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尔伸手揉了揉艾泽的脑袋：“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艾泽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亲一口西维尔的脸颊：“父亲，我真高兴。”
“……”你敢不敢别喜极而亲！！！
西维尔僵着一张脸，半天吐出一句：“高兴就好。”
艾泽当做没看见西维尔的僵硬，微笑着道：“如果没能成为三界之王，我就一辈子跟在父亲身边好了，父亲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父亲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西维尔想象了一下他和艾泽的佣兵生涯……能想到的，竟然只有风餐露宿，危险常伴。
西维尔连忙拒绝：“不行！你当佣兵，低级任务还好，高级任务万一我来不及看着你，情伤还好说，要是伤再重些……”
他有很多伙伴都在讨伐魔兽的佣兵生涯中去世，他虽然伤心自己失去了伙伴，却从没后悔过加入佣兵这一行……总有人要做这些事，不杀这些魔兽，受害的人就会更多。
——为人民服务，这是上辈子开始就刻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句话。
如今也未曾改变。
……虽然如此，但在乍一听见艾泽说想像他一样当佣兵的时候，西维尔却反射性的拒绝了。
这种拒绝，和他的理念根本不同。
如果是其他人说要当佣兵，西维尔多半不会阻止，说不定还会双手赞成，热情的告诉对方佣兵工会在哪里……偏巧到了艾泽。
西维尔总算察觉到自己的偏心了。
艾泽也有些惊讶父亲竟然拒绝了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被父亲明确的拒绝。
可艾泽却止不住的微笑起来。
“父亲？”艾泽像是引诱一般压低了声音：“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西维尔听地一愣，半天才回答：“……没什么。”艾泽的声音有这么好听来着？
西维尔几年来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竖起了耳朵等着艾泽下一句话。
“父亲，”艾泽笑着道：“您是在担心我吗？担心我受伤或者死去？所以拒绝我的愿望？”
“当然了，我是你爸，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所以说，当佣兵这种念头就省省吧！”
“不对，”艾泽否认道：“如果是尼桑呢？或者伊格，如果是他们说想要当佣兵，您也会拒绝吗？还是说，会欢欣鼓舞地将尼桑送去佣兵工会注册呢？”
西维尔想也不想地在心里选择了后者。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偏心偏地究竟有多厉害。以前西维尔也曾听过尼桑抱怨说他偏心，但当时西维尔也只觉得是尼桑大惊小怪，他从来觉得自己对三个孩子的感情都是平等的……好吧，或许对艾泽的喜爱程度高出了那么一点点……但也没想到会高出这么多。
“……”西维尔无话可说，有点郁闷地道：“……我……我其实也挺喜欢尼桑和伊格的……也并不是不担心他们……”
“可是父亲，您对我的担心，和担心其他人完全不同……为什么呢？”
西维尔皱着眉，半天别出来一句：“……反正我就是担心。”
近乎无赖的答案。
“父亲，虽然坦诚很好，但是我希望，您仔细想一想答案再告诉我。”艾泽眯着金眸，又凑过去在西维尔脸上亲了一口。
不过这次不是脸颊，而是唇角。
“父亲，您为什么会对我，如此特殊呢？”
第57章
艾泽的问题让西维尔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明白。甚至向系统求助也没得到合理的回答。最后索性不想了，艾泽不追问，他就全当这个问题没答案。
比起西维尔那点烦恼，更重要的，当然是创世祭。
创世祭开始的那天，城里举行了盛大的游行，西维尔和护卫军在城内维持治安，一路上也顺带看了游行。
