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抱的D大的研究生吗？初试不是都已经过了吗？怎么成了咱学校的研究生了？”驰骋不知道程澄调剂的事情，所以觉得奇怪。
　　“我把自己调剂回L大了，我想和你上一所学校。”
　　“你怎么不说一声自己就调剂了呢？那可是D大啊，你怎么能放弃D大，来L大呢？”
　　“反正咱们学校物化专业也很强，我调过来其实也没什么损失的啊！”
　　“咱学校再强，那和D大也是没法比的啊，你怎么说调就调了呢？你这是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啊。”驰骋竟然批评起程澄来了。
　　“我才不管什么前程呢，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才不想去D大呢，离那么远，你不知道我得有多不安心，再说了，在L大，也不见得前程能差到哪去啊！”
　　“那你怎么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自己就这么偷偷摸摸的给办了？”
　　虽然程澄知道驰骋都是为他考虑，但是自己调剂研究生，也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他怎么这么激动呢？
　　“办了就办了呗，你着急也没用，反正我是要留在你身边了！”说着，程澄像往常一样直扑到驰骋身上，搂住他的胳膊，紧紧的不松开。
　　“我说你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啊，你现在就算成了咱学校的研究生，也不能留在我身边的啊！”
　　听了这话，程澄吃了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驰骋才研一，不可能这么快就毕业了啊，他的意思难道是要和自己分手？
　　看到程澄脸色都吓白了，驰骋连忙解释说：“你不知道我下半年就要去市物化研究所了吗？”
　　“研究所？你去研究所干什么？”程澄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我去读研究生啊，我在咱学校读半年，其余的时间都是在研究所读，我当年考上的是L大与市物化研究所共同培养的研究生。”驰骋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解释说。
　　这个消息对程澄来说，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D大离研究所还要比L近些，自己岂不是弄巧成拙，把自己一竿子支更远了吗？
　　本来是想说个好消息缓解气氛，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想再说话了。
　　虽然气氛不像之前那么令人无法忍受，但是一种隔阂的感觉，不协调的感觉却在两人间蔓延开，慢慢渗到他们的皮肤里，血液里……

　　第二十章

　　程澄接到王导的电话，王导要出差，所以要他立刻回去，说是要在他出差前看看他毕业论文写的怎样，然后做下指导。
　　要是平时，程澄绝对会干脆拒绝听从指挥，秉承走自己的路，让导师说去吧的原则，但是现在，他只想要找个借口回去。
　　自从两人吵架之后，关系就一直没能够得到缓解，本来想说研究生调剂的事情来调节一下气氛，没想到弄巧成拙，两人更加不说话了。这样持续的沉默让程澄很懊恼，他不明白驰骋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他只是说了他朋友几句而已，除了那次他为了他好惩罚他故意对他冷漠外，他还没有这么长时间都不和他好好说话。
　　程澄现在比之前更加确信驰骋和韩多的关系非同一般。因为他认为，如果他们真的什么暧昧都没有，他说两句怕什么，他之前不是还说了在门口遇到的女孩吗。所以他认为驰骋是因为他说中了他心里的事情，所以恼羞成怒了，现在竟然还来和他闹脾气，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他下定决心不理他，除非他和自己认错。
　　而驰骋这两天也同样处于低气压中，他不高兴不是因为程澄怀疑他和韩多有什么，程澄多疑的性格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耐心的解释给他听，可以不断地反复地，直到他相信自己为止。但是这两天他却没有心情解释这件事情，因为当他发觉程澄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点都没有想要了去解自己的意思，他不关心他在什么样的地方长大，和什么样的人来往，却只担心自己够不够爱他。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他的心一下子揪痛了，这种痛让他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到程澄的生活，可是程澄却根本没有看他的世界一眼，他突然间不明白程澄的爱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可是却突然发现，对程澄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他一点处理能力都没有。他不想让程澄知道，或者说他觉得即使程澄知道了也不会理解他，所以他忍着，不说，以为这些伤害会慢慢痊愈，不留痕迹，然后他就会回复成以前的那个样子，那个完美的驰骋，不曾被伤害的王子。
　　驰骋没有跟程澄一起回去，因为驰骋的母亲来电话说当晚就会回去，要驰骋在家里等着。做母亲的说很久没有见到儿子了，想儿子了，驰骋也不好做不孝子，决定留下来等母亲，让程澄一个人先回去，而且驰骋觉得，他需要一点空间，自己一个人想想，静静。
　　程澄听说驰骋不和自己一起回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的坐着。
　　因为着急赶回去，程澄决定坐汽车回去，下午和驰骋去客运站买了车票，是第二天早晨七点的汽车。
　　晚上，程澄睡在了客房里，他一个人躺着，听隔壁驰骋房里的声音，可是夜里却静得好像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一样。程澄走出客房，看了看驰骋房间的门关着，然后他又回到自己的客房，心里有些生气。但是他觉得，如果驰骋真的爱自己，那他一定不会坚持太久的，他自己要忍耐，要等着他来向自己承认错误。想到承认错误，程澄又生出很多问题来。
　　如果驰骋真的来和自己承认错误，是不是就证明了他和韩多的关系，那这算不算背叛自己？如果是以前的事情，那就不算背叛自己吧？程澄在心中安慰自己。那自己要不要原谅他呢？程澄用三个问题的方法来解决自己的疑问：第一，如果不原谅他，和他分手，自己会怎样？第二，如果原谅他，还和他在一起，自己会怎样？第三，也是问题的关键，自己究竟有多爱他？
　　想完这三个问题，程澄决定，如果驰骋来和他和好，自己就原谅他，因为如果和他分手，自己一定会是很痛快的，至于能痛到什么程度，是不可估量的，而且他要是原谅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顶多就是不会像原来那么相信他，也许会活在更多的怀疑和不信任中，但是这和那种痛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最后，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很爱很爱他，如果因为这样的理由就结束这种爱，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程澄躺着，把被子裹得紧些，觉得周围好空好冷，他很想念驰骋的臂弯，只盼他快点和自己道歉，他怕他这仅有的一点倔强和自尊就快支持不了很久了。
　　第二天一早，驰骋送程澄去车站。从早上开始，驰骋就很担心程澄一个人坐汽车，程澄晕车晕得厉害，担心他在车上吐了没人照顾他。他从早上就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补张票和他一起回去，可是老妈发话了他又不能就这样走了，而且现在买票也不一定能买到，心里很苦恼。
　　程澄发现驰骋从起床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他心里清楚，现在要他来道歉是不可能了，只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让他生气了，他现在有些混乱，也许他这次生气把他吓着了，他已经搞不清他生气的标准了，所以他只能提心吊胆的跟在他后面，什么也不敢多说。

