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完本[古耽]—— by:花怀朝
花怀朝  发于:2017年0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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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之有些想发笑,嘴唇抿了抿,还是忍了下来,“我明白了,你且在此处等等我,我去寻人来接你。”
燕兰泽守着的地方离水潭有一定的距离,采之只需稍稍提高些声音叫他,他就能听见。采之站在潭边酝酿了一阵,开始高声叫喊:“公子!公子!”
他叫了没几声,燕兰泽很快出现在了树林之间。看着飞快赶来的燕兰泽,采之心里莫名的愉悦,他下意识的朝着燕兰泽走了几步,然后扑进了燕兰泽怀里。
“怎么了?”燕兰泽一手将采之抱住,低下头去看采之的脸。
采之稍稍侧了身,避开了身下可能接触的地方,脸红扑扑的看着燕兰泽,道:“公子,我在那处发现了一位落难的夫人。”
不是采之出事,燕兰泽绷着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道:“旁人的事,我们不要管。”
“公子,你听我说。”采之抓了燕兰泽的一只手,用燕兰泽最喜欢的乖顺表情道:“那位丁夫人的车队被山贼劫走,鬼医沈妄也在她那车队里,公子若是去救了鬼医,公子身上的伤与毒就有救了!”
燕兰泽内伤未愈,经脉被锁,体内还有一个会时不时发作起来的春药,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他都需要沈妄来给他看一看,先前在无崖山上他与沈妄匆匆见过一面后便再未碰上,虽说沈妄是薛涉的人,但是并不代表燕兰泽就会这样轻易的放弃请他来替自己医治的心思。
无崖山上有薛涉在,他无法招揽沈妄,但眼下薛涉不在,正是燕兰泽撬薛涉墙角的好机会。
燕兰泽蹙眉想过一阵,采之见他还在犹豫,便知他还不想顺便救那位夫人,“那位夫人与沈公子交好,公子救了她,岂不是在沈公子面前又添了一份助力?”
听他这样说,燕兰泽定了主意,问道:“她在何处?”
采之眼睛笑成弯月,拉了燕兰泽的手走到巨石后。
燕兰泽心里虽已有了决定,但他疑心还在,采之在他眼中单纯得很,许是旁人说几句假话都会晕晕乎乎的相信,他见那丁夫人精神似乎还行,便将方才采之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丁夫人照实答了,聪明的没有说采之拿了她一块玉佩的事。
确认完毕之后,燕兰泽扶起丁夫人,带她回了马车停留的河边。顾一笑原是靠着火堆边正与小厮切磋手上功夫,一见燕兰泽与采之带了个受伤的女子回来,立刻停了手凑上来。
“怎么又多了个女人?”
燕兰泽推了推采之,示意他将女子带去清理伤口上药,然后朝顾一笑走过去,简要的说了说关于这位丁夫人与沈妄的事。
晚上过夜原是计划燕兰泽与采之睡在马车上,顾一笑与那小厮席地而睡,眼下多了个丁夫人,燕兰泽便是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让她一个受伤的女子跟着顾一笑一起睡在地上,只得让出了位置。
采之与丁夫人一人睡了马车的一侧,睡到半夜,采之被丁夫人频率极高的翻身响动吵醒,他在黑暗中看了眉头紧皱的丁夫人一阵,忽然出声问道:“伤口还疼?”
丁夫人原要翻身的动作一停,半晌,低低回了声,“不是……我吵着你了?”
采之低声笑了笑,又问:“丁夫人有心事?”
