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抱病多月,养和殿,零碎的东西凑在一起,他已经猜到发生什麽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站了起来,向他走去。也许软香散的药力已完全消散,这时候也没去计较这些,他只想走过去陪著他,因为眼前的人是那样的失魂落魄。当年丽妃过世的时候季昱暄不过五岁,并不了解丧亲之痛。现在,是他第一次体会这种生离死别。
“璟,”他的声音嘶哑,双眼无神,“父皇他死了。”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便再也停不住了。
慕容!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看著他流泪的样子,就很自然地把他拥入怀中。“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剩下我……”怀里的人一直重复著这句话。其实他有几个皇兄与姐姐,但是身在皇家,亲情总是浅薄的。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著怀里人的背。
“璟……”季昱暄从他怀里抬起头,“你也要离我去吗?”
慕容!璟依旧没有说话,他抬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眼前的人眼里浮著水汽,不久前这里面还满是坚定执著,如今暗淡无光,只剩下脆弱与绝望。
季昱暄止住了眼泪,静静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他有些害怕,怕覆在自己脸庞的手会突然抽离,怕眼前的人会转身离他而去。他没等到他的答案,只看到眼前的人慢慢地靠近自己,唇上传来了温热。仅仅是唇与唇的相碰,就足以使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那是他的吻啊。反手紧紧地抱住他,他加深了这个吻。这就是他的回答吗,抱著他的双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本已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终於不再是只有自己一方的索求了。他在回应他,生涩而笨拙,但已经足够了。唇舌相缠更深,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直到他快要透不过气了,他才分开两人的唇。眼角的泪水再次被拭去,迷蒙的视野变得清晰起来。眼前为他拭去泪水的人有些虚软地靠著自己的怀抱,双唇微张开喘著气,两颊微红,眼中也浮著些许的水汽。这是他的璟!季昱暄抱起他,快步地走向床那头。把人放在床上,他一手扯下床边的系带,白色的床帏落下。看他放下床帏,慕容张口想要说些什麽,但刚话未出口便再次被他吻住了,像要吞噬对方一样的深吻。扯去他最後一层衣服的时候,他的手突然被抓住,他躺著那里,眼中有一丝迷茫:“暄……”。反手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他只能再次用口堵住他的话,停不下来了,他要他。夜幕来临,月光透著窗纱洒入屋内,在床帏上拉出两条交缠的人影,年轻的天子紧紧地拥著怀里的人,终於结合在一起了。
这一夜无尽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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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说啥
不会写H
……
殇 五
天微亮的时候,慕容!璟醒了,睁著眼睛望著床顶发呆。不是第一次与身边的人同床共枕,却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腰上环著一双手,手的主人头靠著自己的肩睡著正香。他真希望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从未想过,两个男人能做到这种程度。更令他吃惊的是自己的反应,不但没有拒绝他,反而在高潮的时候把他抱得更紧。不期然的想到昨夜的梦,他见到了先帝、慕容家的先祖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妻子,梦里尽是他们对自己的控诉:
“朕把太子交给你,是让你教导他辅助他,而不是让你勾引他作出这等苟且之事。慕容爱卿这就是你慕容家报答君恩的方法?你让世人如何评判暄儿这个皇帝?”
