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也当以此为鉴啊。”宋氏慢慢道。
李煜权当听不懂，糊涂应下后忙道:“娘娘，写好了。”
宋氏走近到桌案前，随意看了几眼，满意道:“不错，侯爷真不愧是文采斐然之人。”
她命人将卷幅卷了好生收起来，道:“今日辛苦卿家了，不过还望卿家也能把我说的话，好好放在心上。”
李煜无奈点头，道了句“臣遵旨”，快步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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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13章
“谁让你去找他的？”中宫内，赵匡胤怒道。
“我为什么不能找他？”宋氏反驳道，“他抢走了我的丈夫！”
赵匡胤听得他这言语，气的差点笑了出来，“你的丈夫？你应该清楚，朕不是你一个人的。后宫佳丽那么多，你怎么这些不计较，偏偏要去为难他？”
“那不一样！”宋氏道，“她们是女子，是你正经的嫔妃，可他算什么？他一介亡国之君，你不杀他就算了，竟然还如此宠幸他，难道你这明君，就是这么当的吗？！”
“朕怎么当皇帝，朕宠幸谁，都不是你该管的！有这闲功夫，你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治理后宫，怎么教导皇子公主们！”赵匡胤道。
“我为什么要管这些！我连我丈夫的心都留不住，还谈什么其他的？你什么时候肯留宿，你到底想冷淡我到什么时候？”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连个子嗣都不肯留给我！我是你的正妻啊，你凭什么如此对我？”宋氏哭泣着道。
“够了！”赵匡胤看着她，皱眉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寻常怨妇有什么区别，哪还有一点当朝国母的样子？”
“我就是个怨妇，我就是个怨妇！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是你的冷漠毁了我，你把中宫变成冷宫，把大家闺秀变成深宫怨妇！一切都是你，你把我毁的彻彻底底！”宋氏声嘶力竭道。
“没人毁你！”赵匡胤气道，“这些年下来，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我给了你一朝皇后的尊贵位置，我让你立于万人之上，我给你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珠宝赏赐！”
“可你没有把你的爱给我！”宋氏哭着喊道。
赵匡胤哑口无言，良久才道:“我的爱给不了你。”
他不是没有柔情，可那一腔柔情全给了一个人，分不出半点儿来给别人。
宋氏凄惨地笑笑，“那你给我再多，又有什么用呢？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要的太多了。”赵匡胤开口道，“皇后，人不能太贪心。”
“难道渴望你的宠爱，也是贪心吗？”宋氏含泪问道。
赵匡胤没回答，宋氏嘲讽地笑笑，厉声道:“好！那你就尽管去宠爱那个娈宠男妓，我等着你们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放肆！”赵匡胤耐心耗尽，气的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宋氏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哭喊了起来。
“真是个泼妇！”赵匡胤恨声骂道，一甩袖就要朝外走。
一直侍立在旁连口大气也不敢喘的老嬷见状忙上前拦道:“官家恕罪啊！娘娘只是一时急火攻心，这才说话失了分寸。这……娘娘绝无意冒犯啊！”
宋氏睁大了眼，渐渐地反应了过来，忙跪了地，深深叩首，却实在说不出什么乞饶的话来，只偶尔透出些泣音。
“算了。”赵匡胤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着老嬷道，“好生照顾她，别让她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老嬷连忙应是，又替皇后告了声罪，看着赵匡胤出了大殿渐渐走远。
“娘娘，别伤心了，您依旧是大宋的皇后。”老嬷劝道。
宋氏站起身，趴在桌案上，泣不成声。
她又何时稀罕过这个皇后呢？
大家闺秀的出身，教会她怎么做一个好皇后，好妻子，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到底想不想做一个好皇后，好妻子。
她不会媚上邀宠，不会婉转求欢，不够有趣，也缺乏天真，她只是日复一日、呆板滞涩地履行着她身为皇后，身为国母的职责。她连一个人的爱都得不到，甚至哪怕心有怨妒，也只能时时隐忍。
她快要被这一份职责给逼疯了！
这样的争吵，这样的忤逆，她早就想做了，哪怕失去后位、失去荣华，她也认了。
