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转向了两个银白色的金属密码箱,然后,手指伸向了装着红色罪恶液体的那一个。
在看到被他拖过来的金属密码箱后,斯图加特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刹那间剧烈的哆嗦起来,眼中迸发出害怕与恐惧交杂的色彩,他拼命的想要往后退,却被谢童钳制着,哪里都去不了。
“埃博拉,狂犬病,艾滋,瓜纳瑞托……告诉我,你喜欢哪一个?还是说,全部都想要尝试一下?”
谢童把先前的问句全部都还给了他,目光转向了那个金属密码箱,连他自己都无法压抑住那一时恶心的感觉,他无法想象这些可怕的血液进入自己的身体后,自己会变成什么一个样子。
约莫比脏水沟里生活的老鼠都还不如。
谢童直接拿起了先前被用掉的那支注射器,里面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残存的、莹绿色的液体,无法想象那点Pandora的试剂混合着可怕的病毒细菌被注入人体后,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或许比垃圾堆里的臭虫还不如。
眼里透出些狠戾的意味,如同被蛊惑般,谢童的手指伸向了盖在装有血液的玻璃容器上的、那一层透明的遮蔽,当他把那开启之后,肮脏与罪恶也将会来到人间。
斯图加特呼吸困难,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他堪称绝望的看着谢童的手按住了其上特制的玻璃,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用蛮力将之捏碎。
然而下一刻,他的动作顿住了。
通讯器里传来了急促的声音:“……童童?”
那一声如同中世纪的某种巫术,又如同某种唤醒的咒语,让已然陷入暴戾情绪的谢童清醒过来,眼睛中弥散的血丝渐渐淡下去,谢童终于抽离了按在特制玻璃上的那一只手。
他小心翼翼的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通讯器,不知道是被挂断还是被接起,能够听到其中清晰的声音。
控制不住力道,险些要将之捏碎,谢童一时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却让另一侧人焦躁起来,连神经都绷紧。
谢童哽咽出声,嘶哑破碎,带着隐隐的泪意:“我没事,殷叔叔。”
花木掩映的殷家大宅。
身体上的疲倦让他即刻陷入了梦乡之中,混在沉沉的梦魇里,几乎都无法醒来。
恍惚间又回到少年时的那些日子,被绑缚在床柱上,痉挛着,抽搐着,口吐白沫,手脚因为剧烈的挣扎而血肉模糊。
谢童在意识海中辗转,他的世界变成了尸山血海的一片,寻觅不到半点出路,又化作了漫无尽头的夜行,等不到天明。
如同溺水的人,下坠,下坠,坠落入万丈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谢童终于从黑暗中醒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
或许是他的动静惊醒了在一旁的人,楚歌道:“童童?”
灯光被打开了,终于不再是一片漆黑,床边谢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楚歌就坐在那里。
他嘶哑地说:“殷叔叔。”
“渴了吗?”听到他这喉咙似乎干烧起来的嗓音,楚歌伸手,端起了床头柜上的瓷杯。
谢童小声的道了一声谢,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却在一刹那间,没有拿稳,大半都泼洒在了床上。
“你啊!”楚歌很是无奈,“先起来,把衣服换了,这是蜂蜜水。”
谢童垂下眼睑,小声的应了。
楚歌起身去给他拿换洗衣物,将将回来,便听到了“刺啦——”的一声,谢童光|裸着上身,定定的看着还挂了点在胳膊上的睡衣,似乎有一些没有反应过来。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大力了一些,以至于睡衣都被他直接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楚歌无奈道:“童童,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也不要朝着衣服发泄啊。”
谢童垂着脑袋,手臂微微颤抖,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隐在衣料下的手指捏成了拳头,指节都近乎于泛白。
片刻后,他闷着声音说:“我知道了,殷叔叔。”
他的胸膛上还有一些水渍,是刚才透过衣料浸润下去的蜂蜜水,就这么直接换衣服显然不行。
楚歌道:“先去洗个澡?”
