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圈代表着永恒，五角星代表着统一，太阳与月亮平衡阴阳，蛇代表着再生，龙则是力量的象征，而既像是有脚蛇又像是没翅膀的龙的幻兽，有角的那只是雄性，无角的那只是雌性，尾端相连预示着炼金术中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雌雄同体，即“原初的合一”。
不知不觉被冬弥的思路带着走的金发大叔回答道：“是的。这里是以前克赛鲁克塞斯王国的王宫正殿。”
四百年前，他们也就是在这里，在这个贤者之石的炼成阵面前，中了烧瓶里的小人的计策，献祭了全国人民的灵魂，为它和自己炼成了这具永远不会衰老死亡的身体。
“是吗，怪不得这里比其他房子都要高大的样子，原来是王宫啊——”
不知道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什么的青年显得有些兴奋，这边翻翻那边看看，似乎把这里当成藏宝地一样，可惜这里所有值钱或者不值钱的东西，都早就被路过此地的商队带走，就算有漏网之鱼，历经四百年的时光之后，大概也化为了一坯尘土。
不过这份单纯的兴奋也感染了他——冯·霍恩海姆感觉到，每当来到此地就会满载身心的那种沉痛心情，似乎舒缓了一些。
在敲敲打打中不小心将被风化了的岩石巨柱碰断——冬弥发誓他绝对没有用力，所以肯定是风化的锅——砸起了一片飞灰，令三人都变得同样灰头土脸之后，冬弥似乎终于从那种兴奋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吐了吐舌头，冷静了一些。
“抱歉啦，大叔！”
冯·霍恩海姆无奈地脱下满是尘土的大衣，虽然看上去他大概只是大了冬弥十岁左右，但论心态来说，活了四百多年的他可是彻彻底底的老年人，被叫大叔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怀着老年人对年轻人特有的宽容说道：“没关系，反正我还有替换的衣服。”
“嘿嘿……咦，大叔，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等等，让我想想。”
终于注意到了金发大叔的长相，冬弥努力回忆着什么。
冯·霍恩海姆漫不经心地掸着身上的落灰，他只把冬弥的话当做随口之言，他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年轻人，至于常年龟缩在中央市深处的烧瓶里的小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想起来了！”这时，冬弥却一拍手掌，“在比拿可婆婆的照片墙上！你是……爱德和阿尔的爸爸！？”
第64章 渣
冬弥在比拿可婆婆的照片墙上, 见过艾尔利克家一家四口的合照，尽管距离照片成片时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面前的金发大叔与照片上那个抱着年幼的爱德华的男子没有丝毫差别，所以他没花多少力气就想了起来。
在这里意外听到好友与自家两个儿子的名字，冯·霍恩海姆也难得地有些惊讶, 虽然从他那张面瘫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是的，我是冯·霍恩海姆。你认识爱德华和阿尔冯斯？”
“托亚·伊修塔尼。我在利塞布尔呆了一年, 就住在洛克贝尔家。”
有了共同的熟人, 冬弥和金发大叔互相握了握手，算作认识了，只是随着谈话的继续深入，就连站在冬弥身后旁听的迪卢木多都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是吗, 比拿可她们都还好吧？”
“比拿可婆婆和温莉都很有精神呢。”
“这样啊，说起来, 爱德华和阿尔冯斯应该也长大了, 有十岁了吗？”
“……爱德今年是十二岁，阿尔十一岁。”
“我对时间这种东西总是很不敏感啊……朵莉夏呢，她还好吧？”
“——您是说, 爱德和阿尔的妈妈吗？那位夫人已经在几年前因为流行病过世了。”
听到冬弥这句回答，冯·霍恩海姆终于停止了问话，而冬弥已经紧紧皱着眉头了。
“……是吗，朵莉夏已经去世了啊……”
冯·霍恩海姆的言语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感叹，但不知道是不是冬弥的错觉，其中悲伤的成分却不多，听到这里，他已经不想再跟这个人说下去了。