她忍不了了。
太阳落山，月亮渐渐升起了。
寝宫内，赵匡胤歪头看着堪堪躺在床边的人，开口道:“离朕那么远做什么？”
李煜抬了抬眼，没理他。
“过来。”赵匡胤道。
李煜蹙了下眉，僵了片刻，到底还是依言凑近了些。
赵匡胤直接伸手把他揽到了自己身边，看李煜欲挣扎，调侃道:“再挣，我可就抱着你睡了。”
李煜果然不动了，他看着赵匡胤，一双重瞳晶亮亮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匡胤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看人逐渐困的眼皮子打架，最后实在撑不住闭眼睡了过去，才涩然开口问道:“阿煜可是后悔与我在一处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答。
赵匡胤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扯了他一绺头发缠在指间把玩，又凑过去轻嗅了嗅，低声道:“吾不畏世人言。”
夜色浓重，直到赵匡胤也睡了过去，李煜才慢慢睁开眼。
“吾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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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14章
宫苑晚秋，秋风瑟瑟。
赵匡胤醒来的时候，李煜已不在身边，他迷蒙着眼起身，心道今天这人怎么起的这么早。
他随意披了件外衫下了榻，看见李煜正立在窗前，对着一帘秋雨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煜一转身，淡淡道:“官家醒了？”
赵匡胤嗯了一声，道:“怎么今日你起这么早？”
说着走近了他，也不等人回答便将人抱住，无赖道:“索性今天下了雨，不如多睡会儿？”
李煜好笑地点了点头，任凭他将自己又抱回到了榻上。
细数起来，已是又过去了两月。这么长的时间里，赵匡胤可谓是守礼至极，整日里同榻而眠，却从未曾真正逾矩。偶尔亲的过火了，也是立马放下他跑出去吹一阵子的寒风。
李煜是真搞不懂这人了，偏偏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只好日复一日地独自憋屈着。
“长肉了。”赵匡胤摸着他腰际，调笑道。
李煜默了默，幽幽问道:“手感如何？”
赵匡胤摸了摸鼻子，顿觉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只好诚恳道:“不错。”
因着阴雨的天气，此刻屋内一片昏暗，卧房内也没别人，赵匡胤摸着人软滑的腰，一阵心猿意马。
“过来，我亲会儿。”赵匡胤诱哄道。
李煜忿忿地望着他，直觉此人不要脸程度与日俱增，偏偏还自以为君子，然而他还是凑了过去，任凭赵匡胤压着他肆意亲吻。
片刻功夫，赵匡胤便感觉到自己真是高估了两人清晨的自制能力。
李煜微喘着气，一双眼中明显染了些别的东西。
“……”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还有些事要处理。”赵匡胤开口道，“阿煜你再睡会儿吧。”
说完便要翻身下床，却被气得头晕的李煜直接给拦下了。
赵匡胤看着他气呼呼又不肯说话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么舍不得我？”
李煜抿了抿唇，不甘道:“分明是官家太过分。”
“行了，不去了。”赵匡胤乐道，“陪陪我家美人儿。”
言罢，赵匡胤重又躺了回去，温柔地搂住了自家心上人，一点一点地亲吻他。
……
李煜身子渐渐软了下来，等恍惚间回过了神，伸手便要去帮赵匡胤。
赵匡胤一把抓住他手腕，凑到嘴边亲了一口才道:“不用。”
李煜看着他，眸中有微微的惊讶。
外间，内侍斟酌着喊道:“官家，晋王殿下来了！”
赵匡胤愣了下，一拍脑门道:“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他忙穿衣起身，临走前又轻吻了李煜的双唇，温声道:“可不许再说我薄待你了。”说完便往外走去。
“堂堂天子，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吗？”李煜在他身后缓声道。
赵匡胤转身，意味深长地将他全身上上下下扫了个遍，道:“早晚让你连本带利地偿回来。”
议政厅内，赵匡胤在谈论完正事后假装不经意道:“我听说你最近老往礼贤宅后院跑？”
赵光义一愣，笑嘻嘻道:“皇兄怎么什么都知道？”
赵匡胤叹了口气，不甚严厉地训道:“别靠她太近，那可不是个省事儿的人。”
“是啊。”赵光义赞同地点头，“刺儿忒多。”
赵匡胤白了他一眼，不满道:“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赵光义道，“我的好哥哥，您就别操心我这点子私事了。”
