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是要如何。”
“大当家也知,小弟是一路打上来的,自是在军中结交不少兄弟,如今小弟大势已去,昔日那些兄弟在军中也是被百般排挤,小弟想借大哥后山峡谷一用供兄弟们栖身。”
断崖之下便是一峡谷,地势平坦且空旷。
大当家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事,二弟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借那破地方做什么,都接进寨子去。”
“这……有些不妥,小弟那些兄弟是与小弟同赴生死的一支先锋队,寨子怕容不下。”
顾南召那支先锋轻骑队,大当家素有耳闻是支精锐骑兵,身经百战不说,同着顾南召至今无败绩。“既是这样,好说,但有一点,寨子怕是匀不出这么多口粮。”大当家应下也是有私心的,东郊寨子不过三百余人,若是哪□□廷要剿匪,有顾南召这支先锋队加持,胜算大大提高。
顾南召目光诚恳:“大当家放心,小弟带着那些弟兄开垦土地,绝不用寨子一分一毫,若是他日朝廷剿匪,小弟也愿带着队伍与朝廷一战!”
“好兄弟!”大当家拍着顾南召肩膀,这事成了。
可到顾南召把人接来那日,大当家傻眼了,什么先锋队能有千余人,就在大当家以为只有那么多人时,匀舒之后几日又带来千余人……
精锐先锋队,是不假,可,那不是还有顾南召样的私兵吗,等大当家反应过来时人都开始开荒种地。
“二弟啊,你同大哥讲,你这是不是在养私兵。”
顾南召笑的坦荡,既然被发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认下。
“二弟,你讲实话,你可是要造反!”
“大哥这是讲的什么话!我怎是那样的人。”顾南召自思,自己难道长了一副反臣模样,怎得都道他要造反。
顾南召那数万余私兵,赋闲时让人回家乡去,给足购地银子,调来东郊寨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
大当家现在发现上的是贼船以晚,现在顾南召养在后山的私兵人数,不是东郊寨可以抗衡的。
第18章 九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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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挑着眉看完顾南召接私兵进西郊寨的密报,随后将之焚烧,顾南召留在西郊,居然是打着这个主意,他这兵真是养的安逸。
顾南召被人截下后,太后那边一直没动作,这倒是令小皇帝很意外,太后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陛下。”德顺进来将灰烬除去。“陛下,那戚公子要了一架琴,奴才给了。”
“嗯。”
“只是那戚公子说是要面谢陛下,邀陛下晚些去他那坐坐。奴才听说,那戚公子的琴艺绝佳,哲合无人不知。”德顺眨眨眼,着重说着“琴艺绝佳”四字。
琴艺绝佳,小皇帝本是无感听着会琴却来了兴致。“那便去看看。”
皇帝夜访内宫,也是头一遭,众宫人无不震惊,穿过老长一段只有宫墙的路,小皇帝在「观春苑」停下。苑里琴声或实或虚,时如滴水击石空灵清澈,时如江河入海翻滚汹涌。
“在外头候着,孤今夜宿在这。”
德顺得了吩咐,让人去内府做个那戚公子侍寝记录,动静闹得很大,生怕有人不知道。
「观春苑」主厢房的门是半掩着的,将里头光景透的干干净净,一道珠帘遮住那戚岚伽的身形,小皇帝缓步进去,不急着去撩开珠帘看里头的人,只是走到一旁坐下,细细聆听。
见着小皇帝来了,那戚岚伽也不行礼,依旧忙着抚琴,指节拨动琴弦,一弦一音恰到好处。
琴声高涨,带的人心绪直上九霄,复而渐低,让人不得不侧耳倾听,一曲将毕,那戚岚伽大口喘气,汗珠落在琴弦之上,划出最后一音。
“好。”这琴艺称的上一绝。
曲闭之后,小皇帝才走过去撩开珠帘,径直在那戚岚伽对面盘膝坐下。“可还会别的,接着弹。”
那戚岚伽暗自窃喜,人能留住便是赢下第一步。
“陛下可有想听的。”
“九乐。”
一怔,九乐是渠匣宴会必奏,难道小皇帝是在试探他。
“怎得?戚哥哥不愿意?”小皇帝语气坚硬,眼睛一直盯着琴。
这声戚哥哥喊的让那戚岚伽猝不及防,被一个帝王喊着哥哥是怎样的感觉。
那戚岚伽刚奏完一曲,这会儿指尖疼的厉害,可小皇帝要求,不得不应承下。
他摆正身姿,指尖扶上琴弦,琴音溢出。小皇帝看的很仔细,直直盯着那戚岚伽的手看。
那双手生的白玉无瑕,可见平日里那戚岚伽没有少下功夫。
那戚岚伽一曲完,小皇帝又点一曲,那戚岚伽的手指尖开始泛红。
“陛下……”那戚岚伽眼里带着恳求。“我手是真的不能再弹了。”他那双手是金贵的,经不起这样折腾。
“无妨,换孤来,孤要是哪错了,你便指出来。”
“是。”说罢,那戚岚伽往一旁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供小皇帝坐下。
小皇帝抚琴的手法板正,看得出来是练过的。
“陛下指法娴熟,可是也喜音律。”问完,那戚岚伽却是后悔了,戚岚伽不该是不知小皇帝喜好的。
小皇帝却没在意,一心抚琴,把九乐弹了一遍又一遍,怎样都不满意。
“到底是哪不对。”小皇帝指法都是按着来的,可为什么音就是不对。
那戚岚伽淡淡一笑,伸手去拨出几个音。“陛下琴艺绝佳,共情尚可,只是陛下习武,指尖有茧,拨出的琴音不够利落罢了。”
小皇帝挑眉,这戚岚伽琴艺绝佳,定是日日练习,不可能他指尖不留茧子。小皇帝抓起他的手打量,这一动作那戚岚伽是没料到的,身子绷直。
“陛下?”
