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请驻----行行渐远
  发于:2009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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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起李天佑叫了声,让他吃下退烧药,又倒了一大杯水让他喝。李天佑半睁开眼满眼通红还在笑:“烧起来了?没事,吃完药发了汗就没事了。”
  舒进点点头,继续喂了他一些水便拉好被子抱著他睡下。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舒进抱紧李天佑盯著他灯光下醉酒般的面颊,盼望著汗意早点来临。
  十分锺过去,被窝里更热了,可李天佑的脸依然干红干红地,一量体温已超过39℃。
  舒进不再迟疑,起身穿好衣就来给李天佑穿,大致拾掇好正要背起他,李天佑迷迷糊糊地喊了他一声。
  舒进扭头去看他:“嗯,我们去医院,你还在往上烧。”话没完忽然被李天佑抱住,两人一起失去平衡倒在床上。
  “舒进,不要走。”李天佑神智已有些不甚清楚,力气却很大,抱著舒进不放手。
  舒进心里有点急,一时又挣不脱,只得好言安抚:“我是背你去医院,你放开手啊。”
  “我不放。”李天佑喃喃地说著,火热的唇蹭到了舒进的脸,凉意传来他不由紧紧贴过来,同时把舒进抱得更紧。
  舒进无奈便反著手想去拉开李天佑紧扣著的手指。正使著劲蓦然身上一沈,李天佑已翻身压住了他。接著头便被按在枕上炙人的气息掩来,他的唇被李天佑的覆住。
  清凉如水的触感,李天佑陷在模糊的意识里贪婪地攫取著。他在舒进的唇齿间纠缠了一会便很自然地伸舌往里探入。
  舒进的双手被压在自己的身後不能动弹,而他此时也完全懵住了,李天佑火热的舌头在他口中翻搅舔吮,仿如要颠倒乾坤般地凶猛。
  天地霎那间只剩下这末世状的翻腾,眼前很黑,时间停滞。
  直到深度窒息的感觉使得舒进开始奋力挣扎。
  舒进翻起身来正要一个巴掌甩到李天佑的脸上,却见李天佑倒在床上半睁著眼张口在那里喘息,脸上的汗珠粒粒现出,逐渐成流。他一愣手便停在了半空,跟著落下来在李天佑眼下积聚的汗水上抹了一下,让它们顺流而下。
  在退烧了。舒进心头一松,盯著李天佑看了半晌。李天佑已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几分锺之後,李天佑的额头不再如火般地烫手,已是一片温凉。舒进替他擦去全身如注而出的汗水,换上干爽的衣裳,把他挪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
  “醒醒,起来喝点水。”
  李天佑艰涩地睁开眼:“舒进──”
  舒进面无表情,端著水往李天佑口边凑近:“喝水。”
  李天佑只觉得除了头还有点沈之外,身上已是轻松不少,便咧著干干的嘴唇望著舒进笑:“我退烧了?”
  舒进咬了咬牙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看他只把水杯又往前凑了凑。
  李天佑听话地咕咚咕咚灌了不少,然後看著舒进绷紧的脸很奇怪地问:“你怎麽了?”
