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请驻----行行渐远
  发于:2009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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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佑也严肃了,双手枕著脑後很郑重地说:“第一次看这片子的时候我就想过,毕竟自己也是学医的。我想我应该也会和托马斯一样。有些东西是不可违背的。以托马斯的性情,没逼到那样尖锐的份上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他那人风流随意,很容易放弃的性子。可要说他身上令人感动的地方除了他对特丽莎的感情对人性中一些纯真的维护,就是这个面临国家大义时的取择了吧。”
  他说完沈吟了会转头看向舒进,舒进正沈默地注视著他。
  见他看过来,舒进翻了下身看著天花板叹了口气:“我希望我们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类尖锐的情形。”
  “我也希望。”
  可人生哪里能少了大大小小的选择?某些时候对於个人而言,这选择也就是一种抉择,命运便是因此而走向了不同的境地。
  两人想著剧情,想著不可预知的未来,都沈默了。
  而当第二天舒进醒来时,发现他两人竟然是相互拥著的。他看著李天佑睡梦中舒展的眉宇,模样如初生婴儿般地纯净,觉得有些莫名的感动。
  一连好几天,舒进一直沈浸在影片带来的思考中。
  这天大雨,天色有些阴沈。下午他随著老师在临床检验室坐班。或许是下大雨的缘故,病号不多,偶尔来一两个。老师在一旁与两个同事随意聊著,他便坐在操作台边漫无边际地想著。
  “请问,是在这里查血常规吗?”一个温文有礼的年轻声音打断了舒进的思绪。
  舒进抬起眼就碰到严岩别具意味的眼神。他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严岩。
  严岩的发梢有点湿,身上带著潮气,他冲舒进点点头,挑眉笑了一下,又问:“是这里吗?”
  “对,在这里。”旁边的老师见舒进没反应就答了一句,站起来往这边走。
  “陈老师,我来。”舒进回头招呼了下便示意严岩坐下,接过他手上的检验申请单与发票,问:“严岩?”
  严岩笑:“是。”
  舒进没看他,眼睛扫过申请单,见挂的是神经内科的号头,临床印象一栏里医生写著“眩晕待查”,便在心里暗笑:还真是脑子有病。
  可一抬头看见严岩一脸的满不在乎,甚至透著“挺有趣”的兴奋劲儿。
  舒进不由有些疑惑,这家夥是真病还是装病?他微微蹙著眉说:“伸左手。”
  严岩乖乖地照做,然後趁著舒进消毒的当儿他凑近来一些,低声说:“舒医生对病人不怎麽和善啊。”
  舒进心里冷哼一声:别得意得太早!面上却没有一点表情,当没听见严岩的话一样。他拿过采血针正要开始进行手指末梢采血,严岩却忽然缩回了手。
  舒进质疑地抬眉,严岩的脸色有点发白。
  “怎麽了?请配合一下,别动。”这麽大人了还怕疼?怕疼就别来装病啊。舒进有点好笑。他看严岩一副神完气足的模样,心里不怎麽相信他真的是有什麽眩晕症状。
  严岩犹豫了一下,终於还是伸过手来:“轻点啊医生,我怕疼的。”他见舒进脸色有些缓和,说话时便带著点嘻嘻哈哈。
  话未完差点跳了起来,“丝──”他倒吸了一口气,立刻下意识地把手指从舒进手中抽回来伸到口中吮住,接著看住舒进压著嗓子说了句:“舒进,你借机报复啊!”
  舒进憋不住短促地笑了声,刚才他确实是故意没捏紧严岩的手指。严岩脸色都变了,额际冒出了细汗,向来十指连心,这一针看来教他够受的。
  他又有些好笑:“哎,你怎麽放嘴里去了?”说著拉过严岩的手指重新消毒。
  严岩白著脸问:“怎麽?还要来一针?”
