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心所向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blueskytofly
blueskytofly  发于:2017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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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纤尘咬着衣袖,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看到他过来,她慌忙擦了擦哭花了的脸,坐起了身。“陆公子……”
“怎么哭了?”他柔声问她,她嗫嚅着看了他半天,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元大哥他……能找到师姐吗?”
“能的,”他心里有些犹疑,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元廷秀,“师兄毕竟行走江湖多年,只要苏姑娘在客栈,他就一定能碰到苏姑娘的。”
祝纤尘听了,止住了眼泪,但是没过多久,她脸上又现出担忧之色,“可是……如果师姐不在客栈怎么办……”
被她这样一说,陆玄青心里也没了底,但当着她的面却还是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安慰道,“那师兄就会去把苏姑娘找回来……放心吧,昨天碰到的那些人加起来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话,他不止是说给祝纤尘听,更多地是为了说给自己听。城里风声鹤唳,这种情况下元廷秀一夜未归,要说他不忐忑是假的。
——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陆公子,我刚才……做了一个梦……”祝纤尘的话语中依稀可辨啜泣之声,“梦见师父她过世了……月华宫没了……姐妹们四散奔逃……苏师姐和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师姐拦着不让我们打扰,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师父了……会不会,是师父已经……所以她们不让我们知道?”
陆玄青一惊,他明知事情的真相已经被这女孩猜了出来,但他也答应苏伶保守秘密,只好温言相劝:“你也都说了,那只是做梦而已……你师父会好起来的。”
“陆公子……他们都说……说你是个了不起的郎中,你一定能治好师父的对不对?”
他知道,对于祝纤尘来说,月华宫和宫主就是她的家,她的母亲,倘若失去了这一切,她的世界也就塌了。他在心里苦笑,但还是点了点头:“有人下毒,就有解毒之法。”
苗疆蛊王杨洪,元廷秀一提起这个名字就如临大敌。这是极不寻常的,当世高手,他放在眼里的也没几个,却唯独对那样一个人最是忌惮。如今这个人在对手那边,也已经在江湖上掀起了无数波澜。他不知道这个人曾经做过什么,但他好像是如同本能一般地憎恨以毒术害人这种行为。纵使知道自己现在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他也无法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
“阿青!”
听到元廷秀的声音,他从原地弹了起来,飞奔到庙门口。元廷秀搀扶着苏伶,从大雨中进了来。
“这雨下得,都湿透了……赶快生点火烤烤,还有,苏伶受伤了,得给她包扎一下。”
苏伶面色苍白,衣袖上有一大片血迹,再加上淋了雨,模样更是憔悴。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挤出了一个微笑,“不碍事……这次真是多亏元公子相救……”她的视线落到正怔怔站在一旁的祝纤尘身上,竟突然有些慌了神。只听祝纤尘小声说,“陆公子,你去生火吧……我来包扎就行。”
屋内的火堆噼噼啪啪地燃着,眼看他们在里面多有不便,陆玄青带着元廷秀出了来,两人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不断地滑落到地上。
“这雨和以前在姑苏的时候一样,总也下不完……”元廷秀说完,随即发现陆玄青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慌忙转移了话题,“等急了吧?”
“还好……”陆玄青低下头,“有些睡不好而已。”
纵使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多半是多余的,但是看不到对方的时候,又总是免不了地忐忑不安。他的记忆里只有两年有余的事情,在那以前的许多事情,元廷秀不愿意提,他也没有问,只能从这两年间的无数次遇险中了解一二。那个人性子狂放不羁,也丝毫不把被追杀当做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在这两年间,他的身上却好像多了些别的东西。用一个中途遇到的对手的话来说,就是“变得贪生怕死”。
——那会不会是因为一无是处的自己站在他身边呢……
“城里衙门的人太多了,客栈被围得严严实实……我在那里没找到苏伶,后来看到潞王府的人举着火把在城里到处搜捕,才知道她和那小鬼在潞王府遇上了……还把潞王府折腾得人仰马翻。”
“是阿准?”
“还能有谁?那小鬼揭了姓万那老贼的老底,姓万的恼羞成怒,用暗器伤了苏伶……不过,潞王府那些人,也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和姓万的一比好不到哪去。我们在城里等到天亮,看到潞王府的人散了,听说也没找到那小子。”
知道谢准也平安逃脱了,陆玄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们在城里呆了一夜?外面那么多人……”
“哦,我们回金城客栈了……”元廷秀仰头看着雨丝从空中连绵不绝地落下,笑道,“那些蠢货在外面找了个天翻地覆,唯独没想到去眼皮子底下找找。”
陆玄青怔住了,这样的藏身之处,着实是只有他那样胆大包天的人才会去的。只见元廷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递给陆玄青,“对了,这个是你的东西。”
他接过去,寻思着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让元廷秀在如此险境下还念念不忘,层层包裹被拆开,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那几本医书,还有他这些日子以来写的手稿,不仅如此,里面还混了一张陈旧的黄纸,上面依稀可辨的褶皱被一一细心地抚平。“‘小心火烛’……连这都拿来了?”