“……嗯。”
采之沉默一阵,心里情绪翻滚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丁夫人要去百晓阁取什么消息?”竟重要到要亲自去取。
丁夫人没有回答,采之等了一会儿,等来她一声叹息,“是关于我儿子的消息。”
采之心下一动,眼睛莫名的发起痛来,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话一说出来,后面的便跟着出来了,“我儿七岁那年随着他父……父亲一同出府游玩,路遇歹人,先夫被杀,孩子也被那歹人夺了去……”
话至此处,丁夫人哽咽一声,低低抽泣起来,“旁人总劝我,说我儿定然是死了……这话听了几年,我都要信了……
“天下消息聚百晓,百晓阁的名声如此,我从前听得里面的人说我儿未死,只是下落不明……采之姑娘,你不知道,我当时心中如何欣喜,只是又过了这许多年,我年年都托百晓阁替我留意我儿消息,但……”
丁夫人说不出话了。
采之听着她压低的哭泣声,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袖里的玉佩。
十四、
丁夫人遭劫的地方离燕兰泽一行人休息的位置只隔了一个山头,燕兰泽与顾一笑两人商量过后,燕兰泽领了十名暗卫前去黑山寨解救沈妄与丁夫人的侍卫,顾一笑与剩下四人在原地护着采之与丁夫人等他们回来。
朝天教上下除却左右护法与当事人外,无人知晓薛涉与燕兰泽之间的恩怨,这些暗卫被薛涉拨给燕兰泽后便只听从燕兰泽的话,燕兰泽此时突然要去营救一队陌生人,也无人有异议。
采之意见倒是极大,他坐在河边看顾一笑练剑,手上有一遭没一遭的拔着地上的草,时不时还捡起一颗石头,朝河里扔。
顾一笑练过一遍剑法,看采之仍是皱眉嘟嘴不说话,便凑上去哄他:“不过是些山贼,公子带的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采之姑娘无需这样担心。”
采之拿了颗石头朝着顾一笑脚下一砸,顾一笑稍一抬脚避了过去。“公子他有伤在身,又没有内力傍身,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真的不必担心公子,公子他武功……”顾一笑忽然一顿,将话吞了回去。
采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顾一笑挠挠耳后,在采之身前蹲下,随手摘了一朵小花递到采之面前摆摆,道:“公子惯来不会做无把握的事,你只管放心便好,喏,给你。”
他将花放在采之手上,动作笨拙得像是一个初次哄姑娘的毛小子一样。采之又好气又好笑,他倒从未想过这样一张皮相除了骗骗燕兰泽外,还能让他得到顾一笑这样示好的对待。
采之握了握手心的花,他十分在意顾一笑突然断掉的话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但顾一笑刚刚不小心说溜嘴,短时间内警惕心定然上升,他若是套话估计也套不出个所以然来。
“多谢右护法,采之明白了。”
他本就是顺着情势装出一副担心燕兰泽前去黑山寨救人的模样,顾一笑劝过之后,他收起焦躁不堪的态度,换了副钦佩的模样,“右护法武功这样好,舞剑也这样好看,采之真佩服。”
顾一笑脸一红,“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好。”
“采之嘴笨,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但句句都是真心。”
顾一笑受不住了,他站起身,拿着剑的手紧了紧,一张脸憋得红到了耳根,他身边向来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陶醇院里还有些侍女照顾,他却未曾有过,燕兰泽在半山养了自己的姬妾,顾一笑也向来没见过,他闯入聚兰苑救采之的那一日,才头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女子。
被采之夸得这样好,顾一笑说话都磕巴,“你、你若是觉得好看,我接着舞剑给、给你看?”
采之受宠若惊道:“右护法这样好,我、我……”
顾一笑拿着剑去一侧空地上舞剑了。
采之虽套不出他隐瞒了燕兰泽武功的什么事,但借这个机会熟悉熟悉顾一笑的剑法倒是可以,燕兰泽这人被薛涉逼到如今的地步,不可能没有后招,但他如今没有脱离北上的路便证明他尚未有足够把握与薛涉对抗。而作为燕兰泽身边仅剩的心腹,顾一笑在日后燕兰泽与薛涉对上时,必然会从旁发挥作用。
顾一笑武功虽高,对上女子却忽然暴露了软肋,采之半夸半闹的,让他一连使了许多套剑法,只差没扔了剑空手打一套拳。
采之看够了,一看日头,忽然又皱了眉,道:“公子都去了快一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顾一笑收了剑侧眼一看偏西降落的太阳,神色也凝重起来,他喃喃几句不该如此,叫来一暗卫正要说些话,便隐隐听见了一阵马蹄声。
一个暗卫忽然从林间跃出,落在了顾一笑面前。
“右护法,圣教使命属下等带着救出来的人先回来见您。”
顾一笑厉声问:“他没有跟你们一同回来?他去了何处?”
