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口气:“虽然这么说，祂也已经有八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我好想在有生之年目睹一次祂的真容啊。”
“如果我见到她的话，就帮你画一张女神像回来贴在你床头供你随时参拜。怎么样，想帮忙了没？”艾格丝说:“而且你只用帮我打开｀房间的门就行了。”
“好嘛好嘛……反正我一直拿你没办法，跟我来吧。”巴德抓着头发，开始带路，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小艾，你为什么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艾格丝随口胡扯:“他们都是寻找女神的助力。”
“哦。”巴德点点头，疑道:“那为什么里面会有一个信维拉的傻.逼。”
兰姆:“……”
艾格丝:“……”
她转过身，一把抓住兰姆的领子，磨着牙压低声音威胁道:“快说你信内尔！”
兰姆梗着脖子:“不！我要对我的信仰从一而终！！”
两人互瞪了几秒，艾格丝败下阵来，松开手，小跑了两步挽起了巴德，语气神态满是小女孩的娇俏:“巴德叔叔，神官不可以说脏话的啦，而且人不是只要能用就行了嘛，不要管那么多嘛，快带我去那个房间啦！”
跟在后面的福斯特都快吐了，他和艾格丝掐了这么多年架，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巴德看起来很吃这套，老脸都笑开花了:“好的小艾，都听你的，哎哟，我就是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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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神殿外表看起来破败不堪，内部的结构倒是复杂得很，要不是有人带路，像他们这种从后门进来的大概要迷失在这神殿的小道里了。
不知打了几个弯，他们到了一个无人的走廊，巴德皱着眉头看了几圈，在一尊普通的女神半身像前停了下来。
“我也很久没来了，差点记不清路。”巴德随口抱怨，掏出了一块手帕擦拭着积了一层灰的雕像，他还没擦几下，女神像表面就自动渗出了细微的水珠，像一阵局部的飓风一样快速地在石像表面卷过，随后分散成看不见的蒸汽，消散在空气中。
女神像此时一尘不染，大概比刚完工的时候还要干净——千年前的水系魔法师清洁术的效力果真不同凡响。
菲利克斯:“快一点。”
他神色不耐，看起来从中午起的漫长步行已经消磨了他所有的耐性。
巴德皱起眉头，却不是因为菲利克斯自作主张的魔法和粗鲁的态度，他看向艾格丝，语气里满是不赞同:“小艾，为什么你会同魔法师和维拉的信徒在一起？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是不会打开｀房间的。”
艾格丝一时语塞:“呃……”
她能说什么，难道要说他们五个人里，除了她，不是异教徒就是魔法师吗，还是要说其实她一开始是被其中一位魔法师挟持的。
不管怎么说下场都会很惨吧……虽然巴德叔叔很好说话，但毕竟还是一个神官啊。艾格丝用手指缠着她的发梢，绞尽脑汁。
“不好意思，您好像对我们有一些误会。”在艾格丝思路进行到“干脆打晕他自己开门好了”的时候，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都不用转头看，就知道说话的人是梅瑞斯，心中顿时安定下来——不知为何，这个魔法师有一种让人觉得靠得住的气质，明明脸蛋看起来只像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
梅瑞斯温和地笑着，解释道:“他并不是魔法师，而是炼金术师，不仅是他，我们五个人都是。我们因机缘巧合相遇，因欣赏彼此的技术而成为同伴，我们会来到此处，希望找寻内尔大人的踪迹，也是希冀提升自己的能力，为大陆的炼金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此对您造成的麻烦，我深表歉意。”
