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完本[古耽]—— by:寒江.妃子
寒江.妃子  发于:2017年0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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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一茫然地听着。后面几个同样被按倒的吕氏家将却是一震,顾不得刀剑架在脖子上,昂起了头,放声对吼。一来一去喊了几个来回,才有当地的舌人凑近了,急急回禀:
“那刺客是说,老主人一生忠义,到死都不肯叛国,他们引外人来报仇,是让老主人死了也闭不上眼……”
口齿再伶俐的人,一下子被打落了满口牙,说起话来都要四面漏风。何况那刺客说得还是肃罗话——急起来,谁会放着自己的母语不用,拿磕磕绊绊的外国话去吵架?
那刺客虽然跟着老主子学会了铁勒官话,刚才在凌玉城面前禀告时也能说上两句,此刻生死关头,仍然是一口肃罗话滔滔不绝。只苦了职司翻译的舌人,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从他们自己人争吵的上下文里拼凑出这些意思来:
“老主人当时被骗进宫,奸臣埋伏了心腹乱刀砍下,老主人当场重伤……当时还是能逃出来的,可老主人说,你们常常做这种事,我却不能负国家……束手被他们砍死!老主人泉下有知,怎么会让你们带了外人进来,攻打自己的国家?”
“可报仇是少主的意思!也是少主把地图交给我,让我带了小公子逃出去的!他们杀了老主人,还要杀少主,杀老主人满门,杀我们的兄弟!凭什么!”
“你这是背叛老主人!”
“你才是!要是小公子因为你被牵连,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听着舌人不住口的低声翻译,小十一扫视着场中,轻轻吐了口气。随后,隔着人丛,他再一次对上了那双刚刚还带着骄傲,此时却是惘然无措的眼睛。
那个因为下人的背叛,刚刚在生死线上滚了一遭的孩子咬着嘴唇站在当地,视线从被按倒的家将们身上一一掠过,而后,带着哀求向他低下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忠义和复仇的理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就是这样
以及,网审真是够了,昨天改在175,结果提示175网审,只好速度把176开了
然后,175又解锁了……
以及,明天有事外宿,不回家,后天才有更新^^
第176章 负山阻水形胜地
一个自毁长城的国家,对上它虎视眈眈的强邻,可以坚持多久呢?
凌玉城有些出神地看着摊在面前的地图。
仅仅十天,这张地图的三分之一,已经被代表大凉军队的红旗覆盖。
地图是那个刺客献上的--虽然经了刺客的手,可这张画在羊皮上的地图,倒还是真材实料。除了精度有待商榷之外,上面的每一个线条都经历了少说也有二十年的风霜雨雪,颜料深深地沁入了皮革深处,不是一个刺客仓促间便能篡改得来的。
这一点,凌玉城随军携带的,专司情报的军士,已经用各种法子反复验证了几遍。
是吕氏祖孙三代,亲手打造的边防线罢--在每一个险要地形都矗立着或大或小的关隘,敌军若是从北方奔袭而来,每个关隘里放上几十几百人,便能让大军骨鲠在喉。
此外,自北向南,淋漓的朱笔划出三条醒目的红线,那是从边境到肃罗国都的三条烽燧,确保边境战火一起,一昼夜间便能传到王都。
然而这样呕心沥血打造的防线,却在狂飙突进的大凉军队面前,形同虚设。
十天。只有十天。三天整顿军马,两天从襄平冲到肃罗边境,再五天,就跨过了肃罗国土的三分之一,从分隔大凉和肃罗的鸭子河畔,一直打到了肃罗北部的第一大城,平野。
一路上的关隘城池,守军不是逃散殆尽,就是在吕氏家将们的几声呼喊下,献城投降。
很正常不是么?从吕光羡的父亲开始,兢兢业业,为这个国家奉献了超过六十年--可以说肃罗军中将官,一半是吕家的人,另一半也是吕家教导、提拔上来的人。肃罗国君得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把这么一个家族满门抄斩啊!
