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当鬼的日子——BY:秋水晴
秋水晴  发于:2023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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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他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总算是拨开云雾。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黑无常手一挥,原本拿在他手中的镜子变成了一个宗卷,他坐在书桌前十分端正的模样。

他刚坐下,一个小鬼就前来敲门,姿态十分恭敬:“黑爷。”

黑无常抬眼,不怒自威:“何事?”

“白爷适才让人送信回来,说在白水河畔再度发现金十娘的踪迹。白爷此刻正在与天界的人联合追寻魔胎,无暇顾及金十娘,特地让小的送口信回来给您。”小鬼所说的白爷,就是白无常。黑白无常二人是冥界阎君的得力干将,一人主武,一人主文。黑无常负责追杀为祸人间的恶鬼,而白无常则负责辅助阎君处理文书工作较多。

“金十娘又在白水河畔出现?”黑无常有些意外。

他也不知道白水河畔是有什么魅力,他已经好几次顺着金十娘身上的怨气追寻到白水河畔了,也不知道是金十娘的运气十分好还是怎么着,总之他每次到的时候就已经没了金十娘的踪影。不过是一个怨灵,何以有能耐藏匿行踪,还能躲过阴差的搜索?

小鬼点头,“白爷说是的。”

黑无常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小鬼望着黑无常,有些反应不过来。冥府黑白无常两个人,他是在白无常手底下跑腿的,白无常此人一袭白衣,温润如玉般的模样,待底下的小鬼虽有威严可也十分随和有礼,听说黑无常大人与白无常大人是大大的不同,如何大大的不同,小鬼只是听过未曾见过。说是黑无常大人手中佩剑一出手,恶鬼想逃都逃不了,冥府中只有专吃小鬼的钟馗大人能和黑无常大人一战,总之是十分威武。

可瞧着跟前黑无常大人不紧不慢的模样……哪里有觉得威武?

黑无常见小鬼还没离开,侧头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没、没、没事,黑爷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小的先行告退。”小鬼被他那眼神轻轻一扫,吓得便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鬼正打算离开,谁知道黑无常又说:“慢着。”

小鬼心里一颤,望向黑无常。

只见黑无常大人两条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那双有神的眼睛看向他,正色问道:“我长得很凶吗?”

小鬼差点没脚下打了个滑,“不、不、不,怎么会呢?黑爷长得这般好看,怎会凶呢?”顶多就是平常看人的时候那眼睛过于威严冷漠,有时候让人觉得心里发憷而已。再加上黑无常大人的武力值确实吓人,平时不苟言笑的,脾气偶尔也不太好,旁人见着他就会自动地退避三舍而已。

黑无常听到小鬼的答案,觉得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行了没事了,你下去吧。”就说嘛,他怎么可能长得凶神恶煞,分明是那个小地缚灵随口胡诌。

小鬼见状,生怕黑无常又生出什么问题来问他,见黑无常让他离开,赶紧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黑无常听到了金十娘的消息,却也不着急。他站了起来,踏出自己的院子,往冥府的藏书阁去了。冥府的藏书阁中,有着各种生死簿,记载着各人的命运如何,此生功德如何,死后该会有何下场,下一辈子又该去往何处。可黑无常翻遍了整个冥府的这些书,都没有翻到白水河畔那小小地缚灵的记载,更没有那个小安风的资料。

黑无常的手指在一排藏书上滑过,“夏安浅?”

到底是什么样的灵体,居然可以在冥府也没有记载的?

他正在狐疑着,忽然一道温文的声音响起,“什么夏安浅?”

黑无常回头,来者一袭白衫,长相斯文,手中拿着一只判官笔,站在几级阶梯下。
黑无常挑眉:“不是说你跟天界的人追寻为祸人间的魔胎,怎么跑回来了?”

白无常微微一笑,撩起了衣摆踏上了台阶,他走至黑无常身旁,在黑无常适才滑过的那排书籍来找出了自己想要找的一本,“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所以回来确认一下。你适才说夏安浅?是白水河畔的夏安浅?”

黑无常一愣,“你见过她?”