“真没有。”
小皇帝看的仔细,那双白皙的手可以说是比鸡蛋还嫩。
那戚岚伽见着小皇帝抓住自己的手看,怎一个得意,更是缓缓活动着指节,以此来吸引注意,烛火照在那是手上,就像渡上去一层光,那戚岚伽自己看的痴迷。
小皇帝见着那人的模样,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放开那双手继续练着指法。
苑里琴声响了一夜,天欲亮时德顺端着朝服来唤小皇帝该上早朝了。那戚岚伽靠在小几上昏昏欲睡,被这一喊只能强行打起精神,去迎德顺进来。
“公公给我吧,我替陛下更衣。”
小皇帝一心练着指法,并未说些什么,德顺便把朝服递去。
“陛下,请陛下更衣。”
小皇帝抬眼,面色不悦,这德顺犯什么糊涂。
德顺委屈啊,这哪能怪他,是陛下自个没开口阻止的。
“嗯咳,嗯……公子得跪伏伺候。”
听完,那戚岚伽暗暗用力扣住手上托盘,强忍下脾气跪伏在地上,托盘举过头顶,又道一遍:“请陛下更衣。”
小皇帝站起身,示意德顺来伺候,让他举这托盘就行。临出苑前,小皇帝吩咐,说是戚公子要写什么护手的东西,给便是。这些话,隔壁院子也是听的清楚的。
之后几日亦是如此,小皇帝夜夜宿在戚岚伽苑里的事情,传至前朝。
这日早朝,因着小皇帝开始出入内宫,便有大臣提出立后纳妃的事。小皇帝没有回应,由着几家大臣在下头争论,有甚者也起了送女儿入宫的心思。
立后的事没有定论,久久不休,偏是这时候有大臣站出来。
“臣,有事要奏!西郊官道被劫。”
官道被劫这事,府衙便能处理,现在提到朝堂上,往大了说,山匪劫官道是在和朝廷过不去。
太后问:“何时的事?劫的何人?”
“启禀太后,禁卫军只报发现官道被劫痕迹,车物人马皆不见。”
王城郊外匪类朝廷不曾派兵围剿,就是因为他们守规矩,一向只劫财,不伤人性命,这回倒好,连着人被劫之人都不见踪影。
太后接着问:“可有人报官?”
王城近郊山匪向来不可能把人一并劫走,闹出血案那条道就无人敢再行,可是亏本买卖。
“并无。”
“嗯,陛下怎么看?”
