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宸勾着嘴角,亦是低着眼帘看着她,戏谑道:“那要不要从他们娶妻了没有、梦中情人长什么之类的问题进行旁敲侧击?”
第18章:专门来惹事的
戎狄人哈哈大笑,似乎很喜欢看苏宸和叶宋之间因审问意见不合而内斗,道:“连审问敌人都不会,你们干嘛混军营的?北夏人都像你们这样窝囊吗,那我大戎狄攻破北夏真是指日可待了!”
苏宸冷不防半认真地道了一句:“直接上十八酷刑可能效果会好一点。”
戎狄人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叶宋和苏宸这一唱一和,让戎狄人的心一松一紧的,十分憋屈。
结果苏宸一声令下,外面便有人把十八般刑具都抬了上来,花样繁多,让人看花了眼。苏宸口吻温和无害道:“这些专是为俘虏准备的,效果奇佳,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一个戎狄人被抓了出来,双脚摁进一个密不透风的木笼里,他战战兢兢地问:“这个、这个是什么?”
叶宋淡定道:“绞双脚的。能把人双脚绞成肉泥,给我军将士们做烧饼吃。”
戎狄人摇头:“不行不行,我脚,好臭的!”
士兵得令,可不听他辩解,直接上了锁,旁边有一个转动的木柄,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动了起来,由慢到快。这个戎狄人先是嗷嗷大叫,后是哈哈大笑,再后则是又哭又笑,最后直接晕掉了。反应异常精彩,看得他的同伴胆战心惊。
于是又抓了第二个戎狄人,把脚塞进木笼里。第二个也晕了。
如此搞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戎狄人显得年轻又弱小,叶宋也是一开始就瞅准了他不如其余的那么顽固难搞,所以才把他放到最后,让他的同伴们给他做个榜样,逐渐瓦解他的意志力。他被抓出来时还没开始呢,双腿抖得跟筛子似的,迫不及待就尿失禁了。惹得北夏的士兵们疯狂地嘲笑他。
季林是个大嘴巴,听说叶宋在审犯人,就好奇地来看看,结果恰好见到这一幕,笑得使劲捶一个晕过去的戎狄汉子。那汉子被他捶醒了,又捶晕过去。
很快军营里一传十十传百,有了个津津乐道的笑料。
苏宸微微侧身若有若无地挡着叶宋的视线,不想让她见到肮脏的画面。
那个戎狄人苦哈哈道:“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搞我?我真的只是个哨兵,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些。”
叶宋下令道:“来,绞烂他的双脚。”
同伴有个别幽幽转醒,似乎刚想说什么,就被北夏的士兵继续转动手柄,然后又反应异常激烈地晕过去。
最后那个戎狄人的双脚被摁进了木笼里,整个帐篷都飘散着男人的汗脚臭味。季林道:“怎么比我们北夏的大男人还要臭脚的,太不可思议了,我已经是我们巷子里最臭脚的一个了。”
士兵还没开始转动手柄呢,那个戎狄人就开始哭了,嚎道:“不要这样,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绞烂了我的腿我也不知道长公主的军事布局啊!”
“长公主?”叶宋止住士兵动作,眉头一挑,“带领你们的是个女人?”
那个戎狄人哭着点头:“她是我们戎狄的第一大将军!”
“你不知道青山城是如何的军事布置,那你总该知道青山城内有多少戎狄大军吧?”苏宸又问。
戎狄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猛摇头道:“我还是不知道,我不会算数!”
叶宋高声道:“给我绞烂他的腿,再绞烂他的手!”
“六万!有六万!”
“坪野呢?”
“坪野有两万!”
叶宋满意地让士兵把其余的戎狄人的双腿都取了出来,那个戎狄人一看,完好无损,指着叶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阴险……狡诈之辈……”随后就被气晕了过去。
原来那木盒之下,是两把硬毛刷,只要一转动木柄,里面的硬毛刷就开始翻转,挠在人脚心上,简直痒到了心里,令人欲生欲死不可自拔。
叶修在营帐里研究了一下青城四周的地形,且北夏这边的奸细极有可能已经混入了城中,这样对到时攻城很有用处。只是青城内有六万戎狄兵,他们在兵力上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一旦被发现,青山城门又易守难攻,很有可能吃亏。
叶修沉吟了一下,手指沿着青山周边的路绕过,道:“兵分两路。我留守此地,带兵佯攻青山,另一部分军力从青山包抄过去,直逼坪野。坪野兵力薄弱,我们可以先夺回坪野,再对青山城形成包围之势,最后瓮中捉鳖。”
苏宸道:“此计甚好,只是卫将军打算分多少兵力前去夺回坪野?”