“慕容家的一世英名,便被你毁了。与男子交合本就有违伦常,迷惑君主更是大罪。我慕容家没有此等淫邪之後。”
“相公,妾身死得好惨,肝肠寸断,你看,肠子都烂掉了,你看啊。”
如果只是骂自己淫邪,或许能更好受,可是这样的罪名他却担不起。他可以不在乎自己背上任何骂名,却不能不在乎无辜的人因自己丢了性命,也不能让慕容家的声誉受损,更不能辜负先帝对他的信任与期望,让皇室蒙羞。侧过头看著身边熟睡的人,不知道梦到什麽了,唇角微微地翘起。能陪在他身边的人很多,却断然不能是自己。一个帝皇可以坐拥後宫佳丽三千,却不能与一个男子厮守。他叹了一口气,既是自己种的孽,就由自己亲自了结吧。
他的衣服发带就散落在床沿,挣不开他的怀抱,又能腾出右手尽量伸出床沿摸索。摸了好一会,他摸到他的发簪,看来是天意。他怔怔地看著发簪,这是他被封为太傅那天先帝赏赐的,如今用来自裁倒也适合。
“你在干什麽!”伴随著一声怒吼,他只觉得手一麻,发簪便落在床上。他转过头,看到的是季昱暄惊慌失措的脸。
“璟,你……”刚睡醒的人似受到不小的惊吓,话都说不清楚。
“淫乱宫廷,勾引皇上,按律当死。”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什麽呢?谁给你这样的罪名?”季昱暄抓住他的手,害怕他还会做什麽伤害自己的事。
“我自己。”他挣开他的手,掀开被子,满是红痕的身体昭示著昨夜的疯狂。“臣唯有一死……”
“说什麽死不死的,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吗?我们那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季昱暄打断他的话,明明昨夜他已经回应自己的,不是吗,怎麽一觉醒了又变回原样了呢。
“不,没有情。”看到他愕然的表情,他有点心痛,便低下头。
“既然没有情,为什麽吻我,为什麽在我要你的时候不推开我?”他不相信,昨天发生的一点一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慕容!璟抬头看著他,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懂,但是这样含糊的回答并不能解决事情。“因为你那时的样子很可怜。”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这麽说,平静得不带一丝情感,“我不想伤害你。一开始便是错了,没有阻止皇上是臣的罪。”
“可怜?”他有点激动地抓住她的肩,“可怜我,怕我伤心,你就能吻我?”
“是。”他点头。
“那昨晚说的那些话也都是骗我的?”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却是暗淡无光。
他别开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对著他脆弱的眼神,他会狠不下心的。昨夜过於疯狂,那种前所未有的观感掩盖了一切,自己说过什麽他是完全没有印象,但他还是点头。手被松开,屋子突然变得很安静。
“忘记昨天的事吧,就当从没有发生过。”慕容!璟打破宁静,淡淡地说。久久没有回应,他转过脸去,才发现季昱暄早已泪流满面。心被揪了起来,险些伸出手去抱他。紧紧握著拳头,他闭上眼睛。不能看他的眼睛,看不到的话就不会心软了吧,不能再错下去了。“为了皇家的声誉,请皇上忘了昨天的事吧。”依旧没有回应,但他不敢睁开眼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从我身边逃离了吗?”沈默了很久,季昱暄终於开口,语气冷得让人发寒。“你休想!”说完便狠狠地吻下去,粗暴地咬著他的唇舌。
“你别想著死,你忘了我说过,你死了整个慕容家都会为你陪葬,你那麽爱他们,怎麽会让这种事发生是不是?”冷笑著把人按倒在床上,他拉开他的腿,就这麽直接贯穿进去。
“呃。”突如其来的贯穿让慕容!璟惨叫了出声,下身结合的地方渗出湿滑的液体,想是出血了。
“你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的。”他紧紧地抱住他,粗暴地抽插著,低头啃咬著他的唇,他的肩。
“留在皇上身边,皇上就会放过慕容家吗?”明知道这麽问只会让他更生气,慕容!璟还是说了。
“是。”
