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尔挑眉，使劲揉了揉尼桑的脑袋，听见尼桑哀哀叫，才道：“臭小子，就会装可怜，说吧，想干嘛？”
“上次那招教我，就是那个！一剑能把空气都劈成两半的真空刃！”
西维尔撇嘴：“等你到五级剑士以前都免谈。”
尼桑又开始哀哀叫。
没引来西维尔的同情，倒引来了药师。
药师全当没作看见尼桑躺在地上打滚，反而看向西维尔：“王城，来人了。”
自从莱利斯彻底辞了管家这一职位，药师就来接手管家这个职责了，虽然一开始手忙脚乱，但日子一久，药师也渐渐地抓住了诀窍，17 家里大小适宜处理的都不错，只是偶尔在房间里做实验能炸毁半间屋子。
西维尔愣了愣：“王城？”
赶去大厅，西维尔才发现来的使者是莱利斯。
“西维尔，要我提醒你几次？”莱利斯已经不再用‘主人’称呼西维尔：“接见使者得用正装。”
西维尔蛮不在乎地敲了敲自己的轻铠：“对剑士来说，铠甲可不就是正装。”
莱利斯叹口气，走上前帮西维尔把铠甲解下来后才道：“陛下有重要的事召唤你。”
“重要的事情？”西维尔很惊喜：“该不会是终于要打仗……”
“不是。”莱利斯笑了笑：“是创世祭。”
西维尔的惊喜变成了惊悚。
创世祭，是用来纪念第一代三界之王建国而创立的日子，每五十年才会举办一次。
今年刚好是拿第五十年。
西维尔以前也曾参加过一次，那时的西维尔还很年轻，不明白创世祭所代表的意义。但他还是抱着满腔‘为人民服务’的抱负，参与了王城的护卫工作，并刚好被分配了在街上巡逻。
如此重要的盛会，会是怎样盛大的场面呢。
全世界各地的人们，都聚集到了三界之城。
历时一个月的节日祭典，游人们尽兴而归，但从那以后，西维尔只要听见有人谈到创世祭都会脸色大变。
原因也简单。
人太多了。
巡逻的那一个月，基本上西维尔就没有一天睡眠超过两个小时的时候，只要醒着就在工作，走失的孩子，失窃的民居，被骚扰的牛头人姑娘，路上只因为擦肩而过就打起来的陌生人——类似案件数不胜数。
第55章
西维尔不甘不愿地去了王城见菲尔德，行礼之后就一言不发，打着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存在的主意。
菲尔德慢悠悠给自己添了杯茶，先开了口：“有个职责要给你。”
西维尔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菲尔德：“什么职责？要打仗了？我愿意带兵出征啊！那群半兽人我老早就看不顺眼了……”
“下个月的创世祭，城内护卫军我想交给你。”
没错，是军。
说是护卫队都不够，将近五千人，怎么看也是护卫军了。
“我能说不么。”西维尔带着一丝侥幸。
“你觉得呢。”
“……我知道了。”
菲尔德喝了口茶，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可能会有半兽人混入兽人族里进城，你注意一下。”
“啊？”西维尔疑惑地道：“半兽人什么时候有那个智商了？”
“半兽人没有，兽人族却有。”菲尔德道：“也许是我们和龙族与精灵族的结盟，让那群小动物有了危机感吧。”
“……你还是对兽人族一如既往的刻薄。”菲尔德对兽人族的态度大多数时候正常，偶尔不高兴时，就会称呼为小动物。
“也并不是所有的兽人都有坏心眼好不好……对了，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菲尔德笑而不答。
西维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挥挥手：“当我没问！”
菲尔德用手指摩挲着手中茶杯的杯沿，在感到适宜的温度时，不由心情变好了些，对兽人的称呼也回复了原状：“总之你注意一下兽人族的商人，带着大批货物的尤其重点照顾……最好在他们到达王城前就拦住。”
“……等一下，你的意思根本就是让我半路伏击吧。”西维尔难得机灵了一次：“而且，都出城了还算什么城内护卫军！”
菲尔德耸耸肩，一脸无辜：“何必在意这种小细节呢！”
“……我知道了。”西维尔完全拿自己的王没办法，挠挠脑袋难得动了动脑子：“半兽人都想进城了……是不是快开战了？”