暗卫答道:“我们救出人后,圣教使便令我们先行返回,不许任何人留下,属下不敢违背,只得先赶回来报告右护法!”
顾一笑握剑的手抬了抬,又放回去,“你们回来时,他在何处?”
“圣教使一人进了地牢。”
顾一笑想了想,转头看了眼守在一侧眉头紧蹙的采之,又转回来,问:“剩下人还要多久才能到达此处?”
暗卫答:“不出一炷香。”
“那好,你且守在此处,待人尽数归来之后,便好生守着采之姑娘。”顾一笑说罢,纵身朝着黑山寨的方向掠了出去。
采之一声呼喊梗在喉咙里还没出来,顾一笑就没了踪影。
燕兰泽突然不回来,采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偏生一个个暗卫守在周边,他还披着柔弱无力的美人外皮,无法明目张胆的离开,更没办法不触动任何人的看守跑出去。
顾一笑走后没多久,丁夫人的侍卫与沈妄在暗卫的护送下赶到了河边,在马车上休息了一整日的丁夫人从车上下来,拉着采之的手说了许多感谢的话,采之记挂着燕兰泽,这些话越听越烦躁,正当他快忍不住时,手臂被人一把抓住了。
采之下意识的就要反手一个肘击,那人却笑了笑,凑上前道:“采之姑娘,许久不见,怎么一副不认识在下的样子了?”
“……”认出这是沈妄,采之心中一动,给了沈妄一个眼色。
沈妄了然一笑,对丁夫人道:“夫人,可否让我与这位采之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丁夫人一愣,呐呐道:“自然可以。”
沈妄拉着采之去了一侧无人的地方,没等采之发问,他便抢先开口道:“我知晓你想问什么。”
采之白他一眼,“那还不快说。”
沈妄眯眼笑笑,调笑一般的看了看采之,拉长声音道:“燕兰泽身上的药发作了,自然不能回来。”
采之脑中一响,咬牙道:“是你上次下的那种毒?”
沈妄含笑点头,采之手一抬要打他,他后退一步,掏出一个小盒扔到采之身上,堵了采之的动作。“给你。”
采之看了眼手中的盒子,认出这是沈妄给他调制的卸去伪装的专用药膏。“这次的事……”
“你若再不赶去,只怕他要饥渴到随便找个东西让自己爽爽了。”沈妄悠然道,“你且去将你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卸了,寻个幽静的地方洗一洗,我去打发那些个暗卫,顺便取件男人衣物过来给你。”
采之狠狠瞪了沈妄一眼,朝着昨夜的水潭跑了过去。
十五、
薛涉走进黑风寨大门时,天已经黑了,寨中的人似乎被燕兰泽带来的暗卫尽数赶走,他走了许久,直到进了大堂,才看见一个匍匐在地上、半身是血的人。
“地牢在何处?”薛涉踢了踢那尚存一息的人。
那人满眼仇恨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薛涉皱着眉心中默数了几声,见他仍紧闭着嘴不肯说话,便微微倾了身子,右手翻出一把匕首,在那人脸侧轻轻拍了拍。
“既然是个哑巴,那么这嘴与舌头留着也无甚用处,我替你割了正好。”说罢,匕首尖端一转,刚划破那人唇瓣,那人便含糊不清的尖叫了起来。
“北、北侧直走!路到尽头右转便是!”
薛涉收了匕首,不甚习惯的敛了敛过于粗厚的衣袖,朝着那人指的方向奔了过去。待到了地牢门口,他从门后取了支火把点燃,拿着那地牢里唯一一点亮光,姿态悠然的踱向了地牢深处。
还未走至地牢深处,一阵阵似有若无的呻吟声便传进了薛涉耳中,越是靠近声响越大。薛涉紧蹙了一双眉,待手中火把照亮了最里间牢房中蜷缩着的人,他冷笑一声,矮下身走进牢门,站在了燕兰泽身前。
“燕兰泽?”
