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轻快的想着,不假思索再一次按下了开关,方才还有熏黄暖光的室内,又黑暗起来。
他闭着眼睛,感官变得格外的敏感,去捕捉熟悉的脚步声,然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久久的也没有听到人上来。
是他猜错了?
楼下似乎有匆匆脚步声,不经意间甚至带倒了家具,发出巨大的声响。在那之后压抑的斥责声响了起来,又像是顾忌着什么,低低地,都有些分辨不清。
楚歌眼皮子不住的跳,他掀开被子,撒着拖鞋下了床。
拧上了把手,无声无息打开门,便在这个时候,大厅内正发生的争执,映入了他的耳膜。
是管家,老者声音冷冷的,听起来漠然而不近人情:“……那么大的本事,这么一点小事都摆不平,半夜还来打扰先生?”
对面的人急促的说:“梁先生,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只是眼下真的出了一点麻烦。”
管家声音平缓,却听上去极其压抑:“一整天失踪失联,音信都没有一个,眼下却突然来说,外面出了事……有这个来求助的功夫,先前做什么去了?”
那人似乎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后恳切道:“……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您就让我见一见殷先生吧。”
管家冷冷道:“先生早就睡了,没有半夜起来的理儿。”
两人在那下面僵持住,外来的人恳求着管家想要寻求帮助,而管家说什么都不肯。
来人面对油盐不进的管家,急的口干舌燥,他慌忙间抬起了头,忽然看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在确定的确是自己想要找的人之后,跟见了救世主一样,连忙道:“殷先生!您就出手救一救谢总吧!”
楚歌眼神一凝,望着楼下焦急的来客,注意到他求助的眼神,淡淡的说:“出了什么事儿?”
来人道:“去接货的时候出了一点麻烦,和人对峙上了!”
在来人解释后,楚歌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做交易时遇到对方黑吃黑欲要反水,谢童带去的人手不够被直接制住,对方言明谢童不够资格,点名要与殷家家主谈。
眼下正漂流在海上,失去联系许久。
来人满目焦躁,十分急切的看着楚歌,生怕楚歌去晚了,让那边被绑着的谢童被直接撕票。
之前不是没有打电话求助,但大宅的电话不知是被谁掐断了,无论如何都打不进来。他又没有殷野歌的私人号码,没奶喝只能驱车上殷家。
楚歌蹙着眉应了,面上冷静的神色,终于教来人稍稍心安。
事实上,在听到来人报出对方的名号后,楚歌心里的那根弦依旧紧绷着。
这一条道上走|私|军|火的那位和殷家的关系算不上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好,这条线是楚歌在两年多前才谈下来的,原本就是从别人地盘上虎口夺食,一直都不算太稳当,全靠利益维持。对方点名只跟殷家家主谈他倒是不怕,不过坐地起价而已,怕就怕原本被抢走线路的杨家在旁虎视眈眈,趁着这个机会浑水摸鱼。
暗中的行动正在悄无声息进行。
楚歌换好了衣物,对着管家道:“杨家有异动吗?”
管家回道:“暂且还没有。”
勉强算得上一个好消息,楚歌些微松了口气,乘着寒凉的夜风,赶向码头。
夜色下天幕沉沉,钢筋混凝土森林还未曾醒来,驶过了繁华都市,渐渐开到荒郊野外的时候,似乎嗅到了海风腥咸的气息。
数量漆黑的车辆在此处无声的汇合,隔得远远的,楚歌便下了车,这时候,宁舟也赶来,向他汇报眼下的情况。
杨家并没有异动,然而在那条交易的船上,就再没有别的消息传回,如同被隔绝了的孤岛,成为海上封闭王国。
楚歌蹙眉道:“要出海吗?”
