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嗫喏道:“只听说是掌门关的,其余的我可不知。”说罢,他便扔下茫然的沈知秋,一溜烟地跑了。
韩璧离开房间以后。
韩璧:“等他醒了,把他送走便是,让他不必再来告辞。”
半步问:“若是他还要找您呢?”
韩璧:“就说我已经在东卧歇息了。”
半步领了命,过了半晌才想到:睡在哪里都说得这么清楚,难道就不怕沈知秋闯进门去吗?罢了罢了,少主一贯聪明,我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只要照办便是。
夜里。
半步:“少主,您怎么还醒着?”还穿着整齐,活像是要出门一般。
韩璧:“睡不着。”
半步:“对了,沈知秋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韩璧:“你出去吧。”
半步刚出房门,房中的灯便被吹灭了,他不禁挠了挠后脑勺:“怎么说睡就睡了?方才不是睡不着吗?真是看不懂。”
第9章 冲突
禁闭房是墨奕里的禁地之一,位于墨奕峰的西侧,专门用于惩罚墨奕中违反门规的弟子,以及破坏公物的萧少陵。
钥匙只由守门的聋老头负责看管,聋老头的聋向来是厚此薄彼的,当他不想听见你说话的时候,你喉咙叫破了他都当作听不到;当他想听见你说话的时候,你在八百里外说他的坏话,他都能听个清清楚楚。
到底聋老头的武功有多高,向来是墨奕内部的一个谜,众人只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少陵作为禁闭房最常光顾的客人,在这位聋老头手上吃过不少亏,却迄今没敢报复。
听到这个传言,萧少陵曾当众以掌碎石:“我怎么可能怕他?你们要知道,我这一巴掌下去,他可能会死。”话刚落音,便有人痛心疾首地叫喊着“师兄且慢这是掌门让人新琢的石碑”。
那一次,萧少陵被关了三天。
沈知秋得知这回萧少陵又被关了,一开始确实有些吃惊,直到听了一些小师弟们私下传扬的小道消息,说是萧少陵放狗咬了聋老头,这才被关了禁闭,遂终于放下心来,一个人老老实实地练完了剑,吃过了饭,才悠悠地往墨奕峰的西边行去。
禁闭房虽然被称为房,但实际上却是墨奕西边的一座孤峰,一面是悬崖峭壁,一面则是通行的小路,一方天地遗世独立,叫人插翅难飞;孤峰之上,立着一座五层的砖塔,每一层便是一处禁闭,聋老头则是守在一层,铁面无私地把着关。
沈知秋踏过堆雪的小路,小路尽头便是塔,塔下坐着一个打盹的老人,那就是聋老头。
聋老头虽已是鹤发白首,精神却很好,沈知秋刚走到他前头,他就倏地醒过来了,笑道:“来了?”沈知秋一贯很守规矩,聋老头对他自然是和颜悦色的。
沈知秋熟门熟路地说道:“来给师兄送饭。”
一般来说,正在关禁闭的人不准与其他人说话交流,因此聋老头一般代收饭菜以后便会赶走探视的人,但今日却一反常态,聋老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塔门,道:“自己去送吧,进门第一层。”
见聋老头态度和蔼可亲,沈知秋心下判断那传闻果然是子虚乌有之事,不由得一笑置之。
结果下一刻,沈知秋谢过聋老头,正想提着饭盒进门,余光一瞥塔门上新张贴的标语:
“萧少陵与狗慎入。”
……传闻也许是真的。沈知秋忧心地想。
忧心忡忡的沈知秋就此入了塔。与几乎一段时间便要以塔为家的萧少陵不同,实际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入禁闭之地,遂忍不住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觉里头各种藏书琳琅满目,跟外头的藏书阁看上去也并无不同。
低头一看,萧少陵正躺在一地的书里呼呼大睡。
沈知秋:“……师兄,醒醒?”
萧少陵翻了个身。
沈知秋想了想,拔剑,剑锋出鞘之声尤为清越。
萧少陵闻声而动,一个鲤鱼打挺而起,半梦半醒道:“谁要打架?还有谁?!”说罢才眯着眼睛认出了沈知秋来,“师弟,你怎么来了?”
