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重点。”
堂外老百姓很想说,我们觉得他说的这个部分很重点,最好详细点……
第二十四章:花案告破
楼辕这个“说重点”和堂下百姓的重点还不太一样,不过还好姚玉知道楼辕所谓的重点是什么。此时就是支支吾吾,也不管李氏那个刻薄怨毒里魅惑十分的眼神了——保命在前,管她如何的风情万种?!
“回大人……是,是李氏勾引小人在先!看张笛仿佛有所察觉之后,她、她说被抓到也是个死……”
李氏满是嫌弃地看这个男人畏畏缩缩跟个鹌鹑一样,便是替他开了口:“那是‘有子而嫁,倍死内外,禁止淫佚,男女浩诚,夫为寄之,杀之无罪’,啧啧啧,郎君哟,你看你怎么慌成这样子了呢!——”
李氏说着,就用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抽出了一方丝帕,要去给姚玉擦额头的冷汗。这公堂之上,姚玉吓得三魂去了两魄,赶忙躲鬼一样躲开她,连连给楼辕叩首:
“大、大人明鉴啊!您、您也看见了这是她勾引我在先啊……”
楼辕扶着头就是叹气,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只是万般无奈:
“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疏议曰:‘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姚玉啊,这才是赵宋律例,她说的那是始皇帝时候的老黄历了,你居然也信!你也是识字的,闲暇下来学学赵宋律条能累死你么?”
说罢摇摇头:“接着说!你二人是怎么合谋杀害张笛的!”
姚玉便赶忙继续:
“回、回大人!这贱妇李芙蓉告诉小人,她以归宁为借口离开客栈,让小人看当夜住宿旅人里谁身怀利器,就在他饭菜里加上毒药,偷他的刀杀了赵四。再、再把刀放回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大人这些都是这贱妇的主意!小民、小民只是受她蛊惑啊大人!”
楼辕懒得听他脱罪之语,只一拍惊堂木:
“人犯姚玉,李氏!……”
“呵呵……呵呵呵……”
楼辕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声声冷笑打断了。一看,正是那李氏。此时她正盯着姚玉,眼里满是怨毒,笑声里说不出来的恨恨,慢悠悠的腔调却全是令人寒粒大起的怨恨:
“我是贱妇?呵,好你个姚玉啊……我是贱妇,你是什么?你……”她猛然瞪大双眼,嗓音突然尖得凄厉——
“你——是——死——人——!”
随着这一声怨毒的叫喊,她猛地扑上去掐住了姚玉的脖子。妖气暴涨是一团黑雾,两遍衙役要上前阻止,却只听楼辕一拍惊堂木:
“你们下去!她是妖你们切勿送死!!去外面疏散百姓!”
这异变突生,同在堂下的段更则是身手灵活一蹦退开。见妖物暴乱,外面百姓不由惊呼,又是要跑又是想看热闹,一片混乱。好在楼辕这下令及时,堂内衙役迅速就跑了出来给让百姓速速离去。
此时霍湘震见势不好,满心想的只有保护楼辕。当下轻功一跃,掠过堂上,直接就挡在了条案前。
而李氏掐着姚玉脖子,凶相毕露间声音都是嘶哑:
“——我让你做我的花肥!”
那姚玉不过一介凡人,平日和木芙蓉妖厮混身上已经沾染了妖毒,早就有了油尽灯枯之忧。当下李氏突然暴动,他不是被李氏掐死的,却是遇见这一场惊吓,被活活吓得一命呜呼。
眼见姚玉两眼翻白,楼辕一急:“师兄,能不能救下他?”
“断气了。命数如此,天王老子也救不了!”霍湘震紧握白鹿剑,随时准备出鞘,双眼紧盯着依然掐着姚玉脖子的李氏。而李氏见了姚玉已死,当下一把甩开手里这男人的皮囊,回身就指着楼辕:
“你这没断奶的小杂种!凭什么碍我逍遥!”