菲尔德迟疑了下还是道：“半兽人族本就没有理智，现在数量越来越多，聚在一起时会自动往有粮食的地方去，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开始频频攻击精灵族的领地……差不多了，到时你……”
“我知道，”西维尔仿佛已经看见了战场上的半兽人大军向他袭来，不知是兴奋还是期待地握了握拳，下意识摸了一把腰间的装饰剑：“到时，我会将胜利带给你。”
“当然了。”菲尔德眯起金眸。
“——我的勇士。”
西维尔回了家就被艾泽叫住了。
“父亲，”艾泽探身过来在西维尔脸颊上亲了一下：“欢迎回来。”
“……”你非得每次都这样么！！一次不亲是不是浑身痒！！
西维尔腆着一张老脸，努力做出毫无反应的模样：“嗯，我回来了。”
事实上每次见到艾泽探身过来，西维尔都会纠结要不要躲开。
躲开？儿子跟他亲近想亲他一口，结果还他妈的不识相要逃，这是破坏父子感情你明白么！
不躲……怎么就那么浑身别扭呢！
西维尔一直很不习惯儿子主动亲他。说实话，西维尔觉得，被儿子亲的感觉，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也说不出是讨厌还是喜欢，因为西维尔光顾着纠结躲不躲，来不及去想那些破事儿。
也曾经选择了几次躲开，但躲开之后看着儿子失落的表情，反而西维尔更纠结了。
算了，当宠着儿子，父子两亲近点也没什么不好，但等儿子再大点，这个习惯一定得改，老大不小了还粘着老爸……虽然说西维尔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但说出去总归不好听。西维尔可不想回头儿子上学的学院里，再传出个艾泽是个父控啥的，他在三界城里，早已经有了儿控称号了……他可不想儿子走他的老路。
何况，他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要上前线，到时候艾泽肯定是得留在三界城的。
半兽人足足占这大陆三分之一的人口，比三界城加龙族加精灵族的总人口还多出一倍，要杀完是不可能，但就算只杀一半，说不定也得用个十好几年……他这一去一回，艾泽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西维尔想到这里不由叹口气，摸了摸艾泽的脑袋：“乖……”
艾泽如今和西维尔的身高就差了十厘米，十五岁的少年有这种身高，把西维尔吓了一跳，拉着孩子去查了好几次血统，确定了没混着巨人的，才安心下来。不止身高，五官也和小时候的精致完全不同，面孔张开来之后，轮廓更清晰，眼神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的，偶尔锐利起来，还会让西维尔感到兴奋——这是西维尔的直觉，他对于对手，总是很敏感。
不过那兴奋，也只是针对‘未来的艾泽’罢了。
……不过，估计他是没法见证艾泽成长中的一点一滴了。
西维尔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
“父亲，发生了什么？”艾泽坐在西维尔对面，将西维尔喜欢的典型推到西维尔面前。
难得西维尔没胃口，摇摇手：“是不能说的事情。”
西维尔估摸着战争的事情还是个秘密，现阶段最好别说，不过他一向不擅长撒谎，干脆直接拒绝回答。
“是大事吗？”
“嗯，过段时间你应该就知道了，所以，现在别问。”
“好的，”艾泽微笑道：“既然父亲这么说的话。”
西维尔继续唉唉叹气。
“父亲，您已经接到了陛下给您的旨意了？”
“嗯，创世祭的时候由我管理城内护卫军……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已经知道了？”
“是的，早会时，陛下和我们提过了。”艾泽眯起金眸：“军长的职责很重要，陛下真的非常看重父亲呢。”
“啊……算是吧，”西维尔说道这件事，总算有了精神：“好歹，我也当过将军！”
说是将军，但西维尔当年身为将军的职责，也只不过是上阵杀敌。关于计策，阵型，自然会有一大批的军师团给西维尔列出，通常会有好几个方案，西维尔只要在中间选出最顺眼的并且执行，如此而已。
不过现在……