巴德盯着梅瑞斯的眼睛，后者不躲不闪，蓝眼睛里满满都是诚恳——要不是自己亲眼见他用过魔法，艾格丝都要信以为真了——最后他啧了一声，说道:“好吧，我相信小艾带来的人。”
还没等艾格丝松口气，巴德指着菲利克斯道:“不过我不相信你，你绝对是一个魔法师。”
菲利克斯满脸的无所谓，他眼睛四处乱看，最后落在女神像身上，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笑了一下，拉住了梅瑞斯，指道:“你看，她长得跟你有点像。”
梅瑞斯:“？”
其他人闻言也打量了起来，兰姆突然惊叫一声:“天呐！她长得好像维拉女神！”
他感觉天崩地裂:“不是吧！不可能！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高贵圣洁维拉女神怎么会和内尔这种——”
艾格丝狠踹了他一脚，在他说出不敬之语招惹麻烦前制止了他。
福斯特也摇摇欲坠:“什么……不会吧……内尔女神怎么会和，维拉那种……是姐妹……我还以为肯定是个虚假传说……”
艾格丝面对这群无知的信徒，一时竟无言以对。
更无言以对的是巴德，他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可恶的魔法师！滚出我的神殿！”
菲利克斯从眼角瞥了他一眼，语气冷静:“我是炼金术师。”
“炼金术师才不会使用魔法，女神最讨厌魔法师了！”巴德怒道:“你自称是炼金术师，那你知道硬钢是怎么炼出来的吗！”
菲利克斯:“三分之一的纯铁，三分之一的铜铁，九分之二的硝石和九分之一的银在八百度的火焰下下锤炼一个小时，放置于沸水中三分钟后再由冰水混合物浇淋即可。”
巴德:“……”
巴德:“你知道——”
“巴德叔叔！他真的是炼金术师！”艾格丝强行切掉话题——菲利克斯的炼金知识储量全来自昨天那本书，一点实际经验都没有，她太怕露陷了:“他这个人脾气古怪，我们不要和他计较了！”
被当众说脾气古怪，菲利克斯也没什么做出印证脾气的事，只微微偏了偏头，继续看着那尊女神像。
“真的和我像吗？”梅瑞斯把头凑过去，轻笑着问道。
“一点点吧，嘴角那里。”菲利克斯一本正经地说:“你比较好看。”
巴德:“小子们给我让开！我要开门了！”

第24章 二十四

巴德把他们赶开，伸手按了下女神半身像下方的石柱，看似平整坚硬的柱子突然抬升，四个角仍然连着半身像，但中间则空出了一小片位置，同时一块石台从中伸了出来，仔细看的话，发现它的中心有一块地方微微下凹。
巴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形勋章状的金色物体，把它小心地放在石台上，不断调整着位置，让它表面细微的花纹与石面完全契合。
“咔擦”一声响后，石台轻震了一下，带着巴德的勋章向后缩回，机关恢复原状，女神的半身像又回到了原本的高度。
巴德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涂在方才按下的位置，念了一串复杂又冗长的咒语。
随着他浑厚低沉的声音，整个走廊微微地震动起来，在半身像的后面，严密的墙壁缓慢地张开了一条缝——这是一条仅供一人侧身经过的密道。
“小艾，我把门打开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记得的吧。”巴德拿手绢擦拭他流着血的手指，防止它弄脏他纯白的袍子。
“放心，”艾格丝点头，对其他人道，“跟我来吧。”
这条路——其实还是被称为缝比较合适——实在是太过狭窄了，即使是侧着身子，能否通过还要看此人的身量大小。
兰姆艰难地往里面挤，好不容易才把肩膀卡了进去，就在他想再尽一把力时，巴德洪亮的声音就穿透了他的耳膜。
“维拉的信徒，禁止进入这个房间！！！”
然后他马上上前，扯着兰姆的胳膊就要把他拉出去，但后者正在做往里挤的准备，被巴德这么一拉，他的肩胛骨被两道墙面卡了个正着，登时就惨叫了起来。
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已经进了房间，梅瑞斯偏过头，关心地喊道:“兰姆，需要帮忙吗？”
兰姆泪流满面，一时哽咽，一方面是感动的，一方面是疼的，然而这让他失去了最后的呼救时机。
“肯定是巴德叔叔不让他进来。”艾格丝说:“没关系，叔叔人挺好的，不会把他怎么样。”
