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在韩似宁的细心照顾下恢复过来的英策盘腿坐在木制的地板上，振臂朝窗外大喊，“没想到多云的天气竟然有太阳，啧啧，老天真好。”
　　“……”
　　“韩似宁，你说他们早看到日出了吧？一定也很开心吧？”英策又收回手托腮，若有所思地问。
　　“……”
　　“韩似宁？”没听到回应，英策转过头去，发现韩似宁手里端著一杯水，靠在门边望著对面紧闭地房门，眉头微蹙。
　　“你在担心吗？”英策跑到韩似宁跟前，“都是我不好，否则你也可以一起去山顶看日出了。”
　　“啊？没事。”韩似宁才醒过来般地，浅笑著换了个话题，“英策，仓木山的许愿树真的很灵吗？”
　　英策灵动的大眼睛里突然暗了一下，才继续笑道：“你想听实话？”
　　“嗯。”韩似宁点头。虽然眼前的人那只是一闪而过的落寞，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我觉得不怎麽灵。”英策轻叹一声，转过身去， 又走到窗边，望著眼前耸立的仓木山，“很久前，我曾经很虔诚地去许过一次，但是，到现在还没实现。不过呢，”他又转头，朝韩似宁露出灿烂的笑容，“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的。”
　　“嗯，看来我应该向你学习啊，英策。”韩似宁也走到窗边，对英策也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将两张年轻而姣好的脸庞照得更加璀璨夺目。
　　“英策，没事了？”周行颇冷酷的声音从他们背後响起，“昨天我是怎麽跟你说的？”
　　“学长，”英策立马哭丧著脸小心翼翼地来到周行面前，“对不起。”见周行皱了皱眉头，没有继续教训，又换了张笑脸，“我知道学长是担心我，没事啦没事啦，我的胃它就是喜欢跟我时不时闹点小别扭，教训一下就好的，嘿嘿。”
　　“哦？”周行挑了挑眉，转向韩似宁，“下次麻烦你多多教训他的胃，用医生全副专业的器械，不用跟他客气。”
　　韩似宁只是笑了笑没搭话，就直接拉著沈一书说，“哥，爬山很累吧，去你房间，我帮你按摩一下松松筋骨。”
　　“是啊，沈一书，你弟弟按摩很有一套，我的胃也是全靠他了。”英策附和。
　　韩似宁转头看了看英策，“那我们先去隔壁房间了。”
　　周行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扯了扯衬衫领子。
　　“那，英策，回家可以继续吃小宁做的毛血旺了。”被韩似宁拉出房间的沈一书，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头很认真地说了一句。
　　英策头上三滴汗。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学长，”英策给周行倒了一杯水，“我以後一定听你话，不吃辣的，一点也不吃。”
　　周行的目光从沈一书脸上飞快刮过，然後转到英策脸上：“你自己知道就好。”
　　回来的路上，周行一直沈默。因为沈一书理所当然被韩似宁拉去坐他新车了。而英策因为犯了错，也是坐在他旁边大气不敢出，跟平时学长长学长短叽叽喳喳的样子判若两人。
　　碰到红灯时，两辆车恰好并排，周行用余光扫了下旁边车子里，沈一书似乎在笑著和韩似宁说什麽，突然莫名烦躁起来，加大力气按了按喇叭，已经绿灯了前边车的司机偏还睡著了一样。
　　“学长，”英策小心地喊了一声，“去仓木山不开心吗？”
　　“没有。”周行答。
　　“那就好。”英策松了一口气，突然又问，“学长，你有没有许什麽愿望？”
　　“任何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与其求人求神施舍，不如自己去行动，去争取。”
　　英策望著前方点点头：“也对啊，关键还是要靠自己。”
　　周行见英策和平时似乎有些不同，目光闪动，“英策，你有心事？”
　　“啊？没，没事。”英策急忙摆手，掩饰道，“我这不是怕学长怪我太扫兴嘛。”
　　“当然不会。”
　　半夜里，平时就睡眠极浅的周行被砰地一声响惊醒，好像是客厅里传过来的。周行匆匆披了件睡袍就出了房间。打开客厅的灯，却没有人。走到阳台边想查看时，又是砰地一声。这次听清楚了，是沈一书房里传出来的。
　　“沈一书，怎麽了？”周行快步过去敲门。没人应答。
　　“沈一书，沈一书，你还好吗？”加大手劲，继续敲门。