“是的，爱德刚刚通过了国家炼金术师的考核，他和阿尔现在人还在中央市。至于其他的细节……您还是自己去问他们吧。告辞。”
说完，冬弥不想再多留下来跟他废话了，转身就走。
被丢下来的冯·霍恩海姆没有什么反应，见冬弥离开，也没有挽留，而是兀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
他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只是过于长久的岁月，或许正是因为看到的东西太多了，很多事已经激不起他的情绪了。
另一边，迪卢木多则紧跟在冬弥身后，直到冲出了一条街，怒气冲冲的冬弥才醒过神来，放缓了脚步。
——没错，就是怒气冲冲。
作为历史悠久的家族继承人，认真做起来的话，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礼仪礼节，冬弥都可以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但大多数时候，他给人的印象都是不拘小节的。
令他生气到连敬语都蹦出来了，可见他的盛怒。
冷静下来之后，冬弥问道：“不好意思，迪卢木多，我是不是太难看了？”
冬弥没等他回答，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自认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哥哥，这两年我也是把秋华一个人扔在家里，说起来其实也没比他好多少，根本没有资格说别人……可是，我还是很生气啊！啧！”
英灵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青年——至少您比那个人还是要好一些的？这算安慰吗？不是他特别偏心冬弥……好吧，还是有一点偏心的，但毫无疑问，“不，我觉得您与那位先生并不相同。”
最终，迪卢木多还是这么说道。
或许这么说有些帮自家主君开脱的成分，但据迪卢木多所知，至少冬弥时不时会回家住一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记得给妹妹寄明信片回去，有条件也会打几个电话，关心一下石谷秋华和雾崎冬夜的近况。
其实许多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在外工作的人，也不可能每天回乡下老家探望的，相异点只是一个是外出工作，一个是外出旅行而已。
何况冬弥开始离家时，石谷秋华已经14岁了，当然这在现代社会是还没有成年，可在出身古代的迪卢木多眼中，已经是足以懂事独立的年纪了，又有雾崎冬夜的照顾。
最根本的区别是，冬弥还有最起码的愧疚感，知道回头对妹妹更好一些，而那位霍恩海姆先生却没有——至少，迪卢木多没看出来。
数年前开始就离家不回，这其实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在于他离开之后就不闻不问，一去没有音讯了，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有电话的。
丢下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儿子，记不清艾尔利克兄弟的年纪，连妻子的死讯都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这已经不是仅仅能用“不负责任”四个字就能轻描淡写过去的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渣。
虽说这种问题本来不该是旁人多嘴的，但是那位金发大叔的态度和作为，实在是连仅仅在边上听着的迪卢木多，都觉得十分之令人不快，快要看不下去了。
考虑到艾尔利克兄弟如今的状况，冯·霍恩海姆十有八九是不知情吧，但说实话，如果母亲过世之后，有父亲陪着，或者哪怕不能陪着，有只言片语的音讯传回去，让人有个最起码的盼头也好，爱德华和阿尔冯斯也很可能不会考虑“炼成妈妈”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以至于一个失去了手脚，另一个失去了身体。
遇上这么一出，再加上也算看过了克赛鲁克塞斯的王宫古迹了，好不容易才到这里的冬弥反而兴致缺缺了起来。
