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拉阁下,”吉尔菲艾斯从座位上起身,绕过大半个桌子,站到宪兵司令身边,“记得您很早就认识陛下了。”
几乎有10年了,梦一般的回忆也如梦一般地消散。“是的,殿下。”
“以您对陛下的了解,他会因为罹患疾病而停下前进的步伐么?……推行宪政是陛下钦定的方略,那将不止给我们带来一个新的帝国,更会给人类以的一个新的银河。我坚信这一点。” 清楚地知道,莱茵哈特不会被打败,困难、艰险、敌人、阴谋甚至死亡都不能阻扰他强烈的意志。这种时候,自己所能为他做的,除了与他相伴相知,更多的将是秉承他的意志,让由他点燃的火种照亮银河两岸。
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平静而清澈,似乎并不对着特定的对象而发,但却在人们心里投下了集束镁弹,战士的迷茫和怀疑在顷刻间化为足以燃烧未来的火焰。
“但是,这还是应当由陛下本人来决定吧。”司法尚书布鲁克德尔夫拭去额角的汗滴,颤声道。
近乎挑衅的问题让吉尔菲艾斯眉头微锁,却没有作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奥贝斯坦第一次在会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尚书阁下,大公的决定现在即是陛下的决定。”
新帝国历005年9月1日,在王朝的政治体制的发展进程中必须大书特书的篇章出现了,这一天,帝国议政会议正式成立,会议由40人组成,人员包括来自政经文教等各界的精英17人,帝国13个行省的代表,以及来自民间推选的代表10人,辞去内务部长的马林道夫伯爵担任会议主席,杨威利任副主席。会议下设法律、财税、建设、文教四个小组,帝国内阁各省的政令在颁布实施前需征求相关小组的意见,而重大事务则须提请全体会议讨论。与此相呼应的,帝国宪法(草案)也在同一天宣告实行。虽然帝国高层对于宪政的实施并未达成完全的一致,但在夹杂着激烈争论的不和谐音符中,银河的乐章确实转入了新的旋律。
Ⅱ
9月1日这一天,晚上七点刚过,结束了一天公务的吉尔菲艾斯径直从办公室赶往莱茵哈特的房间。
狮子之泉内苑的皇帝套房,简洁素雅的房间如今被品种多样形状繁复带着银色蓝色光芒的医疗设备点缀得华丽异常,愈发衬托出病人的绝世容颜。
“莱茵哈特大人,今天感觉好么?” 吉尔菲艾斯把公文放在门边的小桌上,在门边停了一会儿,远远端详着莱茵哈特,才走到床边坐下,很小心地吻了稳病人的微凉的额头。
“热度,好像退下去一点了。”莱茵哈特的眼睛半开半闭,长长的睫毛形成可爱的扇形,在一泓秋水上投下流动的阴影。
——化学治疗杀死变异细胞的同时带来的体温降低、虚脱、盗汗、恶心,然后是下一轮发烧、内脏出血、意识不清,莱茵哈特便在冰与火的夹缝中辗转轮回,在医疗人员和侍从看来,那是有如地狱一样的生存,但莱茵哈特却始终默默忍受,甚至顽固地拒绝使用能够缓解肉体痛苦的药物:“不必了,感受到痛苦说明朕还活着,而且——”而且用了那个会睡着,万一吉尔菲艾斯过来了就见不到他了。想见吉尔菲艾斯,想让吉尔菲艾斯见到自己——莱茵哈特明白,自身默默忍受煎熬的理由,不是惧怕死亡,而是留恋生命,留恋那个人,以及那个人所在的世界。“如果就这么离开,吉尔菲艾斯会很为难啊,漂亮的红头发一定会愁白的,也许会哭也说不定……我最讨厌看到吉尔菲艾斯难过的样子了。不要!绝对不要!”人的求生意志是比任何处方更为有效的药物,凭借这种意志,卧床几个月以来,莱茵哈特的病情虽然未见起色,却也并没有恶化的迹象。
“今天顺利么?议政会议。”
莱茵哈特挪了挪身子,不安分地打算坐起来,吉尔菲艾斯见状马上扶住病人,顺势坐到莱茵哈特侧后方,从背面把他严严实实地圈住。
“很顺利。大家做了很好的讨论,关于帝国宪法和其他关乎民生民权方面的法案。下个月会商讨帝国下一个财政年度的预算……很枯燥吧。”意识到怀里的人不安地扭动着,吉尔菲艾斯打住了话题,没有提及内阁中对于议政会议彬彬有礼的搪塞态度。
“没有啊,只是觉得吉尔菲艾斯很辛苦……”每天工作到很晚,还要抽空来看自己,晚上更是陪在自己身边,只在沙发上睡上三、四个小时了事。“其实,你不用每天来陪我的。”
“该不会这么快就厌倦我了吧,莱茵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在莱茵哈特耳边轻轻吹气,浑然不顾室内投来的异样的眼光,“晚上吃过东西了?”