  舒进不由微眯了眼研判性地望住他不说话。
  李天佑越发莫名其妙,他伸过手来想拍拍舒进的脸:“你怎麽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
  舒进避了开去,垂眼说了声:“没什麽,你刚才吓我一跳。”
  李天佑笑了起来:“我可是医术精湛的李大夫,说没事就没事,你瞧你瞎担个什麽心的。”
  舒进站起身再倒了杯水放在他的床头,“退了烧就好好睡吧。”
  李天佑点点头往里躺下,打开被子拍拍身边的空位:“过来一起睡。”
  舒进迟疑了一下,便把掀起的被子压下来不容分说:“你不用管我,烧退了就自己睡。”
  李天佑不愿意:“那边被子全是湿气。”
  舒进不理他径自走过去理好被褥躺下,随便拉了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拉灭电灯。
  “舒进──”黑暗中不甘的坚持。
  “怎麽这麽罗嗦,你明天休息我可是要上班的。”
  ……
  过了很久,屋内很静,舒进轻轻翻了下身,窗外夜色正是最浓重之时。疲累涌来,他渐渐地也沈入了昏昧的意识中。

  流年请驻15

  十五
  黄昏,街道载著车流直直地通向远方。舒进在人行道上踱步似地走著,身旁一溜儿的尽是粗壮的梧桐树,青色的树身上大块的斑白,阔大的桐叶已经黄了,地上飘落了不少。
  秋天有著最丰美的生命,同时也是生命最衰败的时期。在最完美的时候凋落,於生命而言似乎已没什麽遗憾了,这也是一种极致的美。
  舒进一路漫无边际地想著。
  岔路口终於出现在了眼前,左拐可以通往小吃一条街;而往右即是回住处的路,李天佑也许已经在那里等著他了。舒进看著路口有些发怔,他踌躇了片刻还是迈出了向右拐的脚步。
  “舒进──”
  身後传来急冲冲的脚步声,跟著肩上搭来一只手。是李天佑。
  “咦,你在想什麽呢?我连著叫了你两声都没反应。”
  “没想什麽。”舒进顿了一下,便脸上淡淡地看著肩膀上的那只手不说话。
  两人就此停在了道上,气氛有些异样,李天佑瞧著舒进的冷脸蓦然觉得自己那只手真是多余之极,他赶紧抽回想放下,却在半道犹豫著拐了个弯,最终还是选择上举地挠了挠头,笑道:“今天下班迟了,我们一起出去随便吃点吧,就当是感谢你前几天辛辛苦苦地照顾我。”
  舒进瞥他一眼:“全好了?”
  “嗯!”李天佑大力点头,同时拍了拍胸脯扬著眉在阳光里笑得通体金灿灿,“好著呐!这点小病!”
  舒进看著他的笑容有些轻微的愣神。
  “走吧。”李天佑过来拉他却被他挣脱。舒进点点头自己往前走,李天佑一呆,随即苦著脸跟了上去。
  来到一家比较干净清爽的小店,李天佑问店主要了个小包间。
  “不必吧。”舒进拉住他,“不就随便吃个饭?”
  “要的要的。你先上去坐,我看看菜。”李天佑笑著往楼上推他。
  李天佑上来时要了两听啤酒,两人一人一听。
  舒进皱皱眉:“才刚好你就轻狂了?喝什麽酒的!明天还要上班吧。”
  “啤酒不碍事,就喝这麽一点。来,舒进,我敬你。”李天佑笑嘻嘻地举过杯子,“那晚把你忙坏了。”
  舒进垂著眼看著杯子,“嗯。没事。”说著端起来一口喝下。
  李天佑夹了一筷扣肉放到舒进碗中:“一起尝尝这家的菜滋味如何。”
  舒进没做声,闷头在那吃著。
  李天佑坐在那里有些不安,不时笑著扯几句话头,舒进回应得总是有些懒怠。
  终於,“舒进……”李天佑叫得有些小心翼翼。
  “嗯?”舒进斜了他一眼,继续喝酒吃菜。
  “那晚换夜班……是因为……”李天佑说到这里有些迟疑地观望著舒进的脸色。
  舒进没料到他提这事,便有些疑惑地看过来,“怎麽了?”
