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三嫁难为 完结+番外完本[古言]—— by:幽幽筠
幽幽筠  发于:2017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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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及笄了,也许很快就会出嫁。等她出嫁的那一日,他就烧了那本随记,彻底离开,此生不再踏足京城。
十一月的风十分寒冷,他饮一口酒囊里的烈酒,躺在冰冷的屋檐上,闭上了双目。
平地一声惊雷,震碎了无数人的美梦。东宫之中,忽地传来宫女惊慌的叫唤:“快,快叫稳婆,太子妃要生了。”
谢怡捧着肚子,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滑落。太医每日过来诊脉,都说她的胎像很稳,为什么竟会早产呢。
“我的孩儿,你是想快点出来看看母亲么?”
回答她的是一阵一阵的痛楚,太子急匆匆进来,握住谢怡汗湿的手,道:“若儿,若儿,你怎么样。”
谢怡看着夫君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殿下,我们的孩儿着急了,他要出来了。”
太子道:“若儿别怕,我和母后都在外面。太医和稳婆都是事先找好的,你们一定会母子平安。”
金嬷嬷进来催促道:“殿下,产房污秽,您快出去罢。”
太子在谢怡汗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细细叮嘱了莫太医一番,方才离开。庭院里灯火通明,皇后在台阶下静静地看着他。
太子焦急的神色褪去:“参见母后。”
皇后点点头,低声道:“放心罢,催产剂的量是反复斟酌过的,本宫的皇孙一定无事。”
太子道:“母后办事一向稳妥,儿臣放心。”
轰隆隆的雷一声响过一声,盖过了两人的交谈。屋里的叫声渐渐弱下去,太医满面惊惧地跑出来跪下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好了。
太子妃血崩了!”
皇后道:“本宫的皇孙呢?”
莫太医道:“露了头了,太子妃和11 皇孙殿下,只能保住一个。”
“那你还不快回去,保住本宫的皇孙。”
莫太医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太子面无表情地点头,太医擦了一头的冷汗站起来,匆匆回去了。
终于,一声细弱的哭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宫女们此起披伏的大哭。皇后唤来王公公,平静道:“告知各宫,太子妃殁了,太子妃生前服侍的宫女,一律陪葬。”
隆德二十二年冬,太子妃谢怡殁,莫太医及稳婆自尽谢罪。太子悲伤过度,自誓为亡妻守丧一年。皇后许氏跪于御书房外,恳求皇上大赦天下,为刚失去生母的小皇孙积福德。皇帝长叹一声,乃挥毫下诏。许孟得以释放,但革去官职,永生不再启用。其父许淼教子无方,由礼部侍郎贬为从六品通事舍人。此外,加封高平公主之子周宝玉为忠贤君王,从皇族中选出一孩童过继至周宝玉名下。高平公主闻之,忿忿不平,深恨许氏。
皇后卧于锦榻之上,一脸疲惫。宫中的地龙烧得极旺,她却依然觉得冷。金嬷嬷进殿来,左右使了了眼色,两旁宫女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都处理好了?”
金嬷嬷难得地露出一丝犹豫,道:“许老爷说,莫太医家的小孙子,找不着了。”
“混账!”皇后站起来,绝美的脸上满是恼怒,竟显得有些狰狞,“斩草不除根是大忌,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大哥但凡长点本事,许家的儿郎也不会如此不顶用!”
金嬷嬷道:“娘娘息怒,许老爷已经派出许多人暗中去找,务必将那小儿灭口。”
百鸟朝凤的华美裙裾滑过,皇后在殿内走了个来回,道:“本宫怎能不生气,十九年前就差点让苏氏乳母抱着二皇子跑了,这次又是这样。”
金嬷嬷道:“最后还不是追上了。苏家服役之地山崩,人都死绝了。”
皇后神色微霁,金嬷嬷道:“娘娘放宽心,一个黄毛小儿能躲到哪里去呢。左不过是两三天的事情罢了。”
皇后揉了揉眉心,又问道:“本宫的小皇孙可还好?”
金嬷嬷道:“早产的孩儿身体弱一些,太医掌院亲自盯着。崔侧妃还没生养过,也是拿不了主意,干着急。”
皇后道:“明儿把小皇孙抱过来,本宫亲自看护,这是大容朝第一个皇孙,皇上紧着呢,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百花坊。
青瓷花瓶的碎片刺进了柔嫩的手心,花楹惊叫一声:“姐姐!”
