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也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道：
“你觉得，我怎么舍得欺负？”
洛彦被这句话呛到，刹那间无所适从，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凌晗耸耸肩，低头不再多说。
苏辰拍了拍旁边不知所措的洛彦的肩膀，笑着说：
“别愣着了，吃吧。”
“哦哦……”
脸比桌上的龙虾还红的洛彦立刻回神，手忙脚乱地继续吃东西。
——
吃过晚餐这个点儿，一般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林雅给苏辰下了门禁，十一点前必须在家，她要查岗，所以现在也就到了该告辞的时候。
洛彦万般不舍地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把自己挪出去。
好不容易能跟苏辰见面，这么快就走，他还有点儿舍不得，只能存着小心思，故意把自己落在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走出去。
凌晗余光向后一瞥，看见洛彦期期艾艾的眼神又立刻转回来，悄悄捅了捅苏辰的手臂，压低声音问：
“怎么样？”
苏辰装傻：
“什么怎么样？”
凌晗问：
“那个小明星，怎么样？”
“还可以。”
苏辰模棱两可地说。
“什么还可以？”
凌晗紧追不舍。
苏辰向后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各方面都还可以。”
凌晗暧昧一笑：
“那……有没有兴趣……”
苏辰打断了她的话，笑道：
“他是我公司的人，不劳你费心。”
凌晗刚想再说几句，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给苏辰打过招呼后就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苏辰慢悠悠地继续在前面晃，不时用余光瞟一眼洛彦，发现他依旧在自己身后跟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这种感觉很奇怪，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苏辰几乎要以为他们已经是相处了多年的爱人。
他故意停下脚步，等着那人自己撞上来。
洛彦正悄咪咪窥视着他，冷不防被停在面前的人撞了一个趔趄，回过神来是苏辰扶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洛彦连忙道歉，“是我走路没仔细看，您没事儿吧？”
有些人是得了便宜就更想卖乖。
而苏辰，恰恰是个中翘楚。
他看着洛彦这个可怜见的小模样，恻隐之心里瞬间塞满了恶趣味，心里突然很想欺负他，偏偏面上还不显露出来。
苏辰皱着眉：
“有事。”
“啊？”洛彦顿时慌了，“什……什么事？”
苏辰蹙眉道：
“酒喝多了，不能开车。”
“？”
“你撞了我，得对我负责。”
下一句是：
“所以，你送我回家。”
“……”
刚接完电话打算给他叫个司机的凌晗听到这话收了心思，默默给司机发信息说不用来了。
苏辰一向把耍无赖当做一种天赋，在林雅从小的耳濡目染下更是打算将它发扬光大成为苏家一项不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不过眼下这种场面，他只用三成功力，就足以让对方溃不成军。
苏辰的身形不经意地向后歪了歪，手扶在洛彦的肩膀，颇为勉强地笑着说：
“逗你的，没事儿，我应该还可以……自己回去。”
凌晗在旁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洛彦神色一凛，顺势扶着他说：
“还是我送您吧。”
他的段数比起苏辰还是远远不够。
醉酒的人微微一笑：
“那，恭敬不如从命。”
苏辰冲凌晗挑挑眉，任由洛彦扶着自己走出去。
凌晗无力地捂上眼，表示不想再看到他。
她正暗自感慨自己似乎是个多余的，手机便又一次响起。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好半天才听到有人说话。
陆乾安的声音带着扑面而来的酒气在她耳边响起：
“来接我。”
第九章
苏辰的酒量在车祸之前是一等一得好，有时候一个人灌倒一桌都不在话下，最后还能行动自如地给自己叫辆车，并把其他人都挨个送回去。
即使是车祸之后，他也没那么容易喝醉，况且刚刚也没喝多少酒。
所以如此刻意的表演自然是装的。
装出来的醉酒当然也有他的原因。
方才吃饭的时候，洛彦的神色一个不漏地全进了他的眼：
有欲言又止的，有偷偷看他的，有被发现后红着脸躲避的，还有不自觉地看着他舔唇的……
苏辰从没在一顿饭的时间在一个人的脸上见过如此丰富的表情，而且是对着自己。
引得他越发对洛彦好奇起来。
——照先前在洗手间里的说法，他们没有正式见过，姑且信了这个答案，存有旧情这个想法被他抛之脑后。
这样的话，那洛彦就是必定有求于自己。
不然无论如何不会做出这般神情。
苏辰来了兴趣，想知道他要什么，又知道人多嘴杂不好说清楚。
故意作出这副样子，为了给两人营造个单独的空间，让他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看看自己愿不愿意满足。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想逗逗人家。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每天见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家人，再不就是有人来汇报工作，无趣得紧，几乎快把他憋成了神经病。
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有点儿意思的年轻医生，还只说了几句话连脸都没看到就让人跑了——虽然他之后也走了。
苏辰觉得自己如果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点儿都能被弄出抑郁症了。
幸好，他遇见了洛彦。
一说话就脸红，一对视就躲闪。
