慑于这点，愿意与平台合作的CV们都不敢走出“初心”的牌坊，一切交易放在暗处，等平台发剧后也坚称自己是免费出演，打个“丿”都怕人认成钱字。
谢正衍目前是圈子里长势最好的小粉红，前些日子也有人就此事来找他拉过皮条，他没胆量干这犯众怒的事，一口回绝了。但此一时彼一次，为了开源节流，增强三次元的抗风险能力，他决定涉险一搏。
紫茗倾国也不是白帮忙，趁机提出交换条件，要谢正衍接配她新策划的古风耽美剧《深宫喋血》。这篇文是原耽大神“水天一色”的成名作，在耽美文圈声名卓著，由于作者不肯向网配发放授权，至今没有广播剧问世。谢正衍以前听紫茗倾国唠叨过要授权的种种坎坷，知道她很难要到大IP的授权，这次竟能在水天一色那里拔得头筹，不禁称奇：“水天一色不是不给广播剧授权吗？怎么突然开禁了？”
紫茗倾国笑道：“现在有眼光的原耽写手都拿广播剧当免费广告，赚了不少人气，她又不傻，这不就想通了呗。”
解释很合理，谢正衍便不深究，转问做剧事宜：“我以前看过这篇文，攻受是皇宫里的伶人，还都是唱旦角的，算是弱攻弱受吧。你要我配主役攻，那找谁配受啊？”
“我已经约了兰亭，你俩的声线挺有百合感，私底下又是好朋友，他本来不喜欢娘攻的，但听说主役攻定了你就说你接他就接。这是篇神文，人设又新奇，至今还是原耽最能打的流量宝，粉丝盼做剧盼了好多年，一发剧绝对爆红。”
谢正衍跟她合作了几部剧，都是粗制滥造的黄、暴傻白甜，也希望她能在做剧上有所进益，《深宫喋血》底子好题材棒，只要制作团队不是太蹩脚，出来的成品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便爽快答应了。
紫茗倾国谈妥一笔单子，又得陇望蜀地谋求额外利润，近日原耽圈另一位与水天一色齐名的大写手“云梦泽”推出了一篇新文《藏魂摄影》，这篇古风玄幻文尚在连载阶段就被誉为今年原耽的扛鼎之作，数据艹得飞起，刚刚完结便一举卖出上百万的影视版权。这个热度可想而知有多少中抓策划会龇牙咧嘴去抢授权，云梦泽盛名在外，很珍视自己的作品，不愿让不明底细的人配自己文中的角色。含笑半步癫恰好是她的大亲友，便向她推荐了自己十分赏识的两位CV，谢正衍因在《人格》中的上佳表现获得一个名额，而另一位幸运儿则是《一代暴君》的主役攻潇潇雨歇。
云梦泽信赖含笑半步癫的眼光，公开向前来申请《藏魂摄影》广播剧授权的策划声明：必须让潇潇雨歇和哑笛无声担任主役攻受。谢正衍上次“强行卖腐”与潇潇雨歇结怨，打定主意不再同他合作，这些天陆续有策划就这部剧上门邀约都被他回绝，眼下紫茗倾国也提及这茬，他的态度只会更坚决。
“我有多讨厌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上次的事我到现在心里还堵得慌呢，看到他的ID就恼火，哪有兴致跟他在剧里卿卿我我？肯定入不了戏。”
紫茗倾国表示理解，但又教育他目光要放长远一点。
“你可想好了，云梦泽在微博上点名要你配主役受，等于是在免费帮你艹存在感啊，她微博粉丝十几万，还有好多野生散粉，出了剧起码能吸引一半人收听，到时你就真红了。至于潇潇雨歇，你把那个LOW逼当道具就好了嘛，那文主要在苏受，攻就是个背景板，到剧里也一样，别想跟你抢风头。”
她天生一张王婆嘴，金子也能说化了，其目的无非是撺掇谢正衍接剧，然后自己好以此为砝码取得《藏魂摄影》的独家授权。
谢正衍受缠不过，找借口阻挡：“你不是把潇潇雨歇拉黑了吗？再去找他接剧他能答应？”
紫茗倾国一笑克之：“我是悄悄拉黑的，他根本不知道，而且我以前看他微博追过这篇文，很喜欢的样子，去约剧他保证秒接。”
她机关算尽，更掐准了谢正衍软弱好捏，主意哪有不成的？转眼就把介绍有偿配音的人情连本带利提前收了回去。
平台那边的买卖也很快谈妥，“经典中抓”的编辑对谢正衍心仪已久，特地分给他几个肥缺，四部剧的音交上去，总共收益2000大洋，算是很可观的一笔外水了。谢正衍欢忻鼓舞，准备放手大干，谁成想命里多劫，上辈子可能踩过财神爷的神龛，凡遇跟钱有关的事总是不顺，收到酬金没几天就出了乱子。倒霉的是，这乱子本来是条离他很远的河，只因他懵昏昏地说错了一句话，便突然改道掀起狂浪将他卷入漩涡。
这句话连上标点符号不到十个字：“给了，昨天收到的。”
