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像你。”Hotch从那些纸张中抽出一张，示意Rossi看上面画着的人。
“我？”Rossi皱眉，接过Hotch手里的东西，这张画夹在一沓乱七八糟的涂鸦中，他刚刚并没有看到，而且看上去画得非常简单，“这不像我。”
“我觉得像。”Hotch瞪了他一眼，尽管画工不佳，有些个人特质却很明显，更不要提她在旁边那些单词中有意无意地写下的FBI。他将整个文件夹塞进了证物袋，“为什么他们找你来？”
Rossi的动作猛地一顿，迎向他的目光，“她父亲说，如果我能救她一次，也许我也能救她第二次。”
第116章
“你觉得她父亲知道吗？”Hotch在副驾驶座继续研究着那些涂鸦，偶尔看一看Rossi，显然目前来看这位Emma McKain暂时应当没有危险，于是他也放松下来。
“他看上去确实很担心，就算知道一些也不会知道全部。考虑Emma现在的精神状态我能理解，即使是她自己的计划，她依然可能节外生枝陷入危险中。”Rossi叹息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干？”
“我猜她在试图重塑自己的安全感。”
Rossi同意了他的说法，“的确在有些心理治疗中会采取重现现场的方式试图让人摆脱恐惧，她一周在Spade那里呆三次，自己也可能查阅了相关书籍，完全可以了解到类似的说法，自发地尝试可以说得通。”
“我也相信不是这位心理医师的手笔，让这种案件的受害人进行这种激进疗法似乎不符合她的性格和一贯治疗策略。”
“如果是她干的。我肯定她和McKain先生都会在旁边。但是——为什么？我从未在案件结束之后联系过她。我不觉得她应该记住我，我也绝不应该是合适人选，我可不觉得我能给女人带来安全感。”
Hotch注视着手里的画，听见这句话突然笑了，侧过头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也许她觉得你比她身边的人都要合适？”
“我？她完全不了解我。”Rossi皱眉，然后不赞同地撇撇嘴。
“她当然不了解你。如果她了解你，就会知道你有两次失败的婚姻和一大把情人。”Hotch轻声笑着望向他的侧脸。
Rossi眯起眼，扭头朝他笑着舔了舔嘴唇，“并且已经很久没有和任何女性建立稳定关系了。”
Hotch抿了抿嘴角，笑出声来，“你得承认，你完全担不起她这方面的信任。”
“多谢提醒，我也完全不想担负起这个责任。”Rossi耸肩。
“但你是唯一没有令她失望的人。她只知道是你在那种情况下救了她。”
“不是我一个人。”
“她可不会管这个。”Hotch摇头，“而她现在多半在那间小木屋里等着你再去救她一次。”
“我想我不需要让她加深这样的印象。” Rossi突然刹了车，“我不需要这样的交集。”
“通知当地警方？”Hotch思考了片刻，“但至少那对她的心理状况没有任何好处。”
两人对视了片刻，Rossi重新加速，“去警局，通知他父亲和Spade过来，以防万一，让警方带上他们俩，我们走一趟。如果她需要重建安全感，我猜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你觉得她真的不知道她父亲和心理医师之间的关系吗？”Hotch有点困惑，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以为这还挺好发现的。”
“我不知道。”Rossi敲了敲方向盘，“我对这种事就不怎么敏感。但我想她能感觉到一些不对劲，比如Spade真实的关心，而她的认知无法解释这个……说实话，我不那么确认她能接受他们的事。”
“D□□e，知道有人真心在乎自己，远比失去一个看上去不怎么样的心理治疗师让人开心。”
Rossi再次失笑，“你不喜欢她。”
“不算是。”Hotch靠着椅背，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过我确实认为她的帮助不大，如果她做好了她的工作，我们不会需要在这里。”
“不管怎样，如果真的如我们所推测的那样，至少案子里没有人受到伤害。”Rossi伸手拍了拍他的大腿。
“是的。这是最好的结局。”Hotch握住他的手，微笑。
第117章
“你们认为这是Emma自己做的？”
McKain看上去有些愤怒地瞪向Rossi。
“是的。”Hotch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迎接着他的目光，仿佛无意地阻断了他望向Rossi的视线。
“你们就是这样指责受害者的吗？”Spade也在一旁帮腔。
Hotch挑眉，“不，我们只是想尽快找到她。”
“和我们一起过去，你们并没有什么损失。”Rossi按住了他的肩膀，“还是……你们其实并不想找她？”
McKain捏了捏拳头，“她最好是安全的。”
“事实上，我觉得你多少知道一些。”Rossi盯着他，“Emma失踪前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