花车成排地缓慢行进，形状不一却同样美丽，不同的种族有不同的爱好，比如精灵们的花车，一颗巨树用鲜花和羽毛装饰，精灵们站在树梢上唱着精灵族的歌谣，风系的魔法环绕在他们周围，花瓣悬在半空缓缓浮动，行人路过这辆花车时，还能得到精灵们酿的花蜜。矮人的花车相对来说简单粗暴，矮人工匠用自己最得意的技艺，制作了巨大的列车，足有二十多截车厢，车头的烟囱里冒着白烟，轮子滚动时发出巨大轰鸣，车厢里头坐了上百个矮人，哈哈大笑着往外头抛洒酒水和食物，惹来行人的怒骂也毫不在意，他们正准备将这列车送往陛下面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列车将用在全国各地的每个角落。除了精灵和矮人，当然还有其他种族，每个种族，当然也不可能就一辆花车，事实上花车队伍足有一百多辆，十分惊人。
——可是舞者队伍更长。
妙龄少女排队，跟在花车后面，她们穿着精致的薄纱舞衣，挥舞着白，嫩的手臂，裙摆处贴着的红色鱼鳞闪闪发亮，手脚上的铜铃丁零作响。游行里的舞蹈形式并不固定，所以少女们只是随意却优美地伸展着曼，妙的身姿，毫不吝啬将自己的魅力展现出来，惹得周围的游人看直了眼，直往少女们身上扔出了代表爱意的蔷薇。
如果被中意的人用蔷薇砸中，少女便将蔷薇别再发间，这代表她已经答应了这场深夜的约会。
药师也看直了眼睛，羞涩地买了蔷薇，砸了一个漂亮姑娘，不过那姑娘没领情，药师连续砸了二十朵蔷薇，人家硬是没看药师一眼。
西维尔同情地拍了拍药师的肩，安慰道：“别难过，可能是你太矮了，人多她看不见。”
药师差点哭出来。
他本来是出来看游行的，却中途刚巧遇见正在巡逻的西维尔，药师当时转身想跑来着，奈何脚力太弱，还是被抓到了巡，逻队伍里头。
艾泽倒是想和西维尔一起巡（guang）逻（jie），不过由于三界城的学院里有活动，他不得不去参加。
三界城学院的活动，其实就是一次给学生宣传自己的机会。
根据学习的科目不同，会有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机会，西维尔还特地找艾泽要了比赛的项目表。魔法，剑术，音乐，礼仪一类常见的比赛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厨艺和战术素养这种比赛项目。
西维尔问艾泽参加的项目，艾泽的回答吓了西维尔一跳。
“礼仪和战术素养。”
“怎么参加这两项目？剑术呢？还有魔法？不打算参加？”
艾泽笑了笑：“魔法有伊格，剑术有尼桑，我并不觉得对上他们有百分百的胜率。”
“好歹能拿个第二啊？”
“父亲，我们争夺的是——那个位置。”艾泽认真地道：“第二位是不行的。”
被压一头，就永远翻不了身。
“赢得不够彻底也不好办。”艾泽继续给西维尔分析：“成为王的人必须有压倒性的实力——至少表面必须给人这样的印象，他们两个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尼桑没有参加法术比赛，伊格也没有参加剑术比赛，大家各自退一步。”
西维尔明白了，可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这两个比赛受的关注度最高……”
“没错，所以我想了其他办法补足这些关注度。”艾泽点了点赛表上的战术素养：“礼仪是贵族们的最关注赛事之一，而战术素养……父亲，相比魔法和剑术，真正有实权的大臣们，反而比较关注这个。”
西维尔听得一头雾水，系统突然出了声。

西维尔有点明白了。
“只有大臣们和贵族的支持吗？那民众？”
“父亲，”艾泽笑着道：“两个第一，虽然不像剑术比赛和魔法比赛那样引人注目……但也足以让民众关注我了。”
系统忽然又插嘴：
西维尔听的一愣一愣的。
艾泽没太在意西维尔一脸的茫然： “父亲，比赛当天您会去看吗？”
西维尔摸摸下巴：“到时候我带着小队绕过去看看。”
西维尔这么说，就一定会这么做。
创世祭的游行要举行三天，从清晨到深夜，音乐舞蹈，基本是无休的，游人们累了就去睡，醒了就继续玩，乐，花车和舞蹈的少女们也是如此，每天游行的花车和种族都不同，一连举行了三天，最后的那天尤其盛大，焰火和魔法制造出的光影效果让整个三界城都笼罩在光晕中，鲜花美酒，舞蹈歌谣，让游人们如痴如醉。这等爆发带来的影响是第二天大街上的游人们都少了许多，当然是由于前一天晚上透支了体力的缘故。
