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最后他还是这样给予了回复。
“千手柱间!”斑一把拽起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床上拉起来,“你有种!”
柱间就着这个姿势环抱住他,低声笑了:“我可没种,除非你给我生一个。”
斑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最后还是放下。
每每柱间用不正经的口吻开着各种玩笑,然后抱紧他时,斑都觉得,他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你别想岔开……”
“斑,”柱间轻声叫着他,截断了他的话语,口气漫不经心而又意味深长,“在你质问我之前,难道不该考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故意误导扉间的研究思路呢?”
越是不经意的话语,就越像悄无声息吻上脖颈的刀刃。
出鞘只在眨眼间。
柱间按在他脊背上的手感觉到那具身体明显的僵硬,他继续说了下去:“图腾就好似龙族遗留下的密码,你对于龙族的历史了如指掌,更是精通其间各式各样的隐晦变迁。烈焰起于高山,巨龙凌驾于顶。你为什么只让扉间注意到火焰的那一部分,向着青铜与火之王的方向去想呢?”
斑一动不动,闭上眼,听着柱间的讲述。
“那火焰的君主如此张狂,傲慢的杀死金属,熔铸青铜的雕像,双翼后是血红的夕阳。那掌控大地的王者,以绵延的山脉作为骨骼,从不轻易朝拜,一个匍匐便足以夷平四方八国。”柱间缓慢的背诵着一首古老的诗歌,“火与山,暗指的是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而凌驾于它们之上的,就是诞生出了它们的那个白色皇帝。所以,那根本不是什么四大君主之一的象征,而是白王的图腾。”
“我说的对吗?斑教授。”仍旧是打趣的口吻,又那样沉重。
斑伸手抚上那笔直的黑发,手的动作最后静止在柱间的脖颈处,微微收紧。
“我可没有你这样大智若愚的学生。”
“谬赞了。”柱间疲倦的闭上眼,松开手躺了下去,拉着斑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我们都想对彼此知根知底,偏偏又都有所保留。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对你的了解不够,有时候又觉得这样刚好。你是真心,我也是真心,何必再计较那么多呢?”
斑知道只要自己一用力就可以贯穿这个人的心脏,他一直以来想要掩盖的秘密就再无人知晓。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人连他的一丝一毫也舍不得伤害。
“柱间,你有多真心?”
“不知道,你可以剖出来看看。”
“你以为我不敢?”
柱间垂下目光微笑起来:“我知道没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斑放在他胸前的手一点点使力,柱间拉住他的手用力按了下去,指甲陷入皮肤,沁出血来。男人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冷漠掩饰那一瞬间的仓皇:“够了!”
柱间看着他,叹息一声,吻了吻他染血的指尖:“看清了吗?”他说这话时,平静里带了三分怅惘,似乎无比遗憾没能剖开胸腔,将那颗鲜活的脏器取出双手奉上。柱间知道换做平时自己断然不会这样逼迫他,可是醒来后一直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包裹在心头,挥之不去。那是一种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所爱的渴望。
“你还猜出什么了?”斑侧头看着他,声音冷涩。
“炼金领域发现了白王的图腾,说明那颗龙卵茧化成型前,曾是白王一脉。”柱间轻声开口,如他所愿说了下去,“能让龙类突然苏醒的,只有极高的血统共鸣和龙王的血缘召唤。所以……宇智波一族不是什么青铜与火之王的后代,而是,白王血裔。”
斑闭上眼,沉默半晌后,冷冷的笑了。
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的缝隙处洒落了些微月光。下铺传来鸣人的鼾声,但这并不是他不能入眠的原因。佐助翻了个身,伸手按上脖颈处的伤疤,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总是时断时续的。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明天还有古龙族语言研究与龙族血统论两堂大课,他烦躁的将胳膊搭在额头上,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便感到一声振动。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短信?佐助皱了皱眉,点开查阅。
“前来接引你的瓦尔基里⑴就在英灵殿门口——Jormangund。”
捏着手机的手腻出一层汗,另一只手握紧成拳。佐助凝视了一会儿屏幕,最后小心翼翼的穿衣起身,悄无声息的下了床。
柱间看着斑的笑容,有些难过——他知道自己触了斑的底线,可是某些话必须挑明了,他们才能迈过那道坎。
“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斑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柱间,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那好,我不问了。”柱间坐起身,握紧他的手不许他离开,“我们来谈谈。”
“谈什么?”
