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见林晨不听劝告仍在挣扎,只好取出绳子将他绑了起来。
“你回来,你给我说清楚……”林晨嘶哑地叫喊著,奋力抬起头来,可前方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看好了,真要跑了太子会要了我们脑袋!”东齐使者擦了把汗,命人将林晨塞回了马车中。
他们不敢在此地久留,很快便催动马匹,向著东齐都城赶去。
马上的人,确实是魏无情。此刻他仿佛逃离追捕的江洋大盗,拼命抽打著马儿,生怕林晨真的会追上来,揪住他的衣领看著他的眼睛,问一句:“你怎麽能如此狠心?”
魏无情埋下头,奋力催马前冲,想将林晨的身影抛在脑後。他不能再见他了,天知道他刚才看见他的时候,居然真的起了心思要将那个单薄的人儿救出来,搂在怀中,然後一直催马走到天涯海角,再不要其他东西来打搅。
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资格。
他没日没夜地奔跑著,连脸上的面具什麽时候掉的都忘记了。一路上人们看见他都露出惊恐怪异的表情,可他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
他所有的力气,都花在忘记那个人──忘记他深情的眼睛,忘记他唇边绝美的微笑,忘记他痛苦时让人心疼的隐忍,忘记他在自己身下打开身体时的羞涩……
不,他是仇敌,自己一定不能对他心软!
数日之後,他终於奔回了西秦都城,在皇宫门外勒住了马匹。
“你是什麽人,竟敢擅闯皇宫?”看门的校尉呵斥道。
他一把抛下一块玉牌,反手一鞭,就这样骑著快马冲进了皇宫之中。
寝殿里,一个身穿黄袍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正在逗弄架上的鹦鹉,冷不防殿门一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你是……”皇帝打扮的男子疑惑地眯了眯眼睛,随即跳上去一把抱住了来人,“皇兄,你真的回来了?”
“怎麽,这些日子当皇帝当上瘾了,连我都不认得?”来人一把扯下身上沾满灰尘的披风,冷冷地道。
“皇兄怎麽这样说,当初若不是你再三逼我,我才不愿意替你扮这个皇帝!”皇帝打扮的英俊男子一把举起桌子上的铜镜,委屈地道,“皇兄自己看,你这副尊容谁认得出来?”
镜子里,是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看上去狰狞万分,怪不得一路上把路人都吓得战战兢兢。
可是偏偏那个俊美如仙的人,曾经捧著这张连他自己都作呕的丑脸,深情地说:“无情,我喜欢你……我看中的,是你的心……”
!啷一声,镜子摔在地上。来人使劲在脸上一撕,那些丑陋的疤痕便都消失殆尽,露出一张虽然英俊无匹,却张惶憔悴的脸,和皇帝打扮的年轻人十分相似,眼里却多了一份厚重沧桑──魏无心。
“这才是我皇兄嘛。”皇帝打扮的年轻人赶紧摘下头上金冠,脱下龙袍,轻轻巧巧跳上椅子,开心道,“这下好了,你终於可以把魏无情这个名字还给我了!”
“魏无情这个名字有什麽好,你当我还稀罕?”魏无心冷冷地回答。
“魏无情这个名字以前自然是不稀罕的,谁不知道西秦的晋王爷魏无情是个不学无术的纨!子弟?”真的魏无情嘻嘻哈哈地道,“可是现在这个名字就值钱啦,深入南楚敌营,智取南方三郡,给了南楚致命一击。以後我到外面一说自己是魏无情,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崇拜我呢。”
“我离开的这些日子,朝政还好吧?”魏无心没心情说笑,表情严肃地问。
“好著呢。反正有皇兄那帮忠心耿耿的大臣辅政,我不就是个摆设,只管上朝应卯,点头称是,真有大事,他们不都通过飞鸽传书询问皇兄的意见吗?”魏无情说到这里,皱了皱鼻子,“当然,那几个宰相大人也免不了私下抱怨皇兄的做法太冒险,可皇兄这回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南方三郡,取得了众多南楚属国的支持,那几个老儿就只有称颂英明神武的份儿啦。”
魏无心听弟弟滔滔不绝地说著,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只略略点了点头。
晋王魏无情向来是个活蹦乱跳没心没肺的主儿,见皇兄不太精神,便神秘地道:“对了,还有一事要禀告皇兄。影卫堂那边出了一个高手,打探情报简直无所不能,我派他去东齐了。”
“去东齐做什麽?”魏无心皱眉道,“先解决了南楚,才能动东齐。”
“去东齐帮皇兄盯著一个人啊。”魏无情笑道,“皇兄不是在父皇灵前发过誓,一定要那个人受尽苦楚吗。这下子那个人的遭遇都逃不开我们的眼睛了。”
“已经盯上了吗?”魏无心的心顿时狂跳起来,眼中射出了精光,“那个人现在究竟怎麽样了?”