不是没有先例的,常常有谈判时,便在公海上进行。
手下人在一旁紧张而有序的寻找游轮位置,确定经纬度,在终于捕捉到航行线路后,却愣了一下:“先生,‘水晶宫’号的航行方向似乎是朝着大陆这边。”
屏幕上一道红线被划了出来,可以看出是游轮“水晶宫号”航行的路线,最初是在海上漂泊,后来就直直调转方向,朝着陆地开来,按照眼下的航速,大概再过半个多小时,就会停靠在岸边。
放眼处一片灰茫,看不清天与海的界限。
楚歌蹙眉,望向了远处的海岸线,一片灰雾茫茫的世界中,隐隐能看到起起伏伏的潮水,听到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的水声。然而这里终究是一处废弃的码头,海岸线上停靠着早已淘汰的船只,冰冷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狰狞咆哮的野兽。
为什么会突然驶回?
要求他也乘船前往公海谈判,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不远处宁舟大步走来,神色凝重的将手中的电话递给了他。
楚歌接过了手机,那边却没有说话,只有隐约而急促的呼吸声。
似曾相识的场景,楚歌脱口便道:“童……谢童?”
却在半路中硬生生拐弯,换了一种喊法。
他不知道那一侧究竟是谁,心跳如擂鼓,仿佛只是一瞬,终于有声音传来:“殷叔叔?”
短促且虚弱,谢童素来嗓音都是清清琅琅,此刻却变得沙哑。
睽违已久,楚歌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通讯器,按捺住心中潜藏的不安,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安全吗?”
谢童急促的喘息了声:“不用管我,殷叔叔。”
楚歌冷冷的说:“你是在寻死吗?”
刹那间四周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童才问道:“你希望我死吗?”
这句话仿佛昭示了某种不妙的将来,让人眼皮子直直跳,从内到外都是浓浓的不祥。
心里渐渐升起些烦躁,楚歌道:“我当初把你救回来,不是让你就这么去送死的。”
在这时候,谢童似是笑了,像是叹息,又像是无奈。
“斯图加特呢?”楚歌说,“不是要见我吗,怎么让你在谈?”
下一刻,呼吸声远去,电话似乎被夺走,传来的变作陌生人低沉的嗓音:“殷,你当真还来了?”
楚歌冷笑了一声:“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那边感受到他的怒意,并没有生气,倒是悠悠的笑起来:“我真没想到你当真还会过来,殷,你还要你小情人的性命吗?”
楚歌淡淡道:“我说不要,你就让他去死吗?”
那边笑道:“当然是以你的意愿为重,要是你不想要,那么眼下就可以把他扔下去喂鲨鱼了。”
楚歌一凝,他紧紧地捏着手中冰冷的通讯工具,手心中不自觉渗出了一点汗水来。
那边的人依旧在笑:“这不好吗?我帮你解决一个□□烦,你要怎么来感谢我?”
沉沉的夜色中,海浪翻滚。
风声一时都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真的贼机智,电脑上后台修改文名是不能用同一个会被打回的,然鹅手机上可以
于是愉快的又开了一个“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的坑2333333
谢谢不高兴的地雷×2
谢谢读者“爆炸卷毛烈”×9、“墨染瞳”×10的营养液
2017.8.30
修了一点儿,唔
2017.8.31
第118章 ACT3·罪血
118.