凌霄看着一地的碎片,目光阴沉:“没想到竟叫许孟那厮保住了性命。”
花楹道:“咱们谁也没料到许氏这么狠,连亲孙子都算计上了。不过许氏和高平公主成了死对头,又暗中害死了谢怡。这其中,大有可为。”
凌霄点点头,道:“救回的孩子还是痴痴傻傻的?”
花楹叹道:“是啊,才多大年纪,目睹家中惨变,不傻才怪。”
凌霄道:“先养着罢。”
花楹笑道:“等他病好了,咱们把他往谢家那么一送,许氏就玩完了。”
凌霄笑了笑,目光落在梳妆镜后,喃喃道:“这一天快点到来才好,他们等得太久了。”
花楹目中垂泪,默默地拿手绢拭了拭。

第三十七章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转瞬之间,隆德二十三年悄然而至。
“二姐姐。”
薛沚颜放下手中的书,看到来人穿了茜红的锦袄,领上一圈雪白的兔毛,唇红齿白,眉目含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寿星公来了。”
薛汲颜笑道:“我瞧二姐姐的脸色,比往年好多了。初五的明镜庵,十五的灯会,你都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了。”
采芸在一旁笑道:“多亏了大姑奶奶送来的润气丸,姑娘用了两个月,竟比喝了多年的药还管用。”
薛汲颜道:“这么个灵丹妙药,大姐姐从何处得来的。”
薛沚颜道:“听说是大姐夫的朋友送的,我也不大清楚。”
大姐夫的朋友?薛汲颜的脑中浮现出半片银白色的面具。闲桥君已经开始对二姐姐上心了,可是二姐姐几乎足不出户,他怎么认识的二姐姐。
“二姐姐,你知道闲桥君么?”
“知道,”薛沚颜道:“世人所传的乐中大师,年初还在文广楼以琴会友,你不是去了么。”
薛汲颜仔细瞧着薛沚颜的神情,她说起闲桥君和说起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薛汲颜纳闷了,上一世她就没明白两人是怎么相识相知的,这一世还是没有明白。
“你一直看着我作甚么?”
“我是在想,二姐姐越长越美了。”
薛沚颜笑了笑,道:“你今儿也十四岁了,身子和柳叶抽条似的,高了一大截,眉目也长开了。”
两姐妹正说着,采苹进来道:“紫苏姐姐来了。”
紫苏笑道:“奴婢过来传老夫人的话,长寿面都做好了,寿星公要是还不过去,老夫人就亲自来请了。”
薛汲颜赶紧坐起来,道:“二姐姐,快走罢。”
两人披了毛兜帽来到福润堂,薛沁颜笑道:“你们两姐妹今儿穿得齐整。”
薛汲颜喜道:“大姐姐,我以为你不能过来了呢。”
薛沁颜道:“怎么会呢,不来你可要恨死我了。”
薛老夫人笑道:“我的姝姝儿,又长了一岁了。”
薛汲颜笑着伸手道:“祖母,我的礼物呢?”