  “唔……”李天佑如坐针毡,额头开始冒汗。
  “我不是说了不必解释麽?”舒进看他这副样子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筷子,“你当我这麽八卦的人?你不去自然有不去的理由。”
  “不是不是。”李天佑慌忙摇头,话说得期期艾艾,“我是觉著……你这两天好像有些……不大高兴……”
  舒进愣了一下便冷笑:“好,那你说说那晚怎麽回事。”
  “这个,其实我是有点怕陈清……”
  “怕陈清?”舒进呆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意外,他沈默地看著对面的李天佑,李天佑则一副恨不能缩到地洞里的模样。
  “为什麽?”舒进靠在椅子上,“这个理由还真是莫名奇妙得很。”
  李天佑见他有些不信便有些急:“真是这样啊,我就是有点怕她。呃,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就有些怕……”他说著脸不知不觉有些发红。
  舒进盯著他脑中在仔细回想那天陈清都说了些啥,渐渐地就有些恍惚失神的样子。
  “其实陈清人很好,画也好。陈清眼神厉害,嗯嗯,将来会是个画家哈。……”李天佑受不住长久的沈默,话说得有些不知所谓。
  那天陈清的笑容与话语都隐隐透出种逼人的尖锐,仿佛要直达他内心深处那块他自己一直不敢触碰的领域。他承认他当时很有些慌乱,慌乱到当陈清提出邀请而舒进也跟著看过来时,他立刻鬼使神差地托辞上夜班。
  舒进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他看著李天佑不停地说著的嘴巴心底忽然感到有些迷茫,“别说了。”他冲口打断了李天佑,说完自己也愣了片刻,便拿起筷子示意,“快点吃完回去歇著,今天班上忙,有点累。”
  李天佑赶紧打住,扒饭。过了会儿才轻声说:“你别生气了,我以後不会再这麽胡乱找借口。”
  舒进看著碗里的饭,“你真多心。我没生气。”
  李天佑打蛇随棍上,端著碗坐近来嘻著脸:“不生气了就别再排斥我咯,咱还是好哥们不是?”
  “你还真是天真无牙,这样陪小心的话都说出来了。”舒进笑容很冷,“拜托大哥,你两岁我今年可是二十二了。”
  李天佑笑倒状,一只手已笼住了舒进的肩膀,“你就装大吧。”
  舒进一时坐著没动,却也没甩下李天佑的手,只是没理会他继续吃自己的。
  天气渐渐就有些微寒。人行道上落叶被风推著不时翻动著行进一段距离。舒进正低头走著,忽然身前一暗,“你怎麽搞得?忽然瘦下来。”对面的声音有点憋著火似的。
  严岩披著件淡蓝色的牛仔衬衫,同色的牛仔裤,而内里依然是黑色的T恤。他一手夹著烟,一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随意洒脱,长发微微飞扬。
  舒进抬头见是他有些意外:“啊,是你。久没见了。”
  严岩愣了,抬手吸了口烟,神情转成惯常的吊儿郎当:“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舒进笑笑:“是吗?”说著便迈步。严岩不由自主地侧过身让开,舒进看上去似乎确实没有往日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他迟疑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往前走。
  舒进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著。
  行人不断擦身而过。路过的街头小卖铺不时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脚下的落叶踩上去有咯吱咯吱地零碎了的触感。严岩有些不能自制地不停吸烟,一支烟很快燃到尽头,他弹出烟蒂长长吹出一道烟雾,说:“我来了好几天了。”
  “嗯,抱歉,我没注意。”
  “发生什麽了?”严岩语气轻松随意。
  “没有。”舒进回得也很淡。
  严岩忽然停住,“我知道了,你终於同意做我模特了。”
  舒进一愕回头看他,而严岩在近晚的光线里笑得如同一个邻家男孩,仿佛两人已经一同经历了最青涩的岁月,带著点杂著狡黠的亲近,哪里还是那个舞台上冷峻的黑色感叹号。
  舒进不由也笑了:“你就这麽希望我做你的模特?”
  严岩再次愣住,随即盯著舒进很郑重地答道:“当然。”
  “给个能成立的理由?”舒进见他忽然如此郑重也愣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严岩想了想,垂头又点燃了一支烟,他不再看舒进,只在淡蓝的烟圈中眯眼虚望著大街中心往来的车流,说:“这麽多天了,我想你应该了解到我的诚意。”
  舒进看著严岩的侧面,此时的严岩神情带著点类似於沧桑的味道,他不由忆起与严岩自相识以来的点滴,心里有点後悔不该与他这样随性地说话。
  也许严岩与他之间,最适合的距离是观望。
  “严岩……”舒进迟疑著开了口。
  严岩听到蓦地转眼看过来。
  “也许我们……”舒进暗骂自己为何说得如此艰难。
  严岩却很快打断了他:“别再说下去可好?”
