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舞风华完本[古耽]—— by:仲心宛琴
仲心宛琴  发于:2017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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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秋想起苏承靖之前提过带领暗辰上山一事,再加上这几日潜伏时得到的消息,大概有了□□分的把握,他思虑片刻后道:“特意叫你们落单再行围杀,可见暗月暗雾还有暗辰可能还是我们这边的人,现在无法下山,不如赶往鹞子岭,若三部安好自然好,若是也遭了毒手,总有一两个逃脱的,整合起来,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暗辰辰桦对苏承靖有赠剑之情,苏承靖也相信至少暗辰不会叛逆,而且眼下他早已方寸大乱,倒是尉迟秋的镇定自若让他安心不少,也不多想,他豁然起身,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出发!”
苏承靖一站起来,沈暗鸣也立刻站了起来,两人顾不得屋外大雨如注,便要往外走。安延恒抱着剑拦在门边,目光觑着尉迟秋,想是等他开口决定。
尉迟秋拉住苏承靖,只在他腕上穴道轻轻一点,一阵刺痛就从手腕处一直延续到肩膀伤口:“哎呀!”
“痛么?”
苏承靖看尉迟秋一脸平静,悻悻道:“阿秋,你要干什么?”
尉迟秋神色如常:“就算是上山,沿路也不轻松,少不得要战,你们两个可做好准备了?”
苏承靖语塞,只好等尉迟秋继续说下去:“这雨再下一会儿也停了,你们的伤口也不能碰水,便等等吧,而且,还有一事。”他把目光转向一直在角落中昏迷不醒的策君默,微微叹了口气,“公子,实话说,此事我无法做主。”
尉迟秋取出银针,只是这一次的针尖上,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其实我并不是纯医者,我所学的医术,乃是以毒为医,讲究用药霸道猛烈,甚至自损以求保全。公子和沈暗鸣的伤口,我用的手法便是如此,不过你们终究是外伤,虽然一时药力冲击,并没有什么大碍。然而策君默的伤势不同,他伤的太重,我的毒医之道,对他伤害太大,所以我只能先让他沉睡。”他定定地望着苏承靖,眼底有一丝冰冷,“现在是非常时刻,我必须说明,我可以立刻就醒他,并且不妨碍他动武。可是这是自损的医法,一时没事,过后,恐怕至少折损三十年的寿数。当然,公子也可以选择就让他这么沉睡着,等他自行醒来,慢慢痊愈。”
“这……”苏承靖一时两难。策君默从他孩提时便作为暗卫跟随,十余年一直相伴左右,就如他的影子一般,要他做出选择,委实艰难。
沈暗鸣见苏承靖为难,再看看自己的断臂,他慢慢走到策君默身边,片刻,坚定地道:“三殿下不必为难,自然是请尉迟公子立刻救醒策君默。”
“可是!”
“殿下,我与策君默同为暗卫,作为暗卫,我们只期望所保护的主人能够平安,若是君默知道自己有机会保护殿下,又岂会吝惜这三十年的寿命。何况,就算不救他,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不如拼一把也算不冤枉。”沈暗鸣说着,向尉迟秋深深一揖,“尉迟公子,请救醒君默。”
尉迟秋攒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让安延恒帮忙将策君默扶起来,用淬了毒的银针刺入他的体内,几次轮回,而后让他服下药丸。
一炷香的功夫后,策君默忽然惨呼一声,张口吐血不止。
“怎么回事?”苏承靖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急忙扑上来,策君默痛得在安延恒的控制下不停挣扎,口中鲜血喷了安延恒一身。
尉迟秋将药粉洒在手上,对着策君默的小腹连拍数下,策君默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再吐血:“没事,药性猛烈,这是正常的,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恢复过来,正好那时雨也该停了,等他醒了就能出发了。”他将手上的药粉擦干净,退到一旁。“你们也趁机休息一下。”
“尉迟秋!”苏承靖转身扑到尉迟秋面前,满脸惊怒交加,“策君默他!”