沈知秋把手上的饭盒塞到他手里:“来送饭。”
两人便就此席地而坐。
沈知秋好奇道:“师兄,你是真的放狗咬了聋师叔吗?”
萧少陵嘴里塞着个半个馒头,嘟囔着道:“狗是放了,但没咬到啊。”语气中甚是可惜。
沈知秋:“既然没咬到,你为何又被关禁闭了?”
萧少陵:“是掌门师叔说,不准我去赤沛闹事,就干脆把我关起来了。”
沈知秋心念一动:“赤沛?”
萧少陵这才想起来,昨日沈知秋去了韩璧家里,自然是不知道他离开以后,墨奕又发生了何事,遂解释道:“昨日你走以后,便来了个赤沛的人,叫什么任……任松年的,口口声声指赤沛冤枉了他,要来墨奕讨个公道。”
沈知秋奇道:“赤沛之事,又与我墨奕何干?”
萧少陵自然称是:“本来确实无关,但是此事牵涉到了我,便无关也变有关了。”
据任松年所说,他本是赤沛的一个普通弟子,武功平平,地位也平平。
自从那京郊隐士陆折柳到了赤沛做客师以后,简直是混得如鱼得水。陆折柳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各路功夫都有涉猎,还不时能拿出极精妙的法门传授于人,久而久之人人趋之若鹜,争相请他指点。
任松年一开始倒也不觉有异,直到陆折柳自称“我的剑法均是妙手偶得”、“气功法门均是上天赐悟”,完全是一派天才模样,让任松年顿生疑窦,他又口直心快,竟私下跑去问了陆折柳一句:“先生上回教过的灌神针,我好似曾在哪里见过……”
陆折柳轻描淡写道:“以针为武器,真气灌输而发的招式,我此生只见自己用过,你若是有所怀疑,不妨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任松年头脑一热:“我祖籍淮南,虽不是什么大派,但确实擅长针技……”
陆折柳笑道:“淮南任家?我可从没听过。”
任松年见他矢口不认,也是无法了。
本来此事只是私下的谈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但不知为何,几天后赤沛便传遍了任松年嫉妒陆折柳的传闻,还越演越烈,到最后人人皆说,任松年为了将灌神针之法据为己有,曾对当年还在隐居的陆折柳百般迫害,逼得陆折柳不得不来赤沛寻求庇护。
任松年在赤沛本就地位尴尬,如此一来,更是如油煎火燎,本想写信回任家求助,但他人微言轻,根本不被家族重视,此路又是不通;无奈之下,任松年决定收拾包袱回家去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任松年离开赤沛那天,被按例检查他是否仍有私藏赤沛之物之时,竟然从他行李之中搜出了《灌神针》及《赤阳心经》第六重共两部武功典籍,可谓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灌神针是陆折柳所创的招式暂且不提,这赤阳心经却是赤沛弟子均学的基础心法,一至五重均对外开放,从第六重起,则只教授核心弟子,是赤沛不传之秘。
就此,任松年偷盗赤沛心法、诬陷陆折柳之事便定了下来。
沈知秋问:“此事原委我是清楚了,可是这跟师兄你又有什么关系?”
萧少陵叹气道:“你且继续听下去。”
原来,任松年一被押下,便又被人从他的贴身之物里搜出了一封书信,外封上赫然写着“萧少陵 启”,联系到近日江湖上有关于萧少陵偷取赤沛内功据为己有的传闻,赤沛众人可谓是出离愤怒,纷纷指责任松年是墨奕内奸,替萧少陵到赤沛做贼来了。
任松年自然不认,可是物证齐全,不认也是无法,不由得悲从心来。
幸好,赤沛掌门见兹事体大,并不许门下弟子前往墨奕闹事,遂只是让人把任松年看管了起来,便就此事商量章程去了。
任松年被关以后,自觉叛徒与内奸之名他哪个都担不起,正是急躁如热锅上的蚂蚁,岂料看守之人忽然腹痛,他就趁机跑了出来,途中又遇到了他赤沛学武时的好友。
在好友的帮忙之下,一路有惊无险地逃到了墨奕。
沈知秋听到这里,觉得细微处有些古怪,却怎么也抓不住来由,遂问道:“那任松年到了墨奕,便是为了找你帮忙?”
