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羽点头,见老人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刚见面时亲和多了,便忙不迭道,“是的,晚辈好奇着呢。”
老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我便是原来的杏林谷主,被世人称为杏林神手的云之谷。”
白惊羽头脑中灵光一闪,试探道,“”前辈是云公子的父亲?
“呵呵,”云之谷苦笑一声,“不错,外人都道我已死去,却不知我变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会这样,”白惊羽瞪大了双眼,道,“你不是神手吗,难道治不了自己身上的病吗,你可以跟我们一样站起来啊。”
云之谷放下酒杯,缓缓道,“现在的我,只求速死,哪里还有心思去为自己的病纠结,如今,我离入黄土也不远了。”
“不,不要这样想,”白惊羽忙道,“云谷主一定会治好你的。”
老人冷笑一声,蓦地斥道,“休要在我面前提那不孝的孽子。”
白惊羽怔了怔,定定的望着他,若有所思。
老人道,“我这一身病正拜他所赐。”
白惊羽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说这句话时,眼神竟是无比的伤悲,可是,虽然面前的人在斥责云若虚,他还是没办法把那样一个仙人般的云若虚与眼前之人说的不孝子联系起来。
老人又饮下一杯热酒,道,“也罢,我也是即将入土之人了,有很多事,在心里不吐不快,既然你自动寻来了,也许是上天的旨意,让我有生之年不再遗憾 。他呀,是我在年近四十得来的,在加上当年他娘为生他血崩而死,所以我对他一向甚是宠爱。”老人喃喃道,
“因为他与他的母亲长得太像了,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了他的娘。”
“若虚天生聪颖,善解人意,又是慈善心肠,看着他一天一天成长起来,我便感到安慰,心想杏林谷总算后继有人,于是在他十五岁那年,我便赶着他让他独自出去闯江湖,但是当心他经验不足,被贼人所欺负,便暗地里派弟子在他身旁偷偷保护着他。”
老人喃喃说着,眼神里带着慈爱之情。
“可是,后来这件事让我后悔了一生,因为。。。。。。”
老人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热气上涌,喉管发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半晌,他止住了咳,道,“因为他在外面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以至于延期回谷,但是我那时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到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谷中散步,发现若虚在月下悄悄独行,我很奇怪,便偷偷跟在他身后,才发现他竟然瞒着我在谷中与人幽会。”
“按道理,若虚这么大了,在外面有了上心的姑娘,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当我暗中潜过去时,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女孩子,竟然是江湖上一个鼎鼎有名的大侠客。”
老人叹了一声,道,“我愤怒至极,因为这个大侠客不仅英名赫赫,还有妻有子,妻子出身名门,还是武林中的绝色美人,他的两个孩子也是我见过的,但是想不到他不知足,竟然还来欺骗我的孩子,于是我怒了,冲了过去,与那位大侠客打了起来。”
“那个大侠客见势不妙便逃走了,我将若虚狠狠训了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许出谷,也吩咐谷里弟子,若是那位大侠客到谷里拜访,一律不许他进。”
“随后,若虚在谷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一段时光,我见他娴静谦恭,以为他已经把那人给忘了,便放下心来,便也对他的监管懈怠了。”
“孩子,你知道吗,”老人话锋一转,道,“杏林谷驰名于江湖,并不仅仅是高明的医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杏林谷的绝学,因为有时候江湖中的重症,并不是只需要吃点药丸便可以化解的,这需要以悬壶济世为目的杏林谷医者还得配备相当的功力。”
“杏林谷最为重要的便是杏云林花,而我用尽全力也才修炼到第九层,迟迟慧心不开,我曾经把希望寄托在若虚身上,但是他的体质始终不适于杏云林花,且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也是更多的把精力用在钻研医书,调配草药之上,我便决心自己再试上一次。”
“那结果如何呢,”白惊羽忍不住问道。
“结果,”老人苦笑一声,并不直接回答,道,“于是一天晚上,我独自来到谷外的杏花林深处修炼,修炼到最为紧要的关头,突然我耳边传来一阵越来越大的怪声,竟然是若虚和那大侠客的声音,我心头一震,顿时胸口一阵捶心般的剧痛,一口血从胸口喷出,同时全身的气息便凌乱起来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们听到我的声音,慌慌张张跑出来,我一见到那大侠客,顿时所有的愤怒都涌上心头,一掌就向他劈过去。若虚惊叫一声,连忙挡在他的身前,我被他的举动气得头脑发昏,径直便要向他们冲过去,哪知恰在这时,我体内的气息突然一滞,我顿时双漆跪在地上,昏了过去。”
“我走火入魔了,”老人道,“当时是若虚为了救他的心上人遥遥点了我的环跳穴,但是这就意味着我将终身残废,杏云林花走火入魔时,若不当时马上疏通内气,重则将死亡,轻则将永久残疾。”
白惊羽听老人这么说,心中不由感慨,可想而知,当老人得知自己的儿子在关键时刻这么做,
一定是伤透了心,变得心灰意冷。
“我醒来时,若虚跪在我面前哭泣,但是我对他已经绝望了,我回到这里来,守着我的妻子,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愧窘之心,定时会偷偷派人给我送些吃穿所用之物,我明白,但是我无法原谅他。”
老人的声音细了下来。
白惊羽绞尽脑汁,想出各种说法,“前辈,事情都过去了,你可以原谅云公子了,哎,他当初也不是有意那么做的,他是心乱了。”
“哼,心乱了,他可没心乱,一直恋恋不舍他的那个朋友,听说,现在还在为着他那个朋友到处奔走,哼,我杏林谷自先人建业以来,从没有出过像他这样自甘贱身的孽子。”
老人猛然喝道。
白惊羽见他发怒,便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为云若虚辩白。
老人拿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重重的放在石桌上,道,“我曾经最为遗憾的事就是杏云林花不能传下去了,恐将从此于江湖中消失,但是,现在,我不再有这个担心。”
说吧,双目炯炯,盯着白惊羽。
白惊羽笑了一声,道,“前前辈,你此话何意?”