楼辕才二十,要是个纯粹的妖物,此时根本是话都不会说,自然也是“没断奶”的年纪。不过因为他是半妖,而且还是灵智过人的那种,天生的就不仅赢了个起跑线还赢了个终点站。除了被人骂杂种之外,还真没什么可愁的。
而且,楼辕被人骂的早就习惯了。这要是在他四五岁那会儿,他肯定生气,不过现在他可都二十了。托霍湘震的福,所有对他的嘲讽,他一律归类为——“他们是嫉妒你又聪明又好看还年轻有前途而且他们打不过你只好骂两句出出气”。
所以,他当下不仅不怒,反而笑眯眯给李氏这堆怒火添柴:
“凭什么?凭赵宋律例。本官身为节度副使,自然是管辖一地刑律民政。你不好好做妖,那本官就只好让你连妖都做不成啊。”
他当然不怕李氏跟他打,他有霍湘震在呢!霍湘震算是明白这小半妖仗势欺人,奈何他宠啊,只好兵来将挡了。
楼辕这小半妖,在气人上真的是有一套。李芙蓉被他气的青筋暴跳,登时纤纤玉手化作了幽冥鬼爪,尖吼着扑向堂上。
霍湘震就在楼辕身前,此时白鹿剑出鞘,便是一道弧光杀去。刀剑之属,出鞘瞬间的气势十分要紧。霍湘震这一剑下来,凭空里就是风雷巨响。
木芙蓉花妖虽是暴怒,却知好歹,当下堪堪避开白鹿剑锋芒,便看见堂上楼辕,端坐轮椅浅笑微微。那笑里满是嘲讽。
这可恶的小瘸子!
公堂里打得刀光剑影,公堂外卡文看着也干着急。想起来听人说那云骢楼里的老板和账房也是妖,能不能请他们来帮个忙?
卡文这是急昏了头,忘了自家大人身边还有位文武双全的师兄。当下急急忙忙从后堂的侧门往外走,突然就见了个人影窝在旮旯里。
卡文一愣,过去一看,更愣了。
这不是段更吗?可他刚才不是明明在公堂之上?这、怎么这么一会就在这里了?卡文上前一看,就见段更闭着眼不知是睡了是晕了。这就推搡了两把:
“喂!喂!!”
“啊——?!”段更猛地被惊醒,一看卡文,满脸不解,“你怎么在这?等会不是要上堂呢么?”
卡文一听这话,唰地出了一身冷汗:“你胡说什么呢!你刚才不是就在堂上?!”
段更听他这么说起来,两眼霎时瞪得比牛还大:“什么?你见鬼了吧?大人不是说等会儿叫我上堂去吗?我在这等大人传唤……然后……然后……”
“然后怎么了?!”
段更的眼睛里一片迷茫:“我想不起来了……好像是那个老头来了……”
“什么老头?!”
“就是、就是每次大人问案都留到最后,那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啊!”
卡文顿时手脚冰凉,那老头是怎么回事?公堂上的那个段更……又是谁?!
公堂之上那个段更,此时就站在堂下一边,仿佛观战一般。李氏眼见霍湘震不好对付,便如野兽蛰伏一般看着楼辕。
突然就一眯细长凤眼,长长尖啸一声,在原地就用起了妖法。登时只见公堂上漫天飘起了粉霞——这摄人心魄的美景下是重重杀机,粉霞便是剧毒。霍湘震见她使毒,抬手一道风咒先将毒瘴激到了上空,趁着毒瘴下落的时间施术化解。
楼辕正是一蹙眉,心道还好此时已经没有手无寸铁的百姓,突然看见了堂下段更。楼辕一惊,没想到这人居然还在堂上,大急间喊了一声:
“师兄!还有人在!先送他走!”
霍湘震此时为了破解毒瘴,正念着他们九嶷山传下来的净衣咒。这法术他没着心练过,此时简直是手忙脚乱,更腾不出时间回答楼辕。楼辕一急:
“你去救人!我会净衣咒我自己来!”
霍湘震也不知楼辕经脉伤到了什么地步,更不知楼辕此时还能用什么术法。听楼辕自己说能用净衣咒,便放弃了自己那个半桶水的水平,转身掠向段更打算把他送出去。他根本没有想过为何这段更如此“临危不惧”,面不改色仿佛看戏一般看着他们。
而李氏见霍湘震终于离开了楼辕身前,便突然停止了法术,暴起就向楼辕杀去。楼辕倒是不乱,一抬手就是用袖箭瞄准了李氏。反倒是霍湘震乱了阵脚,脚下一乱险些摔倒下去:
“暮皓!”
