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一直都想见内尔大人。”艾格丝说，她指着正被捧在菲利克斯手里的书，语气带上了一点激动:“你知道吗？这本书已经问世近八十年了！但两位女神们还是没推出新书！全大陆的炼金术师都在翘首以盼但她们就是没动静！我老师已经七十六岁了，还每天去神殿找神官打听女神的消息，我作为一个炼金术师，有一个可以亲眼见到女神之一的机会，为什么我要拒绝？！”
福斯特被她的气势震慑了，吞吞吐吐:“呃……那你怎么确保他们一定能带你找到内尔女神呢？”
艾格丝指了指梅瑞斯——后者此时已和菲利克斯坐成一排，两人凑着头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有点奇怪地说:“他不是你用了了不起的时间魔法从一千年前召来的了不起的魔法师吗？”
福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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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艾格丝就发现这位“来自一千年前很了不起的魔法师”是个什么德性了。
“嗯？中心神殿不在这里吗？”
漂亮的魔法师坐在地上，华丽的袍子像花瓣一样铺开，他仰起脸看着艾格丝，应当饱含惊讶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便自然而然地带了分理所应当，仿佛他才是正确的那一方。
“当然不在，首都的气氛太浮躁，不适合神与神官们的进修，”艾格丝解释，“他们是这么说的，我觉得大概是因为首都的矿石资源太少，运送过来的还要优先被军队使用，哎，要不是为了当这个皇家炼金术师，我也不会待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梅瑞斯眨眨眼，“那福斯特为什么要骗我？”
福斯特:“……”
他也特别想知道为什么艾格丝要说实话，他心特别累！
他绞尽脑汁，发挥出他所有随机应变的天赋，结巴着说:“我，呃……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中心神殿肯定会在首都啊，毕竟都是中心嘛。啊哈哈哈，我可是个魔法师呢，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女神的事嘛。”
兰姆和艾格丝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视，但也没出言揭穿。
福斯特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间汗毛倒竖——菲利克斯从书中抬起眼，阴涔涔地从下到上扫了他一遍，梅瑞斯也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焦虑不安就要开始抖腿的时候，梅瑞斯皱着眉头开了口:“不懂的东西不要装懂，这样并不能帮助你成长，只能使你忽略自己的缺陷。”
福斯特:“……是！你说得对！”
身为老师的责任感只出现了一瞬间，随后他就站起来，用过于优雅的动作掸了灰——只掸了一下，因为埋头于书的菲利克斯伸出了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用一个简单轻便的清洁咒代替了人力——他直接了当地询问艾格丝:“请问内弗尔的中心神殿在什么位置？”
艾格丝答:“在格格华。”
梅瑞斯重复:“格格华？”
艾格丝突然对这次毫无准备的合作产生了一丝忧虑，毕竟队长是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但还是提供了她的情报:“在大陆的东南部，硝石最大产地与铜铁第二大产地的中间，距离这近三百英里，步行大约需十天，骑马需四天。你们会骑马吗？”
兰姆、福斯特和梅瑞斯点头，最后一个点完后说:“菲利不会。”
菲利克斯眼睛盯着书，低着头点头，表示赞同。
艾格丝:“……”
“好啦，那个我有办法，今天也不早了，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大家都累了吧。”梅瑞斯强行转移话题。
这么多事还不都是你们俩折腾出来的！！
这是兰姆和福斯特的肺腑之言。
“那我先给国王写封信，告知他我接下来的去处。”艾格丝摊手:“东西可以还我了吧。”
“嗯，你愿意合作真是太好了。”梅瑞斯欠了个身，让出了一条通往物品堆的路。
艾格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实在是想不出他如此信任陌生人的理由，反而总怀疑他是不是在盘算一些别的事。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她的宝物堆走去，站到面前时又忍不住问:“东西我都收回来了？”