这句话他原先只对一个叫“熙若”的后期说过，仅仅隔了一夜就传遍整个网配圈——熙若把他的话挂到微博上，当做为自己讨薪的证据。
“萌萌哒小熙若
今天 15:48 来自微博 weibo.com
@经典中抓，今年2月贵公司工作人员联系我，请我担任贵公司自制广播剧的后期制作，并和我签订了劳资协议。之后的五个月，我先后为贵公司的3部剧制作后期，总长度达124分钟。按合同约定的，贵公司应该于9月前支付我做剧酬劳，但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收到一分钱。期间也曾多次与贵公司的负责人联系，但对方都以财务结算为由一拖再拖，拖到后来我就起了疑心，向跟我一样和贵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圈内人士打听，结果他告诉我他在交音后一周就收了全部酬金。
这位小伙伴是个CV，也许贵公司在中抓圈聘请临时工时对CV和STAFF有着双重的合作标准，前者有粉丝能为你们带来流量，就能准时拿到报酬，后者是无名小卒，拖拖欠欠也不要紧。如果贵公司真是抱着这种想法，随意辜负我们这些网配STAFF的信任，以后也别指望再有人当你们的廉价劳动力了。”
熙若跟谢正衍关系不错，在敏感话题上把他拖出来示众很有点插刀的意味。其实这妹子并非故意拖朋友下水，她贴聊天记录时为谢正衍打了码，可是头像没抹干净，粗心的留下一块边角，因此着了中抓扒皮党的道。这些比克格勃还厉害的谍战专家揭开了经典中抓与网配SC地下交易的□□，登时激愤难平，转手将整起事件披露到YS，舆论随之哗然。
“经典中抓以前拿网配ER做的免费剧赚广告费，被挂过好几次，后来不敢盗剧了，开始鼓捣自制剧。我原先以为参加那些剧配音的网配CV都是在玩票，现在看居然是收钱的，经典中抓把网配当成劳工市场，不但经济实惠，还有粉丝基础，算盘打得真够精啊。”
“这个辣鸡平台买断了好多网文授权，网配圈的人想做剧都要不到授权了，还有作者卖出授权后收回以前发给网配策划的授权，害好多剧中途夭折。这种挖圈子墙角的奸商，居然还有SC愿意替他们打工。那些拿了钱的SC你们难道忘记自己的名气是怎么来的？没有圈子哪有你们的今天，你们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就不觉得羞愧？”
“早发现圈子里很多SC接了平台的自制剧，但对外都宣称是免费的，路人也就信了，今天才知道一个比一个会闷声发大财23333”
“这个熙若太搞笑了，赚钱的时候不想想自己是中抓人，要不到钱当众跳脚就搬出圈子来当后盾，那个说收到钱的CV被她拉出来当枪使也是冤。”
“冤什么冤，都是一丘之貉！这个哑笛无声以前看他配剧不错，微博也表现低调不作妖，观感还可以，结果是个背地里跪舔盗剧狗的LOW逼。”
“哑笛低调？XSWL，前不久还在2区实力精分大战三更聚聚被封了IP呢，也是戏多得不得了。”
“LS少乱开天眼，有什么锤能证明上次的精分是哑笛？张口黑当心出门两百马！”
“哑笛粉这么快就跳出来护主啦，那先叫你笛出来解释一下标题是怎么回事吧，拿在网配赚来的人气到威胁网配生存的平台手下挣钱，算不算忘恩负义三观不正？”
“三观狗能不能狗带？用自己的声音和配音技能赚钱，不偷不抢，碍着谁了？你气不过也去啊，看人家收不收你！”
“楼上的空降姿势氢气，没人说他不能拿自己的声音赚钱，可是经典中抓跟网配抢资源，威胁网配生存空间，他身为网配圈一员，难道不了解这些情况？为了几个钱就忘本，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跟平台合作的CV多得是，又不只有他一个人收钱，要不要我把那些参加自制剧配音的人理个名单放出来，说不定你本命也在里面！”
“楼上要婊CV还是引战粉丝群？除了内部人士谁能断定参演的CV都收了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来给你家哑笛垫背，冲马桶的时候脸也掉进去了吧？”
“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都藏着掖着，哑笛运气不好，被熙若卖了，粉丝聪明的就闭嘴任嘲，强行洗地只会更招反感。”