谢童点头,胡乱的应了。他转向一侧,手臂撑住床板,几乎是慢吞吞的,往着床边挪,那个速度看着就像是蜗牛一样。
好不容易下了床,楚歌又兑了一杯蜂蜜水给他,谢童遥遥的望着,却没有接,嘶哑的说:“一会儿洗出来了再喝。”
听着他这明显干哑的声音,楚歌一点都不同意,绕过床走到了谢童身侧。
望着被他拿着的瓷杯,谢童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接过,那动作就像是怕稍微重了一点就摔碎了一般。
他这个样子是极其陌生的,就连最初在殷家住下,谢童也从未变成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楚歌看的满心奇怪,只觉得不对劲,但究竟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直到谢童喝完蜂蜜水后,像往常那样,将杯子放在楠木桌上,却听到了清脆一声响。
原本完完整整的瓷杯断裂成为两截,桌上地下还纷飞着无数的碎片。
楚歌手臂轻痛,闷哼了一声,微微蹙眉。
谢童立时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想要看是哪里被碎片溅到,下一刻,陡然惊醒,又如同被烫了般,火烧火燎的松开。
感受到臂骨上那堪称可怕的巨力,楚歌反手抓住了谢童的手臂。
谢童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中了定身咒一样,被他抓住,手臂连动都不敢动。
他的嘴唇不住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逃避一样,把脑袋给低了下去。
楚歌立在他的身前,强行的将他的头颅抬起来,他以前这么做时谢童偶尔还会撒娇一般的反抗,这一次却无比的乖顺,顺着他的力道昂起了头,然而脖颈却僵硬到了极致。
那分明是一种克制的姿态,尽皆落入了楚歌眼底。
那天他刚进入“水晶宫号”顶层,谢童就陷入了昏迷,被同去的下属送回了殷家。之后楚歌忙于处理善后,分|身乏术,直到眼下才发现了不对劲。
楚歌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谢童的眼睛:“童童,那天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万字。
天天六点下班,坐半个小时车上殡仪馆,在上面待到十一点过,再坐车回家
一地香灰瓜子皮花生壳,满屋子缭绕的烟味,群魔乱舞
同事们嘻嘻哈哈的打一晚上麻将,斗地主,我在旁边坐了半小时盘山路晕车晕的想吐
去了三天殡仪馆了,今天是第四天,明天还要去,估计要在上面待个一整天
我不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没见过一次面,没说过一次话,进单位前这位就已经不来上班了
知道是死者为大,但我真的要崩溃了,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活了这么大两次上殡仪馆,全是因为他家,次次都是山路暴雨随礼随情
同事说是个新奇体验,以后家里遇到不至于慌乱
MD我家里长辈都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我情愿一辈子不要这样的体验
昨天没办法,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晕了一晚上的山路,暴雨,洗了热水澡人昏昏沉沉的,爬都爬不起来
总之尽量日更到结束把
2017.9.1
第120章 ACT3·罪血
120.
谢童抿着唇, 不肯说话。
楚歌抓住他的手臂,再一次感觉到,谢童眼下近乎于克制的姿势。
在他视线的尽头, 青年垂下的手掌已经攥成了拳头,被他强行抓住抬起, 只见指节都捏的近乎于发白,隐隐间还有“卡啦”的声音。
楚歌要掰开他攥起的拳头, 谢童下意识想要推开, 又在下一刻强行克制住,他几乎是仓皇的后退了一步,噔噔噔退到了窗边。
在看到楚歌神色的时候,谢童脸色也有一点发白。
楚歌蹙起眉,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尽力使得自己的语气和缓下来:“我不逼你,你想跟我说的时候再说,好吗?”
如蒙大赦一般, 谢童点了点头, 说:“我先去洗澡。”
楚歌没有说话, 看着谢童往着浴室走, 待得身影终于消失之后, 才离开房间, 走下楼。
宁舟正在楼下,见到是他,站起了身来。
楚歌道:“处理完了吗?”
宁舟点头, 表示一切已经处理完毕。
那天在海上,没等到“水晶宫号”开到岸边,楚歌就坐直升飞机过去。去之前他曾经想象过在顶层有可能发生什么,但是也没有想到,看到的是那样的一幕。
两个保镖身上戳了血窟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斯图加特已经趋近于半昏迷,手臂都被人卸下,扔在地上,谢童手中持着一把银色的□□,看到来人是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晕倒在地上。他是如何反制住斯图加特的楚歌不知道,他很干脆的选择了给斯图加特在家族内的竞争对手通话,把眼下的消息卖给了他,顺便讨得了相应的利益。相信很快这个家族内部就会发生一次势力的洗牌,不过,谁在乎呢?
楚歌说:“还有什么事?”
宁舟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说:“是当时缴获的那两个金属密码箱,其中有一个完好无损,但另一个有使用的迹象。我们发现其中完好的那个装着的是携载病毒与细菌的血液,另外一个……”
想来就是和那些致命的血液相同级别的玩意儿了。
楚歌闭上了眼睛,片刻后,问道:“是什么?”
宁舟说:“Pandora。”
又是这个东西,阴魂不散,距离上一次出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又突兀了闯进了他的视线。
楚歌恼怒的咒骂了一声,有种觉得就这么把斯图加特放回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的想法。
宁舟犹豫着说:“按照当时现场情况推断,小谢先生有可能被注射了一支。”
当真是糟糕到极点的消息。
楚歌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指,说:“我知道,没事了。”
宁舟站在他身前,却并没有退下。
楚歌说:“还有什么事情?”
宁舟欲言又止,片刻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咬牙道:“小谢先生说不定会再度变成以前那个样子,还是早点把他送到医院里面去,早做打算的比较好。”
楚歌冷冷的说:“打算,什么打算?”
宁舟低不可闻的说:“他的神经或许会出现不可挽回的损伤……您当真要选一个有可能变成疯子的人,作为继承人吗,百年之后,殷家……”
未出口的话语在触及到楚歌眼神的刹那,自动消音。
素来便是冷淡的眼神,现在,仿佛彻底没有了暖意,直直看得人手脚发颤。
楚歌面色跟寒霜一样,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许多年的得力助手,一字一字的道:“宁舟,我还没有死的呢。”
宁舟仓皇住嘴,惴惴地看着他。
楚歌看着他的面容,道:“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宁舟咬唇,心不甘情不愿,最终低下头,道:“是。”
浴室里依旧响着淅淅沥沥的水声。
谢童已经进去了许久,但还是没有出来。
被蜜水浸湿了的床单已经被换下,楚歌坐在刚刚又铺好的床头,有一点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去戳系统:“统子,谢童会有事儿吗?”