李氏已经扑到了条案前,鬼爪向着楼辕面门。楼辕往后一仰身,轮椅的椅背是有个转轴的,随着他的动作就跟着放倒,同时,楼辕手上袖箭放出,直直刺向了李氏面门。
不成想,李氏竟然避都不避,尖啸一声张口咬住了楼辕的袖箭。鬼爪不减势头,狠狠向楼辕劈了过去。霍湘震要去救场,然而他仿佛就要赶不上了!
耳边仿佛悠然响起了一声叹息。
霍湘震不及反应那叹息是不是幻听,就见金光一道突然亮起。金光里一道身影,神鬼一般突然阻隔在条案前。那身影仿佛是“段更”,却一把钳住了李氏的手腕。
“你!——”
李氏尖叫着几次发力,却不得逞。那身影在金光里瞬间变得颀长,仿佛是个仙气脱俗的美男子。那人不发一声,仿佛用力都无,;李氏更是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便瞬间化作了一抹飞灰。
这人……他身上的气息……好熟悉!!是!!是他!
霍湘震终于反应了过来46 ,和坐正了身子的楼辕几乎是同时,用一样惊喜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喊了出来——
“师父?!”
第二十五章:这是师父
吴积白有点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不只是他,连霍湘震都有点懵。楼辕懵是有点,不过很快就顺理成章接受了。
谁能想到芙蓉镇客栈里,那个霍湘震觉得十分可疑的“老人”,居然是堂堂九嶷山掌门,妖神烛九阴,因为某种恶趣味而假扮的?
此时节度副使官邸的中庭里,这位妖神大大咧咧就坐在院内的石椅上,两脚往石桌上一搭,活脱脱就是市井无赖。他的两个“好”徒弟,一个坐轮椅的楼辕,在一边拿着点心盘子;一个满脸纠结的霍湘震,一脸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他打着扇子。
吴积白则是看着这位怎么看都只有二三十岁的“师父”,一边高一边低的眉头显示出他此时纠结复杂的心情:
“我说,你们一个个建模这么狂拽酷炫吊炸天,能不能考虑一下NPC们的感受?”
这“师父”,也是个身长腰好的美男子。小麦色的皮肤,在这年代怎么也是鹤立鸡群的。一身淡金色的衣裳,看料子就不是一般的有钱。半敞胸口,故意露个相当结实的胸肌,不知道是带着怎么个勾引良家少男的意图。
吴积白这要站起来些才看得见他的脸,瓜子脸,小样还挺帅。吴积白注意到,他的眼睛好像是金色的,不过看不太清楚。因为烛九阴此时正半眯着眼睛,享受大徒弟给扇风、小徒弟给捧果的“师父福利”。
此时烛九阴微微撩起来一只眼皮,看看满脸憋屈的霍湘震,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楼辕,便慢悠悠问霍湘震:
“怎么?藿香,为师来看看你们两个,你这一脸不开心是什么意思?”
霍湘震立刻挤出一脸假笑:“没有啊师父,师父你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徒弟见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对不对?”其实心里想的是我不介意你来但是你易什么容啊?耍我好玩是怎么的?!
烛九阴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是伸手摸摸楼辕的头:
“小徒弟乖,乖孩子有糖吃。”说着,手一动,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个瓶子,随手扔进楼辕怀里,“看看,喜不喜欢。”
楼辕笑眯眯道:“师父给的我能不喜欢么?”说着打开闻了闻,眉头一扬,似乎很是惊喜,“师父,这礼可太重了。”说是这么说,完全没有要还回去的样子,直接收进了腰间葛囊里面。
烛九阴伸手向楼辕手上的点心盘子,看着一堆各色点心有点拿不定主意,楼辕便笑眯眯给他指了一块糖糕:
“师父,这个好吃,酥的还有点甜。”
烛九阴伸手拿起了楼辕推荐的糖糕,咬了一口就眉开眼笑,接着说:“小徒弟身子那么弱,自然得吃点好的补补。回头师父再让你二师兄三师兄没事给你送点别的,咱九嶷山练的丹药不必他们蜀山派差!”
楼辕笑眯眯点头:“谢谢师父,不过我也用不到那么多,不如给大师兄带点增补修行的好了。”说着有些揶揄道,“我是没认真修行,大师兄这可是彻底荒废修行了!”
