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心所向 完结+番外完本[古耽]—— by:blueskytofly
blueskytofly  发于:2017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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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记。”
南宫站起身,再度回过头望了他一眼,看他一脸郑重其事,轻叹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门轻轻掩上,见屋内重回黑暗,他重又倒头睡去。
第十四章
“竹君师姐,今天月华宫中的情况怎样?”
“护法师妹,宫中一切都好,前阵子人心惶惶的,这几天将宫主有救的消息传了回去,姐妹们都觉得有盼头了,高兴得了不得呢。”
那年长的月华宫弟子姓卫,乃是负责江东酒馆这一据点的人。听着她兴高采烈的语气,苏伶心中苦笑,却也不能说破,只得敷衍过去。
一天以后,曹鑫的状况已经有了起色,原本那副惶惶不可终日的神气也已经消失了,逢人便说自己命好得很,遭逢如此大劫亦可起死回生。不一会,江东酒馆里的几个姐妹都听说云蛇散的解药找到了,欣喜若狂,这却让苏伶重又回到了尴尬的境地。
她又和卫竹君聊了几句月华宫中的事情,却没注意到祝纤尘正冷冷地打量着她。“师姐,你好像……不怎么高兴。”祝纤尘忽然开口道。
苏伶心里一惊,脸上却还是强颜欢笑道,“宫主的病有救了,我为什么不高兴?”
“不仅是你……还有陆公子,他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纤尘说,“那胖子口没遮拦,都和我说了,说这毒三个月内必定发作,多亏他命好才寻到了解救之法……师父中毒,是在君山回来以后发现的,如今距离武林大会已经四个月了。”
“什么?”卫竹君大惊,“护法师妹,难道说宫主已经……”
苏伶没想到自己苦心隐瞒,千算万算却算漏了那曹鑫,当即怔在当场。却听祝纤尘又说:“算算日子,师父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你秘不发丧,还假意在外寻找解救之法,究竟是何居心?”
她原只是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及至听到纤尘最后那个词,突然感觉一阵怒火涌上心头,“居心?我自入门以来,对宫主忠心不二,这些年来操持大小事宜,无不是尽心尽力……你却问我是何居心?”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师父的死讯!”祝纤尘怒喝,“怪不得你前些日子不肯让我见师父,还借口寻医问药把我带了出来……你分明是怕我戳穿你的谎话!”
苏伶只得苦笑,祝纤尘说的话,倒有一半是实情,她向来聪明伶俐,又是宫主的关门弟子,与宫主感情深厚,甚至从来不以“宫主”相称,而是称其为“师父”。这件事情瞒得过别人,却是断然会让祝纤尘起疑心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实情,只能以沉默应对。
卫竹君见状,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催促苏伶,“护法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解释呀!”
祝纤尘见苏伶不说话,索性冲出门去,不一会儿,把客栈里上上下下的姐妹都叫了进来。“既然要解释,不如今天当着众姐妹的面解释清楚!”她怒视着苏伶说。
苏伶看了一眼房中众姝,她们的表情或是疑惑,或是惊惶。她心中明白,月华宫中的姐妹,大多是无路可走了才来投奔的,长久以来,宫主就是她们的精神支柱。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敢将宫主死讯公诸于众,生怕人心惶惶。但如今她们都站在这里,期待着她口中说出令她们安心的答案——而真正的答案,并不会是她们想听的。
“宫主她……”她的视线越过众姝,落在祝纤尘身上,“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什么?宫主去世了?”房中众姝闻言大惊,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少女当即晕了过去,其余众人不是暗自垂泪,便是痛哭失声,屋内一片混乱。祝纤尘惊呆了,抬头望向苏伶时,却发现她脸上带着惨然的笑意。“纤尘,你要问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为宫主报仇,也无力稳住局势……唯有一死以谢宫主昔日之恩。”
“师姐!你想干什么!”