叶修想了想,道:“两万,我让季林和刘刖跟着一起去。还有阿宋也一起,王爷可否从旁协助?”
叶宋当即拒绝:“不行!你只留三万将士于此,对抗青山六万敌军,实力实在悬殊,不能冒这个险。”
叶修语气凝肃:“重点不在这里,我只需拖延时间,让你们攻下坪野即可。”
“你如果执意要这么做,那我也留下来,就让王爷和季林刘刖前去。”
叶修转身看着叶宋,军人的气势浑然天成,他英气的眉宇微皱,道:“这是军令,你才来几天,还没开始打仗,就要违抗军令了吗?如此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我即刻让人把你遣送回京!”
叶宋想反驳,可实在没有她反驳的余地。在军营里,她身为叶修的副将,叶修的话就是军令,她只能为叶修唯命是从,岂有兄妹情谊可言。
叶宋退了一大步:“季林和白玉留给你,我和王爷带刘刖跟季和。”
计划就这么定下。
叶修转而与苏宸道:“有劳王爷,请王爷务必保证阿宋安全。”
苏宸点了点头:“放心。”
当天晚上,大军又朝前行进了五里,漆黑的山原里乌蒙蒙的一片,一丝火光也看不见。叶宋和苏宸、刘刖带着两万将士从侧离开,沿着山路绕过青山城。
等叶宋他们的军队彻底消失在黑夜中后,叶修下令:“扬战旗,点火,鸣战鼓。”
号角吹起,火光冲天,战鼓如雷声一样,把青山城里守城的戎狄兵从昏昏欲睡当中惊醒过来,立刻集结军队准备应战,告诉:“北夏军来了!北夏军来了!”
叶修每次都只派几百人的骑兵队伍冲锋过去,其余的将士们严阵以待。等戎狄兵准备好了应战,城墙上的弓箭手们蓄势待发,还有备好的大石头准备随时扔下去砸死一大片,可骑兵又得了叶修命令一到城门没有拼命攻城,随便捣鼓几下杀了几个城下的戎狄兵转头就跑。
像是专门来惹事的。
如此几个回合,叶修军队里的将士们换批去惹事,没冲锋的可以原地睡大觉,可戎狄兵就要全副武装地跟几百骑兵过家家,玩到天都快亮了也没玩出个胜负来,反而一夜都没睡,被折腾得够呛,十分窝火。
天蒙蒙亮时,城楼之上出现了一名大将。她身披金色铠甲,扎起的头发上配戴着红色宝羽,麦色肌肤在熹微的晨光下如凝住了一般,五官亦是有两分英气,但是那双眼睛却又大又漂亮,瞳仁呈淡淡的碧蓝色。
她看着敌方又有一群闹事的骑兵冲过来了,沾了城门就掉头。身边的副将气得牙痒痒,道:“将军,不妨我们出兵相迎,看他们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这位戎狄的大将军笑了一下,气度不凡,一口汉话说得十分流利,不带一点口音,道:“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底细,何必跟他们较真。你看看,前方北夏有多少人马?”
那副将估算了一下,道:“看规模,两万有余,顶多不超过三万。”
大将军道:“可盛京传来的消息是,北夏出了五万军力。那么还有两万,去哪儿了?”
