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是偷尝[古代架空]——BY:扇葵
扇葵  发于:202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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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人本就受了伤,又被打了二十板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可还是不肯开口。
  胡县令有些焦急,想再扔签子,裴堰却忽然抬了抬手。
  胡县令等着他指示,就听他道:“大人,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审吧。”
  “这……”
  胡县令仔细察言观色片刻,松了口气,应道:“全凭裴大人做主。”
  这会儿已经是黄昏,雨早早停了,天边晚霞烂漫。
  贾二和王彪也赶了回来,可惜的是并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一天的折腾,沈绎青觉得累极了,给方氏安排了住处与饭食,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回了房。
  身上的衣裳全都被他扔了,在桶里将自己洗了又洗,可仿佛还能嗅到那股子血腥气,直至水都快凉了,他才出来,换了衣裳趴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他听见裴堰在他耳侧说:“我和贾二他们去审讯,你去吗?”
  他半梦半醒,连眼都没睁,苦着脸道:“裴二哥,饶了我,累。”
  随后他听到裴堰说:“我今夜会晚些回来,你好好睡吧。”
  得了允许,他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他又回到了那个客栈,锅里的肢体、猪圈的头颅,还有那砍向他的森森兵刃。
  他恍惚感觉床边站了两个看不清样貌的人人,手执铁钩与剁骨刀,一左一右向他的脑袋袭来,他想躲,却根本动不了。
  那剁骨刀直直向他脖颈劈来,刀刃寒意侵袭了他的全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抬手一推。
  这一推推了个空,他蓦然睁开眼睛,急促的喘息着,他放下了举起的双臂,惊惶地在房里看了看,里边除了他没有别的影子,烛台静静燃着,柔和的光洒满整个房间,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后知后觉自己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擦了擦汗,看向更漏,此时已经子时了。
  他复又躺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片刻后,他起身,抱着枕头出了门。
  旁边屋子里灯亮着,裴堰已经回来了。沈绎青抬手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了。
  裴堰身上的皂色官服还没脱,看样子刚刚回来,贾二与王彪也在屋里,见他过来,起了身,道:“那我们先回了。”
  沈绎青同他们打过招呼,就进了屋,径直走到床边,爬了上去。
  客栈的人都睡了,夜里很静,裴堰关好门走了过来,就见他将枕头同自己的整齐放好,然后看向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这模样太乖了,他身上只穿着雪白里衣,约么是刚醒,睡意还没退,眸子困得水汪汪的,脸上表情有些呆,见他不动,又拍了拍床。
  裴堰勾起唇,站在床边解衣带,道:“怎么过来睡了?”
  沈绎青声音很软,揉了揉眼睛,有些可怜地开口:“梦魇了。”
  裴堰将衣裳挂起,坐在床边,向他张开手臂,道:“过来让我抱抱。”
  沈绎青乖巧地爬了过来,靠进了他的怀里。
  裴堰抱住了他的腰,柔声道:“不怕。”
  有他陪着,沈绎青惊惶不定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你方才回来吗?”
  裴堰搂着他躺在枕头上,应道:“嗯。”
  沈绎青:“招了吗?”
  裴堰:“都招了。”
  沈绎青微微来了些精神,睁开眼睛,却正撞上裴堰的视线。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蜜色的烛光中,眸色温柔。
  大概夜里人容易心动,有些白日里的羞怯也被夜色化开。
  沈绎青目光有些迷离,轻声叫道:“二哥。”
  裴堰低低应了声,微微向前堵住了沈绎青的嘴。
  无声吮吻了片刻,裴堰翻身压在了沈绎青身上,毫不遮掩自己的情欲,在他唇上厮磨深入。
  “嗯……”
  沈绎青手臂揽着裴堰的脖颈,放任他在自己脖颈处放肆亲吻,张着嘴喘息。
  屋里的粗喘声交织在一起,搅弄出了异样的温情与迷乱。
  沈绎青抬手,抚上了裴堰的脸,喃喃道:“裴堰,今日多谢你。”
  裴堰趴在他的颈间低喘了会儿,道:“怎么不叫二哥了?”
  他全身被裴堰弄得没了力气,连手指都是酥软的,可他喜欢这样,他垂眸看着裴堰的发顶,软声撒娇道:“神仙哥哥。”
  裴堰:“……”
  裴堰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告饶似的开口:“你想要了我的命吗?”
  不待沈绎青开口,他抬头,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弯起眼睛道:“想要就给你。”
  沈绎青撇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他搂上了裴堰的腰,道:“问出什么了?”