赵匡胤气的抄起奏折便作势要打他，“长点儿心吧，别哪天一个不注意被人暗地里捅一刀。”
“她怎会伤我？”赵光义讶道。
赵匡胤一听就知道自己这弟弟是真掉进去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人几句要他当心便让他退下了。
另一边，李煜在赵匡胤走了之后便起了身，挑了本书随意翻着，又觉无趣得很，干脆出去随便转了转。
刚到殿门口，正好遇到刚刚出来的赵光义。
“晋王爷。”李煜忙行礼道。
赵光义蹙眉，想起周薇现在的境况和他次次在周薇那儿碰的软钉子，实在是和颜悦色不起来，干脆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违命侯啊，怎么，一大清早的，是有事要禀，还是来给皇兄请安啊？”
李煜没料到赵光义一出口就是刻意为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确有事要禀告圣上。”
“哦？”赵光义兴致勃勃，“不知是什么事能劳驾违命侯，不妨说来听听？”
正说着，一内侍突然小跑过来道:“侯爷，官家召您进去。”
李煜点了点头，道:“王爷，官家召见，恕臣不能再奉陪了。”
赵光义点头，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快去吧，我那皇兄一向心急，可别让他久等了。”
李煜又作了下揖，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的赵光义冷哼了一声。
开封府尹，中书令郎，位列宰相之上，行兼亲王之尊，这样的一个人物，对他很不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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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15章
“阿煜怎么有兴致来看我了？”赵匡胤含笑问道。
李煜看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偏过了头道:“随便转转，碰巧走到这儿了而已。”
赵匡胤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心里暗自发笑，却也不拆穿他那点儿心思，只是换了个话头道:“我这殿里也没什么好玩的，阿煜若是无聊了，不妨替我研会儿墨？”
李煜点了点头，又走近了几步，专心致志地研起墨来。
从赵匡胤的角度看去，李煜正低垂了眼，身姿挺拔，右手拿着墨条，一丝不苟地在砚台中打着圈儿，那认真祥和的模样，直看得赵匡胤心里发热。
他向往这样安稳闲适、岁月静好的日子，有多久了？
赵匡胤温柔地看着他，没再说话，转身批起了奏折。
李煜磨着墨，愣神间突然想起了京中关于太子之位的传言，又想起今早上与晋王的匆匆相见，一时间心思千回百转，一个没注意，用力稍大了些，新磨好的墨汁当即溅得哪儿都是。
“怎么了这是？”赵匡胤放下手中的奏疏，转身问道，“心不在焉的。”
李煜偏了偏头，避开赵匡胤的目光，低声道:“无事。”
“晋王对你说什么了？”赵匡胤蹙眉问道，心里暗骂自家弟弟不长眼色。
“官家多虑了。”李煜斟酌道，“王爷并未为难，只是大概并不喜我。”
天底下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偏偏晋王让他如此失态？赵匡胤看着他，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将来的安危。
他还未立太子，晋王却已经权势滔天了啊，以至于他的心上人，都要在意起晋王的微妙态度。
是该给他留点后路了，赵匡胤想，自己大他许多，护不了他一辈子。
“阿煜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拐弯抹角了起来？”赵匡胤笑道，李煜心思缜密，话也说的婉转，赵匡胤却不愿见他在自己面前也如此拘束，步步小心，便开口故意逗他。
李煜闻言连眉也不抬，“再拐弯抹角的话，官家不也是听懂了吗？”
赵匡胤没忍住笑了笑，接着道:“阿煜不必这么小心的，你我之间，不必有那么多的猜疑，我保证，将来无论谁继位，都会保你一世安康，荣华无忧。”
李煜权当听不懂，继续研着墨，道:“官家自会长命百岁。”
赵匡胤摆了摆手，“哪有那样的好事。”
“钟寓今年，也有十九了罢？”赵匡胤突然问道。
李煜乍一听得他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先蹙了下眉，而后才点了点头，疑惑又警惕地望着他。
“我看钟寓与德芳倒是年纪相仿，改明儿朕去安排，让他做德芳的伴读。”赵匡胤开口道。
李煜听完后愣了一下，不理解赵匡胤为何突然作此安排，一腔疑惑在心中绕了好几个弯，紧接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倏的睁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