副将犹豫了一下,道:“大将军,末将以为,北夏李丞相的话,不可信,谨防有诈。”
“宁有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将军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北67 夏黑色战旗旁,那里叶修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战甲冰凉,内里锦蓝色细软衣料相间,头上戴着银色头盔,英俊极了,只是距离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面目,“领军的叶家将可是在那里?李相的意思是让他有去无回,这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何乐而不为?一旦亡其将领,我军举兵往东,虽不至于倾吞整个北夏,李相愿意说服北夏的皇帝拿五座城池交换一时和平,又是一箭双雕。”
副将道:“大将军英明。”
随后战鼓再度擂响。听起来均是一副雷声大、雨点小的气场。
戎狄守城的将士们都已经被磨得疲了,这已经提不起他们丝毫的斗志,弓箭手连箭都懒得搭,城楼上的石块也早已经被放了下去。这一会儿搬上城墙一会儿放下城墙的,一块石头就几十上百斤重,一个敌兵没砸到,反而累趴一群人。
这一次,戎狄士兵们只是象征性地在城墙上张牙舞爪一番就罢了。
怎料,竟是叶修亲自带队前来。他所带骑兵,均是叶家军最精锐的部队。戎狄大将军看得急火攻心,一刀砍在城墙上,骂道:“一群蠢货,全力迎敌!混蛋!”
第19章:带着我,两个都会死!
此时弯弓射箭已经晚了,骑兵很快到达城楼下,占据了各方有力的地势,弓箭射不到,石头也砸不到。叶修手里挽着一只锋利的银钩,用绳索套着,随着他扬臂将银钩甩向城门,他身边的骑兵纷纷效仿,然后齐力掉头往回冲,绳子被绷直,城门被拉得咯吱作响,最后哐地一声,门朝地上倒了去。
大将军一拳砸在石墙上,下令道:“通知各部,出城迎敌!”
这场似是而非的战争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在叶修的精心部署下,戎狄士兵哪里能够应付,三下五除二就被攻破城门,戎狄被迫出城迎敌。
然而,叶修眼睛好使,先前他也已经看见城楼之上的戎狄大将,可是近攻之后再没见过。守城的士兵均是乌合之众,不出一天的时间,青山城便被叶修攻了下来,这倒出乎他的意料,十分顺利。
再一看俘虏,不过数千人。哪里有六万大军!
这时季和脸色不对地上前禀报:“启禀将军,这是一座空城!戎狄军已经西出五十里!”
顿时叶修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眯了眯眼,道:“弃车保帅么。立刻挥师往西!”
此时戎狄大将军已经带领戎狄的后方部队从西城门策马奔出,驰骋在茫茫原野之上,她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草草往后面越来越渺小的青山城看了一眼,扬鞭道:“驾!”
身边副将问:“大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原野之上,草地稀疏,背风坡开垦的田土里种有庄家,迎风坡随风扬起的有略微的沙尘。戎狄大将军无所畏惧,道:“本将军如若所料不假的话,北夏军队应是兵分两路,另一队正赶往坪野,以便形成包围之势。我军先行退居坪野,突击北夏军。”
“得令!”
叶宋和苏宸他们领军在山野中赶了两天的路,正值疲乏之际。她这一身盔甲穿着实在是厚重,日头又烈,一上午就出了满身大汗。索性她眯着眼睛看着远方山峦重叠,随手解了自己的盔甲就丢在马背上。
苏宸抿唇,道:“行军打仗在外,怎能随随便便就丢盔弃甲。”
叶宋好笑地睨着他,道:“那你怎么不穿,你这么随便,有资格指责别人不严谨么。”
苏宸实在不想被叶宋轻易挑起火气,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怕路上有变数,你这身板抵挡得住敌人的真刀实枪么。”
叶宋坐在山坡上,下令将士们原地整顿休息。眼下这时节,正是麦子要熟不熟的,她扯下两根麦梗,掐了根部放嘴了嚼,还能嚼出甜汁来。叶宋问:“这里离坪野还有多远?”
刘刖道:“翻过这座山就是。”
怎料一翻过这座山,山那边的光景又是截然不同。倘若这边是青山绿水,那边就是黄土高坡。连种了旱麦也是黄土的颜色,就好似青山城四周方圆百里的地方是整个黄沙旷野里的一片绿洲。
戎狄人能够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生存,他们的士兵必然是骁勇善战的。
北夏这边打算一入夜便开始进攻坪野,然后一举拿下。
扬战旗、鸣号角之类的步骤统统省去了,这样反而惊扰了敌人。奔跑的脚步声在夜里显得庄严肃穆,等到戎狄士兵发现时,他们也已经到了城楼下了,双方开始发动猛攻,均是死伤无数。
然而,眼看快要大破城门,巨石从城墙落下,叶宋长鞭卷过无数利箭,用自己的箭弩一个个射穿上方的弓箭手,苏宸见状,立刻移身过来,猛地抱住叶宋,将她大力地压在地上,两人滚了好几圈,那巨石砸死了好几个将士。
叶宋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就召集将士死命冲开城门。戎狄士兵又死死坚守,久久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后方响起了震天的杀吼声。火光之下,叶宋回头一看,竟是无数戎狄的士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也跟他们一样趁着夜色靠近,对他们形成夹击之势。
苏宸大声道:“不好,敌人没有中计!”
