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紫阳给他上完药，清舒已经虚弱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紫阳端过长安下午拿来的饭菜，用道法加热后放在清舒枕边，将人叫起来吃点东西。
清舒缓了好久才道，“师父您快回去休息吧，弟子没事了。”
“吃饭。”
“……师父，我等会儿再吃……”清舒侧过头哀求，他全身无力，只想睡觉。
“吃！”
“……”抖着手默默的端起碗，清舒夹了一筷子饭，还没到嘴边就掉了下去，下意识的转头看师父。
观里的生活一向节俭，山下多是贫苦百姓，没有多少供奉。偶尔灾荒还要靠道士们接济，因此严格杜绝浪费行为。
清舒还记得小时候刚来时，因为不喜欢观里的饮食，偷偷倒掉饭菜，被师父抓住后，屁股都打肿了。
看着师父严肃的面容，清舒紧张的心里直泛嘀咕，他现在的状况别说挨打了，就是被子压着也疼的厉害啊。
紫阳真人面无表情，清舒面色忐忑，两人大眼瞪小眼……

第7章 第 7 章

紫阳真人手伸向清舒，吓得清舒一哆嗦，筷子没拿住也掉了，赶紧双手捧住碗，再把碗摔了他就真的完蛋了。
紫阳真人胡子一翘，一把抓过碗，从地上捡起筷子冲干净，“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张嘴！”
清舒讷讷的张开嘴巴，被塞进一筷子又一筷子饭菜，紫阳真人喂饭的手法并不熟练，戳的他嘴巴隐隐作痛，然而心里还是暖暖的，很欢喜。
这个世界哪怕再不公道，也总会有那么一些人，永远都不会放弃他。
直到清舒吃完饭，紫阳才关上门离开。
清舒趴在床上微微笑开，身后也似乎不是那么痛了。师父还是老样子，面冷心热，明明很心疼徒弟们，却还是嘴硬的不承认。
第二天一早，长安就跑到清舒房间，“小师叔，小师叔，你怎么样了？”
“……没事。”清舒侧身挪了挪，示意长安上来，“昨晚回去有没有上药？”
“没有。”长安老实的摇头。
清舒从枕头边拿出师父送来的药膏，“裤子褪了，师叔给你上点药。”
长安羞得小脸通红，被小师叔扒裤子都习惯了，但猛然间要他自己脱，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过看到小师叔在催促，长安还是乖巧的褪了裤子趴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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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舒心疼的看着他臀上两道红痕，肿起的檩子和周围白皙的皮肤一对比，显得格外可怜。
“你这傻孩子，师叔不过挨几下打，你冲上来干嘛！”清舒一边给他抹药一边训斥。
“师祖下手太狠了，我要不上去拦着，小师叔你还能活着回来么？”长安愤愤道，他还记得昨天中午小师叔身上的伤，和晚上小师叔在树鞭下痛苦隐忍的样子。都打成那样子了，师祖还罚，太过分了！
“别瞎说，师叔犯了错，师祖教训理所应当。”清舒揉揉他脑袋，“就像你犯错时师叔也会揍你，都是为了让你以后可以做的更好。所以，你不高兴可以说出来，但不可心怀怨望，做出错事。”
“我没有怪你，小师叔，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我就是不想师祖打你……”长安闷闷说道。他宁愿自己挨打，也不想小师叔替自己受罚。一想到昨天那一幕幕画面，心里就不舒服，钝钝的疼。
“师叔没事儿。”清舒温和的笑着安慰他。
“……”长安不说话，哪能没事呢，要是他，挨几下就哭得不行了，小师叔伤的那么重，还要忍着痛安抚自己，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小师叔你歇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慢点儿，别跑。”
“知道了。”
清舒被长安鞍前马后伺候了一天，主要是这孩子你一赶他走，就眼泪汪汪的看着你，让人不由自主的心软，答应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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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清舒不敢再窝在房间里了。一早跟着一群师兄师姐师侄们去上早课，众师兄姐也知道他挨罚了，毕竟长安找他时几个人也都帮着。几人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送来一些药膏便回去了。
坐下去的片刻，清舒一向平静的面容有些扭曲，五师兄清仪体贴的扶了他一把，“清舒你还是回去歇着吧，等好了再来，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不碍事，多谢五师兄。”清舒咬牙盘膝坐下，身体的重量压在臀上，后背刷的冒出一层冷汗，“我这次惹师父生气了，还是勤勉一些为好。”
清仪同情的看他，师父生气太恐怖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次。
紫阳真人进来了，大家没敢再说话，专心自己的修炼。
紫阳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清舒，这小子，伤还没好跑这儿添什么乱？！
“清舒，你出来。”
“是，师父。”清舒面不改色的站起，保持自己观主亲传弟子的形象，紫阳却看到他有些颤抖的双腿。
“跟为师来。”
“是。”清舒跟在紫阳身后，走进偏殿。
紫阳劈手就是一巴掌甩他臀上，打的清舒往前踉跄两步，“唔……师父……”
“伤没好乱跑什么？回你自己房间待着去，再敢瞎折腾看为师怎么收拾你！”
“……是，师父。”