“好。放过慕容家,做个好皇帝,我留下,哪也不去。”他等到了他的承诺,便不再抵抗。听完他说的话,压在身上的人用力的顶了他一下,让他又惨叫了一声。肩上湿湿的,不只是血还是汗,他依旧没有睁眼,所以没有发现,那是眼泪。就著血的润滑,抽送变得顺畅,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喘息声和肉体的撞击声,还有自己的呻吟声,极痛之後居然有快感。高潮过後,他依然有些晕眩,模糊中,感觉到唇被温柔地亲吻了一下,耳边传来哽咽的声音:“张开眼看看我,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只要你……”话没听完,他就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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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会有BUG……争取早点完结。
殇 六
六
“在想什麽呢?”耳边熟悉的声音,把慕容!璟唤醒。他放下贴著胸口的手,收敛心神睁开眼睛,却没去看身旁唤醒自己的人,而是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兀自望著前面的石竹花海出神。莫名其妙的因为婢女的一句“慕容大人”就陷入回忆中去,今天的自己有些反常。那日昏过去之後他休养了两个月,那段时间季昱暄并未来过。他以为,他也许想通了,一切或许就能回到正轨。当然那也只是以为而已。伤好以後,他们後来的相处,就像现在这样了。慕容!璟从那天开始不再正眼看他,封闭自己的眼与心。夜夜温存,年轻的天子每夜都是在这里过夜。
“璟。”在他望著石竹花发呆的时候,一双手从他背後伸出环住他的腰,身後的人靠了上来,略冷的脸颊蹭著他的耳畔:“早饭不吃吗?我特意让人做了你最喜欢的芋头糕。”
慕容!璟没搭理他,继续望著花海发呆。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腰上的手紧了紧,身後的人整个贴著他的背,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执著地掰过他的脸让他睁眼看自己。他就那麽揽著他,头挨著他,和他一起看花。
有点不对劲。慕容!璟拿起桌上的筷子,只是动了下筷子,已有人早他一步把他想夹的肉丸放在他碗里。他低头看著碗里的菜,这情况刚刚已经上演很多回了。原本今天他的心就有些乱,没能做到像往常那样忽视他的存在。真的不对劲,他忍住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不是没有一起吃饭,往常那人也是黄昏过後与他一同用膳。但今天,从早上陪他看花开始,他已经陪了他整整一天,确切说来,是粘了他一整天,那双手几乎没有从他腰上离开过。但他也只是抱著,没有进一步地举动,时不时在他耳边说著些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如往常般固执地要他正眼看他。
“菜不合胃口吗?”见他没有动碗里菜,身旁的人轻声地问。
那些都是他最爱吃的菜,怎麽会不合胃口呢。他当然不会开口说,继续低著头盯著碗不出声。
“因为是我夹的麽……”软软的声音让他想起回忆中那个脆弱的眼神,这会的他,也是那样的眼神麽……蓦地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慕容!璟摇了摇头,挥去心中的疑问,埋头吃起菜来。
“璟,你终於回应我了吗?”那声音有点激动,双手紧紧地抱住他,险些让他呛到。听到他的咳声,他才稍微松了手,但仍是很高兴,又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他似乎误会了,以为他的摇头是在回应自己刚刚的话,他没去解释,继续默默地吃饭。
直到沐浴过後,他抱著他和衣躺下,慕容!璟再次确认,确实不对劲,他们居然什麽都没有做就这样钻被窝里了。过去也有过一段时间他没有碰他,就是三年前受伤的时候。往後的每次房事他都很小心,而自己的身体也逐渐习惯,没有再受伤。他们几乎是每天都有行房,即使不做,他也会光著身子抱著他,而今天却连接吻也不曾有。
“难道你非得他对你怎样才高兴?”他心里自嘲了一番,今天真的太反常了,不论是自己,还是身後的人。自他不再睁眼看他之後,他似乎喜欢上从後面抱著自己睡觉。
“璟。”耳旁传来一声梦呓般的低喃,让慕容!璟一时恍惚,“我做了这麽多过分的事,你一定很恨我吧。”
慕容!璟沈默,问自己,会恨他吗?却是没有答案。
“原谅我,好吗?”搭在腰上的手稍用力,让他的後背贴著他,慕容!璟感觉到身後的人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隔了一会,听到他习惯性的叹气:“不原谅也没有关系。”慕容的身子被翻过来,正对著他。“能睁开眼看我一眼吗?”眼皮传来痒痒的触感,是他的指尖在上面摩挲。