魏无情见魏无心果然有了兴趣,得意地道:“那个贱人被他三哥送给颜封为奴,半路竟然想要逃跑,於是颜封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用刑──用烙铁烫坏了他的脚掌,这下子他不仅跑不了,见了颜封也不能站著只能跪著了,果然是一副奴隶样!”
魏无心一震,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开始虐攻,大家觉得要怎麽虐魏渣才开心呢?
玉蒙尘(虐文)三十三
见魏无心咳嗽,魏无情连忙站起来,倒了一杯茶送过去,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哎呀,皇兄远道归来,又累又乏,我怎麽净说这些废话?皇兄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朕没事。”魏无心一瞬间恢复了那尊贵的自称,接过魏无情递上来的茶润了润嗓子,“你接著说。”
“说什麽?”魏无情愣了愣,忽然恍然大悟,“说那个贱人的事情?”
魏无心皱了皱眉,点点头。
“我就知道皇兄对那人恨之入骨,自然喜欢听他的事情。”魏无情笑道,“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请影卫堂的主事来亲自禀告吧,他随时和监视那贱人的影卫联络,最是熟识详情。”
见魏无心并不反对,魏无情当即吩咐下去。过了一会儿,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官员走了进来,跪地磕头:“臣影卫堂主事赵仪,参见皇上、晋王爷。”
“平身。”魏无心看著赵仪的模样,似乎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赵仪,你现在就将那个叫做林晨的贱人的事情禀告皇上。”魏无情笑道,“皇上爱听,你可要说得详详细细的,不漏了任何细节。”
“是,臣定不敢有任何欺瞒。”赵仪站起身,恭敬地道,“不知皇上想从什麽时候开始听起?”
“从朕离开同城说起。”魏无心想起那缠绵一夜後,自己连夜逃出同城,也不知那人是否按照约定等自己一起离开。或许,他并没有那个胆量吧。
他突然宁可他真的没有那个胆量。
“是。”赵仪谨守礼仪,低著头回禀道,“陛下离开同城後第二天,南楚四皇子……”
“叫他贱人。”魏无情忽然插口道。
魏无心的手抖了抖,却最终不发一言。
“是。”赵仪点头,接下去道,“那个贱人果真骑马到城外去等陛下,不过却被林昆带人抓了回去。”
他果然是去了!想起那张俊秀清澈的脸上露出失望悲哀的神情,魏无心心头一疼,只能安慰自己道:他三哥一向疼爱他,这次应该也会包庇他的吧。
果然,赵仪接下去道:“南楚的官吏都主张严刑审讯……那个贱人,要他招出皇上的行踪,只有林昆不忍,最终那个贱人被抬出地牢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什麽伤。”
如果没有伤,为什麽还是被抬出来的?魏无心想要追问,却警觉自己不该过於关注,便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後来呢?”
“後来……”赵仪似乎有些为难,停顿了下没有做声。
“说!”魏无心见不得这种畏首畏尾的模样,沈声道,“恕你无罪!”