“我他妈总算能指哪打哪了！”西维尔欣慰地道。
“……父亲，其实，”艾泽顿了顿：“我会随军监督的。”
“……”
“陛下给我的职责，就是监督您，”艾泽笑了笑：“我会做到的，请您放心。”
“……”
西维尔忽然有种想要罢工的冲动。
虽然创世祭在下个月才开始，但大街小巷的旅馆，早已有了旅客预订，不少商人也来往于此，西维尔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直接开始了工作。
护卫军的军营，分成两股力量，设在离南北两大城门不远的地方，西维尔去军营报道的时候，艾泽顶着书记官的称号跟在他身边，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的父亲，被一群士兵用崇敬的目光包围，就差没有冲上来要签名了。
西维尔在军营里心情大好，指（bao）点（zou）了几个小队的士兵后，乐呵呵地带着艾泽去了城门旁的驿站。
驿站这段时间，暂且划给了给还未得到通行证的商人暂住，于是西维尔一进驿站，便看见了一大堆愁眉苦脸的兽人。
西维尔巡视一遍不等发现什么异常，忽然听见了系统道：
西维尔虽然疑惑，却还是打开了地图。
还是以前看过的那样，3D立体的城内地图……
‘哎？怎么还有小红人？’

‘……你的意思是……’西维尔仔细看了一下那个红点，循着位置看过去，是在所在角落里的一个羊角兽人，十分不起眼，若不是系统特别标注，西维尔绝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系统就算说着不愉快，也依旧没什么情绪：
‘当然没有！’西维尔说着没有，但心里还是不放心，对身边的艾泽勾勾手指：“儿子，看见那边那个羊头……羊角兽人了吗？”
“是的。”
“你觉不觉得那家伙奇怪？”
“奇怪？”
“呃，就是有没有表现出忐忑不安啊，或者是紧张啊什么的……”
艾泽偏头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忽然朗声道：“这个驿站的站长呢？”
西维尔没能反应过来，连忙比着噤声的姿势：“等！儿子！声音太大了！会让人注意到我们的——”
“不用担心，”艾泽低声安抚，看向走来的驿站站长：“您好，我是新任的护城军的书记官艾泽·安塞。”
对方连忙行礼，艾泽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才继续道：“由于护城军调动问题，我们需要最近的人流量数据，请您稍后请将驿站的通行记录调出来，送到军营。”
站长连忙应是，想再寒暄的时候，艾泽已经带着西维尔告别了。
西维尔仍然没能反应过来。
艾泽眯起了漂亮的金眸：“那个兽人的确在听见护城军时，露出了忐忑的神色，父亲，您的观察力真是优秀。”
西维尔这才明白了艾泽刚才那些花的用意：“不是我，是我的那个系……那个灵魂……说的。”
艾泽笑容不变：“父亲，这个兽人的事情交给我，您不必担心。”
“哦……哦。”
第56章
艾泽这么说了西维尔就真的就把权利都给了艾泽，再也没去问过关于那个兽人的事情，不过接下来几天城里来了一次大清扫，一大排的兽人排着队被关进了牢里，还有些半兽人被直接就地处决，吓坏了不少居民，但同时也震慑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人。为此，艾泽还被菲尔德特地叫进宫殿，好好嘉奖了一番。
兽人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创世祭的准备了。创世祭的工作十分繁杂，不过这些不是西维尔该头疼的，这件事被爱丽丝接下了，一大堆礼官每天跟着爱丽丝跑上跑下，伊格和尼桑也在里头，西维尔隔几天就能听见尼桑去财务部闹着要提高预算，财务部的大臣差点被骚扰的想辞职了，他见过耍赖要预算的！但没见过耍赖不成，就武力威胁要预算的好吗！为此你是尼桑被他导师说了好几次……不过屡教不改。
在所有人忙成一团的时候，西维尔反而无所事事了。
西维尔原以为自己会忙得脚不沾地，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相当的闲适。