“水晶宫号”是一艘设施完备的豪华游轮, 与诸多令人眼花缭乱功能所并称的,是其堪称错综复杂的背景, 传闻中这艘游轮被某国的一位军|火巨头所控制,神秘莫测。
而此刻, 这艘游轮最豪华、最奢侈的那个房间内, 传闻中的主人正依靠在黑色皮椅上,品尝着高脚杯中色泽晶莹的红葡萄酒。
冰冷的金属通讯器被他捏在手上,微微拿远时, 屏幕会陡然亮起。
在他的不远处, 年轻的亚裔青年正被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控制住,不得动弹分毫。
斯图加特轻轻的呷了一口, 目光扫过了行容略显狼狈的青年, 他的注意力停留在了青年英挺而深邃的脸廓上, 烟灰色的眸子里透出些兴味的色彩。
死亡,是永恒的, 不可避免的话题。
而在他的暗示中,十分有可能成为这名亚裔青年的归宿,一旦在通讯器另一端的人做出不如意的回答,他或许真的就会像所说的那样, 把这名亚裔青年扔到冰冷的海水里去喂鲨鱼。
或许,还有更加有趣的方式。
四周都是忠于他的保|镖与雇|佣|军,这艘游轮行驶在茫茫公海上,如同某种移动的堡垒,无法攻陷进去分毫。
只要他想要, 被钳制在那一端的亚裔青年就可能葬送了性命。
然而直到这个时候,那名亚裔青年的面容上,也并没有什么慌张的意味,他的神色甚至是有些平静且从容的。
见惯了在他身前,俯首乞讨、跪地求饶的懦夫,也见过宁死不屈、玉石俱焚的勇者,陡然见着如湖水般波澜不惊的谢童,斯图加特心里还有一些兴味。
那张脸庞是如此的冷定。
冷定到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折辱,使他屈服。
在斯图加特说完那句话后,其实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通讯器另一侧的人就给出了应答。
那个地位与他十分仿佛的人语气听上去很是漫不经心:“……这种小麻烦,就不劳动你出手了。”
但其实是维护的意思。
斯图加特意有所指的笑起来:“小麻烦?我看他的那张脸,可并不像是小麻烦呢。”
明光璀璨,照的四周无所遁形。
夜幕沉沉,笼的海天灰蒙黯淡。
在那句话落地的时候,无人知晓,游轮上的人与码头边的人,一刹那间都绷紧了心弦,僵硬了一瞬。
如同冥冥之中的某种注定,又或许只是下意识的反应,那一刻,他们的指节都捏的发白。
他知道。
斯图加特什么都知道。
掌控者抛出这句话语之后,饶有兴致的等待的对侧的反应,烟灰色的眼眸也变得兴奋起来。
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在多米尼加安达卢西亚的雨林地里,看到那一对踏过终点线的人,少年时候的殷野歌纤细且苍白,五官精致的像是一尊白玉雕琢成的塑像,身材单薄到仿佛一伸手就能把那纤弱的手腕给折碎掉。这样娇弱的、可怜的人质向来都是武力强大的勇者的累赘,谁也不想带上一个一看就娇生惯养、吃不了苦的人,偏偏他的脾气还骄纵到了极致。
最后有人把他带了出来。
时至今日斯图加特都记得那时候殷野歌面上的笑,纤细的人质皮肤雪白,脖颈修长,穿着一身松松垮垮、明显不合体的迷彩服,踮起脚去吻那个把他带出丛林的亚裔男人。
眼里有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与欢喜。
隐藏在高大的雨林树木后,斯图加特看的一清二楚。
而如今,他又看到了这么一个,如此相似的亚裔青年。
甚至他还得到了两年前,多米尼加安达卢西亚雨林地里,关于第二十六期训练营的某些消息,尽管极为荒诞、尽管只是小道流传,但也足以令人产生某些联翩的遐想了。
他是那样的沉溺于昔年惊鸿一瞥的记忆,以至于第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被压制住的、亚裔青年的神色。
那一刻谢童眼中掠过了某种复杂的情绪,连原本平稳的呼吸都错了一拍。
却被专注回忆着昔年、猜测此刻殷野歌神色的斯图加特给错过了。
斯图加特烟灰色的眼瞳扫过了谢童的面颊,停留在依旧平静的眼睛旁,微微笑起来:“不如这样,殷,这批货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把你这个小麻烦送给我,作为交换,码头上的那批货物你现在就可以提走。”
另一侧,码头。
海水冰冷,夜幕深浓,暗卷的阴云如同咆哮的猛兽,时刻都可能张开血盆大口。
潜藏的暗牌已经被打出,早已潜伏的精锐人员无声无息散入了夜色中。
楚歌毫不迟疑的拒绝:“这不可能,殷家从来不拿人的性命做交易。”
斯图加特短暂的沉默了一瞬,倒是轻轻笑起来:“哦?我还不知道,底下埋着无数人命的殷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条规矩。”
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被放回了桌上。
下一刻,斯图加特道:“还是说,这只是你的规矩?”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逼问的意味,却没有收到任何成效,甚至连一时半刻的退缩都没有。
楚歌冷冷的说:“我的规矩,就是殷家的规矩。”
斯图加特笑了起来。
是了,他忘了。
当年那个看似柔弱美貌的纤细少年,实际上是殷家唯一的继承人。
在他少年时,还有一些软弱没有摈弃的时候,他的父亲,那位堪称枭雄的老家主提前替他清理了作乱的叔伯与长辈,而在他渐渐成长,终于可以独当一面,乃至于继承家族后,更是流放掉自己的一干兄弟,被剥夺掉大权,放逐海外……不久后,甚至死的个一干二净,连卷土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他,又有谁能掌控殷家?