McKain低头努力回想了一阵，猛地皱起眉，但又摇了摇头，“她是说过，可是那不过是在和我生气，我有些担心她的交友方式，呃，我们进行了一些讨论。”
“我不是要你不要和她争执吗？”Spade不满地看他，“你越不满意，她越会去做，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你的关心。”
“但我只是心疼她。”
“等等再吵。”Rossi拦住了他们，“Emma说了什么？”
“她说当年真心想做个乖孩子，还问我当年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McKain挥了挥手，苦笑，“她说她在那间小木屋里，内心多么渴望我能找到她。”
“而这一次你能找到她。”Rossi替他拉开了车门。
McKain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准备好的警员们，叹了口气低头钻进车里。
Hotch跟着Rossi上了另一辆车，跟在他们后方，他靠在椅背上，盯着前方，“如果不是我真的确信Spade医生没有这种能力，我简直要怀疑他们集体在算计你。”
Rossi温和地笑着伸手覆盖住他的双眼，“Aaron，你累了，睡一会。”
而Hotch迟疑了片刻，轻轻点头。
看着闭着眼放松下来的Hotch，Rossi发了一会呆。
如果按照一般规定，Hotch现在应该还在休假。
他很清楚这起案子远没有复杂到需要Hotch前来支援的地步，甚至一开始他就知道，或者这是一起没有真正意义上受害者的案子，或者，这起案子糟糕到了除非出现新的受害者，他们注定束手无策。
然而他还是想要Hotch在身边。
这并不是很好的迹象，他甚至隐约能想到自己曾经办过的那些关乎控制与占有的糟糕案例。所以他只是在Gideon接电话之前留了个言，他原本以为Gideon不会搭理他几近胡闹的无理要求，也没想过Hotch竟然那么快解决了手里的案子。
但很明显，Hotch的情绪不算很好，他前几天才经历了格外糟糕的情况，尽管医院确认他的身体没有需要额外治疗的伤势，但被嫌疑人控制不会毫无影响。
无论是曾经的Emma McKain，还是自行解决了问题制服了罪犯的Hotch。
哪怕他表现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这让Rossi觉得，Hotch似乎过于擅长压制自己对侵害的反应，相对应的，他会在交往中去渴求所谓安全的伤害，Rossi对此感到恐慌。
他知道自己面临着可怕的困境，以及可想而知正等待着他的，Gideon的再次谈话。
不过在面对那些之前，他还得先找到Emma McKain。
当年的小木屋离他们居住的城市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Rossi很快就看见了那片熟悉的树林，而不等他考虑是不是应该让Hotch继续睡，年青的探员已经自己睁开了眼睛。
虽然认为这里没有绑架，甚至Rossi觉得Emma都不太可能去找所谓同谋者假装自己被绑架，警方依然足够小心地清理了外围确保没有其他嫌犯。
Rossi和Hotch谨慎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Emma抱着双腿缩在墙角，一个人。
Rossi松了口气，拉着Hotch退后，示意McKain和Spade，两人急匆匆地跑进去，McKain抱起了女儿。
Hotch看着里面抱头痛哭的三个人，扭头朝Rossi微笑，“结束了。”
“尽管不应该是我们的活。”Rossi也微笑着，“但没有什么比没有受害人更好的事情了。”
“她会好起来。”
Rossi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结束了。”
第118章
Gideon回到办公室，看到Hotch坐在办公桌前敲着打印机时，甚至有些诧异。自从和Rossi进行搭档出任务之后，绝大多数时间，Hotch并不会在结案当天来完成他的文书工作。
Gideon从来没管过。
他几乎已经默认了他们在结案之后会做些什么，从而使Hotch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至于所谓的报告，Hotch第二天一早总会交过来。
他穿过走廊，看了看Rossi办公室里亮着的灯，状似不经意地停在了Hotch身边，“还好吗？”
Hotch显然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差点打废了那张纸，“什么？”
Gideon偏头朝Rossi的方向看了看，“案子还好吗？”
Hotch却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暗示，“啊，报告晚了几天，我马上赶出来。”
Gideon皱眉，“不必着急。”
Hotch没有动。
Gideon看了看周围，其实已经很晚了，办公室并没有其他人，他稍稍俯下身，按住了Hotch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我很好。”