巨大的游行结束，游人们也不打算立刻回到自己的家乡。
因为全国各地来到这里的游人们，这才算开始等待祭祀大典的开始。
祭祀大典在月尾，所以中间的空闲时间游人们会自己去找，乐子，比如，三界学院里举办的比赛。
三界学院一直以来都被当做高高在上的存在，只有在创世祭时举办的比赛会允许游人参观，因此久闻盛名的游人们对这个也很感兴趣，早早地就去了三界学院，参观完了便在比赛场地里占了位置给自己看好的选手加油鼓劲，甚至还有头脑灵活的，干脆在比赛场地外面开盘设赌，局。
西维尔远远就见一群人围着庄家正在押注，不由地对身边的药师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三界学院这种教育基地居然也有顶风作案的，药师也很是不忿，难得同意以此西维尔的观点。
庄家被人群围着看不见外头，等发现一大队的巡逻兵时才大惊失色：这队士兵是要兼职城，管么？！会不会掀翻我的赌，局啊？！
庄家战战兢兢地，看见西维尔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连忙凑过去偷偷摸摸塞了一袋金币道西维尔手里。
西维尔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庄家。
庄家立马在心里大叫不好，他难道是碰见了个刚正不阿的长官？！
下一秒就见西维尔将钱袋塞进了口袋。
“……”
西维尔清清嗓子，对周围已经下了注，以为自己的钱会被收缴，正在哀嚎的群众们说道：“哎呀，大家冷静点！别担心！创世祭，大家高兴才是主要嘛！但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大家注意一下啊！”说话时语气十分坦然，非常正义，然后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一袋庄家很眼熟的金币，拍在了庄家的桌子上：“我也来凑凑热闹啊！”
“……”庄家瞬时有种被背叛的虐心感。
说好的刚正不阿呢长官！！
西维尔用一百金币换了一张赌，券，赌，桌上，艾泽的赔率相当低，这代表西维尔就算押对了也赢不了多少钱，西维尔反而挺高兴，因为这代表他儿子也被其他人看好。
西维尔拍了拍庄家的肩膀：“小子，挺有生意头脑啊！”
庄家抹去一头冷汗：“还好，还好，今天只是比赛第一天，战术素养的比赛没多少人会来看。”
“但明天是法术，后天是剑术，人流量会更大啊。”
“是，您说的是。”
“所以，你明儿也会来开赌，局吧？”
“……”
西维尔正色道：“做事情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明天你?8 “……”
西维尔看庄家面无表情地点头，十分满意地道：“有前途！一看就知道你以后肯定是个赌场，大佬，要继续努力啊年轻人！”
未来将会成为‘赌，场大佬’的庄家仍然面无表情：“承您吉言。”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非常懒得对这位长官做出反应。
西维尔又夸了几句庄家有前途，然后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巡逻去了。
他的正职说到底还是巡逻，打着巡逻的幌子偶尔来看两眼比赛进程，也就是极限了。
众人看巡逻队走了，松了一口气，再次纷纷围到庄家旁边下赌，注。
西维尔身后跟着的药师都快羞愧死了。
西维尔收受贿，赂的时候他看的清清楚楚，之后下注更是看的眼也不眨——怎么能有这么无耻的勇者！
“怎么能算是收受贿，赂呢？”西维尔觉得这是对他人格的污蔑：“他给我的钱我还回去了！”
以赌，注的形式。
药师表示已经无话可说。
但西维尔却不打算放过他：“我明天准备再来压两局，借点钱呗？”
“滚蛋！”
第58章