要不是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一人儿，准以为是自己之前把人欺负惨了。
他以为洛彦就是这种性格，可看他跟别人来往时又十分正常。
唯独对苏辰不一样。
这就比较有趣了。
※
旁边的人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歪到在洛彦肩头，洛彦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车旁，问：
“苏总，您坐哪儿？”
“什么坐哪儿？”
苏辰反问。
洛彦腾出一只手打开车门：
“前面还是后面？”
苏辰原本架在他肩膀的手忽得向下滑去，在腰部堪堪停住，整个人都装模作样地趔趄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说：
“前后？你说呢？”
“……”
洛彦在这个夜晚第三次憋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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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在想着如果这时候扒开他的衣服看看，会不会发现全身上下都是粉色的？
跟刚蒸了桑拿似的。
但表面上不能这么直接不正经，毕竟还是在大街上，公然做出这种举动太扎眼。
苏辰默默叹口气，把这股莫名的心思压了下去，转而用熟练的正人君子语气问：
“怎么了？”
他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懵懂开口问怎么了。
洛彦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下意识地回答：
“没事。”
随后便把苏辰塞进了车里，自己站在旁边吹风冷静冷静。
苏辰忍笑道：
“好了，没事就走吧，我还有门禁呢。”
洛彦深深呼出一口气，上车走人。
开车不能分心，万一把人逗狠了，一脚刹车踩成了油门，让整个车子漂移起来，危险系数太高。
因此苏辰从车启动以后就尽职尽责地扮演了一位醉得不省人事的老板，一句话都没有说。
※
一路无话。
少了时不时撩拨，洛彦也乐得清闲，放松了警惕，专心致志地开车。
只是人在精神经历了高度紧张和瞬间放松以后会走进误区，往往会自动跟着潜意识走。
他顺着路开了过去，待自己反应过来，车已经开进了以前苏辰常住的小区。
“……”
洛彦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才跟苏辰说了两人不熟，这会儿就直接在没有任何指示的情况下把车开到了人家的家，谎言不攻自破，这下别说是苏辰，就是自己都没法儿再圆下去。
他下意识地就想逃开。
感觉到车停了，苏辰的闭目养神也演到了头，睁开眼睛看看，是到了自家门前，下意识地去开车门，手却在触到安全带的那一刻顿住。
他回过味儿来，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洛彦，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在哪儿，那，你是怎么来的？”
“……”
洛彦从驶进小区时就有些后悔，把车停在他家门前后下意识地就想逃走。
可苏辰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捏着他的肩膀，眼神锐利得像要把他戳穿，上车前的暧昧态度此刻荡然无存。
苏辰问：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
洛彦说不出话来。
苏辰自己分析：
“上车前我没有告诉过你我住在哪里，在车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写明我的住址——”
“……”
“我公开的住处只有两处，一个是父母家，一个是郊区那栋——”
“……”而且还不常住。
洛彦在心里补充。
“——而且还不常住，”苏辰倾身向前，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到他身上，目光定在他脸上，想从他神情里找出破绽，“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要回这里的？”
洛彦抿了抿唇。
“你说我不认识你，说我们没有见过，那你是怎么知道一个陌生人的住址的？”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逼得洛彦无路可退。
苏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似乎想要直接看透他的灵魂。
洛彦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艰难开口：
“因为……我喜欢您很久了。”
“……”
这走向怎么跟想的不一样？
苏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洛彦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一说就停不下来。
他睁开眼，直视苏辰，瞳孔里映出那人的影子，被浓烈的爱意包裹。
他轻笑着开了口：
“可能会让您觉得难堪，但很抱歉，我没有办法控制。”
“……”
“您知道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要了解他，所以我悄悄跟了您几回，知道您住在这里。”
“……”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但我也知道，您不可能会喜欢我，所以……”
“所以就只是一直跟踪？”
苏辰帮他补全了接下来的话。
洛彦没有出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苏辰“啧”了一声，收回钳制他的手。
“苏总，我……”
洛彦刚说了三个字就被苏辰呛了回去：
“喜欢不说，是等着我主动潜规则你？”
“……”
苏辰收回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捏着人的下巴强迫他跟自己对视，问道：