刘刖在后方道:“撤!快撤!”
此一声令下,北夏的将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往四面八方的麦田里冲进去。苏宸拉起叶宋就开跑,两人杀出一条血路来。身后是戎狄士兵们的勇猛追赶,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苏宸立刻毫不犹豫地松开叶宋的手,把她往一边推去。叶宋爬起来,手中箭弩便朝箭射来的方向射回去,结果一人中箭落马,引起不小的惊乱。
“将军!”
中箭的正是戎狄大将军身边的副将。
叶宋喘着气看着麦田里卧倒的苏宸,视线落在了苏宸的手臂上,心下一沉:“你中箭了?”
苏宸若无其事地折断了箭羽,只留下箭头插在皮肉里,道:“没有妨碍,快走!”
只可惜,苏宸站起来往叶宋这边只跑了几步,忽然便觉得自己全身一麻,再提不起丁点力气,无力地跪倒在地上,鼻尖的汗液滴进了泥土里,他低低沉沉道:“箭上淬了药……”
后有追兵,叶宋想也不想,冲过来拖着苏宸就要跑。
可是苏宸比她要重许多,她拖着费力不说,还严重拖慢了脚步。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叶宋手腕也跟着一麻,她惊愕地回头看去,确是苏宸一口咬在她的腕子上逼迫她松了手。
苏宸道:“你先走,我随后就来。”叶宋作势还要来拉他,他咬牙又低喝了一句,“你带着我,两个就都走不了!”
可是苏宸是为她才中箭的。
叶宋看了看由远及近的火光,咬咬牙心一狠,用麦子把苏宸的身体遮住,道:“等我先引开他们,再回来找你!”说罢她掉头就往回跑。
苏宸见状心急如焚,奈何不管怎么努力身体就是动不了,不仅怒目咬牙低吼:“叶宋!你这混账女人!”
叶宋岂管苏宸感受,往回跑了几步以后,让戎狄的士兵成功地发现了她,然后她又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跑,一支冷箭射来,她堪堪侧头躲过,结果冷箭径直从叶宋的发间穿过,射散了她的发髻,满头青丝流泻!
戎狄士兵愣了一瞬,随即更加鼓舞:“居然是个女人!”
而坪野城外,城门终还是没能攻破,北夏损失惨重。一部分没能逃掉的将士,都成了俘虏。
当时混乱之际,刘刖指挥部队从各方撤退,他没有几手功夫,也失去了最佳的逃跑时机,结果戎狄大将军一箭便射倒了刘刖身边的战旗,刘刖一惊,策马而逃。继而戎狄大将军又搭起另一只箭,直射刘刖身下的马。马一倒,他人也跟着摔出老远,等爬起来时,已经有数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刖也成了俘虏。
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叶宋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她躲在麦田里,连闭眼休息一下都怕被敌人发现。
她浑身脏污,头发散乱,很是狼狈。
戎狄士兵开始大举搜大片大片的麦地。但凡没能跑出麦地的北夏士兵就要被抓回去当俘虏,不从的就当场杀掉,这场战争残酷至极。
饿了就扯几根麦秆来嚼,渐渐太阳出来了,把麦地照耀成金黄色。浅浅的风拂来,漾开一圈一圈的麦浪。叶宋撩了撩耳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一刻也不敢松懈。她垂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箭弩,发现只剩下三支箭。
忽然此时,后方响起了话语声。定是搜山的戎狄士兵找来了。叶宋乌青的衣服与周遭的金黄色格格不入,很是容易被发现,且听声音就在不远处,越来越近。叶宋挺直了背脊,没有轻举妄动,否则铁定第一时间被发现,说不定还会引来周围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