薛老夫人笑道:“这孩子,一开口就是这个,都送到紫云阁去了,今晚你回去再慢慢看。”
薛沅颜低声对薛涴颜道:“架子这么大,还要祖母等着她。”
薛涴颜道:“现在大房得势,以后且看罢。”
妙姐儿问道:“什么时候吃三姐姐的长寿面。”
薛老夫人笑道:“你个小馋猫,走,去吃席面去,吃完了热热闹闹看戏。”
席面摆在花园里,去的路上,薛文凑到薛汲颜身边道:“这次请的是京城有名的崔家班,我们可借了三妹妹的福了。”
薛辞道:“我猜,你想听千江月的《牡丹亭》。”
“《牡丹亭》是崔家班的招牌,难道你不想听?”薛文朝他挤挤眼睛。
千江月,薛汲颜对这个名字有一丝模糊的印象,她和上一世的某件大事有关系,可是薛汲颜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到了岔路口,薛辞三人自行离去,男子的席面在前厅,与女眷是分开的。
谢夫人与顾夫人在花园里招呼各位夫人姑娘,看见薛汲颜来了,都笑道:“寿星公来了。”
薛汲颜上前对众位夫人一一行礼。北宁侯夫人拉着薛汲颜道:“几个月不见,三姑娘出落得越发好了。”
旁边的顾家大夫人也笑道:“我家琪儿从菡萏宴回来之后,一直说想结交三小姐,要不是染了风寒,她一定会来给三姑娘祝寿的。三月里是她生辰,还希望三小姐到顾府做客。”
薛汲颜笑了笑,道:“顾琪姑娘的书画也是很好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顾大夫人笑得有些僵了。
薛沁颜拉过薛沚颜,眼睛指了指一位穿栗色云纹褙子的夫人,道:“那是御林军副统领的母亲,一直在偷偷打量你。母亲说他们家对你有意呢。”
薛沚颜低头道:“我身子才刚好,父亲母亲不急着将我嫁出去罢。”
薛沁颜笑道:“我若是母亲,也想多留你一阵子呢,光看着也是舒心的。”
“大姐莫打趣我了,”薛沚颜道:“对了,有机会,姐姐替我向大姐夫的朋友道谢。”
“他行走江湖,也是碰巧得了,送给谢钧用。谢钧身强力壮的,哪里需要益气润肺的丸药,我就讨来给你了。”
薛沚颜问道:“我听说,行走江湖之人,一般都有响当当的名号,不知大姐夫这位朋友有没有名号。”
“自然有,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闲桥君。”
薛沚颜怔了怔,她今天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薛沁颜道:“怎么了?”
薛沚颜笑笑不说话。
一时众人吃了席面,薛老夫人让薛汲颜点戏,薛汲颜再三推迟不过,心知年老之人都喜欢热闹的戏,便点了一出《闹春》,又点了一出《牡丹亭》。她放下册子,对流樱低声道:“去告诉二哥哥的小厮,就说第二出戏就是牡丹亭,他要是不来,可别怪我。”
流樱笑着去了,坐在左侧的谢悦笑道:“他们男子在前厅,有自己的玩法,估计他是不会过来了。”
谢愉道:“八成是被大哥压着喝酒呢,过得来才怪。”
果然,流樱过来回道:“二少爷说他不来了,多谢三姑娘还记着。”
薛汲颜无奈地笑笑。
薛沚颜平日喜欢清静,在宴席上待久了,有些坐不住。对长辈和薛汲颜告了声罪,便带了丫头回枕萤洲去。
《闹春》之后就是《牡丹亭》,千江月唱腔婉转,身段风流,一分柔光落在她眼里,化出十二分的情意。听得人缠绵悱恻,潸然泪下。谢愉赞道:“不愧是京中第一名伶。”
薛汲颜眉头一动,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千江月与五皇子有过一段私情,后来由爱生恨刺杀五皇子,五皇子为此一度生命垂危,林贵妃大怒,下令将千江月凌迟处死。想起来,也是一位爱而不得的可怜女子。
《牡丹亭》之后,薛老夫人又点了一出《哪吒闹海》。薛汲颜怀里的手炉冷了,她想了想,借着更衣的名头离开宴席。
流樱看她往花园深处走,将寿宴的喧嚣抛在身后。道:“姑娘不去更衣么?”