　　第二十一章

　　驰骋把程澄送上了车，塞给他一包东西，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驰骋离开的身影，程澄突然很想哭，他没想到这次出来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不想这样回去。他承认，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留下来，其实不必急着回去，但是他逃走了，不仅仅因为他和驰骋吵的那一架，也不是因为那种让他窒息的沉默。只是他觉得，在那所房子里，到处都是驰骋和别人在一起的痕迹，无论这个别人是谁，是不相关的阿婶、阿婆，还是那个韩多，哪个韩少，他们都占有不属于他的驰骋。在那里的驰骋是和过去，和周围的一切密切联系的，这样的驰骋让他感觉陌生，让他害怕。然后，他就逃跑了，他只想要那个他熟悉的简单的，温柔的驰骋。
　　上车前，驰骋吃了晕车药，车刚一开动，程澄就有点犯困，还没上高速，他就已经睡着了。梦中，他一直觉得驰骋就在他身边。
　　一觉醒来，车还在高速上，旁边有条不知道叫什么的江，浑浊的江水缓缓的向前流淌。程澄想，如果自己的心里现在也有条江，也会是像这样的吧。
　　刚醒来没多久，程澄就开始晕车，为了防止自己吐出来，程澄想找些吃的，发现驰骋递给他的包，打开一看，都是些酸的，甜的好吃的东西。他觉得鼻子酸酸的。
　　为了防止呕吐，程澄拼命吃东西，一路上没有吐出来，但是下车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些胃疼了。去见了导师，就看见导师的嘴在噼里啪啦的动，说的话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从研究室出来，想起来学校还没有开学，决定回家去住两天。
　　刚下长途客车没多久，又坐上了公共汽车。程澄从头到脚都不舒服，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心里很不痛快。
　　他坐在公共汽车上的最后一个座位，旁边坐了一个男生，但是程澄没有心情去观察别人，脑袋歪在窗玻璃上，感觉车开动的时候的震动。
　　“我好想在哪里见过你吧？”旁边的男生说。
　　程澄不是第一次被人搭讪，他懒得理他，没有回话。
　　“我知道了，你是迟天新的朋友吧？”那个男生好像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高兴的所。
　　程澄听他说出自己认识的人名，想，也许真的是见过的人，便转过头看他。
　　“我叫司惟。”对方伸出手，露出明朗的笑容。
　　“思维？名字这么智慧？不知道人智慧不智慧。我是程澄。”程澄伸出手与他一握，他觉得很奇怪，他平时不是会和别人握手的人，但是此时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别扭，看着那人明朗的脸，他心里的阴云好像也被一下次驱散了。
　　就是在这样一个让程澄极不愉快的下午，在一辆公共汽车上，他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二个让他爱过，痛过的人。
　　几站路的时间，两个人聊的很开心，很快就成为了朋友。司惟是个外向开朗的人，说话也很幽默，但是程澄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司惟说他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见过，但是程澄还是想不起来。程澄确实和迟天新参加过一两次聚会，而且聚会上人很多，记不住也是正常的。程澄和思维说了迟天新纠缠自己的事情，本来想，既然他是迟天新的朋友，就让他劝劝迟天新不要来纠缠自己，虽然司惟答应了，却告诉他说，其实他和迟天新也就是见过几次面的关系，并不是很熟悉，有没有用就不敢保证了。
　　之后的几天假期，司惟经常找程澄，有时候找他一起看电影，有时候找他一起去游乐场，有时候一起去酒吧喝酒。程澄不是傻子，他知道司惟总找他的原因，但是他却没有告诉司惟他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他觉得，只是和司惟一起出去玩，也许就这几天，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两天，他的心情不太好，驰骋也还没有回来，他和司惟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就会很愉快。程澄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司惟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和他在一起，他就是能够感到轻松愉快。也许是他说话的方式，或者是他开朗的笑容，总能让程澄，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心情，忘掉烦恼。
　　这天，和司惟一起去看了场电影，电影是《南京！南京！》。内容沉重，程澄只记得看电影的时候，电影院里出奇的安静，看的过程中，他悲伤，愤怒，却流不出眼泪来，结果憋得头痛的厉害。从电影院出来，觉得头晕晕的很不舒服。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司惟问。
　　“没事，就是刚才看得头痛了。”程澄揉了揉太阳穴。
　　“没事就好，快晚饭时间了，我们去吃饭吧。”说完，司惟带着程澄进了一家常去的西餐馆。
　　程澄不喜欢这家西餐，肉烤的很干很硬，沙拉也难吃，他不舒服，也不想喝酒。坐了一会，什么也没吃下，反而更难受。程澄低着头，看着盘子里的牛排，想起了驰骋。
　　前些天，他还和驰骋去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吃那里的街边炸牛排，他们站在马路上，挤在其他学生中间，一人手里拿着个牛排串。程澄觉得那里的牛排比较好吃。
　　程澄默默算了算自己回来了几了，好像这些天他就忙着和司惟玩了，没有和驰骋联系。他掏出手机，把通话记录和收件箱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有发现。驰骋也没有和他联系，程澄在想，他又和谁在一起呢？会不会像自己想起他那样，想起自己呢？
　　程澄想得心里很难受，告诉司惟他想要回去了，司惟说他脸色不好，坚持要送他回家。
　　司惟叫了一辆出租车，把程澄送回家，程澄一路没有说话。下车的时候，司惟也下了车，站在车灯前看着他回去。
　　程澄低着头往家走，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墙上的手影。那是一只鸽子在飞，一会又变成了一只狗，然后又变成了兔子，身后还传来司惟模仿动物的滑稽可笑的声音。
　　程澄不禁笑了，这是他小时候最爱玩的游戏，他经常把家里的灯关了，开着手电对着墙壁玩手影游戏。虽然现在看来这很单调，很无聊，但是程澄看得很开心。
　　他回头看，司惟蹲在出租车灯旁边，专心致志的做着手影，看见他回头，他站起来，突然向着他大声喊：“程澄～我爱你～”
　　程澄吓了一跳，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驰骋，有点酸酸的。他望着那个不远处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的身影，可是车灯太亮，他看不见他的表情。
　　程澄什么也没有说，转过身默默的回家去了。
　　程澄回到家，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虽然天气有些热，他出了一身汗，但是他害怕听见窗外会传进来那个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需要静一静，好好的思考。

