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完本[古耽]—— by:寒江.妃子
寒江.妃子  发于:2017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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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农夫,战俘们的待遇就要糟糕了几倍。初冬的北风刮得呼呼的,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身破烂单衣,光着脚,个别人脚上还拴着沉重的镣铐。近旁有士兵虎视眈眈地看守着,动作稍慢一慢,或者脚底一滑摔倒在地,说不得就是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再回一句嘴,或者哪怕抬头时目光稍微不恭顺一点,烁亮的刀枪立刻就逼了过来……
那是来自北疆大营的战俘。那是,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用生命和鲜血互相捍卫的袍泽和兄弟。
丁柏硬生生地扭过了头去。不可以插手,大人早已吩咐过了,那些战俘和玄甲卫早就不是一路,贸然插手除了把自己人一起赔进去之外,压根没有半点好处……
他小心地勒住马匹,躲避着土石担子收缰缓行。触目所及,推车挑担的战俘无不面黄肌瘦,破衣烂衫间,经常可以看到根根凸出的肋骨,赤脚上冻疮叠着血痂,在满地碎石间一步步走得蹒跚。时不时就有人一头栽倒在地,在看守军士的皮鞭下挣扎半晌,才艰难地咬牙爬起身来。
不远处,又是一条高大的汉子扑通倒在了地上。
那汉子颇为硬气,监工的皮鞭兜头乱抽,他只死死抱着脑袋蜷成一团,半声惨叫也听不见。许是被这种沉默而坚决的抵抗态度弄得恼羞成怒,监工先是挥鞭,续之以喝骂,一边骂一边拳头脚尖雨点一般落下,只踢打得那条汉子满地乱滚。
“高大哥!”忽而人群里一声惊叫,一个少年放下自己身上装满泥土的重担,纵身扑到高大男子身上,恰好挡住监工踹出的一脚,“高大哥……要打打我!”
“小兔崽子!”皮鞭撕裂空气的爆响,少年单薄的脊背上,立刻绽开了一条血槽,随后被监工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一拳砸飞出去。然而这一扑一喊就像在浇满火油的干柴上落下了一颗火星,三五个,十来个,最终附近一两百个战俘陆陆续续放下了手里肩上的东西,不作声地向在地上翻滚的高大汉子聚拢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要造反么!”监工脸色大变,一手按住腰刀,另一手就握住了挂在胸口的铜哨。然而也不用他吹动警哨,边上巡弋的看守士卒早已经围拢过来,刀枪出鞘,弓箭上弦,指向这群沉默悲愤、手无寸铁的战俘……
“咳咳、都回去。”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高大汉子终于摇晃着站了起来,转向簇拥在他身边的同袍。“都回去干活。……我没事。”
他似乎在这群人里颇有威望,一言既出,周围的战俘们纵然满脸不情愿,也只有默默低下了头。丁柏看着北凉士兵放松了手中的刀枪,刚把一颗心沉回肚子里,就听见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歌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一个接一个地,那些衣衫褴褛,蓬头赤足,脸色黝黑得像铁一样的汉子,肩并着肩挺起了胸膛,唱起了他们从入伍起就被教导、人人耳熟能详的军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那一声声来自血脉的呼唤!
那一记记震得魂魄动摇的节拍!