小皇帝见太后问自己,怕是太后已经收到风声。
掐着禁卫军巡逻时间,速战速决,一般山匪干不出这样的事,顾南召啊顾南召,你可真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等小皇帝安排禁卫军那边加强巡视,以防下次的话说出口,底下大臣先站了出来。
“陛下,臣觉得应当派兵剿匪!”出来说话的大臣脸色不好看。
太后和小皇帝心下了然,指不定运的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后首先看向国舅爷,国舅爷觉得冤枉,上次扯出他的贪墨案子之后,他就老实着,走私的勾当都不敢干,太后怎还怀疑上。
知道不是国舅的东西,太后再看看旁的大臣,偶有几个双手颤抖,太后皆收眼底,他转头看向小皇帝。
“陛下可觉得,该派兵剿匪?”太后现在很想知道,小皇帝能为顾南召做到哪一步。
城郊那些山匪做风道义,小皇帝一直未动是有招安的意思,现在顾南召在寨子里头养兵,真派禁卫军上去,吃亏的指不定是谁。
暂缓这事不用小皇帝开口,底下自有大人站出来:“城郊的匪不是没剿过,山险众多去了也是硬耗。那些山匪从不伤人性命,至多是些小打小闹,不急于一时。”
“山匪光天化日之下,劫官道,你管这叫小打小闹,分明就是在挑衅。”
“陛下,太后,依臣之见,那些匪类在王城地界还敢如此猖獗,不治不行啊。”
“西南战事才平多久,现在急于剿匪,无疑是干耗国库。”
“笑话!不过是剿匪,还能扯到国库,随便派支禁卫军,还拿不下他一个西郊寨不成!”
“西郊天险,东郊林密,你当他们是傻子?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底下又开始吵吵囔囔,大臣们争论不休,太后听着也嫌吵闹。
“够了,今个就到这里吧。”
太后让散了,临走前一直打量着小皇帝。
“哀家听闻陛下日日宿在戚岚伽那,陛下,还是别太操劳的好。”太后笑得隐晦。
……
小皇帝回到勾戈殿,太后让人送了些补身体的东西就放在案上。最近小皇帝没怎么休息,也是觉得身子虚了些,便都用完。
“德顺,让你找到东西找到没。”
德顺听着,摸着袖里的药膏想着到底要不要拿出来。“陛下可确定?”
“找到了就拿来吧。”
去腐生肌膏,说是涂在伤处处能生出新肉,可得涂在新鲜的伤口之上,也刺激的很,许多人没等到到新肉长出来,疼的要洗去药膏。
德顺还是拿了出来递上去,小皇帝接过二话不说,找来小刀,把手上的老茧一个个刮去。德顺见小皇帝这番举动跪伏在地不敢出声。自残身躯,实乃不孝不义,何况人还是个皇帝,这事要是传出去,是要起乱子的。
上完药膏,小皇帝“唔……”一声闷哼,这药果真厉害,一沾上就钻心的疼。
小皇帝疼的脸色发紫,“德顺,多久能好。”一句话说的哆哆嗦嗦,也是强忍着不去洗药膏。
“回陛下,说是药膏干了就能好。”
“好。”那就再忍一会……
第19章 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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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娘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宝贝,就这样混在棉布里头。”
李二牛不停揉擦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普普通通的几捆棉布里头竟然别有洞天,上好岫玉摆件,金银器皿若干,顾南召从中拿出一个玉料酒器在手中把玩。
这些宝贝,多为玉器,从哪运来的,顾南召已经猜出一二。
大当家嗤之以鼻,这些孝敬得刮多少民脂民膏。
顾南召让匀舒把玉器都挑出来。
“玉料小弟留下,这些金银器皿就当是小弟孝敬大哥的。”
“二弟,我们并未出什么力,都是二弟一手操办的,我们理应不该收。”
顾南召拦下大当家欲去关上箱子的手。“哎,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再说我的人占了山寨大半地方,都是一家人,别说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
大当家思索一会,寨子里人口也是要吃喝的,顾南召既然这样说,也就收下。他安排人处理东西,把宝贝器具上镶嵌的珍珠翡翠卸下,金的银的全溶了铸成碎金碎银,分发下去人手一份。
隔天匀舒领到他那一份,拿在手里不是滋味,就这些够抵上他一年饷银。
顾南召见着,过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愣着作甚,下山去弄些兽禽来。”
“将军买那些作甚,不如买些粮食。”
眼下不到撒种的时候,后山的地开采出来,也不可能马上出粮,后山那些人还等着吃粮呢。
顾南召摇头,回道:“王城已经两月未下雨,地里头粮食长势不喜,下月开始征收秋季粮税,农户手里头的粮都得留着应对税收,你这会去购粮,人怎肯卖你。”
这其中道理匀舒是万万没想到的,顾南召这一席话说的都在理上。
“那将军弄些兽禽来做什么?”
“你呀你,算算那些人多久没有操练了,都在忙着除草,弄些兽禽来到地里去除草吃虫,好让他们腾出功夫来。”
匀舒得了吩咐,过来几天带会不少家禽猪牛马,顾南召分出一些送去寨子里头,其余让人拖去后山,大当家心道顾南召仗义,可这些东西他不好全收。以宴请之名,让人宰杀一部分,一时间西郊寨里好不热闹,男子屠兽宰禽,妇人烹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