“你现在是定居在佛罗里达吧,暑假我们去加利福尼亚把证给领了,你看怎么样?”
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柱间想了想:“马萨诸塞也行,如果你不想在美国领证的话,加拿大,荷兰,丹麦,瑞典,比利时,你挑一个你喜欢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
“求婚啊,我是认真的。”
这个时刻学院里早已没有了人迹,风吹过树林发出簌簌的声响,掩盖了细微的脚步声。
巡逻的男人一如既往的打着手电筒游走在学院的各个角落,看看有没有不老实的学生溜出来胡闹。他的身体并不好,一路上都在轻声咳嗽。路过英灵殿时,男人顿了顿脚步,停下来看了眼那块慰灵碑。
他叹了口气,继续挪着懒散的步子往前走。
风中依稀有极轻的衣料摩擦声响起,男人警觉的转过头,依稀看见有个黑影从附近一闪而过。
“什么人?”他立刻追了上去。
转过拐角处,手电筒的光芒照亮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那个人似乎没有躲闪的意思,准确的说他是专门站在这里等他过来。
“是你!”
房间里僵持的气氛变得很诡异,这就好比两个人打得你死我活不相上下正要分出胜负的时候,占优势的那一方突然打了暂停说我们别打了,猜拳定胜负吧。
坑爹呢这是!
斑伸手摸了摸柱间的额头,转身就要站起来:“我去拿点发烧药。”
柱间手上用力,不肯松开,索性把话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你听我说完,我知道我说得仓促了些,没有准备玫瑰花,也没有准备戒指什么的。其实我一开始的打算是挑个好日子在米其林三星餐厅定个座,配着烛光晚餐求婚的。但是我觉得现在我有必要先把话说出来,因为我想告诉你……”他换了口气,“别说你是白王血裔,哪怕你真是白王,我也会和你过一辈子,如果可以的话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一脚踩入水中时,少年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
冷风乍起,四遭无人,空气中弥散着一种腥涩的气味。
佐助觉得有些异样,俯下身伸手蘸了蘸地上的湿润,指尖染了一片粘稠。心底腾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惊诧,他低头嗅了嗅,是血。
他睁大眼,抬头看向前方。
一个男人倒在在英灵殿外的墙角处,鲜血从他的喉管心脏手腕处流出。他死死的看着前方的某一处,目眦欲裂。
佐助想要上前仔细查看,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柄武士刀。刀刃雪亮,染满鲜血。他下意识弯腰拾起。
身后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佐助提着刀蓦地转身,看到了身后十步外穿着睡衣一脸错愕的鸣人。
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激烈而不甘的咆哮着,几乎要占据了主导的情绪。斑按住眼睛,感觉似乎有热辣辣的血随时会淌出来。他知道一定是潜伏在他体内的那个声音苏醒了,似怨毒,又似喜极而泣,那感觉就好像是孑然一身守在亘古荒原里等待着一朵花的绽放,明知不可能,却漫长的过了那么多年。
最后,那朵花终于在眼前婉转开放,幽香氤氲。
他仔细看着眼前那个微笑的男人,目光恍惚了一下,觉得那张脸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曾将死木催开花朵,下意识的递到他手中。
斑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只觉得虚无飘渺,意识混沌一片。
不,不对。
他不是别人,他是千手柱间。他也没有送与他一朵转瞬即逝的花,他给他的是他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这样的念头就好像是破开混沌的一柄利刃,斩断了所有的纠缠不清,心底的翻江倒海被一点点按捺下去。
“柱间。”身体似乎渐渐受自己控制了,他艰难的开口,“你……”
能说些什么呢?说我要真是白王我还看不上你这个混血种呢?说一把年纪了玩什么浪漫还烛光晚餐玫瑰花钻戒?说求婚不该是单膝下跪吗你这坐着算怎么回事?