“不睁开也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没有了往常的颤抖。
“记住我的样子,好吗?”慕容!璟的手被他握住,接著手上便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是他的脸。不知道他此举何意,他依旧没有反抗,由著他握著自己的手在他脸上抚摸。手在脸上每个地方都停留很久,他似乎要让他用手描绘自己的轮廓,每抚过一个地方,便说一句:“记住我。”最後他吻了吻他的手,然後像往常一样抱著他睡著了。
他睡著了,慕容!璟却是久久不能入眠。脑子里反复想著他今天反常的举动,心中隐隐有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里把烦躁的自己唾骂了一顿之後他才能慢慢入睡。这夜他又做梦了,七零八落的,很混乱。梦中的他,比醒著时更不安。迷蒙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该放手了……要记住我……”然後唇上传来熟悉的温热,然後有什麽粘腻的东西沾上了他的嘴唇,他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恍惚了很久他才想起,那是血腥味。
殇 七
明明是在梦里,那股血腥味却是那麽真实。似乎有个人在他面前倒下,地上还有一滩血。慕容!璟想走过去看个究竟,发现脚根本迈不开。不单止脚,整个身体似乎被有什麽束缚著,完全动不了。突然,地上的血渐渐漫开,眼见那人被一片鲜红一点一点吞没,他张口想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腥味越来越重,浓得让人窒息。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心里很难受,泪水就这麽流下来了。
只是做梦而已,不用在意的。梦中的他这麽对自己说,泪水却怎麽也止不住。浓重的血腥味继续扑面而来,仿佛要把他吞噬。就在他以为他会因此窒息的时候,他醒了。睁开眼睛呆呆的看著床顶,脸上还是湿润的,原来是真的流眼泪了。那血呢?房里没有一丝血腥味,终究不过是场梦而已,不用太紧张的,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醒来之後一时半刻也睡不著,他干脆坐起身,才发现身旁空空的,被子也是冷的,原本抱著他睡的人早已离去。虽说每天他醒来也不会看到他,但现在不过子夜刚过,他还是第一次那麽早离开。没去点亮房里的蜡烛,慕容!璟靠著床盘腿而坐,努力让心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内息很顺畅。内息顺畅?自从三年前服过化功散後他的内力便一直被封,怎麽就突然顺畅了呢?他试著运功,体内真气不再受滞,被化功散封住的内力已经恢复了。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久未运功,只调息运转一个周天,便出了一头汗。他抬起手要去擦,看到空空的右手腕不由一怔。原本挂在那的翠玉不见了,明明临睡前还带在手上的。那块翠玉,是那天之後,季昱暄用红绳绑在他手腕的。他知道皇帝临幸妃子也会干这样的事,像是宣告所有权一样。只是用在自己身上,很讽刺。那麽一带就是三年,如今一下子不见了,看著空空的手腕,他反而不习惯了。想到那人一天反常的行为举止,还有那个满是血腥殷红的梦,心中那股不安变得更重。
一夜无眠,慕容!璟几乎是坐著到天亮的,只在中间打了个盹。如往常般起床穿衣,推门出去,迎接他的不是平日的那个婢女,而是两名陌生的侍卫。
“卑职等奉旨护送大人出宫。”两侍卫对慕容!璟行跪拜之礼。
“出宫?什麽意思?”慕容!璟打量著两人,看衣著佩剑,应是皇帝的御前侍卫。
“卑职不知,皇上只吩咐卑职沿途确保大人安全。”两人稍稍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大人上轿。”院子里停放著一顶软轿,很朴实的一顶轿子。
“皇上有说别的什麽吗?”慕容!璟看了一眼轿子,回过头盯著两侍卫。
“卑职只是奉旨行事,其余确实不清楚,望大人见谅。”慕容看他们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便不再问了。出宫?那是代表他终於自由了?对了,他好像是说过要放手的,但那不是在梦里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