逛了一圈之后，冬弥和迪卢木多踱步回到位于遗迹一角的商队驻地。
因为遗迹还有剩下不少空屋的缘故，今天他们总算可以摆脱帐篷，在屋子里好好睡一觉了。
还没走近，就看到蹲在一匹正在吃草的沙漠马边上，仔细查看着什么的格罗夫。
觉察到两人走近，格罗夫怔了一下，嘴快道：“你们怎么那么快就……”说到一半，他闭上了嘴，他还记得自己跟冬弥还在“绝交”中。
冬弥则似乎没有觉察的样子，像往常那样回答：“嘿嘿，我逛了逛就回来了。”
对于他来说，冒险之旅的关键从来都不在于目的地和结果，而在于这一路上遇到的人事与风景。
不过这种心境，认真的格罗夫显然体会不到，他是无法理解有人这么费尽周折地来到这里，只为了观看遗迹，结果到了之后，却只是走马观花地随便看了看。
撇了撇嘴，黑皮小哥不再说话，继续认真地做自己的事。
不过，迪卢木多倒是可以看出，比起最开始的时候，他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不少。
这让他有些奇怪，明明冬弥什么也没做……不，大概正是因为他什么也没做的关系。
毕竟让两个人关系僵化起来的，是因为格罗夫误以为冬弥也是对伊修瓦尔人有看法的那类人，而冬弥又没能及时解释的缘故。
但这两天来，不论是对格罗夫，还是对商队其他人，冬弥都丝毫没有改变态度，显然并不介意伊修瓦尔族的事情，格罗夫看在眼里，大概也知道当?6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笔歉鑫蠡崃恕?br /> 只是脸皮薄的黑皮小哥拉不下脸来，两人的合好，还缺乏一个契机。
第65章 讲古
“怎么了？‘小点’出什么问题了吗？”
冬弥凑近, 这是一匹浑身毛色为褐色的沙漠马，只有眉心有一点白斑，它是格罗夫的坐骑。
说起来，格罗夫本人倒是没有给它取名字的意思，小点这个名字, 还是冬弥叫起来的。
“没什么。”格罗夫皱着眉头，但他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说的。
冬弥耸了耸肩。既然本人都不配合了, 他也没什么好多嘴的, 起码这次格罗夫回话了。
回到商队驻地，冬弥看到了若干新面孔。见到冬弥那么早就回来，埃布尔也有些诧异，“托亚？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嘿嘿, 看完了就回来了，他们是……？”
“他们啊……是我们的同胞。”
原来, 这座古国遗迹之中, 并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样渺无人烟，一些在亚美斯多利斯过不下去的伊修瓦尔人，离开国家定居在这里, 每次商队路过此处，也是为了给他们带来一些生活物资。
只不过跟商队里的其他伊修瓦尔人不一样的是，定居在这里的伊修瓦尔人见到冬弥和迪卢木多这两个非黑皮，都显得十分紧张。
虽然冬弥喜欢恶作剧，但也是分场合和人的，见人家那么紧张，他只能挠了挠脸颊，和迪卢木多回到边上用来休息的空屋。
空屋早就落满了黄沙和灰尘，反正商队也不是打算在此长住，随便扫掉了飞灰之后，就用往常用的垫子往地上一铺算数。
冬弥和迪卢木多一到这里就出去逛遗迹去了，所以这完全是格罗夫铺的——两人份。
冬弥没有跟他客气的打算，直接往上面一躺，“出发之前还能再休息一会儿，睡吧，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闻言点点头，依旧找了个墙角坐下闭目休息。
后面进来的黑皮小哥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格罗夫整理完东西，看着这对似乎已经睡着了的主仆，也不知道是在询问还是自言自语地道：“……你们对伊修瓦尔到底有多少了解呢……”
“唔，我只知道几年前发生了伊修瓦尔内战，”躺在垫子上的冬弥睁开眼睛说道，“你能给我说说吗？”
“你没睡着！？”格罗夫惊吓道，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迪卢木多。
从垫子上爬起来的冬弥耸了耸肩，没说迪卢木多大概也醒着，只是没有睁眼而已。
既然已经起了话头，格罗夫也压低声音叙述：“算了……如你所见，我们是有着褐色皮肤和赤色双眼的种族，有着自己的传统、文化和信仰，也有自己的文字，只是现在大多数族人只用大陆通用语了。”
“我们的种族本来没有名字，但因为自古以来一直居住在伊修瓦尔地区——也就是现在亚美斯多利斯东南靠近阿耶鲁戈的区域，所以被称之为伊修瓦尔人。大约五十年前，亚美斯多利斯吞并了伊修瓦尔地区，在地区内推行通用语，但仍旧开放了一定的自主权给我们。”