“不。我是说，Aaron，你累了吗？”Gideon没有错过他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想要移开却迅速地迎了上来的眼神。
Hotch张了张嘴，最终轻轻叹气，“有一点。”
但他立即警惕的想要站起来，“但我很好，这没什么，我能应付。”
可Gideon依然按着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异常认真地说，“Aaron，我只是想要确保你明白，你可以说不。”
他停了一秒，不等Hotch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继续道，“对所有的事情。并且不需要理由。”
“我没有……”Gideon放开了他，但Hotch的声音仍然逐渐低下去，“……想说不。”
Gideon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进了Rossi的办公室。
Rossi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出现，只是略抬了抬视线算作打招呼。
Gideon皱眉，Rossi面前并没有任何纸张，显然他没有在写报告，他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Gideon在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介意我进来吗？”
Rossi简单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进来。
“出了什么问题？”Gideon坐在他对面。
“为什么应该出了问题？”
“Aaron在写报告。你在发呆。”Gideon轻轻敲了敲桌子，“D□□id，你不觉得这很反常？”
Rossi摇头，“我的案子没什么太多情况，没有受害者，没有加害者。Aaron的反而有些复杂。”
Gideon仍然注视着他，“但我觉得这就是问题所在。”
Rossi终于抬头看他。
Gideon稍稍凑近了些，“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
Gideon扭头确认Hotch没有进来的打算，调整了姿势让自己靠在椅背上，“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外部压力，我很肯定至少我的部门里没有人发现什么，更不要提其他人。而不管他到底怎么想，至少Aaron控制得很好，但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没有问题。”Rossi眯起眼，否认到。
“D□□id，你知道我在说什么。”Gideon没打算放过他，“那是你在这里发呆的原因。我曾经担心你的存在影响Aaron的独立性，但他做得很棒，从未在工作上依赖你。”
Rossi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依赖别人。”Gideon放软了声音。
而毫不意外的，Rossi立即反驳，“我没有。”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专业，但事实是你已经不止一次的要求他进行支援，至少在从前，你完全可以独立解决，我相信现在你对案子本身也完全没有问题。看上去就只是……你想要他。”Gideon的眼神充满了担忧以及几乎难以察觉的悲哀，“我警告过你，导师制度不是用来给你恋爱的。你要知道如果这对他造成困扰，对你对他对BAU，都会是灾难。”
“我以为你并不希望我一直独来独往。”
“对，我不希望。我的确试图预见你们最糟糕的结果，诚实地说，我不是没想过你们关系破裂，Aaron要求离开。”Gideon轻轻叹气，“但我真的没想过这个。这……真的不像你，D□□id。”
“是不像我。”
“所以，到底怎么了？”
Rossi终于站起来，他倒了酒喝了一口，苦笑，“安全感。Jason，过去所有的关系中……我从未如此渴望对方。”
“D□□id，我不能接受这种隐患。”Gideon断然夺走了他手里的杯子和酒，“你很清楚这种关系的危险，告诉他你的问题，然后解决掉。如果你不能开口，那么我会和他谈。”
Rossi伸手拉过椅子默默坐下，将头埋在了双臂间，竟然并没有拒绝。
第119章
可Gideon事实上并不想去和Hotch讨论这个问题，毫无疑问，他不会得到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Hotch和Rossi不同，Gideon相信尽管Rossi和自己渐行渐远，但多年的共事和了解会让Rossi至少在这一方面信任自己不去隐瞒真实想法。而Hotch明显要谨慎得多，更不要提Rossi多此一举的对他坦白了两人多年前的关系，以他的性格来说，那绝不是可以和自己上司讨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