萧少陵点头:“他求我为他证个清白。”不耐烦地挠了挠头,“我本想着此事还不简单,谁说我偷了赤沛的武功,我就跟他打过一场,打到他再也不敢说话为止!可是掌门师叔却无论如何也不准。”
沈知秋又问:“那任松年如今在哪?”
萧少陵:“还在墨奕罢,掌门师叔说他万一死在外面了,便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萧少陵与沈知秋的师父剑道境界极高,却不耐俗事,早就云游去了,如今的墨奕掌门与他们师父是一门的师兄弟,所以两人素来是称墨奕掌门为“掌门师叔”,倍显亲昵。
沈知秋:“掌门师叔做事向来稳重,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萧少陵:“我难道不稳重么?他说不要去闹事,我就肯定不会去,何必把我关起来呢。”
沈知秋没有说话。
萧少陵叹道:“唉,一个稳重的他,却关起了一个稳重的我。”
沈知秋又想起了韩璧给他找来的消息,道:“说起这个陆折柳,昨天韩公子跟我说他就是造谣你的罪魁祸首。”
萧少陵目瞪口呆:“他这是跟我有什么仇?”
沈知秋:“韩公子说,师兄你得罪过的人不知凡几,多陆折柳一个也不出奇。”
萧少陵不满道:“乱讲!我是最好相处的人了,这话说是韩璧自己还有些道理。”
沈知秋:“韩公子脾气温和,待人很好,还不时开解于我。”
萧少陵觉得他口中的韩璧可能是个假的,遂语重心长地道,“师弟,你涉世未深啊。”
沈知秋:“?”
萧少陵:“罢了,人生的路要自己走,师弟保重。”
沈知秋见萧少陵神色感伤,以为他是被关太久心情不好,便站起了身来,道:“师兄稍安勿躁,我去替你找掌门师叔说说情。”
萧少陵十分感动,欢欢喜喜地把沈知秋送了出塔。
墨奕峰从山脚至山下自有一条长而直的石梯,平日里素有弟子清扫和巡逻,但即使如此,也没挡住来人的脚步,不一会儿就从山脚冲到了墨奕大门前。
来人大概四五个,均穿长袍宽袖的道衫,打头的年轻人更是一身朱红,神态凌厉,更显来势汹汹。
墨奕负责巡逻的弟子虽然大多学武日子尚浅,但见来人不似善类,也鼓起勇气拔剑而出,喝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那朱红衣衫的年轻人正一脚踹翻了身旁试图拦住他的墨奕弟子,闻言,抬眼笑道:“我是赤沛的苏景研!”顿了顿,又道:“赤沛叛徒任松年昨日逃入了墨奕,我是奉师命来将他捉回,你们要是识相就别来拦我!”
说罢,他跃然而起,脚下踏过几名墨奕弟子的肩膀,竟是瞬间就进了墨奕大门。
第10章 何辜
苏景研是赤沛近年来风头最盛的新生一代,刚满二十的年纪就已经修到了赤阳心经六重,江湖上也有人把他称为“小萧少陵”,以此赞誉他年少有为。
特别是近年来剑宗崛起,气宗随之式微,气宗各派亦不免对这些个新生代寄予了无限厚望,苏景研正是其中佼佼者,受到的关注向来不少。
如今苏景研刚刚报出名字,墨奕便已有不少人认出他来,有人暗道此人轻狂,亦有人心中惊叹他年纪虽轻造诣却深。
只是他口中“叛徒任松年”之事,因墨奕掌门对此秘而未传,众人自然不知真假,一时也不敢贸然与苏景研应答,只得面面相觑起来。
苏景研神色不耐,正想挥手让人跟上,却又被一人喝住。
喝住他的人名叫岳隐,在墨奕中辈分较高,又是掌门的关门弟子,因此墨奕巡守一贯由他全权负责,如今出了苏景研擅闯墨奕一事,他自然责无旁贷,迅速地赶了过来:“任松年是何人?你们赤沛行事实在过于跋扈,捉叛徒竟是捉到墨奕来了!”