  “不用了。”舒进说著很麻利地将血样采集到试管里。严岩不安地看著他一步步地操作,不提防一小团消毒棉球按在手指上,舒进简短地下指令:“压著。”他赶紧捏住那团棉球,小老鼠一样可怜兮兮地坐一边忍疼。
  舒进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歉然,便低声安抚了一句:“过会儿就不疼。”
  严岩笑起来:“没事儿。”说著冲舒进做了个强壮的安慰表情。
  严岩原本长得就很清秀讨喜,这一刻不见了平日的耍酷,笑著的他显得很是年轻生动。舒进倒是愣了下,没想到严岩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他淡淡地点点头转身将血样拿到仪器上检测。
  结果一切正常。
  严岩接过报告单时没有立刻出去,赖著似地过来套近乎:“医生,我这结果怎样啊?”
  舒进抛出公式化的答复:“请拿给医生看。”
  “你不就是医生吗?”
  “要拿给开检验单的医生。”舒进耐心地解答。
  严岩还想说些什麽,後面的陈老师笑眯眯地走过来说:“小夥子,结果还好。不过还是要拿去给临床医生看看才行。别在这里磨蹭了,赶紧去看病吧。”
  “哦,哦。”严岩快速地看了舒进一眼,便点头哈腰地道谢离开了。
  “这个孩子也很俊啊,快赶得上你了。”陈老师笑著对舒进说。舒进不知怎麽回答好,便微微笑著点了点头。
  那陈老师拍了拍舒进的肩,对旁边的同事说:“我带了十多年的实习生,舒进这样长得又好成绩又棒做事又这麽认真负责的还真是头一个。”三个人一起充满赞许地看著舒进点头。
  舒进平日很镇定的人也给这麽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只好不好意思地笑:“哪里哪里。”跟著便做出忙著拾掇操作台的样子走开了。
  後面又来了四五个病号,不知觉中就到了下班的时间,雨早已收了,这个傍晚会很凉爽。舒进收拾好一切,一边想著今晚要搞点什麽吃,一边往院外走去。
  近来与李天佑一起租住,为节省点开销,也为著兴致,没事时两人就凑一块炒几个菜自己做饭吃。
  没想到李天佑一副书生样手艺倒不错。按李天佑自己的说法:我这可是做给舒帅吃,能不用心麽?
  他说的时候笑孜孜地,穿著件整衣式的围裙一边手里的铲子在锅里上下翻飞,一副新式好男人的模样。
  舒进想著不由自心里笑出来。还是去菜市场转转看还能买点什麽蔬菜之类吧。
  出了急诊部,舒进拐向菜市场。没走几步,後面赶上来一个人拦在了面前。
  舒进带著点戒备的神情望著严岩没说话。
  严岩笑笑,顺风扬了扬长发:“舒进,我今天是来说抱歉的。对不起,那天失礼了。”

  流年请驻12

  十二
  街道湿漉漉的,城市里尽是大雨过後的清透气息,严岩站在那里看上去身形眉目都那麽清晰,他在说对不起,舒进看著他一时没有回话。
  “舒进?”严岩等了一会禁不住轻声叫了句。
  舒进转头看身边走过的匆匆行人:“好的,我接受。那就这样。”他扫了眼严岩就想走开。
  严岩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舒进。”
  舒进看看他抓著自己手臂的手,又看看他,锁眉:“还有事?”