“谢皇上!”赵仪鼓足勇气道,“後来,南楚知道了皇上夺取南方三郡的消息,怒不可遏,连林昆都乱了方寸。他迁怒於那个贱人,然後……强暴了他一夜……”
啪地一声闷响,魏无心所坐的那把椅子扶手被他硬生生地掰成了两截,吓得赵仪哆嗦了一下,不敢出声。只有魏无情冷笑道:“弟弟是贱人,哥哥也是禽兽。这两兄弟倒真是一对儿!”
魏无心脸色灰暗,却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接著说!”
“第二天,那个贱人主动提出要和东齐使者去齐都见颜封,林昆也没能拦住。”赵仪接下去说,“不料那个贱人半途又想逃跑,把颜封惹得怒了,见面就叫人将他吊起来,追问当年杀死他弟弟颜政的凶手是谁……”赵仪说到这里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那个颜封似乎猜到了,毒杀颜政的人就是皇上……”
“哦,算他聪明,可是那件事天衣无缝,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证据。”魏无情笑道。
“晋王爷英明,颜封确实只是纯粹的猜测而已。颜政的死由於很多人疑心到他这个太子身上,因此颜封恨意深重,一心只想从那个贱人身上打破缺口……”
“可是他料不到,那个贱人什麽都不知道!”魏无情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不错,颜封再三逼问,那个贱人只是说:‘魏无情虽然夺了南楚南方三郡,但毒杀颜政一事无凭无据,林晨不能随意栽赃,天下人也无法心服。’於是颜封恼羞成怒,命人拿烙铁烙了那贱人的双足,让他站立不得,只能跪伏为奴。那贱人昏厥数次,却并无一字诬攀皇上……”
赵仪说到这里,魏无心的眼前便浮现出林晨那雪白秀气的双脚。温存之际,他曾经细细地爱抚过它们,甚至轻柔地吻过每一根脚趾。可是如今,它们居然遭受了残酷的烙刑,怎不让人痛断肝肠?想到这里,魏无心胸口一阵窒闷,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玉蒙尘(虐文)三十四
“皇上?”赵仪见魏无心脸色不好,担忧地问了一句。而魏无情更是殷勤地站起来,为魏无心捶背:“皇兄恐怕是累著了,要不今天先讲到这里,明天再宣赵仪?”
“无妨……”魏无心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强撑下去,可想要得知林晨近况的焦灼却燎烧著他,让他怎麽能安心去休息?他灌了几口茶,顺了顺气,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颜封以每日一千兵马的代价要去林晨,莫非就是为了查明颜政的死因?既然林晨打死不招,那他留著林晨也没用了吧……”既然没用,就将林晨放回去吧,魏无心心里默默地道,那个人儿,是再也经不起折磨了……
“皇上圣明。”赵仪点了点头。然而就在魏无心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赵仪又道:“不过颜封要那个贱人为奴,其实不只是这个原因。”
“难道他……”魏无心猛地想起当时颜封对林晨做的一切,顿时满心怒火,难道那个颜封,也对阿晨动了心思?
“这个原因,实在是这次我们派出影卫堂百年难遇之奇才才得以知晓,恐怕连东齐也没几个人知道。”赵仪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左右,确定再无第四人在场,方才压低声音道,“颜封要那个贱人,是为了自己的难言之隐。”
“什麽难言之隐?”魏无情显然也没有听过後面的故事,满怀好奇地追问。
“那个颜封,自从上次皇上杀进他的卧室带走那个贱人之後,由於惊吓过度,竟然得了……不举之症,试了无数灵丹妙药,用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子也没有疗效……”赵仪听魏无情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却依然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魏无心道,“後来他听了一个大夫的意见,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便琢磨著要从那个贱人身上治好自己的毛病。”
原来如此!魏无心想起当年自己站在窗下,听任颜封折腾林晨,若非林晨喊出“无情救我”的话,断不会就此闯进去打断那场暴行。当时自己狠心如此,却不料如今想起来竟是痛彻心肺,哪怕听说颜封就此遭受了报应也无法释怀。
“哦,颜封究竟要如何靠那贱人来治病?”魏无情仿佛听戏一般,津津有味地问。
“大夫告诉颜封,他的不举主要是心理原因。只要能够与造成原因之人顺利交合,就可以根治。因此颜封给那贱人灌下大量的媚药,指望能挑起自己的欲望。”赵仪说到这些隐秘之事,到底是年轻皮薄,竟有些脸红起来,说话也不如方才顺畅,“他找来许多调教用具,亲手把各类玉势、甚至各种物件插进……插进那个贱人的後庭,直弄了好几夜,都无法奏效。偏偏他身为太子,白日还要办公,便命人将那个贱人绑成各种姿势吊在书房里,指望能够突然心血来潮找到感觉……”
他说得已是甚为含糊,但魏无心还是脸色煞白。他知道林晨的个性,外柔内刚,清贵自持,宁可身受酷刑也不愿被这样凌辱作践。他怎麽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生不如死的生活?