  裴堰翻身从他身上下来,给沈绎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那是个专门宰外乡人的黑店,专挑富贵的劫,搜刮钱财后将人杀了喂猪,或是包成人肉包子卖。”
  沈绎青想起那院中的场景,不禁往裴堰怀里缩了缩,道:“我想不通,方氏穷得有目共睹,他们偷那孩子做什么?他们偷了也不立即杀,反而养在一边。”
  他想了想,仰头看裴堰,道:“若是我,偷了那孩子后会立即杀方氏灭口,免得节外生枝。”
  他们就是节外生的那根枝。
  裴堰勾起唇,道:“绎青聪慧,这就是今夜意外审出的一桩案子,一桩骇人听闻的案子。”
  贾二是刑讯高手,可也花费了些力气才撬开了几人的嘴。
  沈绎青眨巴着眼睛瞧他,枕在他的手臂上,乖巧地等着他继续说。
  裴堰被那双澄澈的眸子看得心里发悸,轻轻揉他的后颈,道:“他们偷幼儿是为了送去武陵郡。”
  沈绎青踢了踢他的腿,催促道:“说啊,送去武陵郡做什么?”
  裴堰:“送去武陵郡的摘星楼,烹成婴宴,专供那些达官贵人食用。”
  沈绎青:“……”
  沈绎青想起今日那大锅里煮的人,又想到那么小的孩子却显些丧生人口,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抓着裴堰的衣襟,追问道:“为何要食人,难不成他们疯了?”
  裴堰摇头:“他们不知是从哪里听说的,食小儿可延年益寿,越小的婴儿卖价越高,没离开母体的最好,若是有怀胎的妇人过路,就将幼儿生生从肚子里刨出,像今日救下那般大的,已过三个月了,本来已经超了年纪,可摘星楼催得急,他们也只能将就。”
  沈绎青忽然想起在那满是血腥的屋子里听那两人交谈提到的“活肉”,眼眶有些发红,咬牙道:“真是畜牲!知道是谁吗?”
  裴堰:“不知,他们只给供幼童,接触不到客人,不止他们,其他为摘星楼供幼儿的一概不知。”
  沈绎青咬着唇,不吭声了。
  裴堰的指腹擦过他的眼角,道:“他们平日里主要为摘星楼物色幼儿,遇上富人会杀人取财,那锅里煮的几人运气不好,那黑店知道我们的身份,夜里没敢动手,本以为他们第二日清晨会走,不料那些人贪睡起晚了,给了他们下手时机。至于方氏,她是侥幸逃过一劫,那日她匆匆往兆县赶路,欲报官,可途中因路滑滚落了山崖,那些人找了半日没找到她,就作罢了。”
  沈绎青抓住裴堰的手:“明日一早就赶路,去找出那些人,带到长安,叫皇上判他们凌迟。”
  裴堰应了声,道:“好。”
  他挥手熄了灯,又听沈绎青说道:“我听说过摘星楼。”
  他翻了个身,望着漆黑的夜色,道:“那是武陵最好的酒楼,幼时听母亲提起她与外祖外出做生意时曾去过,里头的酒菜是一绝,我还十分向往,还打算这回去尝一回呢。”
  裴堰温声道:“睡吧。”
  沈绎青闷闷“嗯”了声,闭上眼睛,躺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那几个犯人怎么办?带着一起走?”