任松年之事,掌门自然是没有瞒住岳隐的道理。
而他如今睁眼说瞎话,道着不知任松年是谁的原因,则是因为此事错综复杂,若是承认了任松年正在墨奕,说不定就要彻底被赤沛扣上偷取武学的帽子,届时反而不美。
岳隐为人机警,此举不仅反驳了苏景研,还反手将一个跋扈的锅扣到了他的头上,可谓是一举两得。
苏景研笑道:“是赤沛跋扈,还是你们墨奕欺人太甚?昨日任松年自赤沛出逃以后,我们便四方查问,最后才在他的朋友口中得知他偷偷摸摸上了墨奕,加上一封他写给萧少陵的密信,可谓是人证物证俱全,墨奕甘愿庇护如此小人,可想而知背后得了多大的利益!”
岳隐听他这般说罢,心里暗道任松年之事果然有诈。
任松年昨日本应该被赤沛看管起来,无法逃脱才是,但偏偏看守之人忽然腹痛,任松年就跑了出来,跑了出来也就罢了,还碰巧遇到他的朋友,一路帮他逃到墨奕,其中关节,未免太过顺利,如今看来,全是赤沛之人有心使计,顺水推舟。
一句“人证物证俱全”,便要墨奕有口难辩。
岳隐凛然道:“这全是你们一面之词,墨奕与那任松年素无联系,至于他逃入墨奕之事,更是子虚乌有,你们与其在墨奕撒泼生事,还不如早些回去,还能赶上个晚饭。”
岳隐说话向来重点分明,上述简单来说就是我不知道任松年是个什么人,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认就是不认,不服滚吧。
苏景研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弯绕,遂也不跟岳隐争辩,只是不依不饶道:“你话里不敢认,心里却是心虚。任松年分明就在墨奕,若今日你们不肯交他出来,就别怪我赤沛把此事宣扬出去,让大家评理了。”
这意思就是你们解释就是掩饰,再不交人出来就别怪我出去乱说话了。
岳隐笑道:“没凭没证的事……”
苏景研抢着接他的话:“若你们敢让我搜上一圈,便知道凭证何在了。”
岳隐嗤笑,心想今日若是让你搜了这一圈,哪怕是没找到任松年这个大活人,只要苏景研想方设法在墨奕里留下任松年的一个物件儿,届时便是想怎么搜就怎么搜,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岂不是真成了人证物证俱全?
但要是不让苏景研入内搜查,他又要说你们心虚。
此事实在难办。
岳隐沉吟了片刻:“我墨奕乃是剑宗大派,岂有你一个小辈说搜就搜的道理。”
苏景研笑道:“哦,看来墨奕现在是要端着名门大派的气势,欺负我一个无名小辈了。”这话里话外嘲讽之意明显至极。
岳隐却不恼怒,温言道:“此话过了。若是赤沛执意要搜查我墨奕,也并无不可。”
苏景研挑眉。
岳隐:“若是赤沛掌门亲至,墨奕定必倒履相迎。”
他话中之意便是,我不和你们小孩子多讲,没意思,还是让你们大人来吧。
苏景研一听,顿觉此人老谋深算,实在不可小觑。
岳隐话已经抛出来了,苏景研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只因赤沛掌门向来做法稳健,一旦掌门亲至,墨奕赤沛之间的交恶就注定没有转圜余地。再说了,他带人闯上墨奕之事其实并没有得到赤沛掌门的应允,原是想着一得到消息就快刀斩乱麻,一边匆匆让人回去告知掌门任松年的去向,一边就带了人打上来了。
如今祸已经闯下,他却一无所获,要怎么向掌门交代?
岳隐见苏景研久久不答,便知道他猜想得没错,赤沛掌门说是为人稳重,实际上却有点优柔寡断,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派个小辈上来墨奕要人的事,想必苏景研此举是他自己一时冲动。
想到这里,岳隐决定给苏景研一个下台阶:“苏小友,你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如还是趁早回去请示你们掌门罢……”
这话听到苏景研耳朵里,却自觉是岳隐瞧不起他。
苏景研本就是冲动易怒的性格,吃了这样一个挂落自然脸上挂不住,脑子又是一热,竟然往前踏了一步,手中的剑随之出鞘:
“我闻墨奕向来以比斗定是非,我苏景研今日就客随主便,请战岳隐岳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