“真是下贱,好歹也是南楚的皇子,怎麽不找个机会自尽?”魏无情鄙夷地哼了一声。
赵仪心道林晨还不是为了多挨时日换取更多援兵,却不便反驳晋王爷,只是继续道:“这些都是近几日的事情。最新的情报,是颜封昨夜将林晨灌下烈性媚药後,封住他的……前端,将他放置在木马上,看他药性发作时的丑态。不过林晨也甚是坚忍,虽然死去活来数次,却没有像颜封希望的那样浪叫出丑。到影卫最新传书时,颜封还没让他从木马上下来……”
“都说了不准叫他名字,叫他贱人!”魏无情不满地斥责。
“是,那个贱人。”赵仪唯唯诺诺地点头。
啪地一声,魏无心端起茶杯猛地掼在地上:“不许叫他贱人!”他厉声喝出这句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声音无力地解释了一句,“他一点也不下贱。”
眼看魏无情和赵仪都吓得跪倒在地,魏无心倒在椅子上,喘著气道:“都起来吧。”
“皇兄累了,臣等还是先告退吧。”魏无情转头对赵仪道,“赵大人明日再来向皇上禀告最新进展如何?”
见魏无心并不反对,两人磕头出来。一直走出皇宫,赵仪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王爷,方才真是吓死下官了。”
“你呀,还是要多历练。”魏无情拍了拍赵仪的肩膀,沈著脸道,“别忘了荣妃是怎麽死的。”
“下官忘不了姐姐的死。”赵仪低声道。
“可是皇上已经忘了。”魏无情冷笑道,“当年荣妃想为死在南楚的父兄报仇,闯进松风阁,抓住了那个贱人。皇上虽然任由她将那贱人打得半死,回去後却立时赐了荣妃三尺白绫。因为在他心目中,那个贱人就算是仇敌,也比他的女人重要得多!你看,你明明和荣妃长得一模一样,可他今日看见你的时候,根本就认不出来。他是早把荣妃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爷……”赵仪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可我,是永远忘不了姐姐的……”
“那就按照计划做吧。”魏无情勉励地笑道。
玉蒙尘(虐文)三十五
西秦的官员们都觉得,皇帝魏无心自从南楚归来後,性情大变。
虽说他照旧上朝理事,尊贵威严,但他的言语行事,却变得越来越专断冷酷。
甚至他的容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到三十岁的人,却像生了重病一般,眼窝深陷印堂发黑脸色晦暗,比起以前玉树临风英俊无匹的皇帝衰颓了许多。
只有赵仪最明白魏无心变化的原因。
每天夜里处理完政务之後,魏无心都会召见赵仪,询问他林晨的近况。赵仪似乎是禀告得习惯了,将颜封折磨林晨的每一个细节都面面俱到地描述,仿佛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他们面前一样。
魏无心再不许魏无情前来旁听,不许赵仪再称林晨为贱人,却也不高兴他直呼林晨的名字,於是赵仪只好取了个折中,称呼林晨为“公子”。
“颜封亲自调教了公子数日,不举之症却始终未愈,终於丧失了耐心。昨夜他骂公子没用,几脚踹得公子吐血,又让人把他拖到院子里去反吊在廊下,让他的侍卫们一个个地……强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