西维尔舍不得离开这一片，带着士兵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远远听见比赛场地里的欢呼声，才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理由，西维尔就是认为会获胜的是艾泽。在西维尔心里，自家孩子会得到优胜，和打雷会下雨，以及下雨要打伞一样，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西维尔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想起来不得不继续巡逻，只好让药师留下：“帮我给艾泽带个口信。”
药师愣了愣答应下来，目送着西维尔走远，一个人进了赛场，场内正在颁奖，果然是艾泽得了第一名，正在台上接受学院的奖赏。奖赏的物品是把长剑，剑刃冰冷锐利，刻着精致的魔法阵，剑柄上的宝石褶褶生辉。
艾泽接过剑，然后回身对民众们致谢，药师也在民众堆里，而且还在最后头，却好巧不巧的，刚刚好对上艾泽的视线。
药师能感觉艾泽的视线在他周围转了好两圈圈，大概是实在没有发现，才收了回去，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看见的人，但艾泽脸上的微笑依然十分得体。
艾泽是个漂亮的孩子，不仅漂亮，还有优秀的能力，令人钦羡的家事，更是三界之王候选人，这些外在条件已经值得民众们欢呼了，那轰鸣的掌声，简直要把比赛会场的屋顶掀开。等总算欢呼声平息下来，民众们兴奋地议论纷纷，排着队出门后，只剩下药师孤零零站在会场里，手足无措的东张西望。
选手留在最后，倾听导师的教导。艾泽也是其中之一，由于是第一名，要对他说的话比其他选手都多，等艾泽听完导师的话，都是半个小时后了。
药师赶紧凑过来：“艾泽，恭喜你！”
“谢谢。”艾泽微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获胜的雀跃：“父亲呢？”
“还在巡逻，”药师说：“他脱开身，所以要我给你带个口信！”
“口信？”
“咳咳！”药师清清嗓子，努力学西维尔的大嗓门，却学的不伦不类，十分干瘪：“艾泽，我知道你在学校里过的不算好，别管他们怎么嚼舌根！你是我的儿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儿子！仅有的也是唯一的儿子！这次你拿了第一，他们想必也没话说了！以及——如果再有熊孩子欺负你，看老子不弄残他爹！！！”
药师努力复述的一字不漏：“就是这样了。”
艾泽听着，锐利的金眸都变得更透澈了几分。
药师感叹道：“西维尔只有在做爸爸这件事上，特别称职。”
“巡逻的事情上，父亲也很称职。”艾泽眯了眯眼：“我以为父亲会进会场看我比赛。”
药师连忙闭嘴。
“父亲现在在哪里巡逻？”
“附近的街上，他不舍得离开会场太远。”药师叹口气：“他一直都在关注你的比赛，刚才听见会场欢呼，他连比赛结果都没看，就说是你得了第一。”
艾泽勾起嘴角，将刚才获得的奖品长剑，随手塞到药师的怀里：“送你。”
“送、送我？！等等！这可是矮人铁匠大师的得意之作！连空气都能劈开！你要送给我？！”
“不用了，”艾泽边往外走，边道：“父亲已经为我备好了剑，何况……”
艾泽顿了顿，回过头微笑道：“王是不需要上阵杀敌的。”
不等药师反应过来，艾泽已经大步走出了会场。
药师站在原地，目送艾泽远去，忽然觉得，未来的王，一定是这个十四岁的少年。
艾泽找到西维尔的时候，西维尔正在巡逻队临时办公室里，和兰珀特吹牛。
魔族的神官大人面无表情的听着西维尔吹嘘，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西维尔的话。
“你不知道，当时他就这么点大！”西维尔夸张的比了比自己腰部的高度：“但脾气却不小！啧啧啧！那时候，艾泽看着我的眼神真是……就差没直接说出讨厌我，让我滚远点了！”
“……”兰珀特往艾泽这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拽了拽西维尔的袖子。
“怎么？你不信？”西维尔不乐意地道：“小家伙脾气真的不小！我跟他一起吃饭，他基本不正眼看我，反而对莱利斯，艾泽还有点话说……”
“……”兰珀特继续面无表情的扯西维尔的袖子。
“不过，小孩子嘛。”西维尔笑道：“闹点脾气也正常，后来还不是慢慢被我软化了？虽然闹脾气的时候和他斗嘴也蛮好玩，不过现在跟在我身边学习也挺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