薛汲颜道:“待会儿再去,我想在园里走走,飘絮,去给我换个手炉。”
流樱道:“要不要飘絮再拿个灯笼来。”
薛汲颜道:“无妨,我看得见。”
话音未落,迎面走来一个模糊的身影,薛汲颜与流樱停住了脚步。
才下过雪,四周都是白的,一树红梅在雪中怒放,颜色殷红,暗香袭人,淡淡的月光洒在来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细碎的星光荡漾在湖面上,点点闪烁。
薛汲颜惊讶道:“王二公子。”
王屿的目光像是越过了遥远的地方,朝她望过来。薛汲颜道:“王二公子是迷路了么。”
王屿眼眸一漾,点点头,薛家递帖子进来的时候,是说要给母亲的,他正好瞧见了,顺手一翻,看到了薛汲颜的名字,他想起树上那个仰望他的小姑娘,晶莹漆黑的眼中一半无奈,一半戒备。
于是他来了,宴席上的酒气熏得他直皱眉,他出来透透气,却无意中与她相遇。今儿生辰,她穿得比以前艳丽,头上戴了珍珠碧玉步摇,斜插几朵梅花。茜红的锦袄衬得她小脸莹白如雪,瞳仁漆黑如夜。大半年过去,她长高了不少,但是看着他,依然需要仰视。
薛汲颜好心道:“从这条路往前走,绕过桂花树以后往右侧的道路一直行去,就到前厅了。”
王屿看着她没有动,薛汲颜以为她说得太小声,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她听到王屿轻轻说:“我知道了,多谢三姑娘指路。”
清风一般的身影与她错身而过,渐渐去的远了,良久,流樱才喃喃道:“王二公子长得真好看啊,只是感觉冷冷的,不爱搭理人。”
薛汲颜笑道:“才高之人,大多有一股清高之气,觉得周围之人俗气得紧,就懒怠理会。”
飘絮拿着手炉回来,流樱道:“姑娘,还要往前走么。”
薛汲颜的目光落在一树红梅之上,美丽而无法触及。她笑了笑,淡淡道:“不了,我换一身衣裳,就回宴席上去。”
枕萤洲。
屋里烧了暖暖的银霜炭,熏得人昏昏欲睡,薛沚颜歪在锦榻之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恍惚中,有人给她盖上了毯子,她想喝水,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那人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我,我只是怕你着凉了,我马上就走。”
薛沚颜看到他脸上半片银色的面具,低声道:“闲桥君莫忧?”

第二卷:情深人不知
第三十八章

莫忧放开手,僵了僵,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有恶意。”,转身一纵,便消失在门外。
薛沚颜怔然,闲桥君莫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房里。采芸端了热水进来,奇道:“地上怎么有本书呢,姑娘何时弄掉的?这书封上没有字。”
薛沚颜心头一动,道:“拿来给我。”
采芸放了瓷盆,捡起来拍了拍递给姑娘,一看毯子上还有一本,笑道:“姑娘也不必太用心了,一次要看两本书,仔细伤眼睛。”
薛沚颜略微笑了笑,翻开那本书,上面龙飞凤舞,下笔有力,一看便是男子手笔。第一页,日期上写的是隆德二十二年六月十六日。
这不是菡萏宴那日么?薛沚颜眉间一蹙,仔细看下去:是夜,圆月当空,清辉泻地。坐于檐上听一曲高山流水,佳人婉约多愁,吾心动矣。
薛沚颜啪地合上书页,心里突突直跳。采芸绞了热帕子给薛沚颜,问道:“姑娘,你怎么忽然脸这么红,是银霜炭烧得太多了么,要不奴婢减一些。”
“无事,”薛沚颜下榻,将两本书塞进书架里,转了身道,“取我的琴来。”采芸唤了水荇进来点香,抱了‘雪夜’过来给姑娘。薛沚颜净手熏香,玉指横在琴弦之上,迟迟未见动作。
采芸与水荇互看了一眼。这时,琴音潺潺流出,如暗夜落雪,回风轻灵。才弹得半曲,薛沚颜却忽然收了弦,伏于琴上良久,道:“我乏了,铺床罢。”
采芸看了看天色,是该安置了,便与水荇一起,服侍薛沚颜睡下。薛沚颜辗转良久,昏昏睡去。迷蒙间,半片银色的面具在风中飘着,落到了她的怀里。
薛颂回到谢夫人处,谢夫人早已熬了一碗浓浓的醒酒汤等着。薛颂换了常服,皱着眉头喝下。
谢夫人嘴唇动了动,薛颂道:“你有话要说?”
谢夫人笑了笑,道:“是妩儿的事,她及笄了,身子也见好了。这几个月有几家夫人在探消息,您看--”
薛颂道:“先不急,过了年,就把妩姐儿记到你名下。”
谢夫人点了点头道:“我也甚喜欢妩儿,又聪明又懂事,模样也好。”有了嫡女身份,她会嫁得更好。
薛颂背了手道:“妩儿有才有貌,若是能得到盛宠,我们薛家的地位会更稳固。”
“您是打算送妩儿到宫里去?”谢夫人十分惊讶:“您以前没提过。”
“那是因为妩儿身子不大好,还未做决定罢了。”
谢夫人担忧道:“妩儿脾气里有些倔性,以后要是冲撞了皇上,怕也是不会低头的,这般脾性,不宜入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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