“我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反正在房里,就顺手收起来了。”元廷秀说,“别的都丢了也就算了……那可是你的心血。”
陆玄青试图设想当时的情形。屋外是随时会进来的追兵,唯一和他在一起的苏伶也负了伤。他在屋里,藏身在黑暗中,仔仔细细地收拾着一切写了字的纸张……他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但那一摞纸却是一点水都没有沾上。“下次,可别这样了……”
他这话虽有责备的意思,却是一点都不让人紧张。元廷秀笑了笑,凑近了他,“那你喜欢我怎样?”
“我……”他话未出口,就被对方一把抱住了,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灼热的欲`望。“我可是很多天都没有碰你了……”元廷秀低声说。
“别在这里……”他惊慌失措起来,瞥了一眼土地庙那半扇合不上的门,“那两位姑娘还在里面。”
“我知道,”元廷秀说,“不用做什么……就这样就行。”
他起先并不相信,但元廷秀却当真是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半干未干的发丝蹭在他肩上,蹭得那里的衣服湿了一片。屋檐上的雨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
突然,他听到了什么——一阵匆匆赶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朝着土地庙而来。“师兄,有人来了,一个人,没带什么兵器,应该只是个过路人。”他说。
“这人好生不识趣。”话虽如此,元廷秀还是放开了他,看到他的衣领有些乱了,便顺手平了平,“好吧,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一会儿,那个匆匆而来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是个文士模样戴方巾的中年人,身材矮胖,脸色憔悴,眼神里满是警惕之色。他走到土地庙门口,远远瞥见他们,掉头便走。
元廷秀和陆玄青面面相觑,前者突然回过神来,冲进雨中,拉住了那中年人,“兄台为何一见我们就走?可是要去官府通风报信?”
“通什么风报什么信……”那中年人拼命挣扎,却显然不是他的对手,没三两下便被制住,拖了回来。中年人仰天长叹道,“真不知道我曹某人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走在路上躲个雨都要碰到山大王……罢了,罢了,反正我掺和进了郭知县的案子,也是凶多吉少,你们要杀要剐也请便了。”
“郭知县?”元廷秀听到这个称呼,吃了一惊,“这不是那臭小子在查的案子吗!”
中年人一听,大惊失色,“不不不……你听错了,我没说,什么也没说……”
自从他出现,陆玄青一直闷声不响,视线却从未离开过这个中年人。此刻,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中年人的手臂,将袖子捋到了上臂的位置。只见中年人手臂内侧有一片红色肿块,状若蛇身。
“兄台的症状是中毒了……”他说,“云蛇散。”
第十二章
陆玄青往火堆里添了点柴草,橙红色的火苗映在苏伶和祝纤尘熟睡的脸庞上。折腾了一夜加上负伤在身,苏伶此刻迫切地需要休息一会。而祝纤尘看到她回来,好像心也就定了,一夜未曾到来的睡意此刻终于袭来,她靠在苏伶边上沉沉睡去,手里紧紧抓着她师姐的衣袖。
他掩上门退了出来,屋檐下,元廷秀还在和那中年人僵持着。那中年人名为曹鑫,自称乃是洪都县吏。但问到如何掺和进了郭知县的案子时,他绝口不提,再也不肯说出半个字。不过,光是县吏这个身份,就已经足以让元廷秀不肯放人了。
“他是官府的人,如果让他走了,回头跑去报了官,那还了得?”
“你怕我报官?”曹鑫本就对元廷秀强拖他回来颇为不满,说话也都不怎么客气,“果然,我一看你小子就是一副江洋大盗的样子。”
“哦?那我让你见识一下江洋大盗的手段?”元廷秀作势要动粗,曹鑫一个冷战,下意识地躲到陆玄青身后。
“师兄,别吓唬他,”陆玄青只得出来打圆场道,“这位兄台冒雨来这荒郊野岭里,想必也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吧。”
“你想套我的话?”曹鑫斜眼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我偏不上你的当。”
无奈之下,陆玄青只能把话题引到了他本人身上,“那兄台总能说说,是什么情形下中的这云蛇散吧?”
“什么情形下中的……我要是知道,我不就不会被人下毒了吗?那些人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取了你的性命。”
“那些人?”陆玄青听出了端倪,“兄台认识的人当中,可是有其他人也中了这毒?”
“我我我……我可没说过啊,这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曹鑫矢口否认。
元廷秀见他说话这般进进出出,早已感觉不耐烦了:“阿青,对他客气什么?把这胖子绑了,从胸口开始一寸一寸剁了去,不怕他不说。”
曹鑫大惊失色,“你……你这人怎么恁地心狠手辣!”
“你们衙门里的人开刀活剐就算不得心狠手辣?”元廷秀冷笑道,“不剁的话,扒皮,剜心,下油锅也都使得……你挑一样?”