“帮平台配剧能拿多少钱？据我所知一般商配是按分钟收费的，但价钱也不贵，录个二三十分钟的音也才几百块，网配肯定更便宜了，为这点钱丢志气，这些人该有多穷？”
“摊手，有的人天生眼浅皮薄，捡到一分钱都能眉花眼笑，你怎么能要求他们有志气？”
“熙若脑子不好使，但也让一批见钱眼开的人掉了皮，不管哑笛跟经典中抓是刚刚开始合作，还是久走夜路必遇鬼，都希望他能尽快改过，要是再认钱不认人，抱着平台的臭脚不放，估计很多人会转黑。”
“排，一直很喜欢他，从小新人支持过来的，真不想看他就这样走歪路，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还把名声搭进去，何苦呢？”
“呵呵，有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又没犯法，没事赚几个零花钱有什么错？你真喜欢人家怎么不掏几个钱出来，嘴上说得再好听也顶屁用！”
“哈哈哈，传说中的精分出现了？想问哑笛是有多缺钱啊，穷到需要广大网友搞募捐，如果真是明天就要揭不开锅了，让他微博发个求助贴，我愿意捐十块钱给他买几个茶叶蛋充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反正站在网配的立场看我觉得哑笛这个钱赚得有点不地道，当然这帖子里最招黑的还是哑笛粉，想起他们成天跟三更粉互怼就觉得有趣，你们两方真的很配知道吗？一样的智障神逻辑加自以为是。”
“神经病又下场了，钩太直当路人都是瞎子？三更聚聚再JP也没LOW到去接垃圾平台的垃圾剧赚钱，这种拉人共沉沦的行为真的又毒又怂！”
“我才吃了个晚饭回来就掐到6页了，你们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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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指路
熙若的讨薪事件使谢正衍沦为网配圈里的走资派，两天之内被中抓红、卫兵们反复刷大字报，吓得他坐卧不宁，直接断网躲在龟壳里不敢冒头。能在三次元找到他的圈内人只有容川，收到他的电话，谢正衍在接与不接间犹豫许久，一方面希望得到安慰，一方面又怕受到责备，以容川的脾气肯定不会疾言厉色，可老让他目睹丑事，自己已经快被反复染病的自尊心折腾得心力衰竭了。
由于他的优柔寡断，容川接连拨了两次电话才取得联系，温柔的男人讲话果然委婉亲切，问候过饮食起居才谈及网络纠纷。
“经典中抓就是个追求本小利多的黑作坊，我听说好多CV在背后抱怨他们克扣工钱，学生党去赚点零花钱还行，我们这种出社会的就完全没必要了。为兴趣的话，圈子里多的是剧可以配，为赚钱更不用说，随便干份兼职也比这个来钱快。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赚钱？我听说你们老板给你涨了一倍的工资，手头应该比以前宽裕了呀，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谢正衍憋了半天，小声说：“我想多攒点钱。”
容川笑道：“攒钱是好事，慢慢来嘛，反正你一个人又没有负担拖累。”
“……我家的房子要拆迁了，爸妈准备把钱都拿给哥哥买商铺，不打算买新房子，以后我如果失业付不起房租也没地方可去了。所以，想尽可能多存钱，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自带博同情的话谢正衍原本不想说，但若不老实交代，又恐被误会成财迷，到底认领了可怜虫的标签。
容川轻轻叹气，假如身在跟前，他大概会爱怜地摸摸他的头毛。
“那你该早点跟我说嘛，我会帮你想办法。”
“…………”
“以前你遇到麻烦都会及时向我倾诉，怎么现在反而不行了呢？”
“…………”
谢正衍的嘴贴了羞耻封条，比受刑的烈士还能守口如瓶，但他的沉默也像一套摩斯密码，容川看过密码母本，能够准确破译。
