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你是这十里八乡最出类拔萃的适婚男性，所以大家都惦记着你。你看刚才咱们刚从小区出来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女孩，看见你眼睛差点没掉出来，还有在公元看见的那个大叔，老让你去他家干什么啊？还有那个菜市场的大娘，上来就拉着你的手，眼神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你啊！还有……”程澄一路想来一路总结着。
　　“行了，你这么说我还真成了万人迷了啊！我看那个门口遇上的女孩是对着你犯花痴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啊，你就会瞎想！那个大叔是我爸一个老朋友，我小时候就总去他家玩的啊，还有那个大娘，是我同学的妈妈，我那同学可是男的！”驰骋一一解答。
　　“除了他们，还有好多呢，你能说他们对你没有企图？”
　　“我看我们还是回家去好了，你眼不见，心不烦，怎么见什么就怀疑什么？”说完拉着程澄要往回走。
　　“你是不是嫌我烦了？”程澄停下脚步不肯走。
　　“谁说的，我就喜欢你这种小猫耍赖的性格，胡思乱想是你的优点。”
　　“真的？”
　　“真的，你要是觉得素材不够，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到我家附近了，不怕找不着。”驰骋笑着摸摸程澄的脑袋。
　　“你真不觉得我这样很烦？”程澄有些不能相信，因为他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烦，驰骋怎么这么有耐心？
　　“真不觉得，不过你这些故事编出来说给我听就行了，那些路人甲乙丙就没有必要知道了，走吧，你跟我回家继续创作去吧。”
　　“等会，我去买点菜。”
　　“买菜，干嘛？”
　　“当然是做来吃啊，难道买回去当盆景啊？”
　　说着程澄拉着驰骋在菜市场一顿采购，然后拎着土豆，芸豆，茄子，大虾，排骨一堆乱七八糟的食材回了家。
　　下午程澄坚持要下厨，他从网上搜了一些做菜的菜谱，说自己聪明绝顶智慧超群，就算是第一次，只要有菜谱，绝对能成功。他吃外卖吃得实在是烦了，就想自己做点东西给驰骋吃。
　　忙乎一个下午，结果是两人无菜可吃，没办法还是得叫外卖。
　　“这都什么菜谱啊，什么放入油少许，这少许是多少啊？还有什么放入盐2克，2克，开什么国际玩笑，厨房里还要配备电子天平不成？”程澄赌气的说，明明照着菜谱来的，但是做出来的东西却不是菜谱上写的。
　　“算了，做菜嘛，本来就不适合你，你用不着勉强自己，咱们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多好？”驰骋从后面解下程澄的围裙，抱着他，在他耳朵边上说。
　　“我肚子饿……”程澄喃喃说。
　　“我也很饿，不如我们一起解决一下吧？”
　　“你怎么一回家就这么色，你就是传说中那头温柔的色狼啊？”程澄推开驰骋，拿起电话准备叫外卖，可号码还没有拨出去，电话就先响了。程澄吓了一跳，一把把电话扔了出去，幸好驰骋接住了。
　　电话是驰骋的朋友打来的，说放假几天了也没看见他，说要过来看看他。
　　“你让他过来了啊？”程澄有些不高兴，这人不是明摆着过来当电灯泡的吗？
　　“是啊，他是我哥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我让他过来玩。他姥姥家是开包子铺的，百年老字号，在这一代很有名气，我让他顺便带点包子过来，你尝尝。”驰骋倒是一副很高兴地样子。
　　之后在驰骋的这个朋友到来之前，程澄其实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因为刚才驰骋说，他和这个哥们是一起长大的，而且重要的是他说他们“关系很好”。这个关系很好，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好”，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呢？
　　驰骋和这个哥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定比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长，所以这个哥们一定和驰骋做了很多他们两个人一起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也一定比自己了解驰骋，想到这一点，程澄心里有些不高兴。现在是他和驰骋在一起，但是他却要见一个比自己还要了解他男朋友的人，这有一种和情敌见面的感觉。
　　情敌？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哥们，而是他原来的相好的，因为驰骋以前就说过，他是个gay，如果他没有喜欢过男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是gay呢？他自己就是因为在上中学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学长，才知道自己是个gay的，虽然那种喜欢不深刻也不长久。所以程澄得出结论，这个哥们一定就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而这个哥们曾经也一定喜欢过他，否则他就不会要求登门拜访了。
　　虽然驰骋说他们是哥们，但是这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可能知道驰骋是个gay，如果他知道，还能和他关系很好，就说明他是喜欢驰骋的。因为他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比如迟天新，比如冯涛，比如杨憬，也许杨憬不是，虽然他能感觉他喜欢自己，但是他从来就没说明过，也许他只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不过现在不是想杨憬的问题的时候，他要想的是驰骋和他的“哥们”的问题。这样想来，驰骋这个家伙实在是很过分，他竟然当着他的面，要把他的旧情人叫到家里来叙旧！他还真替自己找起素材来了！