这一下就端掉了肃罗一半的中高级将领,而另外一半,基于他们和吕家的关系,对国君来说也变得不可信任--肃罗毕竟不是虞夏,干掉一个北疆大帅以后,还能从南疆,从中央腹地,调来足够的将领支撑这条防线……
而即使是虞夏,他轻骑快马潜越关山,绕到剑门关背后的时候,也如入无人之境。那条曾经亲手打造、环环相扣的边防,在换了主将、调动了军队之后,在他的兵锋之下,满是漏洞。
不要再想下去了!
心头闷闷生痛,插满红旗的舆图在眼前扭曲变形,恍惚间,铁蹄下的肃罗似乎成了明日的虞夏,城城焦土,处处烽烟。凌玉城狠狠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战局上来。十天拿下肃罗的三分之一国土,看似战绩辉煌,可这样的战绩目前还是沙滩上的城堡--
夏粮未收,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一路上经过的城池在他眼里只是大一点的镇子,里面的存粮在四万五千大军的消耗之下恰似雪落烘炉,支撑片刻就融化殆尽。
而大军携带的粮草辎重,已经消耗得只剩下十日之用。
换句话说,只有在十天内打下平野城,取得平野城中高达四万石、足够大军食用两月的存粮,大凉的军队,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平野城的地形,已经勘察明白了么?”
“回大人--”
十天以来,这是第一次遇到像样的抵抗。当然肃罗的兵败如山倒并不能全怪士气——这个统共就这么点人口,凌玉城记得曾经在太学院里看到过前朝的史书,当年打下肃罗全境之后,户籍黄册上的记载是一百二十余城,六十六万户——平均每城五千多户人家。
按一户五口人计算,每城不过是两万多点儿人,不过是个大点儿的镇子。撑死了几十上百个兵丁,前锋随便一冲,就溃败得不成模样。
而平野,则是肃罗北部的第一重镇,深沟高垒,防御森严。
信步走到外帐,沙盘上的地形,正在逐步趋于完整。左手边,贺留、奚军、罗杀三人头碰着头,不时低声商量着什么。右手边,广武卫、白山卫、黑水卫和海西野人所部的将军们雁翅排开,紧紧盯着木盘上一点点长出的山峦河流,一个个眼睛发亮。
最靠近他的那个位置,小十一正背对着他,跪在一张高脚凳上,努力伸长了脖子,看向沙盘上平野城外,一座拔地而起的小小山峰。
“朗儿。”随手扶了一下孩子越来越歪,几乎要掉下去的小小身子,凌玉城向边上众将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少礼。跟着目光就投到了一路狂飙突进,却在平野城下撞了个跟头的广武卫副将李曼新身上:
“平野城的情况,你大致说一下吧。”
平野城三面环水,一侧枕山。西为柳江,东为平江,两条河成了一个倒立的‘几’字形,在平野西南方交汇,而后西流入海。这个‘几’字形当中的平地,就是平野城。
这座城池共有外、中、内三层,外城严格来说只有一圈夯土城郭,并不能算作城墙,也没有兵卒守卫。外中内三城之外,在中城北门外的乙密峰下还单独筑了一圈城墙,是为北城。峰上建有多个石质要塞,从峰头可以俯瞰城池,要塞三面设有雉堞,堞上有箭孔,正好可以扼守上山道路。
十几道灼热的目光盯在平野城北面的小山上。堆沙盘的兵士手艺相当不错,估计以后就算退伍拿不到遣散费,去街上卖个糖人什么的也饿不着--不仅是山,连山上七八个不同方位的石台,也用白色的胶泥粘得漂漂亮亮,一棱一棱米粒大小的箭堞,看得清清楚楚。
“平野的驻军,按制是一万五千人。如果算上这几天,陆陆续续从前面败退下来的兵卒,将近两万也是有可能的——城中居民约有五万,一旦全民皆兵,还要再加上一万丁口,不可不防。”
凌玉城轻轻点头:“我军总数是四万五千人,时至今日,有五千人散在肃罗北部各城镇,确保后路安全、收集粮草辎重,用于攻城的,满打满算也不足四万人。这点人数决不能硬打硬拼——何况,我们接下来,还有几个重镇大城要打,包括肃罗王都!”