也就听说是约莫七八年前,他的行事手段才稍微收敛了几分,不复当年的赫赫凶名。
那个时候啊……
斯图加特的眼神凝在被压制住的亚裔青年身上,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可不正是隐秘传闻中,殷家家主小情人被收养在家主身边的时候么?
谢童平缓且镇定,仿佛除却先前接过通讯器、进行短短的交谈时,有些微的情绪波动,就再没有半点起伏。
却教人心中思量更甚。
斯特加特叹道:“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呢?一个小情人,换这一批货物,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了……”
通讯器中安静了一瞬,下一刻,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在得到许可后,一名白人男子走了进来,眉头皱起,附在他耳边急促的耳语了几句。
即便是在意料之中,在真正听到的时候,斯图加特还是叹了一口气。
“何必这样呢,殷,炸沉货轮,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暗夜中闪烁着几点红火,在海上漂浮,无所定处。
楚歌接收到精锐武|装传回的消息,也笑起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一船货的价值……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大。”
他捏住手中的通讯器,语气堪称是轻缓了:“你说,要是这艘斯图加特家族的货轮立地爆炸,又挟持几个人质,被闻讯而来的海|警逮住会怎样?”
斯图加特的眼神凝了一瞬。
楚歌微笑着说:“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在一边,见证了一场策划仓促的恐怖袭击而已。”
事态似乎陷入了某种僵持。
在短暂的交锋后,他们依旧回到了需要谈判的原点。
通讯器上满是黏腻冰冷的汗水,被楚歌直直?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拥簦⒃谠ΓM旁洞ζ鹌鸱木薮舐掷睦锶匀淮孀乓煌乓稍啤?br /> 谢童为什么会选择独自前往“水晶宫号”,进入斯图加特的大本营,乃至被斯图加特给扣住?
他难道不应该在陆地上,或者货轮上,亲自看着交货吗?
早就已经谈好的交易,至多不过再付出一些钱财,殷家也不是无法承受,为何谢童会让自己身处于险境?
他的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疯狂的搜索着与斯图加特相关的信息,然而记忆中确实寥寥无几,他所知道的,只有两年多前利|益|交|割,他谈下了这一条线路。
并不是一点提示都没有。
斯图加特知道谢青橦,甚至还能够点出潜藏在表面下,殷野歌与谢青橦极为隐秘的关系。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楚歌努力的搜刮着记忆,竭力寻找在自己进入这具身体以前,殷野歌的记忆。这样完全超出的主线的旁支搜寻,让他的大脑刺痛起来。
在一点确切信息点都没有的时候,这么寻找与大海捞针无异,直到有人注意到他的异状。
宁舟在一侧,沉声道:“先生?”
他伸手,像是想要扶住楚歌,楚歌摇了摇头。
片刻后,一叠资料被人递到了身前,楚歌飞快的翻过,目光停留在某几个断续的词汇上。
特立尼加安达卢西亚,训练营,枪|械,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