这点冬弥可以理解，跟军事国家亚美斯多利斯比起来，伊修瓦尔地区的经济实在不能说是发达，可就算吃了败仗，有着自己文化和传统的区域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武力压制是第一步，统一语言也只是第二步，必须一步步侵蚀、除去这个种族的传统，才能说是真正的征服。
当然，另一方面，伊修瓦尔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是一场两种文化之间的拉锯战。
这期间，伊修瓦尔人中，有见识到自己的落后，向更进步的文明学习，吸收养分以求壮大自身的革新派，也有认为这种学习会令自身的传统沦丧，而全力抗拒的守旧派。
而亚美斯多利斯军方这边，同样有着希望平稳过度的温和派，与打算以武力和强权征服伊修瓦尔地区的激进派。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不论是温和还是激进，若干年之后，大概最终还会是亚美斯多利斯平稳吞并伊修瓦尔，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伊修瓦尔实在太穷了。
但是，意外偏偏出现了。
一名亚美斯多利斯温和派的军方官员，枪击杀死了一个伊修瓦尔小孩。
虽然开枪的温和派军官立刻被传回国内接受军事审判，马上被枪毙了，但持续了七年之久的伊修瓦尔内战还是就这样展开了。
与装备精良、以军队立国的亚美斯多利斯相比，伊修瓦尔的军事实力理所当然处于劣势，能坚持那么久，一方面是最初军方并没有正视东部这个角落的动乱，另一方面也是想给邻国找些麻烦的阿耶鲁戈暗中资助了伊修瓦尔。
但是，当军方开始正视被拖了许久的伊修瓦尔战局，发现阿耶鲁戈的小动作之后，立刻派出了准备已久的杀手锏。
“国家炼金术师——那些家伙，简直强到不像人类！在他们加入战局之后，局势立刻开始一边倒！‘伊修瓦尔内战’，这是官方书面上的说法，不论是民间还是东部军方之中，都把国家炼金术师加入战局之后的部分，叫做‘伊修瓦尔歼灭战’！因为哪怕后来战区的伊修瓦尔人投降了，军方也没有阻止杀戮，而是开始了大屠杀！”
“而那个时候，胆小如鼠的阿耶鲁戈人却背叛了我们！封锁了国境线！导致大量同胞被留在那个死地，活下来的不到十之一二……”
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的格罗夫有些声嘶力竭，略略冷静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道：“……居住在这里的那些同胞，就是少数从战区逃出来的人，他们为了躲避军方的大屠杀而躲进了沙漠，所以看到你们会感到很害怕。”
伊修瓦尔人在东部分布广泛，当年也并不是所有伊修瓦尔人都留在了战区——如今活下来、分布在东部各贫民窟的，包括埃布尔和格罗夫这些人，基本上就是当年远离战区以外的人。
而战区内的伊修瓦尔人，在经历了那场大屠杀之后，剩余的人逃进沙漠，但在茫茫沙海之中，能逃到这里的幸运儿实在是太少了。
冬弥走过去，靠近叙述完后有些沉默的格罗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66章 损失
说了那么多, 其实就是格罗夫脸皮薄，不好意思为之前的误会道歉，才解释了一大通他为什么会反应那么激烈。
说开之后，黑皮小哥对冬弥的态度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毒舌。
在克赛鲁克塞斯古国遗迹休息了半天，商队再次出发。
值得一提的是, 格罗夫换了一匹沙漠马，“小点”的左前足似乎出了点问题, 走起路来明显一瘸一拐的。
格罗夫也没有让“小点”继续背行李的意思, 于是“小点”就成了商队中唯一不用驼货物的马，跟在其他沙漠马之中，好歹能跟上商队的行动。
至于偶然遇上的冯·霍恩海姆，其实回过神后冬弥也有点后悔, 毕竟那是爱德华和阿尔冯斯的父亲。
不过尽管冬弥的话不怎么客气，但说到底, 就是希望他回去看望一下艾尔利克兄弟。
临走之前, 冬弥也请格罗夫帮他向住在这里的伊修瓦尔人打听过，结果却并没人见过那位金发大叔，毕竟以遗迹居民们对非伊修瓦尔人的敏感程度, 如果有人见过他，绝对会留下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