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极其的沮丧,就算在之前的行动中失误,被组织关起来的时候,他也未曾有过这样的心情。
最后以知说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懂了。正是因为听的懂,却又无可奈何,才会如此的悲哀。
就算在那种情况他都保持着理智,他知道按照以知规划好的路线继续下去才是最优解,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这也相当于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末路。
“hiro。”
感受到肩膀上的温度,诸伏景光没有抬头,但他感觉到降谷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温和地叫了他的名字。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降谷零的声音十分坚定,他尽力安抚着自己的好友,“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
就像是年幼时,他因为心理阴影患上失语症,zero就是这样慢慢引导他讲话的。
只是旁边的另一个人,现在绝对不可能出现了。
“绝对没问题的。”降谷零说道,他确信地说道,“就算不信任你自己,也要相信以知。”
“……”
诸伏景光沉默着,房间内也极其安静。降谷零没有催促他,安静地等待着诸伏景光缓过神来。
他知道诸伏景光一定能做到的,因为他是hiro,只这一条就足够了。
【看在我们过去的情谊上,到此为止了,交朋友的游戏。】
诸伏景光的脑海中略过以知的话语,他的胸口钝钝一痛,努力忘记了这些。
大部分都是与他划分界限的话语,听起来温柔又藕断丝连,但诸伏景光知道,如果是在演戏,他应该会说的更绝情一些。正是因为听上去十分的不舍,才表示了这是真的。
时间不会欺骗我。曾经我们一起经历的时光绝不会是虚伪,我也知道他不可能是那种人。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诸伏景光当初隐瞒了他的身份。
相信他吗……
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用心地回想起两人的对话。
……是的,没错。除了那些话之外,他的确说了什么看起来很无关的话。
【卧底行动也该结束了,你和零都是。还有啊,你们条子的演技再好,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想骗过别人,先要骗过自己人。像我,组织里的其他人可都是没见过我。】
想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
卧底在警视厅的以知,在组织内的身份是保密的。
所以他们的身份暴露,则是因为……
“有内鬼。”诸伏景光猛然站起身来,降谷零仰着头看他,感觉到了幼驯染的气势赫然一凛,重新打起了精神。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诸伏景光话里的含义,愣怔地看过去。
“什么?”
“警视厅里有内鬼,我们的身份,至少是我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诸伏景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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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章(赶榜qwq)
明天一定不能这样了!努力努力
第93章 第九十三种方法
093
“滴答, 滴答……”
时钟行走的声音在耳边的响起,叫醒了沉睡已久的以知。
努力无视掉正在叫嚣着自己存在感用尽全力抽痛着的脑袋,神代以知努力地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却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看向四周, 试图用合理的方式来解释此刻的情景。
——他坐在一张巨大且华丽的座椅中, 甚至用王座来形容也不为过。黄金为主体,镶嵌着各种精致的宝石, 坐在上面却并不会硌得慌, 有着更精致厚重的皮毛垫在上面。
——翘着腿, 十分嚣张,他平时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止。落在眼前的是黑色的发丝,只有一小撮, 是发胶没能固定住垂下来的碎发。
——手上戴满了戒指,拇指上的印章,小指上的黄金尾戒, 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每个看起来都很有用。
——穿着西装, 笔挺的英式西装三件套, 黑色的柴斯特大衣,像是上世纪□□的穿戴, 腰间有什么东西鼓出来了,是枪。
——在他的手边,放着一根手杖。黑色的杖身似乎很低调,但一看就是好东西, 说不定比他身下坐的这张椅子还要昂贵。
真奇怪。
神代以知感觉脑袋一胀一胀地疼,完全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清癯干瘦,骨节分明,充满着力量感。但是很明显不是他的手。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倏然站了起来,手杖被他碰倒在地,与地面接触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滚到了远处。
“先生。”
有些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这才注意到角落有人在。
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少年,金色的卷发在这间屋子中十分的显眼,碧蓝色的眸子中仿佛漾着深情,他来到自己面前,单膝跪下。
“苏兹。”
以知听到‘自己’开口说话了,声音意外的很好听,优雅醇厚,像是大提琴缓慢流淌的音阶。
少年抬起头来,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仰慕。果然,虽然年幼了许多,这个人就是冲田白野。
“最近感觉如何?”
‘他’继续问道,就像是游戏的过场动画,虽然是第一视角,但他毫无参与感,只能看着游戏CG进行自己的表演。
“非常好,完全没有问题。”苏兹干脆利落地说道,金发的他看上去比后来要张扬许多,当然也有他年轻的缘故,“贝尔摩德总是不舒服,吃什么都会吐出来,现在只能靠输液。”
虽然他没说出口,但凭借两年的搭档经验,神代以知猜到了他话中隐含的意思。
——贝尔摩德身体不适,而我很健康,我比她要强吧?