  裴堰:“不带。”
  沈绎青微微撑起身,不赞同道:“他们是人证,不带会被灭口。”
  裴堰轻笑了声,道:“我叫胡县令将他们藏起来。”
  沈绎青犹豫道:“那胡县令……”
  裴堰:“他虽糊涂,可也算个底细干净的,我都交代清楚了,他自有法子,可放心。”
  因为智商不高,所以即便是到处送礼也没人乐意提携,从而底细一清二白的胡县令终于睡了个好觉,第二日精神抖擞,将裴堰一行人送到县城门口,假惺惺道:“本来还想留几位大人几日,若是再过兆县,定要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
  他满脸红光,这一副送瘟神的欢喜模样都遮掩不住了。
  从兆县去武陵郡骑马要行两日,这两日贾二等人都十分沉默,连话都少说,吃饭也只吃些干粮饼子,可见那包子给他们的创伤不轻。
  到了武陵郡里,一眼可见富丽堂皇的摘星楼。
  这是武陵郡的明珠,拥有武陵郡里最高的楼阁。同长安的明月楼差不多,里头也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珍奇宝物,在这里都能找到,听曲儿、听戏,文人骚客饮酒作诗,不止达官贵人可光顾,还设门床马道。
  入夜后,摘星楼灯火辉煌,富丽堂皇的景象整个武陵郡都可看到。
  沈绎青摇了摇折扇,仰头看这摘星楼,挑眉道:“丝毫不输明月楼。”
  “明月楼”与“摘星楼”都不是指一座楼,而是由许多高矮交错的楼组成,是个统称,楼与楼之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檐角交错,富丽堂皇,是考《东京梦华录》中所载的樊楼而建。
  此时两人都换了衣裳,一副在长安城时厮混时的打扮,偏偏风流佳公子,只站在街头就引了不少人看他们。
  入了摘星楼,宽阔的大堂里人来人往,最中央高高悬了许多牌子,从左到右依次写着楼里的招牌菜,伙计在人群中灵巧地穿梭,将客人点的菜品一一记下,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沈绎青仰头四处看了看,对裴堰道:“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定是要避开人群的。”
  裴堰揽住了他的脖颈,展扇掩住半边脸,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绎青,我们今日是来消遣的。”
  沈绎青挑起眉,正待说话,一旁忽然有人道:“二位公子,想吃些什么菜?”
  转眸看去,就见一伙计站在他们身侧,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沈绎青扬了扬下巴,骄矜道:“要你们这里最好的。”
  伙计不卑不亢道:“好嘞,这就给您安排,两位公子且随我来。”
  沈绎青却没动的意思,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那些挂着的招牌,不屑道:“这上边的东西有什么稀奇的,我要你们这里最好的。”
  最后那三个字他咬得微重,带了些暗示意味,然而他失望了,那伙计脸上的笑像是画上去的,变都没变一下。
  “我们摘星楼的厨子来自东西南北各地,菜色汇聚各地特色,只要您点的出的,没有我们做不出的。”那伙计道:“不知客官想吃些什么?”
  裴堰合上折扇,笑吟吟道:“不知你这里可有吃了能延年益寿的东西?”
  那伙计眼中茫然了一瞬,接着训练有素道:“摘星楼珍惜食材应有尽有,两位公子尽管提。”
  沈绎青与裴堰对视一眼,轻微摇了摇头。
  “走了好几个时辰,半点异样也没发现。”沈绎青拿着把鱼食,趴在栏杆上喂池子里的鱼,摘星楼里灯火璀璨,映在水池里十分好看,里头的胖锦鲤甩着尾巴吃得正欢。
  裴堰靠在连廊的柱子边,指尖把玩着折扇,垂眸思忖片刻,道:“那店小二说,这些幼童专供达官贵人,若是贾二他们那边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盯着这武陵城的官员与富户了。”
  沈绎青喂完了鱼,拍了拍手直起身,道:“若是人手不够,我明日去家里的铺子里找些……欸?”
  沈绎青撑着栏杆探头向二楼的窗口看,说道:“裴堰,你瞧见了没?”
  裴堰看了过去,只见里边觥筹交错,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走到沈绎青身旁,又向上细细看了一眼,道:“你瞧见什么了?”
  沈绎青有些叫不准,皱眉想了会儿,道:“你还记着仙乐坊那个胡姬吗?”
  裴堰自然记着,他因为这事醋了半宿。
  他唇角微微下垂,不咸不淡道:“沈三公子又惦记上那美人了不成?”
  沈绎青:“……”
  他有些想笑,抬腿踹了裴堰的小腿一下,道:“没惦记,就是方才恍惚看见了个人影像她,一闪而过,也叫不准。”
  裴堰复又抬头看向那窗边。
  沈绎青记性极好,眼力也极好,虽然不用在正路上。他说像,那必定是像极了,或者就是本人。
  裴堰道:“约么是巧合。”
  沈绎青也没在意,抻了个懒腰,懒洋洋道:“回去等贾二哥他们吧,逛得本公子脚酸。”
  裴堰挑眉道:“用不用我背你?”
  沈绎青翻了个白眼,从他身边扬长而过。
  裴堰低笑了声,追着他的脚步,打趣道:“抱着也好。”
  沈绎青唇角勾着,眸子里满是笑意,头却骄矜地高高扬着,哼道:“本公子不稀罕。”
  裴堰抬起折扇轻敲他的头:“求沈公子赏个脸。”
  摘星楼正是热闹的时候,门口客人进进出出,均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楼里传来悦耳丝竹声,美酒飘香。
  沈绎青脚步停住,侧身看他,抬起手伸到裴堰面前,扬首道:“那我就给裴二公子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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