　　程澄肚子生着暗气，坐在沙发上，和驰骋一起看《潜伏》，觉得里面的人物太厉害了，如果自己也有情报特务的本事就好了，凡事都讲究个证据，只要他能察觉到这些微小的证据，那么一切都将不成问题。
　　程澄又摇了摇头，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想着找证据证明程澄不爱自己，或者背叛自己呢，于是他在内心中对自己进行了自我批评。不过他心中的疑问早已生根发芽，对这个驰骋还没有露面的哥们，早就打上了负印象分了。

　　第十八章

　　当程澄看到驰骋的这个哥们的时候，他傻眼了，这人简直就是驰骋的翻版嘛。
　　除了长相之外，身高，气质，言谈，举止，穿衣服的风格，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澄觉得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他不能理解，驰骋怎么会和这样的一个人是哥们呢？
　　在他的世界观里，成为朋友，敌人，情人关系的人，都必须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可以类似，但是绝不可以复制！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他们究竟是如何相处的，竟然还能成为“关系很好”的哥们，这在他的世界里，可以排在世界十大奇妙事件之一了，看来驰骋说的这个“关系很好”是有待研讨的。
　　程澄觉得这个人可能不如自己猜测的是驰骋的旧相好的，虽然刚见面的时候，驰骋在介绍他的时候，直接就说“这是我男朋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正常人所想的“他把我的身份说了，就是承认我了，这个人和他一定没有关系了”，而是“完了，他果然知道他是gay，那他肯定是他的旧情人！”，但是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怀疑。
　　这个人叫韩多，他果然带了很多包子来，虽然程澄无论如何不能对这个人产生什么好感，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包子还是很好吃的。
　　程澄悄无声息的仔细观察了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结果是喜忧参半。他发现驰骋对这个韩多是没有一点意思的，他可以确定他真真正正的是把韩多当成哥们，看来就算驰骋心里别有人，也绝对不会是这个和他很像的人，毕竟就程澄的认识看来，驰骋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他忧的事情是，这个叫韩多的人，唯一和驰骋不同的一点就是，他是个自恋的人，所以程澄认为，他对驰骋还是有企图的。
　　虽然证明了驰骋和他之间的清白，但是程澄认为，这次见面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同时也证明了他的猜测，他的感觉很准确，这个韩多，绝对是他的情敌。
　　晚上的时候，程澄和驰骋总要聊很久才会睡。这主要是因为程澄，因为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到不了尽头的好奇心。通常他都会一个人兴奋地说到后半夜还不想睡。其实他不介意驰骋在听他的牢骚和那些絮絮叨叨无聊的话题的时候睡着，如果他睡着了，他也就乖乖的睡了。但是这种情况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即使驰骋再困，也从没有在程澄说话的过程中睡着过，有时候他困迷糊了，漏听了他的话，他都会叫他再重复给他听，陪他说那些反反复复有意义没意义，有意思没意思的话题。如果他实在撑不住了，他就会紧紧的搂着程澄，在他的耳边说：“乖，睡吧，明天再聊，乖，睡吧。”有时候程澄会故意要他唱摇篮曲给他听，听他迷迷糊糊唱得调子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却觉得很安心，就会乖乖的依偎在他胸前，听他的呼吸，然后慢慢睡过去。
　　这天，程澄却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搂着驰骋，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怎么了，今天就没什么想问的了吗？”
　　“没有，有什么好问的。”程澄其实不想问，他觉得他把一切都看明白了。
　　“真的，这可真难得，那今天是要早睡吗？”驰骋心中暗笑，这小家伙，就不信他能忍住不问。
　　“早睡吧，包子吃得胃不舒服。”
　　“不舒服啊，真的假的，要不要给你找点药？”驰骋有些担心，今天话这么少，该不会真的不舒服吧？
　　“……”其实他也不是不舒服，就是瞎说而已，其实那个包子他真挺喜欢的。
　　见他不出声，知道他并没有真的不舒服，驰骋也不多话，搂紧他，做出要睡觉的姿态。
　　“……”
　　“……”
　　“扑克脸……”程澄还是忍不住，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事情的真想，可是他还是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恩？”
　　“你和那个韩多，有没有……”
　　“什么，如果你怀疑我和韩多是不是有过超越友情以上的感情，那你就放心好了，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驰骋心想，终于还是问了，他相信他能憋得住。
　　“我知道，这我能看出来，我就是想听你说出来。”
　　“听我说了，舒服了吗？”
　　“恩……”程澄把脑袋往驰骋的怀里拱了拱，然后点点头。
　　驰骋正觉得奇怪，怎么今天这么快就相信了呢？
　　“扑克脸，我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
　　“是什么？”
　　“我想问你，到底知不知道韩多他其实喜欢你。”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兄弟，他怎么会喜欢我？”
　　“我知道，他喜欢你！”程澄对自己下的结论，向来都是无条件确信的。
　　“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看出来的，这是我的直觉，因为我也喜欢你！”