凯旋的时候,阅兵的时候,训练到疲惫得动都动不了的时候,迎着刀枪箭雨挺胸而上的时候,抱着战友的牌位骨灰奉入军祠的时候……
丁柏脸色大变。
回首环顾,跟着大人从虞夏过来的老兵,差不多人人眼底都有泪光。每个人都是扭头凝望着远方,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跟着战俘们熟悉的歌声轻轻念诵: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惨叫声响起。
不知是有意立威还是虚声恐吓,一个手执□□的北凉士兵,终于把枪尖刺进了面前战俘的胸膛。
血光迸现。
鲜血和死亡,让本已稍稍冷却的局面,彻底滑进了失控的深渊。
一边是上百赤手空拳的战俘,一边是十几名装备精良的士兵。若是平时,这样的力量对比,足以让战俘们俯首帖耳,哪怕被监工的鞭子抽得满地乱滚也只敢老老实实爬起来干活。然而此刻,任凭□□捅入胸膛,任凭钢刀砍在臂上溅起鲜血,他们也只是咬着牙关,默默收拢了圈子,一步步逼向本能地聚成阵列的北凉士卒。
不停地有人倒下。有人挣扎着爬起,在同伴的挽扶之下继续前行,也有人就此倒地不起。然而,这个小小的,沉默的队列,却一直没有停住前进的步伐。
尖利而颤抖的警哨声,终于响了起来。
丁柏几乎在同一时刻吹响了铜哨——与此同时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手上狠命收缰,同时接到两条相反命令的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抬起,高高地人立起来!
“所有人!”战马高亢的嘶鸣中他用最大的嗓音提气高喊:“全速前进——”
马蹄落地的一瞬间,又是几个战俘摇晃着跌倒。
“三哥——”
被丁柏勉强压住的队列中,一个骑兵惊呼着催马冲出,一头扑倒在人群中倒地吐血的战俘身上。
远处,叱喝如雷。闻声前来增援的军队整齐划一地勒住了马缰,箭雨如瀑而下。
“……所以你们就这样打起来了?”例行出城练兵,接到急报匆匆赶来,凌玉城环视面前满地狼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属下无能!”丁柏满脸羞愧地跪在他面前,几乎不敢抬头。这次祸实在闯得大了——哪怕他极力喝止,仍然有两百多人加入战团,最开始监工的十五名北凉士兵全灭,闻警来援者死伤过百。最糟糕的是,从头到尾,他们就没有一丁点儿占理的地方!
不用他请罪,凌玉城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以。因为自家弟兄贸然冲出去然后受伤,愤而反击,和赶来支援的友军发生冲突,最后演变成群殴——不,这已经不是群殴,根本就是一场中等规模的战斗了!运气不好的话,被指为叛乱,他这个玄甲卫的主将都没有话说!
偏偏打的还是骠骑卫!不是虎贲卫这种反正已经结了仇打了就打了的,不是羽林卫这种关系一贯良好的,偏偏是位高权重、其当家人连陛下都要叫一声舅父的骠骑卫!
他们可真能惹事儿!
“打也打了,你们把战俘带回来干什么?”几十个裹着玄甲军临时借出的冬衣,跪在当地瑟瑟发抖的战俘映入眼帘,凌玉城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那些战俘还是虎贲卫的战利品!很好,杀人抢劫,这票混蛋竟是全挂子的本事都用上了,要不要顺便再给他放一把火!
倒是知道个怕惧,动过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捆上了,整整齐齐跪了一地。杀了人的跪一边,没杀人的跪另一边。其他没动手的,但凡队正以上全都矮了半截,一个个低着头缩着脑袋,不敢和他震惊的目光对视。
现在想到他这个将军了!早干什么去了,他之前三令五申,命令不许管那些战俘的事,这群混蛋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么!
“第一个冲出去的是谁?”