  严岩看著他迟疑了一下,笑笑,松开手:“没有了……”说著低头习惯性地去摸烟。
  舒进点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
  严岩吸著烟一直站在那里看著。舒进的身影渐渐不见。他抬起左手,淡笑著对伤口吹去一道烟便眯著眼将伤指抵在唇上望著舒进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下了一天的大雨,此时菜市场倒是不少人,菜贩们在努力把握一天里最後的商机。
  舒进买了点青椒豆干,看到土豆想著能放上一段时间的,便又选了几个土豆,一起拎著往回走。
  回到住处时,李天佑已经在窗下忙得热火朝天。
  “你今天回来得早啊。”舒进放下手中的菜笑著对李天佑说。
  “唔唔,今天没啥事一下班我就赶回来了。”李天佑一边忙著把手中的!鱼投入油锅,一边微微侧过眼笑著对舒进说。
  “兹啦──”声中,舒进洗净手走过来。砧板上摆放著拍好的蒜瓣、红红的尖椒以及姜末之类调料,李天佑熟练地往锅里倒入香醋,锅中嗤嗤作响,油烟醋一起升腾,他拿著锅铲翻鱼,一边示意舒进走开:“你坐一边看看书,不用帮忙,一会儿就好了。”
  舒进笑:“怎麽,怕我偷学了?这麽急著赶我走。”
  “那是,独家烹鱼大法啊,就这麽便宜给你看去了?”李天佑憋出一脸的正经,手上却不停,加水,下调料,盖锅,这才转过脸瞅著舒进笑,“你什麽都没看见啊。”
  “不好意思,全入了在下的法眼了。”舒进抱歉地欠欠身。
  李天佑哈哈哈地拍了拍舒进的肩:“没事,做菜麽关键的是火候,这功夫可没那麽容易被你偷去了。”
  “要知道,吃菜的是大爷。”舒进含笑任他拍著,然後冷不丁来了一句。
  李天佑一滞,手掌正半落不落地悬在舒进肩头之上。他愣了片刻,咳一声收手躬身笑得谄媚:“舒爷您请上坐,小的一会就给您上鱼。”
  舒进无奈地摇头:“就想著赶我走。”只得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看著李天佑呵呵笑著回身调小火力,往锅里投了些盐,然後盖好锅盖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不加点味精麽?”舒进问。
  “味精?不不,那会败了食物的原味。”李天佑颇有心得地开始传道,“鸡鸭鱼肉,各类蔬菜,只要能入菜的,都有各自本原的滋味。知道吗舒进,烧菜最高的境界就是要烧出菜的本来滋味,这样才能真正品出各个菜的不同。加味精加各种香料那不全成了一个味儿?你看我只用些生姜大蒜香葱这些新鲜天然的来提提味,那种混合的炮制来的粉状调味品哪里比得上它们。”
  舒进笑著看他滔滔不绝,一边认同地说:“嗯嗯有点道理。”
  李天佑挪开上半身斜眼看过来,一副“你哪里知道其中妙处”的模样,话也说得很大神:“只是‘有点’道理?啧啧,舒进,这烧菜就跟人生一个样,添加味精香料啥的就像人戴个假面地活著。人活著嘛就得要个真实,要活出自己的特色,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别隔著去体验,不然这辈子不是白来一趟?”他说著自己笑起来,对著舒进露一口白牙,“舒帅又要说我不像个学医的,这辈子那辈子的搞得真迷信。”
  “你这笑得真讨打。”舒进伸手一把推开李天佑的脸,笑骂了一句说,“做个菜也能扯出这麽多大道理。不过,说得倒真是那麽一回事。”
  李天佑得意地站起身:“我这样的人才,不学医一定是个哲学家啊。”
  舒进大笑:“我看你倒是可以当个喜剧表演者。”
  李天佑掀开锅盖拿锅铲翻动了一下鱼,接著说:“哎,这话,舒进,我还真觉得一个喜剧表演家一定少不了哲学家的特质,不然他演不好成不了表演家。”
  舒进一脸很服气的惊讶:“我说了是表演家了?真有这麽臭美的人啊。”
  等到一切搞定,红烧鱼端上桌,舒进尝了一口:“李天佑,厉害啊,还真没吃过这样口感特别的鱼。”
  李天佑乐滋滋地盯著舒进咀嚼的嘴,问得迫切:“怎麽样?怎麽个特别法啊?”
