽剑法,我可以跟你学学吗?」徐曹戊一说出口,大家都哄笑出声,只有宁仁上前扶起小六,拿起自己的剑教他剑法。
  场里只有宁仁和小六是武剑的,其他人不是刀就是枪棍,小六最黏宁仁,所以看见宁仁选了剑,也和师父吵著要练剑。场里武功最好的是大师兄,其次是二师兄。
  「师弟,瞧你和那狐狸精在一起,都快变成狐狸了,别像师父一样,宠他宠得自己像是个小狐狸的爹……」
  「不许对师父无礼!」
  君炎斥责著打断了徐曹戊的话,他听出了三师弟意有所指,暗讽师父像是老狐狸,於是摆起脸来教训。
  「……知道了,大师兄。」徐曹戊抿了下唇,然後便不敢再造次。
  他们虽然都轻视小六,但是对君炎却都十分敬畏,简直把这个才十三岁的君炎当成是第二个师父一样,君炎说一,没人敢说二。
  「师兄,练武吧!」萧缘拿起刀来,练武场又活络了起来。
  「大师兄,大师兄!」
  小六费力的跟在君炎身後,他的身材太娇小,君炎的脚步对他而言跟的十分吃力。
  「你手上这是什麽,丢掉!」君炎转过身,看见小六手上抱了一只小动物,他恼怒的训斥,黑布偶变成的两角绿妖已经够了,他还想再练出什麽怪物来吗?
  小六手上的动物钻进了袖子里,露出一截尾巴。
  「你竟然养狐狸,把它给我!」君炎扯住小六的手,想抓住狐狸的尾巴,但那狐狸好像也嗅出君炎对他的敌意,一下子又往小六的衣服里钻去。
  小六慌张的挣扎,狐狸往他的胸口钻,小六的胸前一下子鼓鼓的,看起来十分滑稽。
  「拿出来!」
  君炎这下子更生气了,狐狸人养狐狸,这像话吗!
  「这是小六的朋友,它不会咬人的!」
  「说这什麽话,你还想被曹戊笑吗?」
  「三师兄笑他自己的,小六不管他!」
  小六坚持要将狐狸留下,君炎闻之气结,竟动手想要脱掉他的衣服,扭扯之下,小六著急的哭了。
  「这是小六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为什麽小六不能交朋友?」
  君炎看见他的眼泪,有些不忍的停下手,他知道小六能和狐狸说话,其实不只是狐狸,小六能和许多小动物沟通,这可能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小六一边哭一边护著狐狸,那样子让君炎有些不舍,於是只好作罢。
  「你知道曹戊会笑你,还硬要把它留下,到时候被欺负了我可帮不了你。」
  「……没关系,还有宁仁师兄会保护我。」
  宁仁总是护著小六,但再怎麽说,徐曹戊也是宁仁的师兄,以下犯上这样的事情,宁仁还是不敢。君炎知道最後都是自己在制止师弟,但这也仅止於徐曹戊太过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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