“……师兄,你还是对他客气一点吧,”陆玄青叹了口气,“这个人恐怕中毒已深,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若是剁他,只怕还没剁几刀,他就受不住折磨咽气了。”
虽说曹鑫目前精神尚可,中毒不深,但到目前为止,中毒之人毒发身亡的时间都只有三个月上下。他这样说,倒是真的同情曹鑫,而不是有心想要吓唬对方。但曹鑫显然理解成了后者,干笑一声道,“你可别危言耸听……这毒是难解,但是我已经打听到有一个人有法子解了。”
听闻这个消息,陆玄青又惊又喜,“谁?”
“哼,这件事情,告诉你倒也无妨……我们在衙门里做事的,多少认识点人,我多方打听,终于被我找到一个开茶寮的,他起先不肯说,后来说他在什么……教里曾经见过有位郎中治好了中这毒的人。那郎中姓陆,据说是姑苏人氏,这不,我正准备去姑苏呢……”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全然没有发现陆玄青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你碰到的那个开茶寮的……”元廷秀打断了他,“他的茶寮可是在靖安向北的官道上?”
曹鑫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
“那是森罗教的据点,”元廷秀苦笑了一下,“他说的那位郎中……应该叫陆玄青。”
“传令下去……沿江而下,去金庐。”
画舫内,手下人听了这道命令,感到惊讶不已:“尊使,我们出来之时,教主的口谕说……”
“教主只说要在洪都与武林盟的人接洽,没有说过不能去别的地方……”南宫说,“更何况我非去不可。你自白虹山庄以来跟随我多年,关于这件事,应该是最清楚的。”
“少主人……”手下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了相王,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当年老主人为了这件事气得一病不起……”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南宫叹道,“对方毕竟是东厂的人,到了金庐,你们就不要跟随了,除了你,其他人武功路数难免被人看出是森罗教来的,此时此刻,本教不宜与东厂起冲突。”
“那至少让属下跟随……”
“不必了,”南宫摇头,“你是白虹山庄投奔而去的,教主本就信不过不是自己提拔的人,如今我带你一人前往,难免有小人搬弄唇舌。更何况,不过是区区东厂鹰犬……不足为惧。”
手下人思虑再三,长叹一声,“少主人……万事小心,属下传令去了。”
南宫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视线却一不留神瞥到了位于卧室一角的一抹殷红,那是昨天那个人换下来的绣鞋。不知怎地,他鬼使神差地想起谢准穿那身喜服的样子,虽然是女子服色,但那眉清目秀的少年穿着却并没有多少突兀,不仅如此,衬着他那张神采飞扬的脸,竟还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喜欢聪明人,向来都是,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太多力气解释前因后果,而那个少年更是太擅长让人出乎意料,他永远也想不清楚对方下一步会想到什么,和对方的斗法让他有种事情可能会超出控制的久违紧张感。但在昨夜之前,这种喜欢并不包括另一些微妙的情愫。
房间里空空荡荡,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说是要回金城客栈。他猜想谢准肯定知道他会去金庐,这种事情是很难瞒过那小子的。虽说也是东厂的人,但他却好像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去通风报信——既然是聪明人,有些事情自然能清晰地想明白利弊得失。份外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船开了,他起身想去窗口,却听见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进了来。他本以为那是手下的人,转身看时,却看到了他未曾预料到的一张脸——神采飞扬,脸上又带着几丝漫不经心。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看着谢准狡黠的微笑,问。
“离昆仑千里之外的地方,却还如此小心谨慎……你身边,应该已经没什么可以用得上的人了吧。”谢准说着,紧了紧腰间的绣春刀,“所以这一趟,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南宫说,“……聪明到你这个程度的人,已经有些让人讨厌了。”
“正好,”谢准回敬道,“我也讨厌你。”
雨已经停了,土地庙里自然不是久留之地。苏伶提议说去月华宫在附近的据点江东酒馆暂避,为今之计,也只得稍后再设法与谢准取得联系了。
“早上我们出城的时候,我听外面的人说没找着那小子。”元廷秀安慰道,“既然那么多人一块出动都没找到,现在这样就更找不到了。”
“希望如此……”苏伶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仍未退去,“他那时候样子有些不对,晚上又没有回客栈,我真担心姓万的有什么阴谋诡计。”
“放心吧,多半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了,要说阴谋诡计,这世上还没几个人能骗得了那小子的……不过话说回来,那姓万的武功不高,心眼倒是不少。”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武功是高是低,”苏伶沉吟道,“他和阿准对上的时候,躲闪的方式确实不像是个会武功的人,但是我和他过了近百招,打了他几十处大穴,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如果没有很强的内功……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阴阳错脉?”元廷秀说,“这轻云蔽月手乃是攻击穴位,但凡指法,讲究的无外乎出手精准,但是倘若对手穴位错开了位置……”
“对了!”苏伶恍然大悟,“难怪最后一招,明明穴位打偏了,他却还是……可是,阴阳错脉乃是失传的上乘内功,他和阿准过招的那会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的像是个不会武功的人。”
“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管他会不会武功,遇上再说就是了……”
看到他们准备动身要走,曹鑫凑了过来,带着谄媚的笑容抓起陆玄青的衣袖,“陆公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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