“那就好。”梅瑞斯点点头，把兰姆抛在脑后，打量起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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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并不怎么大的房间，但这仅仅十几平方码的地方，矗立着三个高得吓人的书柜，足足有二十几层，书柜边立着一个可调节高度的三角梯，梯子旁边摞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白纸，上面用墨水笔写满了奇奇怪怪的算式。角落里摆着一张书桌，连书桌后面是一张床，连椅子都没有。
“这里是内尔大人住过的地方。”艾格丝介绍:“据说在几百年前，她在这里为内弗尔的人民传授着炼金术的知识。这个小小的房间就是她平时居住的地方。但是后来她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留下这满柜的书，受过她恩惠的人们就以此为原点，建立了中心神殿。喂！你别乱动这里的东西！”
菲利克斯已经站在了书架边，伸手准备拿书了，听到这厉声的制止，不解地问:“为什么？”
艾格丝愤愤:“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当然是因为——呃……因为，嗯……要是被发现里面的东西被弄乱了，我会被骂惨的！”
然后艾格丝不出所料地看到菲利克斯的脸上写了四个大字:“关我屁事”，只好马上想了新说辞:“乱碰女神的物品，会受到她的惩罚的！”
“是吗，那正好省了我们找她的功夫。”菲利克斯跃跃欲试地想把书架推翻在地，看看传说中的那位女神到底会不会找他的麻烦。
“菲利，别闹。”梅瑞斯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问道:“艾格丝，这里都是什么书？”
“这个书柜有一半是炼金术相关的书，基本上已经被复制在外界流通了。”艾格丝指了指最矮的那个书柜说道，“还有一半是历史、地理、料理、画册、乐谱、各地游记等相关书籍。”
说完她支吾了一下，还是垂下头，硬着头皮介绍:“那边两个架子……呃……全都是，小说……”
梅瑞斯仰头看着那两个几乎要冲破天花板的书架，不禁道:“……”
“大部分是爱情小说，一小部分是奇幻冒险类小说，还有些是笑话集，”艾格丝自暴自弃地说:“最顶上的那层放的是她自己手写的小说……和她写的炼金教科书比起来……咳咳，还是不要比了。”
“你这位女神……别有风趣嘛。”梅瑞斯留有余地地评价。
“别提了，你知道当时把这堆书一本本翻过最后发现全是小说时的人的心情吗……”艾格丝叹气:“而且她自己写的那些……唉，真是一言难尽。”
梅瑞斯笑道:“你这样说，我都有点心思拜读一下了。”
艾格丝还没区分他这句话到底是真心还是随口客气，眼角就瞥到菲利克斯的动作，急道:“不是让你别动吗！”
菲利克斯已经踩着梯子爬到了书架中部，充耳不闻地抽出藏在角落里的一本薄本，只看了一眼封面就收了起来，跳下了梯子向梅瑞斯走去。
“你看。”他把书递了上去。
“有什么发现吗？”梅瑞斯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微讶道:“这本书……怎么会在这里？”
艾格丝和福斯特凑上前，发现这本书毫无惊讶的点，它非常朴素，灰色的封面加上泛黄的内页，书名甚至是手写的，没有一点花俏的艺术感，直接明了地写着《火系魔法的基础体系与火元素的初级运用》。
“这本书没什么特别呀。”福斯特嘟囔着，翻开了它，发现内页的文字与魔法阵也全都是手写的，不由咂舌:“这工程量有点大啊。”
“不大。”梅瑞斯说:“因为我只写了这一本。”
“你写的？”艾格丝惊了一下，又平静下来道:“也是，你既然来自一千年前，那写过的书流传到现在，又被女神接收到的可能性并非为零，毕竟她攒了这么一架子的书。”
“不……”梅瑞斯轻轻摇了摇头:“这本是……我写给家里子侄们的启蒙书。写的时候学龄期的孩子还不多，所以只有这一本，而且这也确实是我的字迹。”
艾格丝默然:“难道内尔大人是你的后辈吗？”