祝纤尘急了,但苏伶却是一心求死,她来不及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伶抽出了墙上挂着的佩剑。
正当苏伶举剑之时,半空中突然掷来一把折扇,正打在她腕上,剑当啷一声落地,门口响起沈殊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还好来得及时……子继,别生气了,你的扇子我会赔你的。”
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之下,房中众姝一时竟忘了哭泣,只怔怔地看着那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带着一个一身热孝的公子哥进了来。好半天,有个眼尖的少女认出了他:“表少爷?你……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我们先去了洪都城里,没有找到伶姐,还好神仙府查到了你们在这里……”沈殊看着苏伶,叹息道,“伶姐,你这又是何苦。”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苏伶红了眼眶,却依然勉力隐忍着泪水,“宫主已经去世了……我……我又骗了众姐妹。”
“……但是月华宫一个多月以来没有出过什么乱子,”这时,慕容续忽然开口道,“不是吗?”
苏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不是只有宫主在才能做的……死者长已矣,”慕容续说,“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但配着他那一身缟素,却在这一刻格外地有分量。房中众姝大多认得沈殊,也认得慕容续,如今他这幅打扮,一望便知神仙府也正是有着新丧。在这节骨眼上出来寻人,对于一贯礼法森严的神仙府已经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苏伶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伶姐,姑母遭此不幸,如今正是需要人撑起宫中事务的时候……”沈殊说,“你若是觉得自己撒谎骗了众姐妹,等你把局面收拾好了再谢罪也是不迟。”
苏伶犹在犹疑,一个心直口快的月华宫弟子已经破涕为笑,嚷了出来:“还谢什么罪……慕容门主说得对,护法师姐临危受命,这一个多月来把宫里的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纵使有过,也该功过相抵了才是!”
她此言一出,众姝纷纷附和,苏伶本就是这一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加之处事公允,于月华宫中颇有威望。如今这一番波折之下,众姝更是意识到她才智足以支撑大局,顿时觉得有了希望,虽然方才听闻宫主过世的悲痛尚在,但却也不那么忐忑了。只听卫竹君道:“如今宫中正是需要人主持大局之际,护法师妹不如尽快回宫,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众姐妹,在新掌门人选确定之前,先由师妹代决宫中事务。师妹这些日子在洪都的所作所为,我等也是看在眼里的,如果师妹尚有疑虑,我等伴师妹一同回去,在姐妹们面前解释便是。”
苏伶思虑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既然这样,就麻烦各位姐妹替我见证了……有愿意随我回去的姐妹,三两位即可,与我一同上路,其余的人,留在这里负责据点事务,特别是要盯紧武林盟的动态。”
“事情既然是我提出的,那我自然当仁不让了。”卫竹君擦干了眼泪,笑道。
“我也去!”人群中另一位弟子说道。
祝纤尘上前一步,看了看苏伶,却没有说话。“纤尘,你可是愿意与我同回月华宫?”苏伶和颜悦色地问。
“护法……我……”祝纤尘小声说,“我也去……”
“叫什么护法……”苏伶摸了摸她的头,“叫师姐。”
午后时分,店内只有一桌子两个客人,卫竹君招呼完毕,坐在柜台后细细地算账。她出身生意人家,武功虽然非她所长,但胜在性子稳重又懂得经营之道,故被派来管理这江东酒馆。虽说月华宫的据点主要是出于打探情报的用途,但既然开店做生意,亦需仔细经营。更何况她准备动身回月华宫,店内的生意要交给其他姐妹打理,大小事宜俱需交待清楚了才能放心上路。
算盘珠子正在她纤纤玉指下飞快拨动,这时,只见门帘一挑,一个人闪身进了来。那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生得清秀,一双眼睛却是灵活得很。“小兄弟,要点什么?”她起身招呼道。
“这位姐姐,劳驾问一句,你们这儿有一位姓苏的姑娘吗?”少年见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补充道,“伶姐不在的话,那个跟她在一块的凶丫头在不在?”