  舒进点点头,只得顿住。
  街上的行人依旧匆匆而过。
  过了会,严岩笑了下,伸过手:“其实我今天真的很高兴。”没等舒进伸手,他已经握住了舒进的手轻轻摇了下,停住,“我回去了。”说著便转身离去。
  舒进一直站在那里,看著他就这样走远,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
  乍然而来的秋风里落叶旋起,严岩的长发与衣襟也一起飘摇卷扬。
  遥遥望去,严岩确实是个极具观赏性的形象。不论是此时还是往日里留在脑海里的某些印象。
  只是……
  舒进回过神来继续走自己的路。有那麽一刻他真的希望严岩说的是“我走了”,而不是这样一句“我回去了”。

  流年请驻16

  十六
  眼看著就快下班了,李天佑轻轻舒了口气,在誊好的厚厚的一叠病历上划完最後一个句号。今天一下午来了两三个重病号,忙完了处理措施,还得记病程,接著又要完整病历,好不容易忙完了。
  他站起身伸了下腰背,“小李,辛苦你了。”带教老师走过来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哪里,今天学到了很多,还要谢谢老师呢。”李天佑笑得憨憨的。
  正说著接班老师来了,那下午值班的带教老师忙过去交班。李天佑理好病历,动作迅速地洗手下班。回去之前他还得赶到急诊部旁边不远的一家和鑫土菜馆去,中午他买了只土鸡,拜托菜馆的老板帮他炖一炖。
  租房里毕竟条件简陋,平常炒几个菜倒还能凑合,这炖鸡汤类的耗时费火的活计就很麻烦。
  自那日在饭店一起吃饭他把两人之间的误会讲开後舒进虽然不再明显排斥他的亲近,两人间的相处却总是不如以往的轻松随意。而且,不知为什麽舒进这些天忽然消瘦了不少,追问也没个下文。
  李天佑满腹心事地匆匆走向和鑫。和鑫的老板老远就看见他,待李天佑赶到他已经提著炖好的沙堡从店堂里走出来。
  “早炖好了,没继续放灶上,怕到时不好提回去。”何老板胖乎乎的脸上笑容很敦实,“喏,还是温热的,回去稍微热一下就好吃了。”
  李天佑十分感谢地付了钱接过:“真是谢谢你了,沙堡我明天给你们带回来啊。”
  何老板扬扬手:“吃完了再带给我。”
  李天佑笑著与他道别,心境略为开朗。他喜欢与这类实在的人打交道,平日忙不及时就会来和鑫炒两个菜带回去。
  拎著沈甸甸的沙堡一路轻快地踩过落叶,李天佑想著舒进可能会有的惊奇模样不由笑了。
  黄昏最後的一抹光线掠过小屋,天色渐渐暗淡,李天佑站在窗口边热著鸡汤边不时看看窗外。终於,舒进出现了,只是他拐过街口走来的身影似乎不如往常轻捷,虽然依然很优雅。
  “当当当当……”待舒进迈进门里,李天佑变戏法一样地端著鸡汤飘过他身旁,接著他把鸡汤放到桌上用身体挡住笑孜孜地看著舒进问,“闻出什麽味了没?”
  舒进愣了一下:“鸡?”
  “厉害!”李天佑冲著他竖起大麽指,随即抚胸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舒帅赶紧上坐吧。”
  舒进不觉笑了下,返回身净了手坐到桌旁。李天佑已给他盛好了一碗汤。舒进瞧他一眼顿了片刻:“照这麽吃下去,你我没钱撑到毕业了。”
  “偶尔偶尔。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啊,呵呵呵,你快尝尝滋味如何。”李天佑不以为意一脸期待地催促。
  “土鸡吧?很浓郁,香得很。”舒进喝了一小口砸品了下便忍不住一连喝了几口。
  李天佑很满意地看著他:“是啊,很香。这个和鑫老板人真不错。”
  “噢……你在他那里炖的?花了多少钱?”
  “就收了点材料费什麽的,鸡我自己买的哈。”李天佑说著站起身来去倒了一小碗香醋,然後坐下来撕下几片鸡肉浸到醋里夹到舒进唇边,笑道:“张嘴,试试这个。这样肉味不薄,不然滋味全入了汤死死的不好吃。”
  舒进却迟疑了一下没有咬住,他略略偏开头:“你先吃,我喝完汤再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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