第8章 第 8 章

清舒恭敬的应声，淡定的转身出去。然而，一拐过大殿走到小径，便皱着脸，一瘸一拐的，全无前一刻钟的风采。
他还记得以前有次挨罚之后想偷个懒不去早课，被师父发现后扒了裤子按在床上一顿鸡毛掸子，抽得他哭天抢地做了许多保证才被饶过。
这次自己按时到了，却又把自己赶回去。师父您老人家的心思真是海底的针啊！
又休养了三天，清舒终于行动自如。
上次答应长安带他下山玩，清舒没有忘，长安也记着呢。
一听说今天可以下山玩了，长安乐的饭都顾不上吃，反正山下有很多好吃的。
清舒带着长安打了几只野兔小鹿之类的，带下山卖到店铺，换了钱给长安买零食。
长安左手糖葫芦，右手炒栗子，还一路走一路买，自己没有手拿就让清舒给他抱着。
清舒拎着他买的零食还有玩具，一脸宠溺的看着前面的小孩。这么多年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如果可以，他只希望长安可以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清舒比长安大了九岁，打小就宠着长安，从来都是长安闯祸他顶罪。
当然，长安犯错时他会教训，但在师长面前总会帮忙打掩护。
这些年，为了长安，清舒不知道挨了自家大师兄和师父多少巴掌板子。
长安玩了一天，终于尽兴，在清舒的建议下，用剩下的钱买了许多糕点之类的，带上山给师祖师叔师兄弟们。
回山的路上，长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表达自己的愉快心情，到最后总结为一句话就是：以后要经常下山玩。
清舒只是笑着听他说，时不时应两声，怀抱着他买的东西，走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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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真人将清舒和长安召回是为了道观里现在正在准备的新皇祭天仪式。
去年年底先皇驾崩，新皇守孝二十七天后登基，再有两月便是十月二十七日，北极紫薇大帝的诞辰。
紫微星指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因居于中天之上最高之处，永恒不动，号称斗数之主。北斗环绕北极，犹卿士之周卫天子也，五星行与列宿，犹州牧之省察诸侯也，二十八宿布于四方，犹诸侯之为天子守上也，天象皆为尊卑相正之法。帝王命宫主星，乃最为尊贵之人，因此，新皇登基后总会举行祭天仪式。
清虚观作为本朝历代皇帝祭天之处，每次都得准备很久。
加之紫阳真人的师弟乃是当朝国师，因此更得重视。
皇帝出行总是麻烦，从年初开始筹划，到如今已经八个月，这么久的时间女人怀个孩子都瓜熟蒂落了，他们还要一遍又一遍的瞎折腾。
紫阳真人满脸郁卒，“清舒，你这两个月就负责教导弟子们，管好他们，别让他们惹是生非，得罪了贵人为师也不一定救得了。”
“是，师父。”
“还有，不许再惯着长安。”紫阳真人看他，“他要再犯错，我加倍罚你。”
“……是，弟子知道了。”清舒恭敬答道。
“你呀！长安都被你宠成什么样了。”紫阳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又是左耳进右耳出，每每答应的快，转头继续纵容长安。
///
“师父……”
“得亏长安这孩子天性好，随你师兄师姐，不然早被你惯坏了。”
“师父，清舒不会的。只是长安真的还小，我想让他……”清舒辩解。
“你想什么想？！”紫阳怒，本来这几天被朝廷的人东挑西挑，这里不好那里也要改就够一肚子气的了，这会儿还被徒弟顶撞，登时火起，倒转拂尘就往清舒身后打去。
“师父……”清舒红了脸，小声叫道。拂尘不重，打在身上并不是很疼，但是，这是在外面啊……
“翅膀硬了，为师管不得了？”紫阳又抽了他好几下。
“……”清舒再迟钝也明白师父这是生气了，急忙道罪，“是弟子错了，以后会严格要求长安的。”
“你知道便好，长安已经十五岁了，你护不了他一辈子。”紫阳停手，叹了口气，“清舒，你要懂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将他宠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不是对他好，是害了他啊！”
“师父，长安没有……”清舒一听师父这么说长安，又急了。长安平时在观里是爱闹了一些，但是出门在外还是很听话的，从没有惹过事。
“啪啪啪啪啪……”，紫阳真人刚刚收好的拂尘再一次落在清舒身上，“还敢狡辩！为师的养的鱼是被谁捉去吃了？！为师每天都有数，你们回来才几天就少了三条！”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师父！“师父，弟子会好好教训长安的，您……”
“啪啪啪啪啪……”紫阳真人胡子翘着，拂尘一甩，“要再少一条鱼，为师就用板子揍你！”