“有吃……吃过药了。”莱茵哈特努力眨了眨眼。
“你啊……我叫人去准备。”吉尔菲艾斯苦笑着转头向侍从下了指示,而莱茵哈特则心满意足地盼来了这一天的,不用说是由吉尔菲艾斯喂食的,晚饭。
心情很好的缘故,莱茵哈特晚上差不多吃了大半碗粥,一些清淡的小菜,一小个面包,以及饭后水果——
“呐,吉尔菲艾斯,这颗樱桃看上去很可口啊。”惨白的手指捏起一颗鲜红的果实,淘气地在吉尔菲艾斯眼前晃来晃去,“不过吐核很麻烦……”
没有接口,吉尔菲艾斯却顺势将樱桃咬住,略一咀嚼便分离出果肉,再直接以口喂回给莱茵哈特。
“好甜”如愿以偿地吃完了不用吐核的水果,莱茵哈特一脸满足地靠回到吉尔菲艾斯怀里,“让帝国大公作这些杂事,真是对不住呢。”
“我可以为你做一辈子杂事。”吉尔菲艾斯围住他的腰身,浑然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
——吉尔菲艾斯回归以来,已经不再介意外人的眼光,曾经刻意隐瞒的情感如火山迸发般宣泄出来,炽热的激情甚至一度让莱茵哈特招架不来。
“没关系么?”记得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接吻,莱茵哈特担心地望着有些陌生的爱人。
“不喜欢?”不以为意地反问,把莱茵哈特抱得更紧,实在的触感让人安心。
安静地摇头,吉尔菲艾斯所作的一切都是令自己喜欢的,是值得珍藏一辈子的记忆。
“那就行了。”吉尔菲艾斯在流肯、奇斯里以及一干医护人员面前再度吻了莱茵哈特,因为充盈在心里的爱告诉他,应该这么做——并不是刻意炫耀,只是为了留下记忆,当彼此不再存在,至少爱情可以长久地停留在记忆的长河里,哪怕只是别人的河流。
喂完水果,又陪着聊了几句,安排莱茵哈特躺下,吉尔菲艾斯才离开皇帝套间,准备与财政及经贸两省讨论促进高科技行业投资计划,却不意在房门口遇上了奥贝斯坦。
“来找陛下?”吉尔菲艾斯警觉地问。莱茵哈特卧床以来,吉尔菲艾斯就下令禁止群臣前来谒见,“陛下需要绝对的静养,公事请交给我处理”,甚至好几次在房门口拦下了不顾禁令的一些高级将领和文官,以至于此后“大公在软禁皇帝”的闲言碎语在狮子之泉不胫而走。
“来找您。”奥贝斯坦望了望吉尔菲艾斯身后合上的门。
“什么事。”吉尔菲艾斯仍是一脸不解,今天的日程里已经没有与尚书商谈这一项,而且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融洽到可以谈论一些琐事的地步。
“我已经请求大公妃来费沙,殿下正在路上。”奥贝斯坦尾随着大公走在长长的过道里。
新帝国迁都以后,莱茵哈特就曾邀请姐姐过来费沙,出于安全的考量,当然也是为了家人可以团聚。但是金发的美丽女性以“习惯了奥丁的平静生活”为由,拒绝了弟弟的好意,莱茵哈特此后也没有执意要求,只是亲自部署了对大公妃的保安力量。时至今日,作为这世上皇帝唯一的血肉之亲,其安全容不得半点差池,请她前来费沙也是势在必行的措施。
“很好。”吉尔菲艾斯不带情感地夸赞,等着对方说下去——奥贝斯坦不会特意跑来汇报这种理所当然的事,一定还有什么。
“同时来的,还有您的父母。未经您的同意,很抱歉,殿下。”
这才是重点!不过也可以理解,时至今日,作为帝国实际统治者的亲人的安全同样马虎不得,吉尔菲艾斯也不能想象如果恐怖分子以父母为要挟向政府叫板时自己要如何抉择,所以他破天荒地对奥贝斯坦道了谢。
“没事的话,失陪了。”吉尔菲艾斯在会议室门口停下。
“殿下,对帝国的未来作何考虑。”奥贝斯坦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目前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吉尔菲艾斯坦荡地答道。等到做完了该做的事,就可以永远陪伴你了,莱茵哈特大人。
“那么,殿下的未来,您有设想过么?”