“怎么不说话？”
“……”
他不依不饶地问：
“想让我潜规则你？”
洛彦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几不可察地，轻点了一下头。
第十章
洛彦缓缓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时感觉苏辰捏他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眼神也变得深不可测。
他这么直白又带点儿含蓄的回答让苏辰愣了神，自认刀枪不入的心里像是被凿开了一个小口，灌入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突然地就燃起一股子冲动。
或许是暗夜，独处和酒精这三个因素凑在一起刺激了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分泌，也可能是他从一开始看见这人时就怀有的不可告人的心思发酵向了不可控的方向。
总之他现在有点儿情难自控，急需有什么东西能提醒自己清醒过来。
可惜没有。
不但没有，反而还被变本加厉地撩拨。
洛彦见他收回手，半天没有动作，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向他慢慢靠近。
既然已经挑明了，他也不想再装作故意疏远的样子，干脆就放飞自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一会儿苏辰把他赶下车，也算是够本了。
他缓缓接近渴望已久的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
他还只敢在外围辗转厮磨，生涩的吻技并不足以撬开苏辰的嘴，只能伸出自己的舌头绕着唇周打转，描摹着梦中人的唇形。
苏辰在这时回过神，眼前的情形便是洛彦正闭着眼，神色痴迷而虔诚地吻着自己的唇。
他浑身一振，那股不明的邪火瞬间从心口烧到了五脏六腑，并且大有在全身蔓延开来的趋势。
这个吻并不带什么情色意味，洛彦也只是浅尝辄止地在他嘴边打着转儿。
可他就是莫名焦躁起来，连下身的欲望都微微抬起了头。
苏辰闭上眼，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可还没等他想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洛彦已经先行一步放开了他。
唇上温热的触感消失，打断了苏辰还没开始的思路。
他不悦地睁开眼，刚好看见洛彦一脸歉意地低头道歉：
“苏总，对不起，我……”
苏辰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问：
“你什么？”
“我……”
“亲完就跑，谁教你的？”
苏辰打断他的话头，问道。
“……”
苏辰骨子里藏着恶劣分子，旁人越是说不出话来，他越是想逗逗人家。
这会儿自己是被“强吻”的那个，他占了理，自然也没有饶人的道理。
被打散的思绪收回五成，他不动声色地问：
“只亲这么两下就满足了？”
洛彦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的热度一直没褪，低垂的眼睫轻颤。
他的勇气在刚刚那个吻中全部花光，现在连直视面前人都是一项极为严峻的挑战，听到这句话即使不懂，也没有出口问。
苏辰暗暗叹气，随后一把捏着后颈把人拽到自己身前，笑着说：
“我得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接吻。”
这时要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是傻子了。
洛彦张口想说话：
“我……唔……”
然而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堵住了嘴。
苏辰的吻技在住院期间稍有退步，主要是由于没人练习，而且他总不可能自己去亲自己。
但身体的记忆还在，他仅凭着本能就能把洛彦吻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他们像两个渴水的旅人终于寻到了甘泉一般死死纠缠，口腔分泌的津液不过片刻就会被分食，唇舌交缠间分不清彼此。
这么激烈的亲密让洛彦有些恍惚，他伸长手臂揽上苏辰的脖颈，主动昂首承接他的攻势，是予取予求的姿态。
苏辰却在这时放开了他。
洛彦不解，却听他一声轻笑，说：
“不能在这里。”
“……”
经了提醒他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在外面，周围虽少有人迹，但也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
心火被暂时压下，洛彦面上闪过一丝赧然，落在苏辰眼里又是一份别样的诱惑。
苏辰凑到他耳边，唇瓣贴着他的耳垂，吐出暧昧的词句：
“我们回家。”
洛彦被他的声音摄了魂魄，定定地坐在那里忘了动作。
苏辰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问：
“不走？”
洛彦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重新启动车子，结结巴巴地说：
“走，走……”
苏辰自得地躺回副驾驶座，笑意盈盈地看他。
——
他们这边干柴烈火正烧得一室春意，那边有人却过了个不眠之夜。
凌晗照着发来的位置把车开到一家会所门前，临时停车位全被占满，她开着车转了几圈也没法儿停下来，只好给陆乾安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凌晗待通了以后立刻问道：
“你在哪儿？”
那边吵吵闹闹，半天才传来一个人声，还是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陆哥哥他还在喝酒，不方便，请问您是？”
陆哥哥？
凌晗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你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