白无常将手中的书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将书塞回原处,微微颔首,跟黑无常说道:“见过,她是白水河畔的地缚灵。我有一次经过白水河畔,见过她,还有她身边的一个小妖怪安风。这对姐弟十分奇怪,冥府没有他们的资料,甚至夏安浅为何会成为白水河畔的地缚灵,也无从得知。”

黑无常看向白无常,白无常有些莞尔,“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们所管,除了冥府的鬼魂之外,还有在阳间飘荡的孤魂野鬼。夏安浅在白水河畔已经待了两百余年,安风到白水河畔一百余年,你身为武判,只负责捉拿阳间恶鬼,可我身为地府文判,不管是什么鬼,都得有所了解,又怎会对她一无所知。”

黑无常:“你见过她?”

白无常:“她也见过我。她困在白水河畔的前十年,我瞧她似乎尚不明白自个儿为何不能离开白水河畔,便现身与她聊了一会儿天。说来也奇,她听说我是冥府文判,也并未求我为她做什么事情。可这样的无主孤魂成了地缚灵,在冥府还没有记载的千把八百年我都没遇见过一个,为了她我还特地去请教阎君。”

黑无常:“阎君怎么说?”

白无常摸了摸鼻子:“……阎君说天机不可泄露。”

黑无常闻言,没好气地嗤了一声,但凡说是天机不可泄露,那就是不要再问了。再问也没有用,泄露天机会被天谴的,除非他们想阎君被天雷在身上轰出十个八个能漏光的洞,不然可千万别追问天机。

见问不出什么来,黑无常抱着佩剑离开,一只脚踏出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扭头问白无常:“这么说,夏安浅知道黑白无常长什么样?”

白无常一头雾水,“啊?”

黑无常想起夏安浅说他是凶神恶煞的矮胖子那句话,眼角不由得跳了跳。

小妮子,活腻了,竟敢捉弄他。

白水河畔——

夏安浅正躺在大榕树上的枝丫闭目养神,最近一天十二个时辰要睡十一个时辰的安风此刻已经醒了,正在白水河里闹腾。大概他是睡得太多,周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因此难得清醒的这个时辰,总要将浑身的劲都给使出来。于是,河底翻滚,鲤鱼精睡不成觉,可怜兮兮地坐在夏安浅平时最常坐的那块大石头上,看着安风在里头闹腾。

“安浅。”

少年的声音带着独特的清越,喊了一声树上的人。

夏安浅张开眼睛,坐了起来,垂下双目看向他。

少年问:“我总觉得最近这河畔很热闹,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夏安浅愣了一下,好事还是坏事,她其实说不上来。可是这样忽然热闹起来的日子,她心里并不反感。或许,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在这白水河畔待得太久,平静的日子让她觉得腻味,如今发生了一些不平静的事情,反而让她的心隐隐地有些期待。

少年望着在河水里扑腾的安风,有些担心地说道:“发生这么多事情,说不定会招来人间很厉害的天师。我的父母就是被天师收了打回原形的,如果天师来了白水河畔,我们就都要倒霉了。”

少年抬头,望向树上的夏安浅,问道:“安浅,到时候如果有天师来,你会走吗?”

夏安浅有些好笑,飞身下去,在少年的身边坐下,“走?走去哪儿?我哪都去不了。”

她是地缚灵,离不开这个地方。如果有天师来要收她,她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少年有些意外,他是两条鱼妖的孩子,生下来据说养了三百年才化为人形,父母都是被天师所杀,他是在一百年前才到的白水河,并不知道夏安浅的过往,以为她跟自己一样,都是看中了白水河的灵气和众多灵体在此修炼,才会守着白水河不离开。

少年:“难道你不怕天师?”

夏安浅笑道:“不怕,我有安风。”

在不远处扑腾的安风似乎是听到了夏安浅的话,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接着又“嗷”了一声,张开了他那个能吞山倒海的血盘大口,看得鲤鱼精脸色都有些发白,生怕安风冲过来见他吞了。

夏安浅见状,忍不住轻笑,语气难得带着几分愉悦,“到时候让安风吞了那些天师。”

鲤鱼精:“……”

夏安浅只手托着下巴,望着被安风搅得已经浑浊不堪的河水,没有再说话。反而是鲤鱼精,越想越会生气,他一时没忍住,怒声说道:“都怪金十娘!”