吉尔菲艾斯想不认识眼前这个认似的望着他,“我的未来自有主张”这样的话终于没有说出来。
“殿下近期对于宪政异常热心而急切,这就是您对未来的安排?”奥贝斯坦一脸“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
“那些计划你表示赞成,不是么?”被人点到痛处,吉尔菲艾斯不耐烦地反问。
“不得不承认,不依赖于个人魅力的中集权制是最完美的组织架构,长久而言是这样的。但是罗马不是一天之内建成的,如此急进地实施,与殿下的能力不符。”奥贝斯坦顿了一下,冰冷地问道,“殿下该不会是想在做完了这一切后追随陛下而去吧。”
吉尔菲艾斯不能否认,当然也没有承认,只是静默着握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刺入手掌。 "
“殿下应该明白,陛下对您的期待。宪政虽然不失为一剂良方,但像只花费三两年的努力就将帝国过渡到那个方面却是痴人说梦。如果,您是那么打算的,那么您也不过如此而已,而且陛下也太没眼光了。”配合自己说话的内容,奥贝斯坦放出一个鄙夷的红色眼神。
“不是!陛下他,他不是那样子的……”吉尔菲艾斯几乎是恼怒地摆了摆手,“没有事的话,我还有会议。”
“那么请您以您的行动证明刚?”奥贝斯坦撇了撇嘴,“为了这个帝国,也为了陛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又想我做什么?
“陛下离世后皇位势必由其血缘之亲继承,但是这种安排怕难服众。所以不妨借鉴吉斯穆特皇帝的例子,不,是必须借鉴。”奥贝斯坦用蛇盯住老鼠的眼神打量着吉尔菲艾斯。
——鲁道夫死后,其长女卡妲娜莉的儿子,年方二十五岁的吉斯穆特登上皇位,在父亲尤希?诺耶?舒达菲公爵的辅佐下君临银河系。
“就是必须有一位强有力的后援人……你,难道你是说?!”吉尔菲艾斯飞速运转的大脑引擎突然失去了动力。
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将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第二十二章
chapter 22 Behind Blue Eyes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be the bad man
To be the sad man
Behind blue eyes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be hated
To be fated
To telling only lies
But my dreams
They aren`t as empty
As my conscience seems to be
I have hours, only lonely
My love is vengeance
That`s never free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feel these feelings
Like i do
And i blame you
No one bites back as hard
On their anger
None of my pain and woe
Can show through
But my dreams
They aren`t as empty
As my conscience seems to be
I have hours, only lonely
My love is vengeance
That`s never free
When my fist clenches, crack it open
Before i use it and lose my cool
When i smile, tell me some bad news
Before i laugh and act like a fool
If i swallow anything evil
Put your finger down my throat
If i shiver, please give me a blanket
Keep me warm, let me wear your coat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be the bad man
To be the sad man
Behind blue eyes
“平安夜圣善夜,
万暗中光华射,
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静享天赐安眠,
静享天赐安眠
……”
雪精灵摇曳着缥缈的翅膀,在圣洁乐曲的伴奏下落到人间,送来节日的讯息。在宗教观念日益淡薄的银河各地,圣诞节并不见衰亡的迹象,反而越来越隆重起来,因为银河各地的冬季假期普遍是从圣诞节开始一直持续到来年的1月第一周,人们也纷纷利用难得的假期与家人朋友团聚,节日的宗教气氛于是被温暖的亲情和对来年的憧憬的喜悦而取代。
罗严克拉姆王朝素以务实简朴著称,对于帝国最重大的三大节日,即新年、皇帝陛下生日以及登基日,从来都是低调行事,节庆期间陛下依旧忙碌的日程便算是唯一的庆祝仪式。但事情在今年有了变化,因为大公主政的关系吧,在帝都费沙,狮子之泉也异乎寻常地被节日喜庆气氛所感染,而愈发妖娆起来。成排的雪松裹着华丽的雪貂大衣,中央大楼前树起了足有三层楼高的圣诞树,五色斑斓的彩星饰品点缀其间,顶上的黄金星星尤为耀眼。到了晚上装饰灯开放的时间,从建筑物里面望出去,金灿灿银花花的一片,仿佛置身童话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