他缓缓吐了口气,目光一肃:“李曼新!”
“末将在!”
李曼新是现任魏国公的嫡次子,年方三十,在广武卫任职副将。他生得膀大腰圆,鼻直口方,任谁看到,也要喝一声彩:好一条汉子!只是这会儿左肩裹着白布,白布下面还丝丝渗着鲜血,看来未免折损了些气势。听得凌玉城开口,他应声跨前一步,躬身候命。
“先前令你攻占平野附近的丹山、大兴山,择选地形,以备大军安营扎寨。你却贪功冒进,致使前锋折损千人有余,挫动大军锐气……念在大战将至,现在是用人之际,暂且命你将功折罪。带领本部人马,搜索平野周边,将五十里内平民尽数驱至城下,以备明日攻城之用!”
“末将遵命!”
“李忠成!”
“末将在!”
黑水卫这次格外巴结,黑水将军李忠成把偌大的领地丢下不管,带着五千骑兵亲自归入阵列。一方面是两年前随凌玉城出兵的时候已经打怕了,另一方面,黑水部的族长,这两年身体也确实越来越差,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归位。跟着凌玉城,多捞些功劳情分,将来继承族长位子也多些把握——是以凌玉城一声命令他就站了出来,还低低的哈着腰,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比凌玉城矮上一些。
“整顿兵马,明日从西门攻城!”
“遵命!”
“李乾生!”
“末将在!”白山卫副将应声出列。
“你带领本部兵马,明日从南门攻城!”
“遵命!”
“罗杀,你带领本部骑兵,居中策应,寻觅战机!奚军,你带领本部骑兵,在外围游走,尤其要防备敌军渡江而来,击我侧后!”
“末将遵命!”
几条命令一一下达,凌玉城目光一掠,就看见海西野人所部的大头领抓耳挠腮,挤眉弄眼,却碍于军规,站在原地只不敢做声。心里暗笑,这些老林子里刨出来的人,开始连扎营都扎不齐整,大军睡下了只有他们还折腾着满营乱走,这些天军棍抽着,原先老同乡的带着,好歹也调理出来了。
故意等了片刻,看那个头领仍旧不敢开口,凌玉城悠悠然把小十一抱下高脚凳,转身向帐内走去。帐帘掀起到一半,才听背后莽声莽气地响了一声:
“大人!”
“哦?”
“大人,还有我们……我们呢!”
“你们啊……”凌玉城顿住脚步,转过身子上下打量。直到把那个比他还高了一头的汉子看得全身发毛,他才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
“算了,你明天随便带点儿人,试试看能不能把乙密峰拿下来吧。左右你们也是深山老林子里跑惯的,爬山应该难不倒你们……”
“末将遵命!”
军帐里的人稀里哗啦走了个干净。马蹄声渐渐远去,凌玉城终于坐回沙盘前,静心凝神,开始重新推演战局——只可惜,这样清净的日子只过了半天。
夕阳西下时,一个全身缟素的小童被引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凌玉城面前:
“大人,求您怜惜我国子民!”
作者有话要说: 网审!又是网审!
查资料查死我了!
终于把整个战争的线理顺了,可以一直写到小凌回军了!
未来就可以每天更新了哦也!