“做你想做的吧，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梅瑞斯笑得两眼弯弯，艾格丝不由认栽:就算被坑了，也是被这样一个一脸真诚的美男子坑，并不算多吃亏。
在她伏下.身准备把东西收起来的时候，原本注意力一直在书和梅瑞斯身上的菲利克斯猛地抬起了头，正绕有兴致地盯着她，放东西的裙子看。
艾格丝:“……”一个有着学术精神的流氓也是流氓！能不能把视线从少女的裙子上移开啊！
这个队伍还有救吗！队长是一个看起来除了脸和魔法以外什么都没有的人，哦不，他还会骑马，队员一个是职业能力来源不明的壮汉，一个是没用的同事，还有一个看起来除了帮队长的忙外连一根针都不愿意多拿的魔法师。这种队伍真的能找到女神吗？！
凭着她的聪明才智和正确决策，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的艾格丝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她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第20章 二十

不谙世事的梅瑞斯大少爷原本想直接回首都找个旅店住，兰姆和艾格丝拼命拦住了他，才没让这次旅行的第一个夜晚变成鸡飞狗跳的逃亡。
太阳已经西下了一段时间，天空已经黑透了，他们在郊外找了片靠树林的空地，就地露营，等明天再出发。
“艾格丝女士。”
艾格丝正试着拿叶子铺出一张柔软的床，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便转过头去。
漂亮的魔法师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用于照明的小火球悬浮在一边，灿烂的金发与火焰相互映衬，调和成了一种更温和的橘红色。
“有何贵干？”艾格丝问。
“请问你有这个国家的地图吗？”
“有。”艾格丝掏出了一个首饰盒大小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被折叠多次的小纸片，但她随手一抖，这纸片便自行展开，最后摊成一张足足有二十平方英尺的巨型地图。
梅瑞斯看呆了，毫不吝啬地赞叹:“真奇妙。”
艾格丝心道，这技术开发出来也已差不多十年了，看来这位还真是一千年前的乡巴佬啊。
梅瑞斯半跪在地上，皱着眉头看地图，指道:“格格华是在这个方向吗？”
艾格丝站着——她很珍惜这种可以俯视别人的机会——颔首:“是的。”
“这里离维克托瑞挺近的嘛……”梅瑞斯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其实与其说近，不如说根本就是在国界边上了。
艾格丝耸耸肩:“是的，那片地区是整片大陆物资最丰厚的区域，正好被莱鼓河分割成了两半，一边归我们，一边归他们。我们打得这么厉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些资源。”
梅瑞斯回想了一下这条河在一千年前地图上的位置，发现除了它在内弗罗斯帝国的国境内这点，想不出任何其他信息。
“那边是前线的话，神殿不会被炸毁吗？”梅瑞斯忧心忡忡地问，要是没了神殿，人生地不熟的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找到女神的线索。
“那里没在打仗，我们怎么敢冲撞女神的神圣之地。”见他们这边开始交谈，兰姆插了进来，即使落到这份上，他还带着爽朗的笑，倒也是个人物。
“你在说什么？”艾格丝蹙起她纤细的眉毛:“我们确实不敢在那里打仗，但那是因为怕毁了珍贵的矿产，那些可是很难再生的！”
“是……是这样吗！”兰姆一脸三观被毁的震惊样，随后正色道：“也许你们是因为这种物质的原因，但我们维克托瑞是真心诚意地为女神所着想的。”
“什么？你是维克托瑞的人？！”艾格丝大惊。
兰姆：“……”一时忘情，忘记自己身在敌营了。
“算了，无所谓，”艾格丝只吃惊了一秒，她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高得吓人：“不过你也别太天真了，休战期间我们和你们的炼金术师开过技术交流大会，在结束后的饭局上他们可是狠狠地嘲笑了国内的女神信徒呢，说他们明明对女神真正的成就一无所知，却疯狂地迷信一些虚无的光环，嗯……特别是战士和骑士。”
兰姆：“……”他不知道是该先震惊两国友好的炼金术师关系，还是该为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迷信”掬一把泪。
梅瑞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做评价，继续向艾格丝问道：“格格华的地形是什么类别，它的气候条件，海拔高度又是怎样？”