第9章 第 9 章

“……不会了，师父。”清舒赶紧保证，师父有多么爱鱼他是知道的。
当然，紫阳真人爱鱼不是因为什么高雅的爱好，仅仅只是为了吃。
清舒还记得，小时候师父经常带着他在池子边上数鱼。鱼养大后，偷偷带着他去后山烤着吃，因为大师兄总会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师父，而师父又说不过大师兄。
“行了，去看那些小家伙吧，为师再去数一遍。一群小兔崽子……”
紫阳真人挥挥手，直奔鱼池，他的爱鱼哟~~~
清舒无语的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师父，咱一开始说的是祭天，这话题转的太快了……
领着一群小屁孩，清舒给他们讲解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小师叔，我们去看妖怪好不好啊？”一个小孩子期待的看着清舒。他们还没有见过妖怪，很是好奇。
“是啊是啊，小师叔，我们也想看妖怪。”
“现在不行，你们还小，再等几年师叔就带你们去捉妖。”清舒温和道，“你们看，这是师祖画的符纸，这张是师叔画的，等你们什么时候成功的可以画出符纸，就可以下山了。”
他催动符咒，一大一小两条火龙从符纸飞出，在空中盘旋几圈后缓缓消失，看着这些小道士们目眩神迷，纷纷吵着要学画符。
///
“要先学道德经，领悟道法，修炼道力。”清舒耐心的讲解，“只要你们好好用心，总有一天会画出威力更强大的符咒的。”
……
教小孩子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一天下来，清舒嗓子都快哑了。
刚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就听有小弟子说长安在打架，急急忙忙赶过去。
长安他们已经被拉开了，还一脸气愤的看着对方。
“怎么回事？”清舒询问。
“小师叔，是长安先动的手！”对面是个十三四岁的小道士，鼻青脸肿的被同伴拉着，“弟子正在吃饭，他就扑过来打我！”
旁边几个小道士都点头作证。
“长安，你说！”清舒看向长安，他的脸色也有伤。
长安沉默，不说话。
“长安！”清舒厉声道，“怎么回事？”
“……”长安还是不说话。
看着对面眼泪汪汪的小道士，和这边犟着脖子一言不发的长安，清舒头痛，照着长安的屁股就是两巴掌，“说！”
“……”长安不可置信的看向清舒。小师叔居然为了别人打他？！
他用力挣开拉着他的人，扭头便跑。
“长安！”清舒喊他他也不停。
温文尔雅的小师叔居然也打人？！对面的小道士也怕了，趁着清舒叫长安，赶紧溜了。
///
清舒转头看人都散了，便急忙去追长安。
长安正躲在假山里面流眼泪呢，一想到小师叔打了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一个小道士打的，他就委屈的不行。
胸口像憋着口气一般，堵得他呼吸都不畅起来，长安抽噎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听到远处传来的小师叔的声音，也不想出去。