一只手臂挡着脸的男人稍稍垂下手,露出了两只发红的眼睛,那双眼一印出薛涉的身影,顿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燕兰泽甚至控制不住的拿出了袖中藏着的短剑。
“薛涉……你这个畜生……”燕兰泽咬牙切齿,“竟在我身上下这样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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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涉闻言只不屑一笑,慢悠悠的绕着牢房走了几步,将火把插在了窗台上。他背锅背的多了,解释燕兰泽必然不信,他也懒得与燕兰泽废那口舌。
他调整了一下火把的位置,让光亮足以照亮整间牢房,又不至于被风吹的落到地上,然后走回燕兰泽那处,动作缓慢的从燕兰泽颤抖不已的手里拿走了那把短剑。
“圣教使大人这是中了什么毒?”他蹲在燕兰泽面前,捏着燕兰泽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眯起眼借着光看了两眼,一笑,“竟好似发了情一样。”
燕兰泽受不住薛涉在他下巴上轻轻挠过的动作,轻轻低哼了一声,竟绵软得让人身子都要发软。察觉这遭,燕兰泽身子一僵,脸色越发难看。
“薛涉……”
“本教主听着呢,圣教使大人。”薛涉应了一声,调笑道:“圣教使叫的这样好听,莫非是在求本教主替圣教使疏导疏导这磨人的情欲?”
燕兰泽双眼红透,嘴唇轻颤着吐出一字:“滚……”
“圣教使可真是不识趣。”薛涉摇头。
燕兰泽恨恨看他一眼,手臂复抬起来,挡住了那双仿佛要哭出来的眼。薛涉看他如此情态,心里喊了声糟,竟是越发的想欺负燕兰泽。
“圣教使大人不愿意本教主来帮你,莫不是还等着右护法来替你解这后穴之痒?”薛涉换了个恍然大悟的语气,随后又嗤笑一声,道:“那可真是对不住了,方才本教主前来这黑山寨之时,右护法非要阻挡本教主行路,本教主一怒之下将他点住了,圣教使若是想等他来,还需等上个个把时辰。”
他这话说得毫无诚意,燕兰泽本就心绪大乱,被他这样污蔑加嘲讽一通,更是脑子一痛,全然乱了方寸,身子猛地朝上一扑,抓住了薛涉的衣襟就朝他心口处狠狠抓去。
薛涉将他手拦下,狠狠一扯,只闻燕兰泽闷哼一声,那只手便脱臼不能动弹了。
“过了这许多日,你还是如此不自量力。”薛涉冷笑道。
燕兰泽软软从他怀中滑出去,落在了地上,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将脸侧到对墙那一边,身子紧紧的蜷成了一团。
薛涉微微挑了眉。他心知燕兰泽这人向来是个直的,上一次若不是他拿顾一笑的命来威胁燕兰泽,燕兰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他打开双腿。
即使燕兰泽不陪薛涉睡,薛涉也会留他性命,直到他按着薛涉的安排到达两人怨起之地——不归谷。燕兰泽知道这一点,由此在许多事上都有恃无恐,尤其在薛涉这样折磨他时,他也不愿向薛涉低头。
若是不给燕兰泽一个理由,只怕他今天在这里亲自断了自己的性命,都不会朝薛涉求助。
薛涉在原地看了燕兰泽一阵,忽然道:“黑山寨之人的消失,是否与你有关?”
燕兰泽不语。
薛涉又道:“伏湛托本教主替他寻回沈妄,密信上报沈妄应在这黑山寨中,如今这寨中人去楼空,沈妄也没了踪影,燕兰泽,这事可与你有关?”
燕兰泽仍然背对着薛涉,一言不发。
薛涉语气越发冷淡,“燕兰泽,若是你还识相,本教主劝你将沈妄下落告诉本教主,否则莫说你的武功,你这对手筋脚筋,怕是也留不住了。”
经脉被封还可以做手脚,但手筋脚筋一朝被割断,再想治好就不是到不归谷之前能做到的事了。薛涉话音一落,燕兰泽别无选择的咬了牙,忍着身子里的躁动颤声道:“薛涉……”
“说。”
燕兰泽缓缓转过身,努力聚起神来看薛涉,一字一顿:“把沈妄留给我。”
薛涉笑了笑,似是嘲讽:“留给你又有何用,他又不会帮你,更何况,本教主答应了伏湛要将沈妄送还给他,你凭什么要本教主为了你而得罪观月宫宫主?”
燕兰泽勉强支起身子,拉住了薛涉一侧衣袖,身体半倚在了薛涉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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