  “带著点醋味的鱼香,很浓郁,最难得的是十分鲜嫩。你烧得这麽久,一般的吃起来感觉肉质死死的,没想到你这还能有这样的口感。”舒进有点由衷的佩服,打小时开始他就不怎麽喜欢吃鱼,这次是头一遭觉得原来鱼也可以烧得这麽好吃。
  “嘿嘿,我是谁啊,做饭也得需要智力讲究个境界。舒进你就跟著我过吧,保准把你养得滋润滋润的。”李天佑那个兴奋。
  “好好,我就给你个机会,不是所有的好厨子都能遇到我这麽个会品尝的吃客。”
  “舒进啊,日後咱俩找一个地方的单位,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舒进,别的就算了,厨房我们一定得置办个条件好一点的。”
  “舒进,……”
  ……
  灯光打在李天佑散发著光晕的脸上,他的表情可以用“幸福”这个词来形容。舒进没有再说话,只是笑著看著吃著,觉到满心的舒畅,与感动。
  很多年之後,当他俩再次坐到一起用餐时舒进总会忍不住记起这一年这一夜李天佑灯下那年轻而生动的面容。
  到了第二天下午,舒进下了班一走出急诊部大门就看到了严岩。舒进顿了一下,见严岩也没过来的意思便当做没瞧见一样径自往前走。
  走了一会过马路时舒进发现严岩还跟在後面,他心里不由有些疑惑,又有些气恼,於是过了马路後停在路边等著严岩走过来。
  严岩若无其事地走过斑马线,仿佛没看到舒进停在那里一般继续走自己的。
  “严岩。”舒进看他就要擦肩而过,便叫住了他。
  严岩一脸迷惑地看过来。
  “别装了。你跟著我到底想干吗?”舒进尽力稳住声音。
  严岩笑了起来,摸出一根烟,吊儿郎当地抽了一口:“你也挺直接的人嘛。”
  舒进略侧过脸避开严岩吐出的烟圈,皱著眉说:“有事就快说。”
  “说了你就能答应?”严岩眯著眼长长地吹出一道烟雾。
  舒进轻哼了声转身就走:“别再跟著了。”
  “你不肯去我那里做模特,只好我来你身边了。”严岩的声音在身後悠悠响起。
  舒进身形一滞,却没回头继续朝前走。到快走到租住地时舒进暗暗注意了一下,发现不知什麽时候严岩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严岩仍是这样跟著舒进走上一段然後就离开,也不上来骚扰舒进,就那麽在後边跟著,遇到舒进看过来的视线他便很无害地对著舒进笑。
  舒进最初心里多少有些惴惴,後来习惯了只管走自己的路,看到严岩最多点个头,有时想著工作上的一些事甚至连这点招呼也忘了打,心情渐渐平静。
  然而忽然有一天严岩没出现,舒进还奇怪了一阵,一路上留心观察,居然真不见了。此後很多天严岩都没再出现过,舒进也没在意,心想严岩估计是玩累了觉得无聊也就自动放弃了。
  转眼快到国庆,舒进已经回到本部,而李天佑则轮转到了急诊部实习,两人依然租住在一块。
  这天天气晴好,中午舒进刚下班就遇到了陈清。
  “舒进,你搬家了?怎麽都没跟我说声,看来我麻烦你的次数确实有点多了。”陈清模样轻松地靠在急诊大厅里的柱子上看著舒进悠悠地笑。
  舒进扶额有点汗:“哎呀,忙忘了。陈清,我什麽时候觉得你麻烦我了?”他看陈清一副深沈状不由有些好笑,“你可不像是个小气的人。走吧,来得正好,一起去我们那里吃饭吧。”他边说边走在前面带路。
  “你们那里?你和李天佑?住一起?”陈清的表情有点惊异,同时带著点了然的意味。
  舒进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是啊,现在和李天佑一起租住。怎麽了?”
  “没什麽没什麽。”陈清笑著跟上来,“快点啊,带我去看看。”
  路上陈清问他:“你会做饭?看不出啊舒大帅哥还挺有本事的。”
  “我不行,李天佑厉害,他那才真叫有两下子,待会你尝过了就知道。”舒进笑得很愉快。
  到了之後看著李天佑忙上忙下得,陈清在一旁盯著他意味深长地笑:“不错啊,锅灶厨具的看著挺齐全。你俩这小日子过得还真滋润。”
  李天佑也不知怎麽地,面对陈清这样的笑容他心里忽然很是发虚,於是便有些手忙脚乱。
  “这豆腐干怎麽这麽咸啊?”到开饭了陈清拿起筷子一尝便苦著个脸不停地咂舌喝水。
  不一会儿,“哎,这辣椒炒肉丝你放没放盐啊?”陈清再次叫苦,她看向李天佑一脸的委屈,“李天佑,你不欢迎我啊?”
  舒进也沈默地看过来。
  李天佑一头汗:“哪里哪里,怎麽会不欢迎呢?我尝尝,哎,还真是!你俩等等。”他说著赶紧端著那俩菜走到锅灶边重新生火调弄,完了一脸歉然的笑,“陈清啊,正是你难得来一次,我越想表现越紧张哈。来来,今天凑合一下,过两天我们正式邀请你,算给我个机会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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