　　听到有脚步声，周行松了口气。可等他看到门打开站在他面前的沈一书时，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一把抓住满脸大汗脸色发白身体虚弱马上快要栽下去的人，“你怎麽了？”
　　“没事，我……我见到我妈妈了，妈妈说要回来了……要回来了。”沈一书竟然揪住周行的睡袍，一使劲，睡袍被拉下了一半。
　　“喂，沈一书，你好像在发高烧。”周行半抱住他，这人浑身都烫的要命，“我们得去医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谢谢你，周行，许愿树真灵啊，妈妈说要回来了。”沈一书还在喃喃自语。
　　“我们去医院吧，好不好？”周行的语气变得像在劝一个小孩子，极其温柔。
　　沈一书看了看周行的眼睛，点了点头。周行刚想抱他起来时，肩膀上按过一只手，不轻不重的话响起，“谢谢你了，周行，交给我吧。”
　　“他，他得去医院。”周行还想坚持。
　　“我就是医生。”韩似宁盯著周行，从他手上扶过沈一书，轻声对扶著的人说，“哥，先躺下休息。”
　　“小宁，妈妈要回来了，你也可以见到你舅妈了，开心吗？”沈一书竟然在笑，那个笑容却很虚无，仿佛一碰就见风而化了。
　　“开心，当然开心了，哥，我们先吃退烧药，你要听话。”更加劝慰小孩的语气。
　　周行只是愣愣地站在房门口看著韩似宁扶著沈一书进房，都忘了将沈一书扯下的一截睡袍给拉上。
　　“学长，不用担心了，韩似宁好歹是医生啊。”英策的话在他声後响起时，周行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把你们都吵醒了，睡去吧。”周行拉上衣服，进了房间，关门。
　　过了好久，英策才想起回楼上房间。从来没见过，如此冷竣理智的学长也会失控，也会温柔地安慰别人。那个人，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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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砚

　　对不起，我是魔 第九章

　　第九章
　　从仓木山回来已经第三天了，沈一书依然躺在床上挂著点滴。前两天韩似宁根本不让他下床，只得请假。今天还好，白天总算让他去上班了，不过，晚上还得打点滴。沈一书也不明白为什麽这次感冒如此气势汹汹。抬头看看输液瓶，还有一大半，沈一书有些无奈地叹气。这两天窝在床上都快窝坏了，今天好不容易得到允许可以去上班。可是一进办公室门就被高八度的女声问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那个女孩叫什麽来著？好像叫林雪，上次周行来接他的时候她告诉过自己。想起周行，好像自从自己感冒之後就没有再见到他了。是工作忙吧，最近连英策都没见到了。家里突然变得好安静，似乎有些不习惯了。其实算算，小宁和英策住进来也才一个月的时间，怎麽就那麽快习惯了四个人的家了呢？
　　“叩！叩！”两下敲门声打断了沈一书的思绪。
　　“进来吧，小宁，门没关。”沈一书以为是韩似宁给他送药过来了，便准备著坐起来吃药。
　　“小心点！”有人扶住了他，不是韩似宁？！沈一书回头才发现原来是周行。
　　“哦，谢谢！”
　　“好点了吗？”周行扶他坐好後，便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
　　“嗯，差不多了。”
　　对话似乎到这里告一段落了，两人一阵沈默，似乎谁也没有起话题的打算。
　　两三分锺後，“对不起！”周行突然的道歉让沈一书有些愕然有些茫然地盯著他。
　　“哥，该吃药了。”韩似宁端著水和药走了进来，周行看了沈一书一眼。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然後，朝韩似宁轻轻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房间，并随手带上了门。
　　周行有些疲累地靠在沈一书房门口，直到刚才看到床榻上的沈一书的那一刻，他才确定自己真得已经回来了。这三天，只要一想起沈一书那个虚无的笑和滚烫的发著高烧的身子，就坐立难安。然後，五天的工作缩成三天，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沈一书，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疲累让他无暇细想，回到房间，洗漱一番便早早睡下了。