此时,一道森然的女声在他背后响起——

“怪金十娘什么?”

少年顿觉毛骨悚然,回过头去一看,差点没整个人从石头上滑下。“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夏安浅回过头来一看,也吓了一跳。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是金十娘。可如今的金十娘已经不是先前的金十娘,她的一袭白衣如今已经变成了红色。鬼魅的衣服不是随便可以换的,每种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力量,红色鬼魅那是彻彻底底的恶鬼。

第10章 鬼妻(十)

金十娘迎着夏安浅有些惊讶的目光,笑了笑,“很奇怪?”

夏安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望着她,原本一袭素衣的金十娘如今一身红衣,黑发披落在红衣上,她不笑的时候,给人感觉十分森然,可她笑起来的时候,还依稀有昔日那个温柔女子的影子。大概是已经化身为恶鬼的金十娘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天生胆小怕事的鲤鱼精见到金十娘,赶紧有多远跑多远,顾不上跟夏安浅打招呼就整个人跳进了河里去。

夏安浅:“……”

金十娘也没管鲤鱼精怎么样,她径自走到夏安浅的身旁坐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衣服忽然就变成了红色。”

夏安浅:“好些时日没见到你,你都去哪儿了?”

金十娘:“我没去哪儿,我都在聂家村里。前几日在聂郎的家中看到我娘家前来奔丧的人,奔丧的人是我的大哥。”

夏安浅听到金十娘的话,心里有些惊讶。金十娘既然一直都在聂家村里,为什么出来搜寻她的鬼差都没找到她?

金十娘的模样有些出神,“我离家不过才三年,大哥看着已经老了许多,不知道如今父亲怎样了。我放出怪父亲未询问我意愿私下为我定亲,一怒之下便与聂郎私奔。我虽不悔与聂郎在一起,可终究是愧对了父亲。我总想回去看看父亲,可我回去有什么用呢?父亲再也无法看见我了。”

夏安浅默了默,上一次见到金十娘的时候,她还没成为恶鬼,身上的怨气却更明显,可为什么如今她已经变成恶鬼了之后,反而感觉不到怨气?

夏安浅:“你真的一直都在聂家村里?”

金十娘侧头,波澜不兴地看了夏安浅一眼,“我骗你做什么?”

夏安浅:“可我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每个灵体鬼魅,都会有自己的气息。金十娘是怨灵,按道理说,是应该能感觉到她的怨气的,可夏安浅丝毫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怨气。

金十娘听到夏安浅的话,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中出现了一粒像是明珠一样的东西。看得夏安浅一愣,“这是什么?”

金十娘手中那粒像是明珠一样的珠子在她的掌心消失,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微妙,“这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侧头看向夏安浅,猝不及防地朝夏安浅伸出了五爪。

夏安浅心中一惊,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开了一段距离。即便如此,她的衣角还是被金十娘扯下了衣角。

“金十娘!”夏安浅看向她,脸色大怒,幸好她在看到金十娘已经化为恶鬼的时候心中一直暗暗警惕,否则此刻已经重伤。

金十娘原本隐而不发的怨气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她的眼睛变得血红,发带裙角全部无风自动,在空气中摇曳着张牙舞爪,“竟敢对聂郎投怀送抱,我今天就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夏安浅冷笑一声,“愚昧无知!”

她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那天晚上她想对聂鹏云出手的时候,不止黑无常在,金十娘竟也在旁。想来金十娘是那时候就动了杀机,可碍于黑无常在场,只好藏匿气息。

而这时正在河里折腾的安风看到这边的动静,眼睛一瞪,圆滚滚的小身躯就到了夏安浅身前,朝金十娘张开了血盆大口。

金十娘见到安风的模样,冷冷一笑,身后河浪陡然升起,尽数朝夏安浅两人泼去。安风头一次见到有人要跟他打架的,眼睛瞪大了,随即手舞足蹈十分高兴的模样,他非但不躲不避,还整个人迎了上去,整个人扒在了金十娘身上。

金十娘愣住,显然是被安风不按常理出招的套路震惊了。

安风扒在她的身上,“嗷呜”一口啃了下去,竟然将金十娘的肩膀啃掉了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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