“长安……长安……”清舒还在外面找他。
长安压抑着呼吸，不想被他发现。
清舒的声音渐近，长安捂住嘴，听到小师叔的脚步声远去又有些失落，居然找不到自己，再也不要理他了！哼！
直到清舒再次走回来，“出来吧，长安。”
“……”
“长安，我知道你在这里，出来。”
“……”
清舒钻进来，抓住长安的胳膊将人拽出来，“多大人了还藏洞里，快跟师叔回去。”
“呜呜呜……”长安一看到他又哭了。
“怎么哭了？”清舒看孩子流泪有点着急，“是不是哪里撞到了，快让师叔看看。”
“呜呜呜……”长安不说话，只是哭。
清舒拉起他袖子，摸摸他胳膊，“这里疼吗？”
长安摇头，他身上不疼，他只是委屈。
清舒抱起他，“乖，别哭，回去师叔帮你看看。”
///
“哪里疼？告诉师叔，师叔给你上药。”清舒将孩子放在床上，柔声问道。
“不疼。”长安小声道。
“让师叔看看。”清舒看了孩子的胳膊腿，还有背上都没有伤，这才放心。
小心的给他脸上了药，清舒问他，“今天为什么打架？”
“呜呜呜……”长安再次泪奔。
清舒急忙哄着，“不哭不哭，怎么了，告诉师叔，谁欺负你了？”
“呜呜呜小师叔你不喜欢我了……”
“胡说，师叔最喜欢的就是你。”
“呜呜呜你当着他们的面打我……”
“……师叔错了，跟你道歉好不好？”清舒有些自责，温柔的哄着长安。
“呜呜呜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告诉师叔，师叔帮你。”
“呜呜呜……”
清舒哄了好久，才让泪流满面的孩子停下哭泣。
在长安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哭诉中，清舒才知道，原来是长安看自己对小弟子们好吃醋了……
“……哭够了？”
长安不好意思的点头。
“还哭吗？”
小孩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那我们算下账吧。”清舒笑的温文尔雅，长安吓得往床角缩去。
清舒抓着他脚踝把人拽回来。

第10章 第 10 章

“小师叔……”长安哀求，“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
“晚了。”清舒坐在床边，将孩子压在膝上，巴掌就砸了上去。
“啪啪啪啪啪”
“小师叔我错了……”长安不住的扭动，清舒使劲儿拍了一巴掌后扯下他裤子，“再动我就用戒尺打你了。”
“……不要小师叔。”
“啪啪啪啪啪”
“啊……小师叔轻点儿……疼……”
“啪啪啪啪啪”，“打你就是让你疼，疼才能记住教训。”
“啊……小师叔我不会再犯了……”
“啪啪啪啪啪”，“再犯打二十戒尺。”
“呜呜……小师叔饶了我……”
清舒停下手，给长安提上裤子轻轻揉着，“好了，不哭，师叔没有打重。长安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你是他们的师兄，就要尽到师兄的责任，爱护师弟师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