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林琅便到了书房,只见李管家候在外头,又思及方才在门外看见的马车,便知先生这是有客。
李管家见了林琅,便急步过来,道:“林大爷,老爷现下有客,不如您在花厅那等等?”
林琅作怪道:“既有客不能见我,怎么还把我往这带?”
李管家是凌云子的老仆人了,在姑苏时也是知道林琅的,就是小孩子心性,爱闹些。故而也笑了,道:“我让人先把您请进来,谁知道他把您往这带。”
林琅笑道:“既如此,到罢了,不过,回头等先生的客人走了,你得给我备上我最爱的点心,算是给我赔罪吧!”
李管家笑道:“这是自然,那您先过去?”
林琅点点头,正要随着下人去花厅时,屋内传来杯碎声。李管家还没拦住林琅,林琅自己便冲到书房门前,口呼“先生?先生?”手底下一个用力,便是破门而入了。
待林琅看清屋内情景,只觉得尴尬。原来他先生此刻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那杯子就落在他脚边,而凌云子面前并无茶,多半那杯子是他家先生自己掉的。
林琅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呵呵^_^”
李管家此时也冲了上来,道:“哟,林大爷,您怎么还这么鲁莽,我拦都拦不住。”
林琅更是尴尬了,凌云子道:“都把门弄坏了,还站在门外干什么!还不滚进来!”
林琅尴尬极了,摸了摸鼻子,踏了进去,转身准备关门。李管家见他家老爷并未生气,又退了回去,临走还给了林琅自求多福的眼神。
林琅心里更加苦逼,只得小心关了门,又看着门关不严实了,心里更是留下了苦逼的泪水。
此时凌云子又道:“门都坏了,还关什么?!”
林琅转过身来,恭敬的说:“学生林琅,拜见先生,是学生鲁莽了,望先生不要生气。”
凌云子道:“哼!你每回都这么说,哪次记心上了。都说了别鲁莽,别鲁莽。你到好,一来就把我书房门弄坏!我看你是离了你爹就欠揍!”
林琅此刻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就不急着过来了,撞到这事。没办法低头,认错,林琅低着头,等着他先生骂爽了在上前赔罪。
没几下,林琅听他家先生没骂了,抬头,上前,又拿了一个杯子,重新倒上茶水,恭谨的端给凌云子,道:“先生喝茶。”脸上还陪着笑。
凌云子冷撇了一眼林琅,哼了一声,便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林琅见他家先生接了茶水,便松了一口气。
“呵!”林琅听见笑声,望那人看去。原来是个和凌云子看起来相差无几的男人,林琅心想,这人定是先生的知己好友,不然先生是不会让我进来的,还当着他的面训我。
凌云子见林琅一直盯着那人看,心里又顺不过气来,将杯子用力放在桌子上“碰!”
林琅回了神,神色更加掐媚的看着他家先生,看着他气还是不顺,绕至其身后,替凌云子捏起了肩膀,道:“求先生饶了我这回吧,我是担心你在屋子里出了什么事才冲进来的,先生~”
凌云子耸耸了肩,道:“算了,算了,你别捏,我的鸡皮疙瘩快起来了。”
林琅收了手,道:“谢师傅饶命之恩,徒弟无以为报,日后一定给师傅当牛做马!”
凌云子撇了林琅一眼,不屑道:“你不给我惹事生非,我就谢天谢地了,当牛做马还是算了吧!”
林琅也不反驳,就笑了笑。
那人见这师徒这般相处,道:“我若有这么个徒弟早就笑开了花,你若是嫌弃,不如把他让给我吧。”
凌云子没好气的说:“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回头他要是在青楼喝花酒,没钱给人家,去叫你赎他,你别后悔。”
那人惊奇的看了一眼林琅,不觉得林琅是会去青楼的样子。
林琅与那人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
原来林琅在姑苏时,虽好好念书,不欺男霸女,但是,只要一闲着就会和一群富商巨贾之子去青楼找乐子。总之,林琅既是一个读书人,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琴棋书画,他是一个不落,全都会。
林琅拱手道:“还不知这位先生是?”
凌云子本就不想介绍那人给林琅,偏偏林琅今天脑子不好使,没看出凌云子的意思,还往枪口撞。故而凌云子道:“你功课呢?让你带的扇子呢?”
林琅道:“呃,在外面,林墨拿着呢。”凌云子见林琅还没有转过弯来,又瞪了他一眼,林琅这才心领神会,道:“学生这就出去拿。”
凌云子应了一声,林琅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李管家见林琅出来了,上前小声问道:“怎么样?”