工作有儿子帮衬，基本没他的事，巡逻有下属进行，他没必要顶着勇者脸抛头露面，由于创世祭的忙碌，三个小孩连上剑术课的时间都没，学院的课程也频频请假，毕竟是三界王的下一任候选者，学院对请假这方面十分宽容，基本只要能跟得上功课，你上不上课都随你，没有出勤率一说。
不过艾泽过去从不迟到早退，拿回来的成绩单也无一例外都是A评价，伊格和尼桑也是如此。其他孩子先不说，其实西维尔不太想让艾泽进入学院学习，他总觉得学院里的课程压力更大，竞争攀比屡屡皆是，让人静不下心。
不过艾泽还是坚持进了学院学习，理由是他必须有自己的关系网，学院里的学生是未来的国家栋梁，现在处好关系，将来政事方面会非常轻松。
西维尔对这方面不太清楚，他交朋友都只看是否对胃口，和艾泽的带有功利性质的交流不同，反而和尼桑的交友有些相似。 具体区别就在于，艾泽的朋友更像下属，而尼桑的朋友则更像伙伴。
西维尔虽然觉得儿子的人际关系有些微妙，但是牵扯到个人价值观的话，他也无话可说。
总归他不能参与儿子的一生。
西维尔想到这里，又想起来自己等过段时间就要去战场的事，心情微妙地有些失落。
他此刻，正坐在护城军驻扎地的主将帐篷里，对面是正在处理书类文件的艾泽。
艾泽敏感地察觉到了西维尔的失落，放下手里的羽毛笔。
“父亲，您好像有心事。”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心事。”西维尔挠挠脸颊：“哎，人老了就是多愁善感。”
“以神族的年纪来说，您还在青年时期。”
西维尔耸耸肩。
虽然的确如此，但西维尔习惯了用人类的感官看世界，总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虽然他还是喜欢惊险刺激。
“父亲，如果困扰的话，请让我帮助您，”艾泽关心地道：“忧郁并不适合您。”
“……原来我看起来是那种表情啊？”忧郁……西维尔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忧郁过了。
确实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处在忧郁里……但重新来过的日子，过的太过舒心，他几乎忘记忧郁这个词了。
“如果您还是不能将理由说出口，我也不会问的。”
西维尔踌躇了半天，还是摇头：“等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西维尔虽然大大咧咧，但职业操守却意外的足。
艾泽果然没有追问：“父亲，我们去吃午餐吧？”
“文件怎么办？”
“已经处理好了。”
“那么多？！”西维尔指着那厚厚一打的纸页。
“只是批阅而已，没什么特别的事件发生，我偶尔会帮陛下处理文件，数量比这更多，必须快速阅读才能全部看完，所以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菲尔德还真会使唤你们啊。”西维尔和艾泽两人并肩向外走。
“也是锻炼的一种方式，”艾泽拿起衣帽架上的外套穿好：“毕竟以后无论处在什么职位，都必须接触这些，现在养成这样的习惯，上手时就不会慌乱了。
“艾泽……你想过没有，以后如果当不上三界之王的话，你要做些什么？”
“想过，”艾泽笑了笑：“想过很多职业，但并没有特别中意的，最初我想要完成父亲的目标……我是说，我的亲生父亲，像他一样成为一名剑圣……但是越是接触剑术，我越是发现，我没有剑术的天赋，只是有变强的欲望而已。”
艾泽坦诚了自己的想法，让西维尔反而有些惊讶。
“父亲，我让您失望了？”
“没，怎么说呢……”西维尔摸摸下巴：“你一向要强，现在忽然承认自己没天赋……啊，我不是说你真的没天赋。你的天赋在于坚忍。你们三个人里，剑术天赋最好的是尼桑，那孩子机灵，而且对剑术有钻研的劲头。伊格对剑术也很认真，但他的天赋是魔法，他自己也明白这点。而你……你的天赋没尼桑好，可是却比他更能忍，同样的招式，他练习一百遍就能达到我的要求，你却要练习一千遍……可是你练习一千遍之后给我的答卷，比他给我的更好。所以，我认为你的天赋远比他的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