“怎么了?”尉迟秋垂下眼眸,不知为何有些伤感,他很快收敛了这种情绪,淡然道,“我已事先说明,公子现在动怒也是无益。”
“我!”苏承靖也无话可说。半晌之后,他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阖眸:“对不起。”然后他突然伸出手,将尉迟秋揽进怀中紧紧抱住,仿佛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箍得尉迟秋几乎喘不过气来。
尉迟秋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然而只是瞬间,他似乎就接受了这个拥抱,没有挣扎,也没有顾忌背后安延恒和沈暗鸣一时错愕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将脸庞埋没在苏承靖的胸口,然后反手抬起,用广袖遮挡住苏承靖的脸,掩盖掉那些悲伤和痛苦的神情。

☆、十

小半个时辰后,策君默终于清醒了过来。重伤的他依然是脸色惨白,服下尉迟秋的药后,行动能力已经恢复,只是昏迷太久,动作有些僵硬。
屋外的雨势也已经慢慢变小,只稀稀落落几滴,眼看就要停了。尉迟秋让安延恒帮着策君默搓揉关节,自己则再一次检视苏承靖和沈暗鸣的伤势,以防万一。
趁着这时间,策君默迅速地将他跟踪尉迟秋一直到昏迷之前的事情都禀告苏承靖,至于中间如何被折磨以致身受重伤,则一笔带过并不提及。苏承靖听他说起,原来最初被兰绪所擒,是策君默故意为之,留下迅风鸣音也是为了通知沈暗鸣注意提防,谁知后来事情有变,策君默应变不及,由主动变为被动,无能为力了。
“你说是故意被擒,为何?”尉迟秋在一旁仔细听着,不由问道。他与策君默并不曾有过交流,救人时策君默早已昏迷,他也不知其中原委,“你最初应该是跟踪我的,莫非你以为……?”
策君默看着苏承靖,见他点头认可了,才开口道:“尉迟公子,实不相瞒,策君默在您在望仙楼为殿下扇舞之时,便已经追查了您的身份。”
尉迟秋眸光一闪,忍不住看向苏承靖。苏承靖无奈地摇头道:“他没有禀告我,在船上的事,皆是我自己猜出。”
此事如同苏承靖与尉迟秋两人之间的隐秘心事,这一提到,沈暗鸣和策君默面面相觑,不知两人何意。尉迟秋低咳一声,掩了过去,继续对策君默道:“暗卫果然不可小看,想必你们也是熟悉天下武艺,所以看出了那伙人用的是兰绪的武功,你以为我跟兰绪有所勾结,想对公子……三殿下有所不轨,所以假作被擒?”
“是。”策君默道,“因尉迟公子上了殿下的船,在下无法向殿下禀告此事,只好自作主张先盯住公子,哪知在那些兰绪人面前暴露。这么多兰绪人在宁州出现,此事非同寻常,他们欲擒抓我,我便将计就计,并且传了讯息给沈暗卫,只可惜策君默无能,反倒坏了事。”
苏承靖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看向屋外,雨歇云散,“我们这便出发吧。”
鹞子岭离开小屋并不近,刚刚下过大雨的山路又是泥泞难行,加上又要时刻防备着遭人暗算,可谓狼狈不堪。
五人中以苏承靖武功最弱,又是最为显眼的攻击目标,尉迟秋干脆一手挽着他,一手暗持银针,两人并肩而行。安延恒对此地山路甚为熟悉,在最前面开路,而沈暗鸣与策君默也相互扶持,作为断后。五人合作默契,一路无言,保持高度的警戒,向鹞子岭而行。
算算时辰,此刻已经是午后,只因为是雨天,天色一直暗沉,看不出具体的时间。待五人终于赶到鹞子岭附近时,更是天色将暮,整个灰蒙蒙的天空都迅速暗了下来。
一整天的奔波担忧,苏承靖已然筋疲力尽,只是强打着精神在支撑,尉迟秋的气息近在咫尺,他悄悄握住尉迟秋紧紧挽着他的手,仿佛这样他才能感到一丝安慰和鼓舞。
尉迟秋只是温和地看了苏承靖一眼,毫不在意地翻过手掌,自然而又坚定地与苏承靖十指紧扣。停下脚步,他唤住安延恒,低声道:“小安,就快到鹞子岭了,你先去探探路。”
安延恒觑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扬扬嘴角,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好点头道:“嗯,你们等我消息。”说罢转身而去,只跃了几次,便敏捷地消失在前方视线所及。
“小安自有分寸,我们稍等。”尉迟秋向沈暗鸣和策君默解释道,转首看苏承靖,已是狼狈落魄,原本的丰神俊朗此刻都早已消失无踪,“公子可还撑得住?”