系统说:“反正死不了。”
但其实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系统也不知道的吧。
两个金属密码箱都被手下带了回来,送进了研究室中。装着致命血液的那一箱毫无疑问会被销毁,而另一个装着莹绿色溶液的金属箱,会被送去,分析,化验,临床,做研究。
楚歌太阳穴突突直跳。
有些事情他原本想让宁舟去走,但是现在看上去,并不太适合把跟谢童相关的任务再派给他。
楚歌拨通了通讯号,将自己的要求传达下去,很快,便收到了结果。
斯图加特眼下还没有离开这片地界,楚歌以斯图加特做交换,要求对方家族提供有关于Pandora的信息,最初斯图加特家族是不愿意的,但碍于他极其强硬的态度,害怕把他激怒,最终不得不松口,答应将相关资料送过来。
系统说:“其实你可以去问斯图加特本人。”
楚歌语气嫌弃极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我又何必自寻不痛快。”
他现在是半点都不想看到那个被揍得半死的斯图加特,一想到他给谢童再一次注射了Pandora,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斯图加特弄死掉。
电子讯息发送过来的极快,通过加密渠道,到了楚歌的手上,他点开了闪烁的讯息,召唤来了系统一起阅读。
各种专有的名词看的他头都大了,这时候只有依靠贴心小棉袄。
贴心小棉袄阅读完了所有的讯息,没吭声。
没有消息差不多就是最坏的消息了。
楚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吧,统子,结果会怎么样,我承受得住。”
系统说:“我怕你承受的住,谢童承受不住。”
那就当真很糟糕了。
楚歌盯着天花板,说:“那你总得告诉我,有可能发生什么。”
系统说:“百分之五十身体机能大幅度加强,然后丧失理智;百分之四十九点九九变成离不开药物的瘾|君子,就像你以前看到的那样。”
楚歌慢慢的说:“还有百分之零点零一呢。”
系统说:“扛过去,活下来。”
楚歌小声说:“那他会扛过去的吧。”
系统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楚歌怒道:“说点好听的对你来说这么难吗。”
系统“哦”了一声,过了会儿说:“只是先让你有点心理准备啊。”
这个心理准备楚歌准备不起,他不说话了。系统也闭嘴了,于是,室内一时间陷入沉默,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沉重的木门隔断了两半天地,如果不是隐隐的水声昭示谢童还在里面,几乎要以为他都离开。
但是谢童久久的没有出来,让楚歌觉着有一些不对劲。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他确信这个声音已经足以里面的人听到,但谢童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楚歌当即抓住把手便要将门拧开,结果一拧居然拧不开,门被锁上了。
这简直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得事情,自从谢童进入殷家后,他什么时候锁过门?完全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不符合常理。
他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里面,是想要做什么?
眉心蹙起,楚歌完全没法想象,他转身就去找钥匙,但是可怜的记忆完全记不起来,浴室的钥匙被放在哪里。
床头,没有,衣帽间,没有,阳台,没有……
楚歌整个人都要绷成一根弦,拼命的回想钥匙被放在哪里,系统与他一同翻阅相关记忆,这时候终于出声:“恐怕你没有办法找到了,楚三岁。”
楚歌闭了闭眼睛:“在浴室里的,是吗?”
系统说:“……是。”
所以钥匙其实被放在浴室里,然而谢童眼下又反锁了浴室,是以他根本就丧失了正常打开浴室的办法。
楚歌说:“备用钥匙呢?”
系统说:“在管家那儿。”
但管家人呢?
楚歌骤然想起来,管家刚才被他支出去,去查Pandora的事情了。
这当真是糟糕透顶,作为一个基本放权、并且尊重人的家主,楚歌完全就没窥探过管家,因此也更不可能知道他把钥匙放在哪里,总不可能真的去找开锁匠来把浴室撬开吧……
这样的消息想一想就不靠谱,这时候,系统说:“你去找一根铁丝来。”
楚歌以为自己听错了:“嘎哈,统子。”
系统说:“操控权给我,万能开锁。”
楚歌:“!!!”
这统子什么去学开锁技能了啊啊啊啊!
楚歌说:“这不好吧,你这技能一看就不怎么正经吧,统子,开锁诶,这不是梁上君子必备的吗。”
系统一口截断他:“你还要不要开锁了!”
楚歌忙不迭点头:“要要要!”
好不容易找出来一根铁丝插入了锁眼里,楚歌操控权交了出去,就看到系统在那里捅啊捅啊捅,忽然一下子,听到“咔哒”一声,门开了。
楚歌霍然一下子推开木门,就看到这样一幕。
浴缸里放满了水,正在不停地溢出来,整个浴室的地面上全是水,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而在白色的浴缸中,清水下面,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