艾格丝狐疑地看他：“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梅瑞斯微笑：“为我们的旅行做准备而已。”
艾格丝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格格华的信息告知了他——还好她的地理学得不错，不至于面对这些过于细致的问题时出糗。
在了解了格格华的地貌、气候、湿度、日出日落的时间、地势的高矮、河流山川的分布等情况之后，梅瑞斯道了声谢，带着那张巨型的地图离开了。
艾格丝微皱着眉看他的背影，突然笑了下，虽然不明所以，但莫名其妙地对这次旅行有了一点期待。
千年前的魔法师，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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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瑞斯拿了地图，走回了菲利克斯身边，黑发的魔法师已经转职成了炼金术师，那本厚实的专着已经被他看了近一半，他自己写了无数魔法公式的笔记本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字母与符号。
“怎么样？”梅瑞斯把照明火球的亮度调高了一点，坐了下来。
“勉强看懂。”菲利克斯头也没抬，眉头紧锁：“这本和我之前看过的书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梅瑞斯从菲利克斯的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纸页下来，把他刚从艾格丝那的来的情报一字不落地默了上去。
“维克托瑞的炼金书主要讲述由各种不同的活性物质接触产生的反应，这边则主要是非活性物质的拼接而搭建出精巧工具，不过它们有一定的共通内容，我之前看过的还能派上一些用场。”菲利克斯用笔点了几下，把这章做了一个段落，扭头问：“你呢？”
梅瑞斯原本正低着头在白纸上画画——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把内弗尔的地图都临在了纸上——听到他挚友的问题，也偏过头去，轻笑道：“我？我当然还是当一个蹩脚的空间魔法师啦。唉，我明明还没学到精髓，就被迫上了这么多节实践课，也是挺磨练人的。”
“你累了吗？”菲利克斯问，火球灼灼的火焰映在他漆黑的眼里。
“累死啦……”梅瑞斯拖长了音抱怨，随后又马上笑起来：“其实不算什么，还记得我们刚入学的时候，偷偷摸摸溜到禁地，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东西，结果被困了整整十天，差点死在里面的事吗？那才叫累死人呢。”
菲利克斯微微翘起嘴角，他手里还捧着书，上半身就向梅瑞斯倾了过去，额头与额头抵在一起，过于亲密的距离让金色与黑色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在火焰下看上去几乎融为了一体。
菲利克斯空出一只手按住梅瑞斯的后脑勺，嘴唇先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再用力地覆了上去，舌头在对方湿润的嘴唇上滑了几道，就顺利地长驱直入，扫荡着齿列与口腔的每个角落，动作激烈了一些，竟带起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水声。
分开的时候，梅瑞斯喘了一下，眼神湿漉漉的，他舔了舔唇角，伸手把菲利克斯拉了下来，唇舌之战开始了第二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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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树叶床上准备睡觉的艾格丝瞠目结舌，她看看左，福斯特早就睡成一摊，她再看看右，那个维克托瑞的骑士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好独自消化了这个设定：这两个人是一对有伤风化的基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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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开始的第一个夜晚。
梅瑞斯算了一整夜的法阵，差点把菲利克斯那本笔记本撕完了。
菲利克斯一直在看书，看到后来有些累了，就非常自然地枕着梅瑞斯的大腿浅眠了一个小时。
兰姆由于身在敌国的野外，身为体力劳动者的警觉实在是不允许他睡着，半眯着眼过了一夜。