喊了声“三哥”就冲出队列,引发这场事变的家伙是少数几个没有被捆起来的——也经不起再捆了,身上中了五箭,一眼扫过去至少七八条口子,躺平在一张芦席上出气多进气少。见凌玉城冰冷的目光冲他扫了过来,勉强支起身子,还没开口就已经泪如泉涌:
“大人,属下罪该万死——可是他们打的,差点给他们打死是我的三哥啊!我的亲哥哥!他本来也想跟着大人过来的,没能跑得出来……”
字字泣血。
凌玉城分明看得懂他眼底的哀求。
救救我哥哥——那个脸上犹带稚气的青年提起最后一口气,在冬日黯淡的阳光下仰望着他,竭力大睁的双眼中,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信任和渴望。
另一边的俘虏中,也有人满是担忧的探头望来,容貌身形和凌玉城脚下的青年有五六分相似,一望而知就是那个成为□□的“三哥”。虽然被捆得结实,也可以看到身上鲜血汩汩的伤口,因为衣衫单薄,长期吃不饱饭,看上去气色比他重伤的弟弟还要灰败几分。
……可惜啊,即使是被你们这样仰望着的我,也有竭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呢。
“贺留,”只看了一眼,凌玉城就收回目光,脸色在这一刻已经转为纯然的冰冷:“传我命令,封闭营门,任何人不得进出。除了守门士卒之外,所有人给我到校场集合!”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两章锁文修改。
小凌,你再跪一晚上吧挥手,好走不送~~~~等我改完放你~~
写这一段的时候,总是想起《我的团长我的团》。
相隔江岸,欲归不能,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要过江,就得向对岸的守兵证明身份,而他们的军衣军械证明文件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随着兵败化作了灰尘……
于是他们开始唱歌,唱他们从入伍开始,就被政工教导的军歌: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读到这一段时,我泪流满面。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有些东西,是只有五千年中华泱泱大国,累代传承,才会拥有的底蕴气魄。
对了,双十一特典已经放进存稿箱,如果系统没有出错的话,会在双十一当天11点11分更新~~请大家准时收看~~~~~
第67章 双十一特典 碧海潮声
“大人,陛下回军了。探马来报,前军已经到了城外二十里处。”
“知道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沐浴已毕,挽起湿发,凌玉城并没有动备在外厢的戎装或者朝服,而是开了藤箱,取出一袭仔细收藏了不知多久的布袍,一寸一寸细细抚过。
“二十年来如一梦,今日还我本来面目——”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北凉国力蒸蒸日上。无论是各大部族军力的整合,还是郡县行政权力的收回,乃至文官系统的培养,都按着他初入北凉时的规划,一步步走得稳健踏实。
终于在四年前,天统皇帝举倾国之军,发动了对大虞的灭国之战。
一年前,元绍御驾亲征。
这一年,他坐镇都城,处分政事,供应粮秣,在北凉贵胄异样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支持着整个大后方的流转。直到三个月前虞阳陷落,大虞帝后妃嫔、皇子王孙白衣出降,匍匐道左。
举国欢腾。
元绍御驾跨过北凉国境的那一刻,他抛下京城政事,头也不回地带兵回了青州。而元绍居然让携带辎重俘虏的大队自行回归京城,带着金吾卫、羽林卫两支亲军,浩浩荡荡地直奔青州而来。
现在,已经到了城门二十里外……
四外欢呼如沸,连他府中亲卫进进出出时都掩不住喜色,二十四年时光,不仅是从青州招募的本地士卒,就是他从北疆带来的将士后代,都把他们当成了北凉的子民,全心全意享受这一场举国欢庆的大胜。
此时此刻,唯有他闭户独坐的这间书房,悄无人声。
木簪竹冠,布衣芒鞋,凌玉城对着镜中那个异常陌生、又异常熟悉的自己微微一笑,在桌上铺开一块三尺宽的素绢,仔仔细细地用镇纸压平,饱蘸浓墨。
“臣启陛下……”
越靠近青州府城,元绍的心脏就跳得越快。
不是没想到凌玉城会难过,毕竟是生于斯长于斯、血肉相连的故国。凯旋之后,凌玉城也中规中矩地上了贺表,却在他归国的那一刻直奔青州,大有不愿相见的意思。
离城二十里,十里,五里,直到穿过城门,仍然看不到他前来迎接。这样不顾身份的傲慢从来未有,或者他确实已经伤痛到了极点?元绍一边想一边催马疾奔,直冲凌玉城日常理事的府邸,下马踏入后堂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
他开口想问,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脚下已经本能地大踏步奔了书房而去。一路行来,人人都看着他,却又像是人人都没有看见他,人人似乎都有话要对他说,偏生偌大的府邸静得没有半点声息——
推开房门,目光落在凌玉城身上的那一刻,便似一个焦雷当头劈下,元绍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举步走进房中,一步一步,虚软得如同踏在云端,空荡荡地全不着力。好容易走到桌前,抬手抚向凌玉城面颊,将触未触的那一刻竟然火烫一般收回手来,硬生生转向桌上写满字迹的素绢。
这双断金裂石都轻而易举的双手,伸出时竟分明能看到指尖微微颤抖,一连三次触及桌面,才把那张素绢取到手里,一字一句凝神看去。
“臣启陛下:
知君凯旋,甚慰。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此君建功业之秋也。臣无愧于陛下,陛下亦无负于臣。然终不能觍颜复为北凉皇后。前约已完,请从此诀。
玉城顿首。”
素绢上墨迹纵横,端正凝重的楷书,却带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轻快味道。短短几行,总共不到一百个字,元绍从头到尾看了三遍,都没有办法明白上面在说些什么。
前约已完,请从此诀……
前约已完,请从此诀!