梅瑞斯笑了一下:“不可能吧，我的家族可是纯粹的人类血统，活不了这么久的。”
他把书放了回去:“追究这本书的来历也没什么意义，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
“我正想说，其实我刚找到这么一个东西。”福斯特献宝似的举起拿在手里的小盒子——它长得有点像首饰盒，但比一般的首饰盒要大上一点，由不知名的材料制成，六个面上有五个面由细金属丝凹成的精致纹路，一看里面就藏着不得了的关键道具。
“你以为这样的盒子我们会没有发现吗？这里放的是胸针和头花。”艾格丝撇了撇嘴:“而且款式都过时了。”
梅瑞斯却把它接了过来，上下翻看了一下，说:“我猜，你们没让魔法师来看过。”
“当然，内尔大人直言过讨厌魔法师，我们又怎么会让魔法师来观摩她的遗留物。”艾格丝自豪地说，半晌后:“等等，你看出什么了吗？！”
梅瑞斯用指尖顺着刻着火焰形状图腾的金属丝走了一遍，花纹顿时像被点燃了一样发出灼灼的光芒，成为了昏暗的室内最明亮的光源。他把盒子递给菲利克斯，对艾格丝道:“这上面刻着的明显是个魔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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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特:“……”为什么他就看不出来哪里明显了！
在他们无言的时候，菲利克斯又把盒子扔了回来，绘制着水流形状花纹已经被点亮了，梅瑞斯接住，递给了福斯特:“我记得，你好像同时与四种元素亲和？”
福斯特:“是，是……”
梅瑞斯笑眯眯:“那这个就拜托你了。”
福斯特在一边任劳任怨地用梅瑞斯教他的方法描着图案，但由于控制力不够断了好几次，只好机械性地不停重复。
另一边梅瑞斯在和艾格丝解释:“这种盒子在我们的年代比较流行，可以用来保存相对重要的东西——因为凑齐五个擅长不同元素的魔法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能是现在因为流行多元素的魔法师，所以这个盒子失去了存在意义，才逐渐被淘汰了吧。你们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是吗？”艾格丝疑道:“那为什么女神会用这种盒子保存物品，她应该不会魔法才对。”
梅瑞斯笑道:“理由我就不清楚了，可能就是因为她不懂魔法，所以以为这是个普通的收纳盒呢。菲利的父亲有次就把他家的所有现金都锁在了这种盒子里，后来还是菲利把它带到学院才找齐人把它打开的。”
菲利克斯:“我已经禁止家里使用这种盒子了。”
梅瑞斯:“为什么呀，多好玩，打不开我们还有波尔呢，他一人就能开一个盒子。”
菲利克斯:“麻烦……需要我和你以外的人才能解决的事都很麻烦。”
艾格丝对这种强行秀恩爱的行为采取非礼勿视的对策，默默地瞥开眼睛。
梅瑞斯和菲利克斯一人用了一秒解开的图案，福斯特足足用了十分钟才搞定，当光芒全都亮起的时候他连忙把盒子还给梅瑞斯——他短时间内再也不想看到那个花纹了。
魔法被解开的盒子也没制造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特效，只是从它原本的开口下方裂开了一道新的口子，梅瑞斯把上一层掩饰用的首饰拿出来后，打开了真正的核心。
放置在其中，被妥善保管几百年的，是一叠书信。

第25章 二十五

“这是……信？”艾格丝不可置信地感叹:“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找到线索。”
“我可以打开吗？”梅瑞斯问。虽然这个问题应该问信件的原主人，但既然她下落不明，那问原住民也是可以的。
艾格丝不在意地说:“拆吧，我也想看。”
这叠信按时间顺序整整齐齐地叠在一起，梅瑞斯抽出第一封，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有些泛黄的信纸。
信上的首行写着:“亲爱的内尔:”
看来这些都是别人写给她的信呢，不知道是谁写的，梅瑞斯思忖道，眼神下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