虽然是询问,但听他的口气,像是已经认定了苏伶在这里。卫竹君见那少年面生,不由得起了疑心。“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她问。
“姓谢名准。”那少年笑道,“听说伶姐派人在洪都城里找我,让姐姐们费心真是惶恐之至,我便自己来了。”
卫竹君大吃一惊,月华宫的据点向来隐藏得很好,只在宫内姐妹之间口口相传,往来的月华宫弟子也都是通过暗语互通有无,如今竟被这少年找到了踪迹,她担心据点外泄,压低了声音问,“小兄弟是如何打听到这里的?”
“我猜的……各大门派的据点不外乎客栈酒肆茶寮一类,你们都是女子,开客栈想必不方便,伶姐她们能在这里落脚,门面又不会太小……我就和附近的人打听了一下有没有掌柜是女子的地方,就找来这里了啊。”他答得一脸理所当然。
卫竹君听得怔了,这少年的理由听听倒也合情合理,但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起来一脸懒散的小鬼居然有这番心计,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也不知是否要带他去见苏伶,“不如这样吧,谢公子,你在这里稍坐一会,苏师妹和祝师妹都出去了,等她们回来你们见了面再慢慢聊……诶,你怎么又出去了!”
谢准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中年人从帘子下钻了进来。卫竹君见了后者,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低声训斥道,“曹官人,你若是再这样乱跑,我等可未必能保你周全!”
“哎我说你们这里的小娘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凶,我在这里又不是在牢里,在牢里也有出去放放风的时候,偏生在你们这就使不得了?”那中年人不甘示弱,大声顶了回去。
“你轻点!”卫竹君瞪了他一眼,“护法师妹都跟你说了,你这样牵扯进事端的人,本来就该小心行事才是,你倒好,昨天在这里和人吹嘘自己命好,今天还变本加厉出门去了!”
“什么吹嘘?小娘子你说得也忒难听了。我这本来就是命好,路遇贵人,大难不死……”中年人露出得意之色,“再说,出去了一趟,不也没事吗?难不成还能死在你们这店里?”
“哈哈哈哈,想必阁下就是洪都县吏,曹鑫曹官人吧。”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响起,角落里那两个客人站起了身,只见二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向着那中年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们……认得在下?”曹鑫讷讷道。
“岂止认识……”那瘦子突然目露凶光,“我等接了天逸城的阴阳令,有人出价一千两,买你的项上人头!”
曹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你们……”
只见那瘦子手一挥,袖中忽地翻出一支镔铁判官笔,闪着寒光的笔尖便向曹鑫直刺过来。卫竹君有心想要回护于他,却隔着一整个柜台鞭长莫及。笔尖戳到距离曹鑫脖颈两寸处,忽听得一阵算盘珠子噼噼啪啪的响声,定睛看时,只见笔尖卡在算盘的档之间,在曹鑫的脖子上刺出一道浅痕。
“大叔……”谢准的半边脸抽动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呢?”
第十五章
他这一招,却是让那瘦子大吃一惊。他们来之前已经打探过消息,特意挑了月华宫护法和那几个厉害的好手都不在的时候来发难。瘦子原本算准了这个距离,身边的女子来不及出手,而那少年的刀也出不了鞘,谁想到那少年还有这一手,节奏不免有些被打乱了。“小子,识相的就给爷爷们滚开!”
“识相?我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识相呢……”谢准手上一使劲,挡开了那支判官笔,细柱经过这样的一番折腾,啪嚓一声断了开去,算盘珠子顺势如漫天花雨一般飞向那两个人。那胖子见情况不好,手中韦陀杵凌空一扫,算盘珠子叮叮当当尽数落在地上。
“小兄弟年纪轻轻身手便如此了得,不简单啊,”那胖子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个礼,慈眉善目,活脱脱一副出家人模样,“只是我二人接了阴阳令,若是不取那曹官人项上人头回去,事情便不好交代了……小兄弟你路过此地,与曹官人无亲无故,还望行个方便,莫要出手阻拦,要不然呢,我看小兄弟细皮嫩肉,万一打起来磕了碰了,或是落下残疾,却是不好的,你说呢?”