一直知道他屈身为北凉皇后只不过是一个交易,一直知道,是自己用他的才华让北凉更上一层楼,而他则以此向世人、也向抛弃他的母国证明自己——也一直知道,当他攻灭大虞的一刻,也就是这个交易完结的时刻。
前约已完,请从此诀。
回首看去,凌玉城?6 谧狼岸巳徽肿匀唤坏骨埃肺⑽⑾蚝笱鲈谝伪成希壳徙兀浇巧踔粱共辛糇乓凰刻袢坏男σ狻?br /> 神色安详,宛如睡去。
木簪竹冠,布衣芒鞋,到了这一刻,他甚至不再穿着军中的戎装或是出席大典必备的朝服,而是一身彻底的庶民打扮,便如同他当年宗谱除名,抛弃所有官职身份走出云阳侯府的宗祠,那一袭人人皆可穿着的白衣。
布衣长袍前襟尽被血染,一把无镶无饰的素锷短刀插在心口,直没至柄。
一直知道他二十年来从未真心开怀,一直知道以男子之身为北凉皇后,于他而言是有甚于死的侮辱,只是为了才功业未成才隐忍至今……可是,你竟然去得如此从容决绝,毫不回顾,不给我半分留恋挽回的机会!
“他……之前,说过什么?”
开口,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嘶哑得不似人声。
有人惊呼。有恸哭之声隐隐传来。有人哭拜在地,把一个墨迹新鲜的信封举过头顶。
“吾身后之事,一秉旨意。若蒙陛下垂恩,许由自主,可发吾座舰,满载火油柴炭,焚棺海上。军祠灵位,不许书吾姓名,具无字尺木即可。身后祭祀,一任自然。”
眼前人清俊眉目宛然如旧,二十多年北地风霜,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仿佛就在昨日他应约踏月而来,那人秉烛书房,侃侃而谈:
“第三,我死之后,不葬皇陵,不入宗庙,不受祭祀。”
生不葬北凉寸土,死不受一炷香烟。甚至,连尸骨也要焚以烈焰,散入海波,不愿在这世上留下一星半点。
这,就是你从一开始就为自己规划的结局吗?
甚至还在信上写“身后之事,一秉旨意。”你是和我在赌最后一场吗,用二十四年历历功劳情分,赌我不忍违逆你最后的心意……
天统三十四年六月,上亲提大军,攻灭虞夏。九月,后薨。旧部从其遗命,焚棺海上,与舟同沉。
作者有话要说: 虐哭了吧?
哭傻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
大家稍安勿躁。
所谓双十一特典,直白来说就是光棍节特典,光棍节特典的意思,就是小凌从头到尾都是#光棍#
也就是说,这个特典,是陛下根本就没有把小凌追到手(或者根本就没有去追),小凌单身一辈子条件下的,分支结局……
是分支结局哦!
不是正文主结局!
所以大家用足够的诚意来盼望作者努力写完,给出甜甜蜜蜜的正文HE结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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