　　“这不可能，我和他是好多年的哥们，他不可能对我抱有那种感情我却一直都不知道，是你想多了。”
　　“不是，他绝对是喜欢你的！”程澄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望着他的眼睛说。
　　“他又不是gay，怎么会喜欢我？你不要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我，不要以为世界上所有男人都是gay！”虽然驰骋的语气仍然是他惯有的温柔，但是程澄能听出来，里面有些东西不一样，好像有些认真和严肃。
　　“他跟你说他不是gay了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呢？他说过他不喜欢你了吗？你怎么这么确信他不喜欢你呢？”不知道为什么，听驰骋的那种语气，让程澄有一种更加想要较真的冲动。
　　“你这是谬论，不要再在韩多的问题上胡乱猜测了，他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用这样的眼光揣测他呢？”驰骋也激动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跟程澄急了。
　　程澄一听，更加生气了，他竟然就为了自己说了韩多几句就和自己急了？亏他还相信他跟韩多没什么，其实是他信错了。
　　“那不是他对你有什么，就是你对他有企图了是吧？”
　　“你这是胡说八道，程澄，你别这样！”
　　“你叫我别这样，我怎么样了，我一直都这样啊，你是今天才认识我吗？今天白天的时候你还跟我说喜欢我耍赖的性格，还说胡思乱想是我的优点，现在你又叫我别这样，你根本就是在耍我！”程澄从床上跳了起来，大喊道。
　　“程澄，不是，你听我说……”见程澄真的生气了，驰骋又软下心，想好好跟他说，但是程澄已经气上来了，根本不想听他说，自己脑子里那点乱七八糟的思想，像黄河决堤，一下子狂泻而出，不可阻挡。
　　“我早就应该想到，你原来其实跟他就是有什么的吧，你去外地读书，感到孤独寂寞，才抓我这个傻子来补空缺是不是？我真是傻，还跟来你家！你是不是嫌我挡害，妨碍你和旧情人相聚，都等不及了，把他当着我的面叫到家里来了。你就是要把他叫来给我看的是吧，就是让他来展示的是吧，是想让我自卑，自惭形秽是吧？”程澄越说嗓门越大，冲着驰骋大喊大叫起来，对于时空的程澄，驰骋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没想到他会生这么大的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是一遍一遍的说：“程澄，你听我说……”

　　第十九章

　　“我觉得自己真是好傻，好贱，千里迢迢跟着你回家，确是看你和旧情人相聚，我是伸着脖子等你打我的脸是不是？我怎么会相信你的，什么喜欢我耍赖的性格，胡思乱想就是我的优点，我是白痴我才相信你！都是谎话！”程澄语无伦次的把同样的意思翻来覆去的说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更气愤，一次比一次无法控制，终于喊得自己也累了，过剩的怒气也消了，他才安静了下来，可是等他安静下来想听驰骋解释的时候，才发现驰骋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背对着他，坐在黑暗中，程澄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他的沉默，第一次让他觉得有点害怕。
　　房间里顿时显得很宁静，只听见程澄剧烈的呼吸声起起伏伏。程澄坐下来，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口没遮拦，说了一堆瞎话。
　　黑暗中，驰骋说：“消消气就睡吧。”他的声音格外低沉，但是却有着一种因为压抑而产生的颤抖。
　　“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驰骋慢慢道，“我让你来我家，只是希望你来看看我出生长大的地方，让韩多来，只是想让你认识我的朋友，把自己的世界介绍给你看，想让你了解我多一点，没想到你却只看到了怀疑。算了，你也别气了，赶紧睡吧。”驰骋说得语气平缓，波澜不惊，但是程澄却从中体会不到往日的宽容和温柔，现在有的竟然是一种自暴自弃的无奈。
　　程澄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比他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怀疑他不喜欢男人，以为他收了情书，猜测他的朋友对他心有所属都更加让他恐惧。这种自暴自弃的语气显得格外真实，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东西，就足够让他的心因为寒冷而颤抖。
　　他本不想胡闹的，可是他忍不住，事情突然变成这样，他追悔莫及。
　　一整夜，程澄都没有睡，他望着驰骋躺在身边的背影，思绪乱成了麻，找不到头绪，情感也搅成了漩涡，寻不到奔涌的方向。
　　第二天，整整一天的时间，这种冰冷的，不愉快的气氛都持续着。
　　这一次，驰骋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安慰他，温柔的劝慰他。
　　程澄想，也许自己的话，真的伤了他。
　　为了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程澄觉得自己最好找点话题，最好是喜事，说点高兴的，也许驰骋就忘了。
　　其实程澄的心里还是很没有谱的，因为驰骋没有真的生气过，他不知道像他这种从不发脾气的人，一旦生气起来会不会气很久，会不会很难消气，这种看上去好像刀枪不入有金刚不坏之精神的人，一旦受伤，会不会很难痊愈。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得找些话说，总得做点什么，才能改变现状。
　　程澄想起来自己研究生调剂成功的事情，还有他已经通过复试，成功考上了L大的研究生，而且和驰骋是一个专业，也就是说，今年的下半年开始，他就可以和驰骋在一个研究室学习了。他本来是想五一假期的时候告诉驰骋，结果这两天给忘了。怎么说这都是个好消息，现在说出来，也许能让驰骋消消气。
　　于是，程澄把自己考上了L大研究生的事情告诉了驰骋，但是驰骋的反应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