“何意,”老人一笑,“你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是根骨奇佳,犹如一块璞玉,正适合17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杏云林花。”
啊,白惊羽忙摇头,“不,不,我不练武功,太辛苦了。”
老人脸一沉,“不练也得练,从明天起,杏云心法,林花剑法,你都得熟记。”
白惊羽还想拒绝,但是一想起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被人处处追杀,便默许了。
老人道,“你不练是浪费了一块美玉,说实在的,我很好奇,以你这样的根骨,竟然没人看中你,岂不是太奇怪了?”
白惊羽羞愧的低下头,明明是自己少年时偷懒,不务正业,跟别人有何关系?
老人仰望着明月,落寞道,“雪儿,不久以后我们就会重新相见。”
白惊羽呆呆的望着老人,心中不禁为他这句伤感的话而心起涟漪,心道,他为云谷主的事伤怀至今,而我又为大哥和玉莲而伤痛至今,想不到,其实我们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连忙起身推着轮椅,准备把老人送回房间。
老人目光又变得冷冽,一言不发。
突然,老人喝道,“小白,松手。”
这话一落,只见他剑眉一皱,用手紧捂住胸口,喘息道,“看来,我的大限快到了,我等不及你了。”
白惊羽见他突然间变得痛苦不堪,不由手无足措,只是一味的道,“前辈,你还好吧。”
“不好,”老人大叫一声,突然一把攥紧他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前,道,“背对我跪下。”
白惊羽不由自主跪下。
老人一掌拍在他的后心上道,“收敛心神,意随我走。”
白惊羽心一惊,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内力源源不绝的从老人的手掌上传过来。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又怕又骇,想要挣扎着脱离老人的控制,却发现老人的掌力像是具有磁性一样,将自己与他紧紧联系在一起。
老人再次喝道,“收敛心神,意随我转,孩子。”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一声孩子让白惊羽的心一动,想起老人对云若虚的殷殷之意,他不再挣扎,安下心来,摒除杂念,任老人的内力在自己体内游移。
随着老人内力的源源不绝涌入,他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发热,全身仿佛如吃了仙果灵药一般,舒泰之极。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缓缓收掌,道,“转过身来。”
他的声音苍老无比,让人心中陡生伤悲。
白惊羽面对着老人,心中被剧烈的震动了,眼前的老人瘫在轮椅上,一脸死气,眼神无光,与之前的判若两人。
“前辈,”白惊羽瞬间无法呼吸,握着老人的手凄然道,“为何会这样?”
老人面色苍白,在配上那一头霜发,诡异得可怕,他缓缓说来,“孩子,我将自己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你了,可惜,我无法在亲自传你林花剑法,你是个好孩子。”
“杏云林花走火入魔后随时有性命之忧,以前我只是仗着自己的内力勉强将它压住,不想今日回想往事,心神晃荡,内力差点分岔,但是我不想再等了,我去了以后,你拿着我身上的玉佩出去找若虚,让他教你林花剑法。”
“前辈前辈,”知道他在给自己交代遗言,白惊羽下跪哽咽难言。
“孩子,我去见雪儿了,你不要担心我。”老人说完这句话,手一松,便再也不见动静。
“前辈,”白惊羽忍不住嚎啕大哭。
突然,他觉得心口一痛,霎时,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五脏六腑都星星点点痛了起来,白惊羽捂着心口,喘息着,缩成一团,哆嗦不已。
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碎了一般,白惊羽心道,天月,对不住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恰在这时,静谧的夜空之中响起了一丝如丝线的琴声,随后琴声便越发清亮起来。
白惊羽只觉得随着琴声的出现,体内出现一股流畅的气流,所过之处,身上的剧痛便缓缓消解,渐渐祛无。
看来这股琴声是针对自己而来。
白惊羽刚站起身来,突然,那琴音变得激昂起来,白惊羽便觉自己心神被琴音所控,不由自主随着琴音翩翩起舞,体内的那股气流更是有序的在稳稳流畅 ,白惊羽蓦地一惊,暗道,这琴音在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本是聪颖之人,发现自己的动作随着体内的气流而行动,形成一个招式,便暗自留心,将内气在奇经八脉的行走和每一招式竟铭记于心。琴声在夜空之中反复回荡着,白惊羽随着琴音已经连续舞了不知多少次,汗湿衣襟。
但是,那琴声的主人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疲累,仍在孜孜不倦的奏着他的曲子,操控着白惊羽在芳草地上舞影翩跹。