第177章 驱民登城要相杀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从来都是最后的选择。它意味着除非守御一方特别无能,或是攻守双方的兵力特别悬殊,否则,就要用三倍的伤亡,来换取面前坚固的城池。
而驱民,一向都是攻城当中,最惨烈的一抹血色。
手无寸铁的平民,在攻城者的驱赶下,背着土袋,扛着云梯,推着撞车,步履蹒跚的向前。头顶是倾泻而下的箭雨、木石和金汁,背后是明晃晃的钢刀和弓箭。后退是死路,前进也只能缓死须臾,哪怕停一停,也会被推挤得跌倒,随后被无数只脚从身上踩过……
区别只在于,是死在敌人手里,还是死在自己人手里罢了。
母哭其子,妻哭其夫。头顶上,曾经的亲人和朋友,一边号恸,一边放箭。
一片血泪呼号中,凌玉城面无表情地站在望楼上,下达命令的声音从头到尾,听不出任何波动:
“下一个。”
“下一个。”
“下一个。”
每一声命令都扬起一波撕心裂肺的哭号,夹杂在大凉军卒们的叱喝声中渐渐远去,又在城下转为临死前的惨叫。哪怕身在异域,言语不通,这样超越了语言的惨呼和哀号,也能听得人心中发凉。
元朗的小手已经冰冷,紧紧抓着凌玉城的一根手指,挨在师父身边不敢开口。更远一点的地方,吕家的小公子缩在望楼一角,脸色惨白到了透明的地步,哪怕正午直射在头顶的阳光,也不能给他带来半点温暖。
很久很久以后,长成出仕的吕钟,还会在午夜时分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没有景象、没有人影,只有一个平静到了极点的声音:
“下一个。”
日头移过中天,凌玉城就示意把吕家那孩子带下去歇息。小十一却没走,胡乱吃了几口东西,就蔫蔫地站在凌玉城身边,听黑衣士卒们往来传报:
“禀大人,黑水卫李大人说,他那里的民壮,只够再冲两次了!”
“再给他们拨一千人过去。传我的话,让他派些士卒杂在民壮当中,尝试一下夺城。要谨慎,不要贪功冒进,以保存军力为上。”
“禀大人,阿奴海大人说,乙密峰上箭射得太猛,他们冲不上去!”
“让他们多带藤牌,试探着再冲一次。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守军引诱下来。”
“禀大人……”
日光渐渐西斜。平日被无数文人墨客歌颂的夕阳,此刻罩在平野城头,却是一层惊心动魄的血光。
城下尸积如山。仿佛无休无止的攻势终于结束,时不时有衣衫褴褛的胳膊颤抖着从尸堆里伸出,挣扎着刨上几下,再无力地垂落下去。然而城墙百步之外,仍然有骑兵警惕地勒马站立,看到有人试图从城墙上缘绳而下,不由分说地就是一箭。
夏日的薰风中,扑鼻的血腥味中人欲呕。
一天的仗打下来,没有被拉去冲城的民夫也好,冲杀或是戒备了一天的军卒也好,都是吃过晚饭,倒头就睡。凌玉城安顿了小十一睡下,自己悠悠然挑灯夜读,没过多久,守在帐外的亲卫果然挑帘入内,轻声传报。
“大人,奚将军求见。”
趁着夜色前来的奚军深深地皱着眉,一贯开朗的娃娃脸上,已经没了半点笑意。他向凌玉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刚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压着嗓子开了口:
“大人,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打?”
话音急促,凌玉城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再将茶壶推到奚军面前,自己举杯慢慢饮尽。见大人如此,奚军哪怕有再多的话想问,也只能倒了杯茶,咕咚一声吞下,而后一眨不眨地盯紧了凌玉城:
“大人?”
将近一年,奚军也是成长了很多啊。曾经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面的年轻将领,已经可以当面质疑自己的决定了……凌玉城暗暗赞叹着,轻声发问:
“那你觉得,我们这一仗,应该怎么打呢?”
“反正不应该是这样。驱赶百姓攻城……大人您以前,最讨厌这种手段。而且我们这次是要吞并肃罗,不是捞一把就走,用这种伤害当地百姓的法子,不太妥当……”
年轻属下的声音缓慢却没有迟疑。凌玉城在心底微笑起来,脸色却是越发的严肃:
“以前讨厌这种手段,因为我们都是守城的一方,敌人驱赶的,是我们要保护的百姓。现在是我们在攻城!奚军,如果一百个敌国的百姓,可以换你手下的一条性命,你换不换?”
“可是大人……”
“怎么?”
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有些东西,总是不变的。毫无理由地杀害百姓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话哽在奚军的喉咙里,对着凌玉城深不见底的幽黑双眸,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打仗就是打仗。在胜败面前,一切都是假的……另外,奚军,这句话我只跟你说,也只会在这里说一遍。”
“有资格施恩,有资格体恤百姓的人,并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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