苏承靖抹了把脸,咬牙:“撑不撑得住,都得撑。”
“嗯。”尉迟秋有些心疼,又说了几句宽慰苏承靖的话,等了片刻,安延恒回来了,一脸的凝重。
“怎样了?”
安延恒的剑上有血,“大头都打完了,还剩下一些人在打。我看了看,好像两边的人都有,也分不清敌我,”他嫌恶地甩了剑上的血,“前面好多尸体,咱们怎么办?”
“自然去阻止。”苏承靖急道,“既然在打,必定是有我方人马在,与他们汇合,正好可以一起下山去救四弟。”
安延恒道:“去倒是没什么,不过殿下,帮着咱们的人可不一定占了上风,万一咱们现身之后反而被逮住了,那可就麻烦了。”
苏承靖愣了愣,不由自主地转向尉迟秋:“阿秋,那你觉得呢?”
尉迟秋有些出神,“啊”了一声,“咱们现在也没退路了。”
苏承靖没有听出尉迟秋的弦外之音,只当他是肯定了,挺了挺身便要继续前进,“走。”沈暗鸣和策君默互看了一眼,默契十足地闪身护到苏承靖前面,为苏承靖开路。
沿路果然有不少尸体,苏承靖留心看了下,既有暗辰暗雾暗月的,也有兰绪的,一路潜行到鹞子岭上,两边人马仍在继续对战,但人数已经不多了,杀声已经喑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让人作呕。
天色已经极暗,看不清两边究竟是谁,苏承靖心中发寒,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即便这一场打完,恐怕他这边也没有几个人了。
尉迟秋捏了一把银针,皱着眉道:“情况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苏承靖正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扬声喊话,闻听此言不觉一怔。尉迟秋却已经悚然变色,厉声喝道:“宁悟!”
“哈哈哈哈,秋公子好机敏。”
一声大笑传来,那岭上打斗的人影突然都住了手,而同一时间,四周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灼灼的火色几乎迷了苏承靖的眼。沈策安三人立刻团团护住苏承靖和尉迟秋,五人站成一个小圈。
火光连成一片,刹那间把一切照亮。从树林阴翳处缓缓走出来一名男子,身材壮硕,英气勃勃。他的脸有一半埋在阴影里,另一半被火光照亮,看起来颇为诡异。
那正是刚才大笑之人,他向苏承靖和尉迟秋拱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见过三皇子殿下,见过秋公子……哦,不对,应该是秋世子。”
“呵,我家百年前便已经不是兰绪王族,何来世子一说。”尉迟秋冷笑道,像是故意要说给苏承靖听的,“倒是阁下,才是正经的兰绪大世子,宁悟。”
宁悟负手而立,带着一种玩味的神情打量着尉迟秋和苏承靖,看他们两人十指紧扣,即便是处于危难之中也不曾分开,“不愧是家族传承,即便是过了百年,秋世子还是改不了这……奇怪癖好呢。”
尉迟秋脸色一寒,若是平时,他定然立刻反击,可是这事事关苏承靖,皇族贵胄若是卷入这样的传闻,后果不堪设想,尉迟秋不由犹豫。
苏承靖低声道:“没事。”他牵着尉迟秋的手,向宁悟朗然一笑,扬声道:“原来是兰绪世? 印!彼6倨蹋慷擞锲氨就鹾么跻彩堑苯竦娜首樱菹虑追獾那淄酰壤夹魇艄夹魇雷蛹就酰尾还颍俊?br /> 宁悟愣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三皇子?三殿下?王爷!哈哈哈哈哈……苏承靖,你在说什么笑话,都已经狼狈至此,还抖什么威风?”
苏承靖争锋相对:“再狼狈也是尔等之主,怎么,兰绪想要犯上作乱?”
宁悟叹了口气:“苏承靖,本来我并不想杀你,可你却非要凑上来找死,这可怪不得我了。”他似乎真的很惋惜,把目光转向尉迟秋,摇头道,“尉迟秋,枉你如此处心积虑,现下要苏承靖赔上一条性命,感觉如何?”