　　“Morning，everybody，I am back！”
　　一大清早，屋子里的人都还在睡梦中，楼下客厅便传来一道神清气爽精力十足的早安问候声。接著一阵“劈里啪啦”，吵得每个人都无法入睡，无奈只得从温暖的被窝里起床。
　　“英策，你回来了？”韩似宁最早下楼，对著英策温柔地一笑。
　　“是的，是的，我给你们带早餐了，最新鲜出炉的菠萝包。”英策献宝似的将韩似宁拉到餐桌前，“韩似宁，你都不知道，我和学长这三天的日子是怎麽过的。那些人超级不合作，幸亏学长经验丰富。唉呀，光顾著说了，韩似宁，你尝尝看，这是我从临城带回来的。要不要热杯牛奶？”
　　“英策，精力恢复了今天就回去上班。”身後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周行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下楼了。英策无奈地朝韩似宁吐吐舌头，然後转身赔笑道：
　　“学长，你醒了？要不要尝尝菠萝包？”
　　“好，顺便帮忙泡杯咖啡，不加糖。”周行不客气地吩咐道。
　　韩似宁笑著摇摇头，这对学长学弟的相处方式一开始让他有些吃不消，不过现在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英策，我帮你吧。”韩似宁也走进了厨房，他哥还没起来，得准备些粥给他当早餐。
　　将煤气灶调至文火，韩似宁便看著忙碌的英策若有所思：
　　“英策，你们怎麽没有一起回来？”
　　“我昨天还有一些收尾的工作，学长就自己先回来了。对了，韩似宁，沈一书，好点了吗？”
　　那个乱糟糟的晚上每个人都印象深刻的吧，第一次看到冷静的学长如此失态，英策的心瞬间跌至谷底，脸上的表情也不复刚才的朝气。
　　他，似乎就是这麽一个永远把自己的心情写在脸上的人。那个人，韩似宁转头看了看客厅里的那个人，他应该知道的吧？
　　“不用担心，这个家里好歹有个医生，怎麽可能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韩似宁安慰地拍拍英策的肩膀，“你今天最好请个假在家里休息，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不能让自己的身子长期处於疲累的状态。”
　　“明白，医生大人！”英策一笑，整个世界似乎便阳光灿烂了。
　　又是平淡的一天，沈一书收拾桌上的文件准备下班。手机恰在这个时候响起。
　　“喂！”
　　“哥，不好意思，下午不能去接你了。”
　　“啊，小宁啊，没事，我自己坐车回去。”
　　“对不起啊，哥，刚好有个手术，主任让我做助手。晚上可能要很晚回家了。”
　　“哦，知道了。”
　　“那，哥，我挂了，你路上小心点。”
　　“嗯，再见。”
　　刚收掉电话就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张笑脸，吓了沈一书一跳。
　　“有什麽事吗？”
　　“沈一书，一起下班吧。”是那个叫做林雪的同事。
　　“不同路。”沈一书直接拒绝，他不喜欢跟任何一个同事走得太近。
　　“同一个车站，也算同路。”林雪是那种典型的社会新鲜人，愈挫愈勇，是优点，有时候也让人，不甚其扰。
　　恰巧，沈一书的电话又响了，他赶紧接起来。
　　“沈一书，我在你办公楼门口，下班了吗？”
　　“嗯，马上。”沈一书答得飞快，电话那头的人反倒有点愣住了：在等他？
　　“对不起，我，朋友，找我有事。”沈一书拿起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
　　林雪看著沈一书的背影，轻叹了口气：道路还真是崎岖啊！不过，下一刻她又重新鼓起了勇气：前途毕竟还是光明的。
　　“林雪，你最近怎麽对这个隐形人这麽感兴趣？”办公室的一个欧巴桑有些不解地看著林雪，“跟你说啊，这样的人你还是少花心思，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来公司三年了，没见他争取过什麽。还名牌大学出来的呢。”一脸的不屑。
　　林雪嘿嘿干笑了几声，心里却满是鄙夷，像你们这样的鼠目寸光，怎麽可能发现沈一书这块璞玉？
　　gotta change my answering machine
　　now that I’m alone
　　cuz right now it say that we
　　can’t come to the phone