“阿弥陀佛,大师您有所不知,”他也双手合十行礼道,“这位大叔本来和在下无亲无故,但是你们刚才说有人花一千两买他人头,那就很有关系了。”
“小兄弟莫非是有济危扶困之心?”
“扶危济困是不敢,但我看这大叔无非一介县吏,也不像是有什么油水,什么样的人会去买他的人头呢……”谢准说,“想他身为县吏,必定是知道了什么让人不想公开的事情……洪都县最近能有什么大事呢?无非就是郭知县死在了周家村的事情。而不巧的是,这事正是在下分内之事,在下千里迢迢来此,正是为了查这件案子。”
“什么?”那瘦子闻言吃了一惊,“你是朝廷的人?”
“看着不像吗?”他的手已扶在刀柄上,刀身微微出鞘,作出了攻击的态势。那胖子一见,哈哈大笑道,“反两仪刀法……不,破风刀法,原来如此,你是谢英谢大人的部下吧?小僧还从来没见过厂卫里有这般伶俐的人。”说罢,胖子的韦陀杵当头向谢准打来,这一杵挟着劲风,好似有千钧之力。后者翻身避开,绕到他侧面,一记清脆凌厉的拔刀声之下,刀身却反手横在了意欲偷袭的瘦子身前,将他与自己隔开一段距离。
“那今天不妨见上一见。”他说。
虽然暂时能够抵挡,但是他心中清楚,以他一人之力,最多再带上卫竹君帮忙,是无法抵挡这两人的。来者本便是天逸楼的职业杀手,更何况行走江湖,僧道,妇孺和老人都是万万碰不得的。想到这里,他故意虚张声势地问,“姐姐,伶姐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哦,苏师妹和其他几个师妹进城去采买了,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卫竹君会意,答道。
那两人有些疑虑,虽然觉得他们的对话是虚张声势,却也不敢大意。这时,只听谢准又问,“那……阿青哥哥和元大哥也和她们一起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心中对于对方是否能够领会他的意思着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事出紧急,也不得不借元廷秀的名义狐假虎威一把。所幸卫竹君是见惯了这等世面的人,当即答道,“可不是,特别是那元左使,若是知道了他师弟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就这么又被杀了,只怕是不介意多死几个人陪葬的。”
她语气淡然,却引得那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来之前打探过消息,当然知道卫竹君口中的元左使是谁,也知道对方不是好惹的角色。若卫竹君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赶在有人来之前必须要结果了曹鑫,否则事情就麻烦了。所幸那少年的武功路数他们看在眼里,二人对他一人还是十拿九稳。这时,却见那少年忽然扣起拇指与食指,向那瘦子打来,他这一手准头不怎么样,但指风却异常沉实,虽是一指,却像是暗器掠身一般让人冷汗直冒。瘦子转身看去时,只见身后的墙面上赫然留下了一个小小凹坑,大惊失色:“兰花拂穴手!这小子好厉害的指法!”
“惭愧惭愧,只练到第七层而已。”谢准笑道,“在下不过是为了尽忠职守,与二位井水不犯河水。若二位要取他性命,日后有机会尽可动手,江湖路远,我也犯不着管这闲事。只是今天,须待我问明案情,这大叔的人头,只怕你们只能改日来取了。”
兰花拂穴手本是六指琴魔所擅,几十年来,在江湖上已经濒临失传,那二人没料到他年纪轻轻居然会这样的功夫,一时间竟摸不透他的背景。胖子有心试探,便道:“小兄弟,你年纪不大,兰花拂穴手造诣却端的是高深,不知师从何方高人?”
谢准情知他此话是为了试探,故意卖弄玄虚:“师尊生性淡泊寄情音律,命我不得在外面多提其姓名。”
他报的来头出处,和那两人知道的信息也都相吻合。眼见他指法如此高强,思虑再三,那胖子合掌道,“既是如此,今天便看在小兄弟的面子上,我等暂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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