　　第二十二章

　　五一长假的最后一天，程澄知道驰骋会回来。他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等他的电话，但是整整一夜，他都只是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手机却好像睡着了一样，什么响声都没有。早上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欠费停机了，赶紧给自己家打了个电话，结果响亮的电话声把他老爸和老妈都震了起来。这下程澄有些生气了，他连回来都不和自己联系了，看来他是想和自己分手了。
　　程澄气呼呼的给司惟打电话，自从司惟向他表白过后，他还没有和他联系过，但是他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司惟？今天有空吗，出去玩吧！”
　　司惟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高兴，这让程澄有很大的满足感。
　　司惟说他想出海去钓鱼，程澄答应和他一起去。
　　两个人租了一辆快艇，抱着鱼竿跑到大海上去喝海风去了。
　　风有点大，所以船晃得有点厉害，程澄才想起来，自己晕车，必然是要晕船的。他上了船就一直在吐，海风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吹走了他最喜欢的一顶帽子，让程澄更加的不开心。
　　到了下午驰骋坐的长途汽车该到达的时间，程澄又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结果手机好像也晕船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程澄彻底愤怒了，狠狠的把手机摔在了甲板上。
　　听见声音的司惟吓了一跳，帮他把手机捡了起来。
　　“什么事啊，生这么大气，手机摔坏了你用什么啊？”
　　“……”程澄这才想起来问题的严重性，最近他有些经济紧张，是不可能再买一部手机的。连忙把手机拿过来，心疼的摸摸，发现已经被摔得关机了。开机一看，屏幕漆黑一片，但是奇迹的是，除了屏幕看不见，竟然还可以打电话！
　　“这东西让你摔半残废了！”司惟说。
　　“哎～幸好还能用，要不真麻烦了。不过这里存的电话号可怎么办啊！”
　　“那有什么好烦恼的，等呗，要是常联系的号码，会主动打过来的，如果没有打过来，那就是不需要，你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司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