吴积白本以为这个师父怎么也得说几句“修道不可荒废”啥的,没想到烛九阴居然是大手一挥:“荒废就荒废吧,有点本事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就得,又没指望你们里面出个妖神鬼仙的。咱九嶷山就不兴那套!你二师兄那种呆子一个就够了。”
这这……吴积白只觉得自己那些修真小说全看狗肚子里去了,这师父真是洒脱!都不考虑光大门派啥的。而且这师父也是心大啊,还不至于让人欺负,你徒弟不欺负人就够了好么!
而霍湘震听见楼辕虽然是揶揄,可话里话外还是向着自己,心里那叫一个美。当下用力给烛九阴扇了几下扇子,笑得一脸都是傻的冒泡。烛九阴看他这样,可就是一副嫌弃脸:
“啧啧啧,当年看你一见你小师弟就绷着个脸,就知道你对他没安好心。你丫的现在得逞了是吧?”说着,一抬手拍了霍湘震后脑勺一下,“色迷心窍!”
霍湘震也跟师父没大没小起来,直接就翻旧账:
“师父,你怎么不说暮皓是你从我这拐走的呢!我养了十六年了,咱九嶷山的入门道法该教的我全都教会了,让你拐去做了个便宜徒弟!我多吃亏啊!”
烛九阴这就是一挑眉,坐正了身子伸手就揪着霍湘震耳朵:“哎呦呵你个臭小子,狗咬吕洞宾你是不识好人心啊!为师帮你们俩终成眷属了,你还敢怪为师抢你家小屁孩?!早看出来你丫的对这孩子没安好心了!为师收他是为了成全你俩你明白么!”
吴积白这就有点看不懂剧情了,举手提问:“报告前辈!我有问题!”
烛九阴看看吴积白,松开了抓着霍湘震的手——这时候楼辕就含着些促狭笑意,伸手揉了揉霍湘震的耳朵——上下打量了吴积白一眼,眉头一扬:
“小伙子挺有趣啊……有话就问!”
吴积白点点头,突然就是八卦脸:“前辈前辈,你刚才那个话啥意思啊?求八卦!”
烛九阴却不先回答吴积白的问题,而是突然吐槽了一句:“别叫前辈,万一你叫素还真,我岂不是很快就要领便当?”
谁?!吴积白一愣,素还真?那不是霹雳布袋戏的……这,这人怎么知道的?这人是怎么知道“凡是被素还真叫了前辈的基本都要挂”这个梗的?!
烛九阴却是点点手示意楼辕倒茶。霍湘震抢先给倒了一杯,交到他手上。烛九阴跟摸儿子一样摸摸霍湘震的头,喝了口茶,才气定神闲地说:
“我知道你来自哪里,也知道你的目的。年轻人,别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是独一无二的,更别以为你完全了解这个世界。老怪物眼里,你们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说着,唇角一边扬起,带着股傲气:
“我不插手,只是因为我懒得管。劝你们一句,和三途河有关的事情,不是谁都能碰的。惹急了摆渡人,你就知道什么叫天下大乱。”
霍湘震和楼辕对视一眼,他们俩当然没明白烛九阴在说什么。三途河?摆渡人?那都什么?楼辕倒是想起来了五龙坛那个看上去没有任何用途的“圣物”,那东西叫三途镜,不知道和“三途河”有没有关系。
吴积白却也是一阵毛骨悚然间有些云里雾里。他想了想,还是有些含蓄地说了一句:
“前辈,首先说一下我不叫素还真……咳咳,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前辈我是很尊重你的……”
烛九阴定定看了吴积白两秒,然后一扬眉,仿佛十分惆怅一样:
“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还是德云社门没关好把你放出来了?!”
这什么跟什么?
霍湘震和楼辕对脸懵逼之后直接放弃听懂。吴积白捂着胸口表示中枪——奶奶的,在特么一千年前还让人挤兑了!
然而这个师父似乎还不满足于光调戏一个吴积白,跟着就是两眼冒光一拍大腿:
“来来来,你不是要问这俩倒霉孩子的八卦么?我给你说啊!”
这剧情转换实在太快前辈你看了多少霹雳?!吴积白的内心是卧了个槽的。
然而内心更加卧了个槽的是楼辕和霍湘震,只能赶紧一个捧茶一个塞果子把这老不休的嘴堵上,一边堵还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