“很好。”
游戏CG继续播放着,‘他’朝着苏兹伸出手,苏兹看起来相当激动,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
比‘他’矮……冲田白野大概是一米八五左右,就算是少年时期,也应该有一米七,现在只到‘他’的鼻梁,这个男人的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二以上。
“这次你能活下来的话,我许给你一个愿望,我能做到的任何事。”‘他’的声音中带着蛊惑的意味,仿佛那就是真理般,“什么都可以。”
听到他的话,苏兹高兴地都要摇尾巴了——如果他有的话,立刻说道:“我没有任何愿望!只要能让我永远地待在您的身边,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十分满意苏兹的回答,又安抚了苏兹几句,苏兹离开了这个房间,房间内重归寂静,神代以知忽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神代以知抬手重重地按了一下太阳穴,头疼稍有缓解后复又潮水般涌来,他也顾不上这些了,开始在房间内寻找着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是应该有什么的。
以知来到书柜前,打开了中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花纹很丰富的小盒子,外表上也镶嵌着珠宝,看起来十分昂贵。
这种盒子他很轻松就能打开了……不对,钥匙好像就在、
神代以知从一本书的边缘页中找到了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这个盒子。
里面放着一枚宝石胸针。
即将飞翔的乌鸦,缠绕在乌鸦身上的毒蛇,两只动物的眼睛上都镶嵌着宝石。是他父亲遗物中的那一枚。
没有错,以知在那之后,拿出来看过许多次,连乌鸦翅膀上的一枚雕刻错误的细小瑕疵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同一个东西。
难道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吗?
神代以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他马上就愣住了。
——我是谁?
脑海中闪过几幅画面,差不多被忘记的头痛存在感变得强了许多,神代以知有些站不稳,伸手想要扶住身边的书架稳住身形,却失手将盒子和里面的胸针打落在地。
胸针跌落在地板上,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沉,也失去了平衡力,马上就要摔倒在地。
以知觉得无所谓了,他为缓缓闭上了眼睛。
痛感却迟迟没有降临,他跌倒在柔软的床铺中。
他再次醒来,而这次,除了脑袋,他感觉浑身都在痛,像是散了架般的疼痛,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折磨,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咳……”
他咳嗽了一声,随即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带动的整个胸腔都在阵痛,比起嗓子的不适,快要无法忍耐了。
然后有人扶起了他的身体,将枕头垫高,然后动作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胸口,疼痛也终于有所缓解。
“好些了吗,先生。”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神代以知愣住了。
这个声音,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他又咳嗽起来,身边的青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耐心又温柔。
以知看到了自己的手,依旧是骨节嶙峋,却已经干枯苍老了的一双手。能看出保养的很好,但上面的斑点显示出,‘他’的确已经不年轻了。
视线也是,看远处的东西反而比近处的要清晰。
他被身边的青年扶着躺了回去,一张和他有六分相像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里。
[爸爸……]
以知鼻子一酸,他有些想哭,但是这具身体并不是他的,眼泪也挤不出来。
“萨泽拉克。”‘他’开口道,声音嘶哑陈旧,像是坏掉的风箱,“你会继承我的一切。”
爸爸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无奈地笑了一下:“您还年轻,说这种话做什么。”
就算是以知也看得出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已经年纪不小了,就算下一秒死掉也不奇怪。爸爸简直就是在胡说,但他这样说了之后,‘他’感到十分满足,喘了几下,才继续说道。
“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我们有着相同的血脉。”
‘他’说完又开始咳嗽,简直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神代以知与这个家伙通感,此时也相当的痛苦。他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肋骨咳断,真想一拳揍晕自己,不能说话就不要折腾了好吗!
不多时,他‘哇’地吐出一滩血,颜色也已经不新鲜了,深色的血迹,行将就木。
爸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利索地收拾干净,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真的对……没有兴趣。”爸爸说道,他看上去颇为苦恼,这种自证心迹的话说了太多遍,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新词了,“您安心养病,我们都在等您康复起来。”
“这样啊。”‘他’说道,伸出了手,爸爸犹豫了半秒钟,才扶住了‘他’的手。
然后被如同枯木般的手紧紧抓住,手心出了不少汗。
“那就把你儿子给我吧。”‘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一样,“那孩子有七岁了吧?我会好好教养他,保证他的安全,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有最真挚的友情,幸福快乐的长大的。”
爸爸的脸色刷地白了,他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毯上都能听到重重的声响,手还被‘他’握着,十分狼狈的低下头去。
“请您……务必不要这样做。”他低声哀求道,完全说不出理由,或者是不能说,只能僵硬地重复着这句话。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难听,但并不会有人因此而小瞧他。
“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呢,萨泽拉克。”
他感觉到手中握住的手变得冰凉,越来越冷。
“我的一切。”
……
以知逐渐变得麻木了,他不断地观看着这些零碎的画面,或者说是某人的记忆,已经没有任何感想了。
是谁的记忆已经显而易见,他经历了那位先生经历过的一切重大事项,从无到有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组织。即便是完全没有好感,也得说那位先生的确是位枭雄,做事的时候相当的有魅力,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已经老了。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的心血消散,尤其是在本人相当优秀的情况下,很多千古明君在晚年时也忍不住求仙问药,只是希望能活得再久一点。
那位先生从还算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百年之后的事情了。从那时,组织最重要的内核就变成了研究重返年轻的药物,苏兹、贝尔摩德都是那个年代的实验品,舒尔金是新一代的实验品,二代实验品性状更稳定,可惜舒尔金是个定时炸弹,最后在他面前自杀了。
是的,重返年轻。
那位先生不仅希望延长寿命,更希望有着年轻的体魄,看着自己日渐老去的容颜,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之情。
只是虽然有过保持年轻的案例,但是死亡率更高,他不敢赌这样小的概率,只能日渐老去。
所以就要用与他有着相同血缘的人来试验,结果最后都用光了,只剩下隔了几代的他们这一支。
祖父的早逝就是那位先生的计划,随后父亲也顺理成章的加入了组织,成为了地位仅次于那位先生的重要成员。
但是父亲要更聪明些,他在组织内的权力越来越多,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随着事态发展,他明白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所以在赤井务武的劝说下,半推半就的答应对方成为证人,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护好他的妻子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