“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境遇一致的人才能相互了解？以前我骗你说我是个穷光蛋，所以你跟我交流没负担，好的坏的都可以说，后来穿帮了，你又以为我们家境悬殊，我会因为经济问题轻视你，遇事也变得遮遮掩掩。其实这都是你自己心思重，我的想法从没改变，虽然没受过穷，可见过听过的也不少啊，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你的遭遇困难我也能设身处地去体会的。”
谢正衍经不起他这么推心置腹，难过地说：“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自己的事应该自己解决。”
容川的笑声里多了点着急：“你这孩子就是死脑筋，太欠缺人际交往的技巧。不给人添麻烦是对的，但这个麻烦是指强人所难的过分要求，你动不动就要求别人替你卖命，人家当然为难。可是很多时候，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乐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人的，你跟人相处交往，却不要人帮你任何忙，这背后的含义其实就是冷漠和排斥啊。别人会以为你不愿跟人建立联系，拒人于千里之外，以便随时了断。”
谢正衍急忙解释：“我没那么想，我、我就是觉得欠了人家的情又没法还，心里过意不去。”
容川深入教导：“人与人之前的亲密本就是在‘你麻烦我我麻烦你’的过程中慢慢加深的，别人帮了你你真诚感谢赞美就够了，着着急急想着进行实质上的回报，也会给人斤斤计较的感觉。就算帮助很大，你觉得以你目前的能力不能做等量回报也没关系，山不转水转，等将来有能力有机会了再说。总之保持轻松，少点顾虑多点坦然才能打理好健康健全的人际关系。”
容川年纪不大，却比一般同龄人更有眼光见底，不仅得益于优越的成长环境，跟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谢正衍一直认为他必定是一生下来就接受精英化培育，每次受他开导都有胜读十年书的感慨，内心受教了，嘴上更哑口无言。容川也不是好为人师的自大狂，简要指点后扣回正题。
“不扯远了，你马上随便找个需要救助的老弱病残把经典中抓给的钱捐献出去，捐助结果和凭证都发微博，先堵住那帮喷子的嘴。挣钱的事好办，我来帮你。”
谢正衍生怕他学小说里的霸道总裁直接砸钱，僵硬的舌头更像惊风的蚕彻底死透，寒冬腊月也急得额头冒汗。好在容川的情商和体贴没令他失望，给出的扶贫方案依然是以调动他的主观能动性为基准。
“我有个发小如今在搞影视制作，混得还行，前些天聊天听她说现在影视圈里很缺高水平的编剧，你文笔不错又是中文专业的，干这个正对口。找几篇文章，我先拿给她瞧瞧，合适的话马上给你介绍业务。”
容川的交际网四通八达，人脉含金量极高，毫不费力地为谢正衍量身挑选了一条致富之路。那位发小名叫郑玥，是个谈吐老练的女强人，谢正衍联系她的当天就收到她发来的工作邮件，让他完成一部原著27万字的电视剧改编，集数25，约40分钟一集，每集酬劳5000元，要求先写5集给她过目，合格再签合同。
谢正衍做梦都不敢想象有这种高收入，兴奋得一夜没睡。他大学时曾梦想当编剧，认真自学过这方面课程，有入门基础，上网找了一堆参考资料，边摸索边创作，一周后交出稿件，揪心悬念地等待批示。
郑玥办事雷厉风行，仍是当天给出回复，这次她的态度大有转变，一改上次的生冷，对剧本大加赞赏，立马发来合同达成协议。
谢正衍欢喜不已，收到合同便给容川打电话，容川也挺乐呵，说：“郑玥很务实，我找她的时候她说工作不谈人情，如果你能力不达标她也坚决不用。刚才跟我说看了你写的剧本觉得你不仅思路清晰文笔精致，还很有创造力。那本小说是她们公司囤IP时跟风买来的，写得很烂，没什么实质内容，前后逼退三个编剧，到你手里总算变废为宝了。还说如果这部写得好，她手上还有几部剧，到时候都签你，稿费也可以逐步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