最后他微微扬起下颌,唇角噙着一丝笑:“三辈子怎么够,把生生世世都给我吧。”
鸣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提刀而立的黑发少年。
记忆里佐助一直都是高傲冷漠的样子,只是内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温和。而这一刻,他所见到的佐助由内而外都像是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凛冽而不易接近。心底深处一种可以称之为悲伤的情绪,可是那悲伤又不像是自己的。
墙角的那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失去了抢救的可能。
鸣人快步上前,一把脱下自己的睡衣丢在血迹里,直到它染得鲜红才捡起来再度穿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不知所措的四下看了看,用力踩了踩周围的地面,留下自己清晰的脚印。
最后,他握住刀柄,顺便一并握住了佐助的手。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和你一起担着。”鸣人郑重其事的开口,认真的看着佐助,“你杀了人,那我也是共犯。”
佐助皱起眉,甩开他的手:“你在胡说些什么,人不是我杀的。”
“诶?”鸣人一怔。
“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佐助冷冷的开口,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刀,“这应该就是凶……”
他话音未落就被抱了个满怀。
鸣人用力收紧臂弯:“太好了我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佐助沉默了一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推开他:“你怎么就相信我没有杀人?”
“你说我就信。”
“……”佐助闭上眼,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居然笑了笑,“大白痴。”
“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头也不回的去了个我找不到你的地方。然后我就醒了,发现你不在床上。”鸣人语无伦次的讲述着,担忧与焦急几乎从字里行间溢了出来,“我到处找你,哪里都找不到,如果不是听到这边有人的叫声,我也不会过来。能看见你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我说。”
佐助从他的怀抱里挣开:“你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鸣人讷讷的抹了抹脸,结果手上血迹未干,反而弄了一脸花哨。
佐助看着他一脸傻样,嫌弃的啧了一声,然后摸出纸巾开始给他擦去脸上烂七八糟的血痕:“去找办公室值班的教授来,让他们接手这件事。”
“啊,对了,佐助,大半夜的,你为什么会跑出来啊?”
“有人约我到这里来。”佐助停下手中的动作掏出手机,“这是短……”
他顿住了。
手机中的短信全部被清空,那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神秘短信早已不在。
某种寒意从握着手机的指尖开始蔓延,渐渐汇集到心底。
光影是凌乱的,视线却一片清明。冷风从窗口的缝隙漏了进来,心头的火被撩得更胜,五内俱焚,不仅是燃尽自己,还想拉着身下的人一起烧个彻底。只是肌肤相亲远远不够,彼此之间还隔了皮肉骨血,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都恨不得把对方拆吞入腹才罢休。而整个过程疯狂中又满是缠绵悱恻,手指沿着脊背一路抚下,就好像擦拭过一柄妖刀的刀身,最后情不自禁的在其间烙下一吻。
轻声的喘息蛊惑着他进一步的试探,那双滴血似的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光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想看到它氤氲了水汽的样子。更勿论那微扬的唇,一想到他叫出他名字时的唇形,手上的动作就加快了几分。
情欲是无形的,但是当通过肢体来表达时就格外的简洁。无需多说什么,他们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换就足以明白对方,轻车驾熟的进入,不由自主的迎合,不必隐忍,不必压抑,快感是双方的。与其说是等价交换,不如说是心有灵犀,他知道他想索取什么,他也知道他想得到什么。
“我刚才真怕你给我发张好人卡。”
“……呵。”
“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三十七天吧。”
“太慢了,居然用了一个多月才到求婚这一步。”
“那我只有这里快些了。”
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骨骼相缠,可是每一次欢好都好像是第一次一样。
很难形容这样的放纵,像是灵魂上的契合,又像是彼此交托身心的献祭。如果不是相爱至深,怎么会有这样的欢愉沉沦。
抵死缠绵。
“死者是今夜的巡逻人员,侦查部的月光疾风,A级血统,曾在执行部实习过八年。”森乃伊比喜弯下身检查着尸体,“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半左右,死亡原因是……”他顿了顿,审度着尸体身上的伤口,最后做出了判断,“一刀刺入心脏。”
他站直,转头看着旁边的佐助与鸣人:“我会马上通知让他安排人手调查此事。但是我必须先问一句,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在宿舍里休息,为什么会在英灵殿这种地方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