汗水侵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白惊羽的心也揪了起来,他心道,不能再这样被对方所控制。
于是,一咬牙,心神一敛,依着刚才的路径擅自跳跃起来。
铿的一声,琴音止住了,他却一鹤冲天,向琴声发源处冲去。
一个人影缓缓从林谷中来到草地上,淡淡的注视着轮椅上的老人,呜咽出声,跪在他的面前。白惊羽此时发现自己身轻如燕,内气充沛,不由心中大奇,暗道,莫非是那弹琴之人在暗中帮助我。
一想到此,他便回首,蓦然发现那跪在地上的身影,不由惊呆了。
“云谷主,原来是你,”他急忙冲过去。
云若虚泪水盈盈,没有回答,他跪在老人面前一动不动,像个雕像一样。
白惊羽黯然伤神,心想,毕竟是父子连心,老谷主一走,云谷主肯定痛苦至极。
想起老人对自己的情义,他终是忍不住跪在云若虚旁边向这位老人致礼。
夜很静,风很冷,但是跪在地上的两人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仍是直挺挺的跪着。
东方的天际起了鱼肚白,渐渐的一丝红色涌向四方。
白惊羽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他想不到自己竟能就这么捱过一夜。
突然,扑通一声,旁边跪着的人一下子昏迷在草地上。
。。。。。。。
“哼,你简直是太无耻了,”青衣小童对着白惊羽怒吼。
“我,我,”白惊羽心虚,只得堆起笑脸,讪讪道,“云谷主,他怎么样?”
“幸亏有我在,死不了,”小童怒火冲天,“你就任我师兄这么从深夜跪到天亮,你好狠心,你知不知道,我师兄下跪前已经心血尽耗,他哪里是下跪,分明是寻死。”
原来白惊羽本身并无任何武学基础,突然间从谷之云那里获得了他三十年的内力,自己肉体在短短瞬间根本无法承受,必须要学会运气之法,将外来之力与本身之力合二为一,于是昨夜云若虚用杏林谷独特的魔音在一遍遍控制着白惊羽让他将云之谷的内力化为己用,并将林花剑法于魔音之中传授于他。
由于云之谷的内力足够深厚,于是云若虚便一遍一遍不顾损耗自己的心神助他将那股内力一点一点贯通融化,直至吸收。
后来跪在云之谷面前请罪,已是强弩之弓,仅靠一口气在那里强自支撑着。
而今,白惊羽注视着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云若虚,心中不安,想着云之谷昨夜才离开,而云若虚现在又奄奄一息,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愁郁不已。
小童替云若虚掖好被角,恶狠狠的冲着白惊天道,“滚,不许你进我师兄的房间。”
随后两个侍女便走过来,很有礼貌的对云若虚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惊羽无颜之极,忙退出房间,远远的望着云之谷的灵堂,心中苦笑不已。
想不到自己当初的鲁莽行事,竟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让他始料不及。
“其实,云谷主一直很后悔,”谷天月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每个夜晚,他都会偷偷去探望老谷主,但是老谷主始终不肯原谅他。”
“有的事,哪怕吃了后悔药也换不回来。”
白惊羽喃喃道。
“哑哥哥,所以我们要彼此珍重,你说是不是?”谷天月突然道。
“是的,好好珍惜身边的人,”白惊羽有所感道,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白定安,为什么他与他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下去呢,以至于弄到这个局面。
白惊羽的心又空了,白定安,为什么我还是不愿相信,我宁愿相信我是产生了错觉。
看到云之谷与云若虚的事,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希望我们能弥补,能有机会回到从前。
云若虚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白惊羽在痛苦至极,不由想起云之谷的话,那个大侠客,奇怪,现在云氏父子双双出事,那个所谓大侠客也不现身,哼,真是伪君子一个。
云老谷主的眼光没错,枉这人还是大侠客。
白惊羽的心又变得厌烦起来,见小童特别仇恨自己,只得与谷天月一道在灵堂里为老谷主守灵。
三天后,云若虚终于清醒过来,他挣扎着要去拜见父亲,被小童强制止住了,然后小童下令起葬,他担心老谷主若不下葬,只怕师兄还会像上次那样一心跪在老谷主灵前求死,因此便叫提前让老谷主入土为安。
小童年级虽轻,但这般气定从容,指挥谷中弟子,堪有主人之风采,让白惊羽不由暗叹,杏林谷俊才辈出。
这天,白惊羽终于有机会走进云若虚的房间,只不过这次是小童主动来请他的。
云若虚斜倚在床头,脸色雪白,静静的注视着他。
两人寒暄几句,云若虚便切入了正题,道,“你能得我父亲一身内力,乃是机缘,虽然你并未正式拜我父亲为师,但是还是希望日后杏林谷若有什么大事,你和谷兄能出手相助。”
“这个自然,”白惊羽道,“我会尽我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