林琅幽怨的看了一眼李管家,道:“还能怎么样,我这不是被赶出来了嚒。”
李管家轻笑一下,道:“那您现在准备?”
林琅迈着沉重的步伐,边走边说:“在外面候着!”
林墨见他家大爷过来了,便上前了几步,还未开口,林琅便道:“你带钱了没?”
林墨道:“带了,足够赔的。”
林琅一听这话,心情更加郁闷了。于是坐在走廊上感伤秋月,‘为什么先生要教我武功,为什么我手那么欠,外边只有李管家一个人候着,明摆着里面那个人没问题,他们在商量大事,我还欠的慌~,不过,他俩估计关系也不好,不然先生一直没好脸色的。啧,惹了他先生,这人真惨。’
林琅这边且不管,那书房中,林琅一出来,两人又不说话了。
适才凌云子气急,不小心将茶杯从桌上扫下,那人本以为今日又是不欢而散,谁料半路跑出了个林琅,凌云子把怒火都撒在了林琅身上,现在气稍微顺了点儿。
那人见凌云子还是不想与他说话,便只道:“我别无他意,总之你只得留下,我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那人便起了身,凌云子也不挽留,只喝着茶,待那人行至门前才道:“他来了,我自在这儿教他。”
那人心喜,转身道:“当真?”
凌云子听他质问,眉毛一挑,那人生怕凌云子反悔,急忙道:“那我回头就安排他进宫听你教学。”
说罢便开门,凌云子轻笑一声,被那人听见,那人更是心喜不已,这些日子来,凌云子是第一次给他好脸色瞧,不由得走快了几步,见了林琅便道:“林公子。”
林琅向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虽不知他家先生与这人有什么关系,但好歹人家都问好了,他也不能装作没看见,便道:“这位先生好。”
那人退下手上的一串佛珠,道:“我与你家先生是故交,一见你便心喜,这佛珠是我带了十几年的旧物,你拿着玩吧。”
林琅见那佛珠光泽不似是带了十几年的,便知主人爱护,便推辞道:“如此贵重,小生事断不能收的,还请先生收起吧。”
那人却是铁了心要把佛珠给林琅,便道:“我既然给了你,你便收下吧。不许推脱!”说罢,硬是塞给了林琅。
林琅无奈,只能说:“那小生便收下了。”
那人见林琅收下,便走了。正巧李管家过来了,道:“林大爷快些过去吧,老爷唤您呢!”
林琅将佛珠收在怀中,皱了眉头,道:“我这就去。”说罢,接过林墨手中的盒子。又一次进了书房。
林琅进去后,见了凌云子,立刻道:“先生,功课和扇子都在这儿。”
凌云子摆摆手,林琅立刻将盒子递上,只见凌云子拿起扇子,细细看了一会儿,道:“你的画倒是长进了,就是这个字……”
林琅笑了一声,道:“我一定日后勤加练习,不堕了您的名声。”
原来当初凌云子本不想收林琅为徒,只是见了他的字,又命他做了画,觉着林琅于字画上很对他的胃口。随收了他,日后更是教导林琅读书习字,学画,习武。
可是林琅实在是太懒了,要不是他爹催他读书习武,估计如今也就一般。
画画讲究灵性,至于写字么,虽然灵性重要,可更多的是写,林琅缺的就是勤学苦练的心。
凌云子深知林琅个性,道:“你这话我不知听你说了多久,不用日后,你此刻回家,现将《大学》抄一遍给我看,限你三日抄完!”
林琅大惊,道:“怎么又抄!”
凌云子道:“有意见?不然……”
林琅见凌云子似乎还想加码,急忙开口:“我抄!我现在就回去抄!”
凌云子冷哼一声,林琅赶紧跑了出去,头也不回。边跑边喊“林墨快走!”
李管家将林琅最喜欢的绿豆糕端来,见林琅跑了,便喊到:“林大爷,这糕你还吃不吃了?”
林琅听见,回头喊到:“我下回再吃~”
说罢便离开了,离了书房的范围林琅才用走的,慢慢悠悠等林墨赶上,主仆二人相携出了府。
☆、病了
在马车里,林墨道:“大爷,赔的钱还没给李管家。”
林琅本还在庆幸逃了一劫,结果林墨又是好的不提,净提坏的,现在林琅算是懂了凌云子的痛。
林琅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林墨,道:“你管?”
林墨身上一激灵,马上坐远了,道:“大爷您就当我没说吧。”
林琅道:“呵呵,我还想先生当我今天没来呢,可能吗?!”