艾格丝一方面由于床太硬，一方面又因为一晚上都看着一些伤害单身女性的东西，愣是整夜没睡。
这个临时拼凑的团队，除了一开始就睡得很香的福斯特，居然没有一个人有安稳的睡眠。

第21章 二十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福斯特被这柔和的光芒唤醒，惺忪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我昨天睡相很差吗，难道是打呼噜了？福斯特忐忑不安地想着。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麻烦看下这个。”梅瑞斯打破沉默，递上了一叠纸。
该不会是我昨天睡觉的时候犯下的罪状吧，有这么多吗？福斯特心道，然而在他的视线接触到纸面的第一时间，就被一个复杂的魔法阵晃花了眼。
“等等，我们先吃个早饭吧！”福斯特抬起头，强烈要求道。
两位魔法师们还没有任何表示，兰姆和艾格丝就顶着一副阴气弥漫的表情施压，整张脸都写满了对平稳睡了一夜的人的嫉妒怨念之情。
“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别冲动！”遇强则弱的福斯特马上软了下来，抵抗着低血糖低血压带来的负面影响，低头看起了这份魔法阵报告书。
先撇开第一页由好几个圆形相套，圆形上覆盖着形状奇怪的图腾，图腾边写满几圈字符，字符外围标着数字和几何图形的魔法阵不谈，福斯特把这叠纸翻到了第二页。
虽说他能从第一页法阵的大概轮廓中看出这应该是个空间转移法阵，但对于它为什么会长成这样是一无所知的。
毕竟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修习元素魔法上——他可是能与四种元素产生感应的人，哪有空琢磨其他稀奇古怪的法术——对空间魔法只有略知皮毛的了解。
但眼前这叠纸简直超越了他的想象:这根本就是一本空间魔法入门书啊！
它字迹优美流畅，几乎没有涂改，详实地记载了每个字符代表的含意，特殊的地方还会额外标上脚注，在一页的末尾进行注解。福斯特发誓，这叠纸要是送到魔法协会去，都可以直接当作空间魔法案例分析出版了。
福斯特一头栽了进去，恨不得把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忙碌之余，他胡思乱想道:这份资料写得这么详细，难道特地为了提点他而写的吗，肯定是这样的，好感动！
虽然事实是，梅瑞斯自己就是个新手，不写这么多过程推不出答案。
不过这种小事就不要让埋头苦学的王宫魔法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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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福斯特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分，能毫无凝滞地阅读梅瑞斯提供的资料，除了资料本身由浅及深之外，主要还是归功于他本人超强的悟性。福斯特像干燥的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知识，第一页的法阵已经勉强能看懂一半，甚至连他一开始嚷嚷的早饭都忘到了脑后，直到——
“我要多撒点孜然！”
艾格丝高亢的女音从左耳进入了福斯特的大脑，在他脑子里打了个转，他想道:对，孜然的话可以套用这个公式，然后再……嗯？！！
声音还来不及从右耳出去，福斯特就猛的抬起头，然后他震惊地发现，地上不知何时摆了好几只野兔的尸体，昨夜没熄的火堆燃得更旺了一些。兰姆脱了他华丽的骑士外套，只着一件白色的里衫，正用木棒串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架在火上烤着。
他身边围了一群人，艾格丝两眼放光，就差抢过木棒亲自来烤了，梅瑞斯在侧靠在菲利克斯的肩上，小声地打哈欠，后者手上还拿着那本炼金术的书，但注意力已经被梅瑞斯和烤兔肉分成了两半。
兰姆挽起袖子，往快熟的兔肉上撒着调料——天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因为炎热而出的汗使衬衫黏在身上，把他高大精干的身材衬出了一点性｀感的味道。
虽然他想展示荷尔蒙的对象并不搭理他，梅瑞斯的眼睛都要阖上了，看起来困倦得要命——高强度的计算真的很消耗一个人的精力。
烤好了手上这串，兰姆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于女士优先的骑士精神，把肉串优先递给了艾格丝，娇小的女士欢呼一声，毫不谦让地接过，在一边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