　　an I know it makes no sense
　　cuz you walked out the door
　　but it’s the only way I hear your voice anymore
　　舒缓的音乐充斥著整个空间，沈一书整个人放松地陷进位置里，闭著眼睛，任宽大的眼镜不住地下滑也不去扶它。
　　红灯，停！周行转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沈一书，眼镜已经下滑到不再遮住他那长长的睫毛，眉头轻皱，似乎有著无尽的心事。其实，沈一书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周行想起英策刚搬进来的那个早上，他在阳台上看到的沈一书，没有戴眼镜，对著太阳微闭著双眼深呼吸的样子。似乎是那一刻开始的，他觉得自己彻底被欺骗了。这个人，不仅三年来一直忽视自己，就连他最真实的样子都未曾让自己看见过。作为一名律师，敏锐的观察力是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地方。可是，同一个屋檐下的这个人挑战了他的骄傲，而且，是三年！
　　可是，自仓木山回来，事情似乎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周行，”沈一书突然睁开眼睛，“绿灯了。”
　　原来周行自顾冥思，并未发现信号灯已经变成绿灯了，後面车子的喇叭按得震天响了。
　　“其实，”重新上路後，沈一书不再闭目休息，“你不必道歉。”沈一书想起昨晚周行跟自己道歉，他一定是为自己感冒的事情而感到抱歉。
　　“很多东西，我不该奢望的。希望，是我自己给的，所以，失望，也该我自己承担。”
　　一个急刹车，周行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沈一书，是想讲故事吗？”周行转身对著沈一书，是了，今天总觉得沈一书身上有一股消沈的气息，特别明显。
　　沈一书摇摇头，重新闭眼假寐。
　　“回家吧，今晚小宁夜班，还得回家做饭。”
　　“好！”周行也不逼他，“等你想讲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Cuz I’m so sick of love songs
　　So tired of tears
　　So done with wishing she was still here
　　Said I’m so sick of love songs so sad and slow
　　So why can’t I turn off the ra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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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霜

　　对不起，我是魔 第十章

　　第十章
　　车子快行驶到家门前，周行突然一打方向盘转出了去他们家的小路。
　　“咦，周行，你这是……”沈一书惊讶。
　　“去吃饭。”周行望著前方平静地说，“英策也不回来，就我们两个人，我介绍个适合你口味的地方。”
　　沈一书点点头，想问又还是止住了，关他什麽事情呢？同住一个家，但不是一家人吧。
　　“说是有朋友找他出去玩。”周行像是看穿他心里想法似的，给他解了疑惑。
　　“年轻人就是好，朋友真多啊！”沈一书忽然感叹一句。
　　“你很老吗？”周行镜片後的余光闪过。
　　“心老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不复青春。”沈一书眼中空洞洞地说一句，这话让周行没来由心头一阵紧缩。这人，他到底曾经经历了什麽，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车子跟随著柔和的音乐节奏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小弄堂，在一家小而门面特色的餐馆前停下。竹帘隔成的小包厢显得很优雅清净。沈一书好奇地打量欣赏著，暗想他怎麽就不知道有这样的餐馆呢？直到等他发现上来的每一道菜都清淡无味时，才问周行：“你走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