林墨见林琅这般咬牙切齿,马上道:“哎呦,这马车好像走得不稳,我出去看看啊。”也不等林琅开口,自己先推开了车门,出去了。
林琅见林墨出去了,也就不死撑了,整个人瘫在座椅上,道:“今天怎么是你跟我出来?林研呢?”
林墨在马车外面刚坐好,就听见他家大爷在嫌弃他,朝车夫尴尬的笑了一下,回话道:“林研本来是要来的,临出门前被林管家叫去做事了,所以是我跟着出来。”
林墨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听见林琅再问,便专心和贾家的车夫唠起嗑来了。
林琅在车里瘫了一会儿,只觉得没趣,又重新坐好了,开始打量起了车内。林琅越看越觉得无趣,又因为太久没闹腾了,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干脆掀开车帘,看起来外面的景色来。
正好这凌府与贾府皆是属于京城二等住宅区,所隔不远,不过却没什么人烟,林琅只能看着一座又一座的富宅,回忆当年在姑苏时先生教给自己的家族关系,还有此次进京他爹教他的各大家族的朝堂势力。
这么一打发时间,倒也不觉得无趣,没想几家,就回到了荣国公府。
到了门前,这憋了一下午的雨,终究还是下了起来,贾府门房道:“这么大的雨,还好您回来了,不然怕是得淋湿了!”
另一个门房拿了把伞递给了林墨,道:“林大爷若不嫌弃,暂且用用这把伞吧!”
林琅嘴角含笑道:“我自是不嫌弃的,不过这伞给了我,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那门房道:“不碍事的,他们几人也有伞,我和他们一道回去就是了。林大爷快些进去吧,这雨瞧着是越下越大了。”
林琅不再推脱,只道:“那便多谢了,我回头派人把这伞给你送回来。”
门房道:“不碍事的,您要是记得便随便寻个时间,我都是在这的。若是不记得了,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把伞而已。”
林琅见那门房不似假意,便点了点头,和林墨一道回了内院。
原来贾母是给林琅安排在了西边的院子里,那边似梨香院一般另开了一扇小门,直通大街。出入到还是方便,若是论清净富贵,倒是比不上梨香院的,不过有一点倒是比梨香院好,那就是大!
林琅觉得富贵与否到还在其次,关键是这回带的人多,院子要是不大,林琅会觉得难受╯﹏╰。一波人都在一个院子里窝着,林琅是断断忍不了的,现下倒是还行。
虽然内外院距离较长,但是林琅走的都是长廊,就是有几步没有檐遮,饶是如此,等林琅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还是湿了一身。
正巧黛玉出去找姊妹们玩乐去了,故而没叫她看见林琅这般狼狈的模样。
“诶呦!大爷,快些回屋换了这身吧,奴婢去让人给你烧洗澡水去。”合欢见林琅淋湿了一声,慌忙打发林琅去换衣服。
“啊欠!”合欢话还没说完林琅就打了一个喷嚏,合乐,合如赶忙把林琅拉回了房间,打发林琅换了衣服。
合佳又端来了姜汤,伺候林琅喝了,林琅道:“也给林墨拿一碗,他估计淋着的比我多。”
合乐道:“大爷还是管管自己吧,林墨身子骨好着呢。这乌云都盖了半天,您还往外跑!这病刚好,又淋了雨,我看您待会儿吃药可别皱眉。”
合佳瞧林琅脸色微白,道:“合乐,去催催水,大爷,您就别担心林墨了,姜汤我已经让人端去了。您就快些喝了姜汤,再泡个澡,然后在床上捂会儿,啊?”
合乐知道合佳不想她再刺林琅几句,便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去了小厨房催水。
林琅素日都是纵着合乐的,这会子合乐到了小厨房,瞧着林家带来的两个二等丫鬟在与那贾府的粗使婆子说笑,怒火中烧,道:“好你个小蹄子!这才几天,便浪上天了不成!大爷淋了雨,你们两个不说快些烧水,倒是聊起来天,一个个都反了不成!”
合乐在一等丫鬟里是年岁最小的,素日里每个姐姐都是让着她的,二等的又不敢和她吵,且合乐素日待人都是直来直去的,也不曾闹出什么事来。
二等丫鬟向来想得到林琅的赏识,等合佳几个大了,放出去之后自己可以顶上,不料一个年岁比自己小的合乐居然能在一等的行列,她们两人本就不喜合乐,且今日又有贾府的人在,故而觉着没面子。
这么想着,其中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裙的丫鬟开了口:“我们不过闲话两句罢了,水不是一直在烧呢吗!合乐妹妹怕是在哪受了气,到找我们发起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