策君默和沈暗鸣此刻都忍不住回头望向尉迟秋,眼中都是惊疑不定。之前便是尉迟秋力主要上山前往鹞子岭,鹞子岭埋伏至此,由不得他们不怀疑尉迟秋其实是故意而为。
尉迟秋咬着唇,慢慢放开苏承靖,却为苏承靖更为用力地抓住。苏承靖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森森,却又温柔宁静:“我不信你会害我,阿秋。”
尉迟秋动容,沉沉点了点头。“我没有。”
宁悟很有耐心地看着眼前的情形,抚掌笑道:“真是感人至深。尉迟秋,我原本就只是想让苏承靖尝尝‘耀世’的滋味,也好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可你偏偏要带他搅局,还知道了我们这么多事,没办法,我只好将你们一同灭口,唉……死在一起,也可算是同命鸳鸯吧。”
听到“耀世”,尉迟秋惊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望向苏承靖的眼神既是悲凉却又带几分庆幸。而后,他忽然将苏承靖推向安延恒,双手指尖在瞬间都蓄满银针,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凌厉无比,直视着宁悟,厉声道:“小安,带三殿下走!宁悟,今日,尉迟秋与你了断!”
早已是蓄势待发,尉迟秋的动作迅速无比,在众人尚未反应之前,他已然长身而起,手中银针直取宁悟面门。同一时间,早已和他默契无间的安延恒一手架住苏承靖,一手持长剑,立刻向防守最薄弱处突围。三人一动,策君默和沈暗鸣也立刻跟着安延恒且战且走,护着苏承靖往外奔逃。
宁悟有一瞬间晃神,立刻下令截杀,同时迎战尉迟秋。然而尉迟秋虽然欺身攻来,手中银针却不停向后而击,援护苏承靖等人突围。
“阿秋!”苏承靖回过神来,立刻想要返身冲回去,“小安,阿秋他!”
安延恒死死拽住他的领子,边杀出一条血路边咬牙道:“先冲出去,你少给我们添乱,尉迟不会有事!”
“三殿下快走!”策君默沈暗鸣亦劝道,身后杀声震天,苏承靖频频回望,只能看见一片火光凌乱,而尉迟秋的身影早已湮没不见。
“阿秋!阿秋!”
“吵死了!”安延恒抓着苏承靖往策君默那里一推,骂了一声娘,“你们架他走,我来断后!”说罢双手握剑,大喝一声,转身便冲杀几名追得最紧的追兵。

☆、十一
四人一路突走,俱都是浑身浴血,奔出了很远的距离,直至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火光和追兵,才放慢了脚步。
这里是山林深处,脚步踏起来沙沙作响,安延恒侧耳倾听,确定已经甩开了所有的追兵,于是从怀中取了火折子和一小罐子火油,随便找了一处感觉枯叶较多的,淋了一点火油,用火折子点燃了。
火光微弱,只能勉强照亮方寸之地,而且安延恒的火油里不知掺了什么,火光荧荧发出幽蓝色。“暂时甩开他们了,先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策君默紧紧携着苏承靖,不敢放他离开,沈暗鸣独臂握着刀,以刀身支持自己站稳,四人面面相觑,却都累乏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承靖的脸庞上隐隐有着泪痕,怔怔地望着安延恒,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直如不知所措的孩子。
这一场恶战下来,安延恒也受了几处伤,体力透支的厉害,他干咳两声,吐了口中的血沫,“尉迟不会有事,我们刚才不跑,才是给他拖后腿。”
尉迟秋武功厉害苏承靖是知道的,但是一个人武功再厉害,能敌得过十人二十人,而被百多人围困,真的能顺利脱身吗?苏承靖紧咬牙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瞪着他们来路上的一片黑暗与血腥,感到阵阵茫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承靖迷迷糊糊地,好像因为太过疲累而睡着了,还是被策君默强行打昏了,他已经记不清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眼前一会儿是临扇扇舞倾城,画舫小舟上夜夜笙歌,一会儿又是血花烂漫,尉迟秋玉容带血,如同坠入无间地狱。
阿秋……
梦境光怪陆离,却怎么也离不开那人的身影,他轻唤公子,柔软如同闺中少女;他银针飞射,决断间笑看风云。
阿秋……
“我在这里。”
仿佛是穿云破月,这一声轻轻的回应,瞬间击碎了迷离的梦境,苏承靖只觉心清神明,陡然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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